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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蟲人─崩》截之壹拾柒 送行

作者:RBW│2015-06-01 22:23:55│巴幣:0│人氣:78
(本故事純屬虛構,與實際存在之人物、團體、事件、場所無關,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綿綿細雨,為晨間的台北市挂上一匹陰冷的窗帘。
  水泥叢林間,金屬外皮的駿駒,飛轉著輪形的四蹄,迅捷靈活地縱橫穿梭。
  其中一個手握圓形韁繩,控縱鐵騎的騎師,是名年近不惑,栗色的頭髮卻已略顯斑駁的男子。男子的臉龐上刻著高加索人種特有的輪廓,一雙與髮同色的瞳目雖然溫和,卻又在顧盼之間流露出訓練有素的精明幹練,加上從袖口和領口中隱約可見的槍彈傷疤,顯示出男子的過往絕非如身上的西裝一般乾淨平整。
  栗髮男子在一戶民宅的門口停下座駕後沒有馬上下車,而是先調整後視鏡的角度,幫助自己整理了一下儀容,然後才下車步至民宅的門口按下電鈴,沒過多久,從對講機裡傳來一聲女人的問候:
  「…請問是哪位?」
  栗髮男子輕輕喉嚨,用略顯生澀的中文答應道:
  「我是達米安・昆恩,威爾少爺讓小人來替馬子溪夫人帶路。」
  「是昆恩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我和小穆還需要一些時間準備,不嫌棄的話先請進來坐坐吧!」
  跟著話音的停止,民宅的鐵門打開了,但是昆恩沒有因此進入,反而重新將鐵門關好:
  「謝謝夫人的好意,只是很抱歉,車子似乎在空運的時候出了一些問題,趁現在離出發尚有一點時間,小人想檢修一下車子,可能要麻煩夫人稍等了。」
  「別這麼說,昆恩先生你忙你的吧!等你做完再告訴我一聲就好。」
  「好的,多謝夫人包涵。」
  等對獎機關閉通話後,達米安・昆恩回到他根本沒有問題的車子旁,環抱雙手,一邊興味盎然地掃視周遭動靜,一邊等待時間的流逝。
  就在到達約定時間的前一刻,民宅的鐵門再度打開,馬子溪和樂武穆攜著行李走了出來,達米安・昆恩立刻一個箭步迎上前去,要接過母子兩人的行李:
  「請讓小人為兩位服務。」
  「沒關係,沒有幾樣東西,我和小穆自己來就可以了,不好意思,是不是打擾昆恩先生工作了?」
  「沒這回事,小人才正準備去按電鈴而已。」昆恩對一旁的小男孩微笑道:
  「您是武穆小少爺吧?初次見面,小人達米安・昆恩。」
  「你好,昆恩叔叔,謝謝你特地來幫我和媽媽帶路。」
  「不客氣,麻煩兩位這邊請。」
  昆恩幫忙把馬子溪和樂武穆數量不多的行李放進車後行李箱,接著打開車門讓母子兩人先坐上車,然後他才坐進駕駛席,道:
  「那麼小人這就發動車子,麻煩兩位扣上安全帶。」
  待母子溪母子準備就緒,昆恩自己也拉過安全帶扣上,然後他發動引擎,驅使座車往機場馳去。
 
  就在達米安・昆恩載著馬子溪母子離開後,從樂武穆家附近的街角裡駛出一輛深灰色休旅車,跟在栗髮執事腳步的後面前進。休旅車的駕駛——戴著墨鏡,並用鴨舌帽蓋去一頭黑色長髮的女子,神情緊張地詢問車後座上黑色短髮,面貌雖難稱俊美,卻也五官端正有型的青年男子道:
  「這樣子可以嗎?會不會跟太進還是太遠?」
  皮膚略顯黝黑,裸著精壯英挺的上半身的青年沈穩地搖頭:
  「沒關係,對方也是行家,太專業的跟蹤是反效果…呃!」
