第九章──扣「她」心弦
夜風襲來，樹海飄搖。
地面，跫音迴響──來自紅髮少女的鞋底。
紅髮少女的神情黯然落寞，回憶，在她的腦海漾開陣陣漣漪──
『佐倉，這麼晚了還不回去？可別讓別人擔心妳啊。』在一間拉麵店裡，鈷藍髮少年道。
『啊，不知不覺就待到這麼晚了，我只是想說，想多吃些免費美食，才會待到現在……』杏子轉首，眼神飄移。
『哦，真是如此？妳以前也不可能待到這麼晚，不是都回急著回去，想多跟美樹多相處嗎。而且，妳今天的臉色一直都有點難看啊。』孝彥聲調更加冷淡。
『才、才沒有！那是你的錯覺！怎麼？這麼不希望我待在這裡啊？難道你對我有什麼意見嗎？龍海！』
『不是，我只是認為，妳這樣會讓別人擔心，而且這麼晚回去，會更危險。妳是不是把手機給關了？』
『那又怎樣，我才不想被騷擾，我愛待到幾點就待到幾點。你自己不也一樣很晚回去嗎！而且我是魔法少女，根本就不用──』
『我是因為要工作才不得已！是魔法少女不算理由，妳自己不也說過，越晚魔獸可能會越多嗎？』
杏子頓時瞪圓瞳眸，默然不語。
『當然站在我的立場，妳想繼續待當然沒問題，反正妳也挺有趣的。只是妳也要站在對方的立場去想，他們應該也會希望妳盡早回去。』孝彥放輕聲調。
憶此，杏子仰望月色朦朧的夜空，微蹙眉頭。
『現在回去，那傢伙八成會一直跟我講那小子明天要開演奏會的事情吧，根本就不會把心思放在別人身上。』杏子尋思。
登時，藍髮少女興高采烈、手舞足蹈的，在衣櫃翻找衣服的身影，於她的腦海映現──
『欸欸，杏子，三天後恭介就要開演奏會了，妳覺得是穿這件好，還是這件？是要穿得正式但樸素就好呢，還是要華麗一點的？呃，這些都好像……齁～真是的，這些一點都不適合現在的我啦！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在穿的了，而且可能也穿不下了，到底要怎麼辦才好呢……』
杏子瞻仰夜穹不語。
『妳聽，這首曲子就是恭介要演奏的喔，這個人的演奏超棒的！但我也聽恭介演奏過了，恭介演奏的程度，簡直跟他不相上下呢！我是聽過這麼多小提琴音樂的人都聽不出來了，嘛，或許啦……』
杏子緊握雙拳，咬緊牙根，逐漸低頭。
俄頃，紅髮少女臥床，輾轉難眠之際，房門驟然敞開，短髮少女踏進幽暗房間，並將房門掩上的光景，迸現在她的腦海──
『不好意思啊，杏子，因為恭介借我的專輯不見了，但明天就要還他，為了怕明天起來會忘記找，所以現在就要找了，開一下檯燈就好。』
沙耶加開啟檯燈，搜索一陣後，發出歡呼：
『呀呼！這裡！太好了！終於找到了，大概是我來妳房間聊天時不小心放在這裡的吧，啊哈哈……』
沙耶加關閉檯燈，朝躺臥床上的杏子前來。
『現在就想睡了嗎，杏子？』
藍髮少女一骨碌坐在紅髮少女的床上，與她相望。
『……其實也沒有……不過，妳為什麼要過來啊？』杏子轉身，背對沙耶加。
『沒有啦，只是想跟妳聊聊啊，不過如果妳很想睡那就算了。不過感覺好久沒在睡前跟妳聊了。』沙耶加莞爾。
『是啊，妳最近滿腦子都是那小子的事啊，經常心飄飄的不是嗎？而且從以前到現在，大部分的時候都是我去妳的房間啊。但最近妳的心思都不知道到哪裡去，我講的話妳經常沒在聽，所以我最近才沒去了。』杏子聲氣一沉。
『那個，這是因為……不好意思啦，我也不是那麼少找妳，只是有時候當我想到的時候，妳就先過來了。而且，也感覺妳非常積極……』
『囉、囉嗦！是妳不夠常來！』紅髮少女的面色漲紅。
沙耶加輕笑，隨後在她身旁躺下，杏子轉身，與沙耶加四目相交，便視線向下，抿緊唇畔。
『幹嘛，杏子，妳今天的反應特別奇怪啊，到底是怎麼了？如果我說這棉被分我一點的話，妳會介意嗎？』
『……隨便啦，妳想要的話就分給妳。』杏子撇臉。
沙耶加淡笑，便起身鑽進被窩裡。
『啊～好溫暖，這樣的話就不想出來了……』
杏子瞪圓紅瞳，容顏上的紅潮，逐漸上湧。
剎時，沙耶加挺起身子，驚語：
『糟了！我還有一大堆事還沒做啊！要是現在不做的話就完了！』
她翻開棉被下床，轉身對杏子開口：