  青年的手還沒按上自己激烈起伏的胸膛,身體就已經變成、或者該說是「恢復」為非人類的模樣了。
  從後視鏡中見到自己同伴的變化,女駕駛道:
  「時限到了,麻煩你……」
  「檢測生命跡象。」
  助手席上的生物自嘲地接下女駕駛的話,並拿出儀器接上自己的身體,待儀器顯示出數據後,青年將儀器讓女駕駛過目。
  快速地瞥了一眼數據後,女駕駛墨鏡下的眼神有些兒擔憂:
  「細胞衰老的情形依然持續惡化,我想你還是……」
  就像拔去身上儀器一樣,不明生物拔斷了女駕駛的話道:
  「我有分寸,妳專心跟著他們就是。」
  休旅車上這對人與非人的奇怪搭檔,就是編號十號的亞規崩生物樂內・拉拉門,以及赫鵬亞洲生技研究所的首席助理研究員鳥百齡。
  接受司馬幸太郎的提議,樂內・拉拉門在赫鵬亞洲生技研究所臨時位址「協助研究」了兩天,幫助司馬幸太郎找出延長復原藥劑時限的方法,最後雖然成功在時限內完成研究,但是使用藥劑的副作用就是樂內的壽命將大幅縮短,因此生技總監費盡唇舌說服樂內帶著請特休假的鳥百齡一起行動,以便隨時進行生命跡象的檢測,甚至是簡單的救治。
  經過兩天的相處,鳥百齡對樂內的性格脾氣已有相當的認識,因此見樂內至少目前沒有再注射復原藥劑的意思,鳥百齡也不繼續在藥劑的話題上打轉:
  「光是這樣遠遠地看,你就知道對方是行家了嗎?」
  前國軍高空特勤中隊上尉軍官一個頷首,有些兒佩服地說明道:
  「妳別看剛剛對方好像只是在等待子溪和小穆下樓,其實他是在巡視附近適合狙擊和埋伏的地點;在和子溪他們說話的時候,他也巧妙地讓自己的身體擋在容易狙擊的角度上——有這樣的人當管家,那個威爾・康納萊的確不簡單。」
  聽了樂內的說明,鳥百齡不禁又擔心了起來:
  「如果他真的這麼厲害…我跟不住他怎麼辦?」
  「一定會被甩掉的,不過不用擔心,到時候我會再把他們找出來的,妳只要依自己的步調開車就好。」
  「……」
  鳥百齡本來想問「要不要恢復人型,直接上前表明身份,帶著家人一起躲起來隱姓埋名呢?」但是最後她還是放棄這個不但被主管否定過,也被當事人拒絕過一次的問題。
  相較欲言又止的鳥百齡,樂內今天比往常要來得健談,因為他竟然主動和鳥百齡聊了起來:
  「對了,百世現在在做什麼?考上公務員了嗎?」
  提到弟弟鳥百世,鳥百齡對樂內滿懷感激:
  「嗯、託你的福,他通過一般警察特考了。」
  「用不著謝我吧?我又不是補習班老師。」
  「沒有你的幫忙,弟弟差一點就不能平安退伍了,你是弟弟的大恩人。」
  「比起妳對我所做的付出,我那個只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鳥百齡以為樂內說的是反話,所以歉然道:
  「對不起……」
  發現鳥百齡誤會了,樂內搖了搖手:
  「我是說真的。儘管老實說,我不是沒有恨過,為什麼妳們不讓我就這樣死去,可是現在我反而感激你們給了我第二次的機會,讓我明白自己以前有多忽略家人,只是活在自己一個人的世界裡。」
  重生後的雙眼,能夠突破距離和玻璃的限制,清楚地凝視兩個最愛,但是任憑重生後的雙臂力量在怎麼強大,樂內心裡明白,正如受到紅燈阻隔而的拉開距離的兩輛車一樣,他是無法再次擁抱過往一家三口和樂的生活了,
  「…被甩掉了,停車吧!」
  樂內戴上吸附式的通訊器,並抓起一劑延長變身時限的藥劑,以人類的外貌開門下車。
  「我追上他們以後再跟你聯絡。」
  留下這句囑咐後,未注射藥劑的樂內身影,快速地消失在路旁巷弄深處裡。
 
  經歷數次不小心闖紅燈和轉錯路後,靠著衛星定位系統,以及當地人馬子溪的協助,達米安・昆恩還是順利地把馬子溪和樂武穆母子兩人,在預定起飛的時間以前送到了機場;而跟在昆恩之後,鳥百齡也載著樂內・拉拉門抵達了機場。
  鳥百齡正準備讓車子引擎熄火時,樂內阻止了她的動作:
  「等一下我下車以後,妳就馬上離開這裡。」
  首席研究助理搖了搖頭:
  「抱歉,總監的指示是要我不可以讓你離開我的視線,雖然剛剛路上……」
  樂內截斷鳥百齡的異議道:
  「我們剛剛一路過來,那個安娜・摩爾管理官都沒有安排襲擊,如果這次真的終止結我的最後機會,一會兒這座機場就會成為戰場,妳不是戰鬥人員,留在這裡對我沒有幫助。」
  鳥百齡遲疑道:
  「我不在這裡,要是你的身體出了什麼狀況……」
  「不用擔心,我已經對藥劑的使用已經很有心得了,不會讓身體狀況加速惡化的。」樂內側過身子面對鳥百齡:
  「謝謝妳這段時間來的諸多包容和幫助,妳是我的大恩人,所以我不想要妳受傷,拜託妳再聽我這最後一次。」
  面對樂內深深低頭的誠摯請託,鳥百齡猶豫了數秒後一個頷首:
  「好吧!那我去附近的國道休息站等你,你要和剛剛在路上一樣,隨時跟我保持聯絡。」
  「好。」
  答應之後,樂內立刻發揮職業軍人的本色,不浪費任何一秒鐘地進行下車的準備,——將剩餘的藥劑裝入背包,套上恢復成人類時需要的穿著,讓自己恢復成人類的外型,注射延長恢復時限的藥劑,最後打開車門下車。
  鳥百齡原本以為樂內會就這樣直接走進機場,沒想到樂內在走出數步後,又轉身回來道:
  「謝謝妳,趕快離開吧!」
  特地回來留下這句叮囑後,樂內才頭也不回地快步走進機場,鳥百齡也在親眼確認樂內進入機場大廳之後,驅車離開了機場。
  
  領著馬子溪和樂武穆通關出境,登上昆恩氏私人專機後,達米安・昆恩對兩位乘客們一個行禮:
  「離起飛還有一點時間,請夫人和小少爺先在此休息,為了處理飛機起飛的相關事宜,還請兩位容許小人先行告退。」
  馬子溪趕緊恭身回禮:
  「快別這麼說,請昆恩先生您去忙您的吧!」她輕輕推了推兒子:
  「小穆,快跟昆恩先生說謝謝。」
  「謝謝你,昆恩叔叔。」
  「不敢當,小少爺,這是我分內的工作,那麼,我先告退。」
  在達米安・昆恩下機後,樂武穆問他的媽媽道:
  「媽媽,威爾大哥哥家裡是不是很有錢啊?我看電視,只有很有錢的人家裡,才會有自己家的飛機,和像昆恩叔叔這樣的傭人的說……」
  「什麼傭人?!昆恩叔叔是你的長輩耶!沒禮貌!以後不可以叫人家傭人知不知道?」馬子溪輕輕敲了一下兒子的頭後以示懲罰:
  「媽媽跟你說,在英國,威爾大哥哥他們家,應該只算是小康而已。」
  「小康啊──」
  正想著媽媽口中「英國的小康」,和台灣同學老師口中的「小康」有什麼不同的時候,樂武穆突然想到另外一件事:
  「媽媽,威爾大哥哥家裡會不會有很兇的爺爺奶奶啊?我看電視,有昆恩叔叔這種人的家裡,有時候都會有很兇很兇,會虐待媽媽的爺爺奶奶的說……」
  馬子溪又輕輕敲了一下兒子的頭
  「你這個孩子,叫你少看一些電視都不聽話!媽媽跟你說喔,威爾大哥哥的家人都已經過世了,所以除非大哥哥自己提起,不然不要在大哥哥面前說到爸爸媽媽的事情,不然大哥哥會很傷心,知不知道?」
  「嗯!我知道了!」大聲答應後,樂武穆又想到一件事:
  「媽媽,大哥哥家的住址是不是這個啊?」
  仔細地了兒子的英文發音後,馬子溪滿意地點了點頭:
  「沒錯,你的發音很標準,小穆有聽媽媽的話,努力練習英文喔!」
  「嗯!」