『那有空再聊了，晚安。』
藍髮少女朝房門走去，回首：
『杏子？』
『……晚安。』
紅髮少女沒好氣地答腔。
沙耶加默然，隨後開門離去。
當回憶畫面消逝，紅馬尾少女長嘆，持續踽踽獨行。
※※※※※※※※
天朗氣清，日光普照，四通八達的街道，熠然閃爍。
青藍短髮少女，面向天光，展眉微笑，輕語：
「這一天終於到來了，我一定會趕快過去的，恭介。」她續自語：
「回來的時候，都已經傍晚了吧，畢竟恭介的演奏會兩點半才開始啊。到那個時候，不知道杏子回家了沒有？感覺她最近越來越愛出去了啊，今天一醒來就不見了。八成又是去拉麵店了吧。」
此際，她望見一輛公車向她駛來。
○○○○○○○
溫暖昏黃的燈光，映照氣派儼然的演藝廳。
藍髮少女箭步走向演藝廳最前排的位置──
「沙耶加同學！」
藍髮少女赫然，她循聲望向前方，一名綠髮少女映入她的藍眼。
「妳好啊，仁美，這麼快就來了……」沙耶加一面揮手，一面放慢腳步，雖展露笑顏，卻悄然垂眉。
「是呢，沙耶加同學也很早呀，我也才剛到不久。過來過來，坐這裡。」仁美指向自己身旁的位置，沙耶加緩慢前來，隨後坐下。
「沙耶加同學的父母呢？」
「啊，他們今天都有事，所以就沒辦法來了。那仁美的爸媽呢？」
「他們有事情要優先處理，因此讓我先過來。但他們會趕在演奏會前過來的，不然就失禮了。」
「這樣啊，仁美一定很期待這次的演奏會吧。」
「是呀，希望恭介君能夠發揮實力，讓這場演奏會圓滿落幕。」仁美柔聲期許。
「嗯，我相信可以的。」沙耶加堅定回道。
「但願如此呢，我也相信恭介君，不過無論如何，我們一起祝福他吧。」
綠髮少女雙手合十，闔上雙眸。沙耶加見狀，一同合掌，闔眼祈福。
演藝廳寂靜無聲，唯有兩名少女，虔誠地默禱。
*************
紅髮少女在店裡，猛扒拉麵。大量的細麵條，迅速吸入她的口中。
鈷藍髮少年手端擺滿空碗的托盤，停步向紅髮少女道：
「看妳這種速度，應該在幾秒鐘就吃完了吧。這樣的話，我就等妳一下。」
「好啊，看來你也越來越了解了嘛。」杏子一面回應，一面將剩餘的麵條吸完，並將空碗遞給孝彥。
「妳還要再吃嗎？都吃這麼多了，總該暫停了。」
「當然，反正現在剛好也沒多少胃口。我不是說過我至少會待到傍晚嗎，要是現在吃太多，接下來的時間我會很無聊。」
「妳知道就好，算妳有自知之明。妳八成不希望回家時美樹還沒有回來吧。」孝彥瞥杏子一眼。
「當然，一個人多無聊啊。」杏子提高聲調。
「妳可要確定，演奏會何時結束。」
「這不用你說，當然都是確定過的了，除非她特別晚回去。不過天曉得，她會不會搞出這種名堂……」杏子壓低嗓音，眉宇一蹙。
「誰知道。話說回來，從以前妳提到演奏會，就可以感覺到妳對這種東西一點興趣也沒有，即便那是她很感興趣的事……」
「那又如何，我的世界跟古典音樂啥的，根本就是兩個世界，那是我完全沒辦法理解的東西……」她的眉頭緊鎖。
「果然，跟我一樣，古典音樂這種東西，根本不是我能接觸、去理解的。我們跟這種東西，本來就是相隔兩個世界，像我們這種人，討生活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會有閒情逸致，接觸這種東西？那可是上流社會的玩意兒，我們這種俗人，只有賣命賺錢的份。」孝彥冷語：
「我們本來就不屬於那個世界，跟那個世界差太遠了。咱們還是把眼光聚焦在自己的世界裡，為現實努力打滾吧，就算弄得自己渾身都是爛泥巴。」
杏子不發一言，赤紅瞳眸，悄然垂下……
**************
小提琴少年的琴弓，聚精會神地在四條琴弦上，靈活來回。優美清麗的音色，於演藝廳縈迴響徹。而在其身後，有名中年男子彈琴伴奏。
藍髮少女與綠髮少女並坐，綠髮少女睜大目瞳，忘情凝視駐足舞台上的銀髮少年。而藍髮少女的天藍秋波深處，恍若星斗閃熠，並於藍海上泛起熠熠金輝。
『好美麗、好動人的音樂……感覺上是恭介這次拉的《紀念曲》是最深情的一次……為什麼，我對這首特別會有共鳴呢？』沙耶加思忖。