  雖然受到母親稱讚,但是小孩子高興的卻不是受到嘉許,而是他因為擔心父親回家後找不到自己,所以在房間桌子上留下自己前往的住址,並沒有拼錯任何一個字的這件事情。
 
  一背轉過身,達米安・昆恩立刻由忠厚溫和的執事,變成精明幹練的前英國空降特勤隊指揮官,他一邊從耳機聽取副機長的座機整備報告,一邊步下飛機,接著在視線流轉之間,和飛機外偽裝成地勤人員和一般旅客的昆恩氏僕庸團部下交換情報,確定沒有任何異常狀況後,他才離開停機坪前往辦理座車托運。
  當栗色的視線掃過一副熟悉的墨鏡時,昆恩微微一笑,走上前去問候道:
  「…抱歉,我們是不是見過面?」
  「嗯?」
  被昆恩流利的英文這麼一問,墨鏡的配戴者——一個背著輕便背包,邊靠著牆在等人,邊在看旅遊簡介的亞裔青年抬起了頭,拉下塞住耳朵的耳機,用極不流利的英文歉然道:
  「呃…抱歉…我、我不太會英文,請、請你去……」
  亞裔青年伸手示意昆恩去找其他人協助,不料昆恩反而伸手抵在亞裔青年旁邊的牆上,更加靠近地道:
  「別這麼冷淡,剛才你不斷被我甩掉然後又重新跟上,為的難道不是想跟我好好地『聊一聊』嘛?」
  「抱歉,我聽不太懂你在說什麼…」
  大概是被外國人的熱情給嚇到了,亞裔青年略略恭身賠禮後想要離開,昆恩見狀,立刻一個伸手攔阻:
  「…別急著走嘛!」
  經過幾下肢接,最後昆恩還是沒能將青年攔下,不過青年也沒能擺脫昆恩,兩個男人除了位置從牆邊移動到走道之外,距離一點兒都沒有改變。
  在一般人的眼中看來,這完全是因為語言不通所產生的誤會,異國紳士上前想和亞裔青年賠不是,可是亞裔青年卻因為不明就裡而想逃離現場。不過昆恩心下明白,方才他幾次想扣住對方的頸動脈,但是都被巧妙地擋了下來;而亞裔青年也很清楚,若不是對方想維持不動聲色的模樣,自己絕無可能在不回擊的情況下避過攻襲,至於此刻要是他還想逃,周圍對準了他的槍口馬上就會開火。
  「…好身手,」昆恩放下平伸出去的手,笑道:
  「早知道這裡有像你這樣的人幫忙,我就可以少出一些人員的加班費了。」
  昆恩一個彈指,暗示潛伏在周圍的部下收起槍口,經過剛剛的「互動」,他不但明白眼前的亞裔青年沒有敵意,也看出了青年一部份的來歷:
  「是非洲的『動物園』吧,你是其中一隻『老虎』?」
  既然身份已經暴露,對方又先表示出善意,所以樂內也不再假裝不會英文:
  「…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動物園』裡的『獅子』。」
  「哈!世界真的很小。」昆恩哈哈一笑後,馬上切回正題道:
  「你和馬子溪是什麼關係?為什麼來這裡?」
  「…我是她已故先生的朋友,我答應她先生要照顧她們母子。」
  對樂內的回答,昆恩栗色雙眼中閃過一瞬間的險惡:
  「恕我失禮,恐怕不只是朋友吧?你剛剛的動作,整個『動物園』裡,我只在一個人身上看過,就是馬子溪女士已故的先生──樂內・拉拉門。」
  樂內一個攤手,若無其事地道:
  「我能說什麼?拉拉門先生是一個好老師。」
  「…看來是這樣沒錯。」
  一個心領神會的頷首後,昆恩的視線移往一旁的私人飛機:
  「不過,這次似乎沒有我們這種人上場的機會哪!」
  「不,一定會有的。」
  樂內篤定的應語,令昆恩再次心生好奇:
  「哦?看來你知道一些我們不知道的情報?」
  樂內望向機身外繪著昆恩氏的家徽,機身內載著他妻兒的私人飛機:
  「我只知道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要讓這架飛機平安升空,我一定要做到。」
  握著拳頭再一次對自己承諾後,樂內轉向曾經的僚友:
  「不過升空以後,還有在那之後的降落,就都要拜託你了,可以嗎獅子?」
  為了回應這誠懇真摯的請託,昆恩斂去了笑容:
  「向女王起誓,我一定會將兩位客人平安送到目的地。」
  就在這時,昆恩的手錶響起了出發時刻將至的提醒音,昆恩問樂內道:
  「出發的時間到了,你要和她們道別嗎?」
  「…不了,她們要的是安全,不是知道我的存在。」
  先是堅定地拒絕了昆恩的提議,然後樂內又一次自嘲地苦笑:
  「跟死人道別這種事,一次就夠了。」
  「那麼,下官先告辭了,保重,打起架來像樂內・拉拉門的老虎。」
  昆恩向樂內敬禮,樂內也舉手還禮:
  「彼此彼此,不知名的獅子,祝貴官武運昌隆。」
 
  坐進駕駛座後,達米安・昆恩詢問副駕駛道:
  「狀況?」
  「一切正常,雖然剛剛塔台聯絡說有一大片烏雲飄來,不過以『曼妮潘妮』甩人的速度,應該不是威脅。」
  順著副駕駛的指示,昆恩望向自遠方天際迅速湧來的烏雲,隨即臉色一沈:
  「…看來這次曼妮潘妮似乎要遇上壞小子了。」
  一雙未因歲月增長而退化視力的栗色眼瞳,清楚地辨明了「烏雲」的全貌,昆恩立刻透過通訊器下令:
  「全員,紅色狀況!紅色…」
  還沒重複第二次,昆恩就聽到部下傳來驚呼:
  「我的天啊!這什麼鬼?!啊啊啊——!」
  「怎麼了?!羅傑!羅傑!羅傑是怎麼了?快回報!」
  「隊、隊長!剛剛和你交談的那個亞洲人,他、他突然變成一個怪物了!子彈對牠一點用都沒有!」
  …是「傳說計畫」?!
  跟著不願想起的名詞在心頭浮現,昆恩立刻指示道:
  「撤退!羅傑,立刻離開那裡!其他人,在掩護羅傑的同時,小心天空!」  接著他又對副駕駛道:
  「達頓,立刻起飛,我掩護你!」
  說完昆恩便起身讓出主駕駛座,就在他準備衝下飛機加入戰鬥時通訊器又傳來部下詫異的回報:,
  「隊、隊長!很奇怪,那個怪物牠…牠完全不理會我的攻擊,背對著我從背包裡拿出一把像是自製的簡陋長弓和一袋箭矢!」
  「你說什麼?!」
  「隊長,現在怪物彎弓搭箭了!牠的目標、牠的目標好像是天空的烏雲…隊長!那個、那個不是烏雲!是蝙蝠!好大一群蝙蝠!」
  就在狙擊手驚惶地回報出早已掌握的情況的同時,疾若流星的箭矢,從昆恩眼前劃空而過,在射中蝙蝠的數秒後爆炸,燒落也燒散了鄰近的蝙蝠。
  「…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讓飛機平安升空是嗎?」
  想起這句數分鐘前聽到的決意,昆恩的嘴角揚起半鬆了口氣的微笑:
  「全員,全力攻擊空中的蝙蝠!掩護『曼妮潘妮』起飛!」
  「隊長,那個怪物呢?」
  「怪物由羅傑負責監視,羅傑,另外找一個狙擊點!」
  「是的隊長!」
  答應之後,羅傑收槍迅速後退,從由頭自尾都沒理會過他半刻,只是專注地不斷上箭發射的怪物身後離開了。
 
  跟著飛機的方向改變,馬子溪看到了機外的戰鬥,或許是隔著一層鋼鐵打造的機身,又或許是因為這已經是第三次的經歷了,馬子溪的心中沒有驚恐,只有深深的疲倦。
  兒子樂武穆又是很興奮地喊著那個挺立在建築頂樓邊緣,正不斷放箭擊落狂暴蝙蝠的不明生物作爸爸,馬子溪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有阻止兒子這麼做,是因為不想讓兒子因為了解「父親已經調去天國」的真正意思,而和不久前的自己一樣悲痛欲絕嗎?還是自己在潛意識裡也和兒子一樣,希望先生沒有逝去呢?