恭介持續沉浸於深情款款的旋律之中，他縱情拉奏，旁若無人。
『這首曲子，真如恭介所說，是在描述少女深情的回憶嗎……那為什麼，他能夠演奏得這麼投入，這麼傳神呢……』
沙耶加一面凝神靜聽，一面尋思。絲絲漣漪，在她的心海微漾。
小提琴少年的音樂，持續悠然流轉。而後，旋律轉調，音群高潮迭起，抑揚頓挫，也恰到好處。藍髮少女不禁心潮澎湃，她闔眼，心馳神往。
銀髮少年加速拉弦，身後的伴奏琴聲也漸次走向高潮，恍然一股情緒、能量逐步醞釀──
半晌，樂音達到至高點──剎那間，醞釀已久的情緒能量，綻放出絢爛璀璨的火花，於沙耶加的心板上，留下烙痕。隨後，音律迅速下拉，左手加速按弦，才逐漸回歸輕柔純淨的旋律中。
藍髮少女，已心醉神迷──她的靈魂，仿若已飄升至，空冥悠遠的情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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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日斜照河畔，餘暉泛灑迤邐河面，河面綴閃點點金塵，絢爛奪目。
沙耶加與恭介並肩前行，恭介一手提小提琴盒，一手提紙袋。而後他倆駐足，轉身凝望河面。
「真漂亮，好久沒有在黃昏的時候欣賞夕陽映照河面的畫面了，總覺得河面金光閃閃的真的很美麗。」銀髮少年讚嘆。
「是啊，我也這麼覺得。能在聽完恭介的演奏會來看，真是太棒了！而且恭介這次的演奏會真是太讚了！不但沒有失常，而且還表現得比平常更好！尤其是《紀念曲》實在是太動人了……看來恭介不只是技巧進步，連抗壓性都變強很多呢！」藍髮少女欣喜雀躍，對小提琴少年豎起拇指。
「沒有，我只是盡力表現而已，是大家都太捧場了，大家能這麼願意鼓勵我，我真的非常高興。經過這次的經驗，讓我更明白自己的實力還不夠，需要更加緊練習呢。我打算回家後，趕快聽仁美送給我的專輯，畢竟這專輯的演奏家我沒接觸過，或許聽他的演奏，能夠有所啟發。」恭介提起紙袋，端詳片晌續言：
「真的很感謝仁美送給我這個呢，以後也要好好報答才行。」
「嗯，現在我越來越感覺到，現在恭介心中，不是只有小提琴了，變得重視別人了呢。所以我才覺得，恭介不只是長相跟聲音，而是全方面都變成熟了。」沙耶加嫣然莞爾。
「真的嗎？能聽到沙耶加這麼說，我非常高興。」恭介放下小提琴與紙袋：
「現在能夠有時間去欣賞河畔美景真好，原本沒想到能有這個機會的，要不是因為父母要跟仁美的父母聚餐，而仁美又要去上才藝課，剛好沙耶加邀我一起來，不然是不會有這麼棒的體驗的。真的很謝謝妳，沙耶加。」
「啊……不不，沒什麼沒什麼啦，剛好可以一起回去，順路而已。」沙耶加揚起嘴角：
「能夠在聽恭介的演奏會，而且還能跟恭介一起欣賞夕陽下的河畔，真是太幸福了……這是我從來不敢去奢想的啊……」
「是嗎，或許是呢，我原本也以為再也沒有機會拉小提琴了，沒想到手奇蹟似地恢復了，所以才能繼續站上舞台……真的，是奇蹟啊，好幸福……」
恭介瞇眼，綻放笑靨。
沙耶加與他相視而笑，落日金輝，灑耀於兩人一身。此際，沙耶加與他目光交會，含情脈脈。
「……沙耶加？」
恭介輕聲呼喚，沙耶加的秋水蕩漾不止，面頰泛起嫣紅。
她，怦然心動。
砰咚、砰咚。
當心悸不已的同時，藍髮少女望穿銀髮少年的眼神，她的容顏在金輝灑照下，隱約透映紅光。
剎時，微風徐來──
藍髮少女與銀髮少年的髮絲，隨風飄曳，兩人持續相望，而藍髮少女的眼神尤為深情。
晃眼間──
「……果然，我還是無法……沒錯，我還是──喜歡你……」
沙耶加伸出雙臂，撲擁恭介──在微風吹徐下，真情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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