  …那個人…也曾經像這個樣子射箭……
  機窗外彎弓搭箭的身影,在不知不覺間,和回先生在山上的老家時,先生教完兒子如何就地取材,製作簡易的弓箭後,為了證明那是真的可以使用的而拿起來試射時的身影重疊了,明明那個時候只是微笑置之的匆匆一瞥,為什麼現在卻連先生衣服上的縐折都記得一清二楚呢?
  「爸爸加油!爸爸加油!」
  兒子口中雀躍不已的應援,散去了馬子溪眼中的回憶,她重新正視眼前非人類的身影;她不是沒有懷疑過這個怪物會否就是她的先生,但是這個想法立刻就被她埋葬掉了,又不是先生和兒子兩人愛看的特攝卡通片,一個好端端的人,怎麼可能變成那種怪物的模樣?
  機外的戰鬥,由於不明生物箭箭致命的攻擊,張牙舞爪的蝙蝠群幾乎全數朝不明生物襲樂過去,少數沒有這麼做的蝙蝠,也被昆恩的部下給擊落了,因此飛機開始加快了滑行的速度,而此時不明生物囊中的箭枝已然罄盡,所以改用短刀和欺近身邊的蝙蝠激烈搏鬥——就像馬子溪之前在醫院和道路上看到的一樣。
  …你…為什麼要出現呢?
  儘管馬子溪期望有一個不為他人,只有為她挺身而出的英雄,但是對這個三番兩次搭救自己和兒子的不明生物,她卻無法和兒子一樣打從心底為其聲援,因為她隱約有一種感覺,自己和兒子之所以會接連遭遇危險,全都是因為這個不明生物的緣故,所以對這條隻身奮戰的身影,她的心中有感謝,卻也有著怨恨。
  …啊!
  雖然只有一瞬間,但是馬子溪確信她看見不明生物的動作滯鈍了,只是不明生物立刻就恢復了神速俐落的動作,繼續和爭先恐後撲上的蝙蝠群搏鬥。
  「…喝啊——!」
  一聲馬子溪無法聽見的怒吼,不是要向誰表達自己的存在,而是對自己竟然無能擺脫瑣事的糾結,使親人免於憂慮表示的悔恨;這樣深切的悔恨,化成了灼熱的白色風暴,從不明生物全身上下的關節處噴出,席捲所有圍繞著不明生物襲擊的蝙蝠,將之熔解成地上一灘灘的漆黑黏液。
  天際的雨雲遠去,逆著上衝雲霄的鋼鐵之翼,燦爛的陽光下灑,彷彿破曉時分的幽魂,地表白色的塵煙逐漸消散,從消散的煙塵裡,最先顯現的是一隻高高舉起,沒有絲毫動搖的手勢。
  「…媽媽妳看,爸爸在跟我們說再見耶!爸爸再見!」
  …怎、怎麼可能?!真的、真的是……!?
  馬子溪禁不住雙手掩唇,只是雖然阻住了喉嚨裡的驚呼發出,卻止不住眼眶中的眼淚滑下,就在這一瞬間,曾經與不明生物交集的情景一一浮現,她突然什麼都明白了,卻也什麼都不明白,唯一確定的只有挺立在跑道上,昂首看著飛機騰空躍起,朝天際奔去的那條身影,在被剩餘的蝙蝠包圍淹沒前的姿態——那是她先生樂內・拉拉門獨一無二的道別手勢:
  「要保重身體喔子溪,還有小穆,要聽媽媽的話,不要讓她傷心喔!」
 
  守住自己的承諾,順利使飛機升空的達米安・昆恩,雖然沒能知道不明生物最後的話語,但是卻從通訊器的聯絡中,得知整個事態的演變──就在異形蝙蝠侵襲的時候,有一隻武裝部隊趁隙而入,不但殲滅了地面上的昆恩氏僕庸團,更狙擊中了正在與異形蝙蝠周旋的不明生物,而且和僕庸團不同,這支武裝部隊所使用的彈藥,竟然能對不明生物產生影響。
  …漂亮地完成任務了,羅傑、提摩西、丹尼爾……謝謝你們,還有…抱歉!
  像是要把對地上已逝僚友的歉意給壓印進心中似的,達米安・昆恩將操控桿推按至底,加速離開這片感傷的空域。
 
  前往鄰近機場的國道休息站等候消息的鳥百齡,遵照生技總監司馬幸太郎的指示,對樂內・拉拉門隱瞞了部分通訊器的功能,所以與飛機上的馬子溪和達米安・昆恩不同,她清清楚楚地聽到了樂內・拉拉門戰鬥時所說的每一句話:
  「那些是……蝙蝠?!」
  …蝙蝠?是永無島可能會有的蝙蝠型崩生物?!
  「看來多準備幾枝『爆米花』是對的,謝了百齡。」
  …幸好有幫上忙,不知道蝙蝠的數量有多少,箭矢的數量要是足夠就好了。
  鳥百齡一顆懸在半空的心稍稍放了下來,不過沒過多久,她就聽到從通訊器傳來一聲啐語:
  「嘖、沒了!」
  …沒了?是箭矢用完了嗎?糟糕!那要怎麼辦?
  刺耳的尖嘯和低沈的呼喝,在通訊器裡激烈交鋒,聽得鳥百齡坐立難安,忍不住伸手握住發動汽車的車鑰匙,然後就在這個時候,通訊器的彼端變故又起:
  「…呃!這是…什麼子彈?」
  驚訝之下,鳥百齡轉動鑰匙的動作一時間停住了:
  …子彈?該不會是傳聞中,其他的研究所在開發的對崩生物專用子彈?
  「嘿!雖然是正合我意,但是現在…還不能倒下!給我…飛啊——!」
  跟著通訊器裡的吶喊,鳥百齡雙手緊緊交握:
  …加油啊樂內!總監說過,你的身體和公司裡流通的數據不一樣,對崩生物專用子彈有一定程度的抵抗力,你能撐過去的!加油啊!加油!
  「成功飛上去了嗎?那再來就不是我能擔心的事情了。」
  跟通訊器裡的鬆一口氣,鳥百齡也撫胸長吁了一口氣:
  …成功了嗎?太好了!趕快撤退吧樂內!
  「抱歉小穆,要讓你失望了,因為爸爸只知道這個保護你和媽媽的方法。」
  …咦?這是什麼意思?
  正疑惑的時候,從通訊器彼端突然塞進來無數聲刺耳的尖嘯,令鳥百齡反射性拔下耳畔的通訊器,然後她看到傲車上遠端監控崩生物亞規・十號生命跡象的儀器畫面,正和著簡單純粹的嗶聲,在顯示平靜無波的水平。
  …怎麼會?!
  錯愕的鳥百齡趕緊重新戴回通訊器,不顧監聽將因此被發現,對著開通的麥克風喊道:
  「樂內!樂內你怎麼樣了?樂內!樂內!」
  在通訊器彼端回應鳥百齡叫喚的,是彷彿不會止歇的尖嘯,在這樣的尖嘯聲中,樂內最後的話語在鳥百齡的心中不斷翻騰著,突然間她恍然大悟,原來樂內這段時間裡的合作,是已經預知生命終點後的豁達: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傻?太傻了啊樂內……
  深深的一個呼吸後,鳥百齡撥通上司的手機,努力讓自己的語調不受泛紅的眼眶影響:
  「…總監,拉拉門上尉他…他失去生命跡象了……是,初步推測上尉是受到對崩生物用子彈的影響,致使行動力減弱,最後遭蝙蝠型崩生物擊敗……是,所有上尉動作時的身體資料我都有紀錄……好的,我這就回研究所整理蒐集到的數據。啊總監,有一件事情……」
  遲疑了數秒,迅速地思考了自己該怎麼措辭後,鳥百齡開口詢問上司:
  「…是這樣的,總監,關於拉拉門上尉的遺體,所內是不是需要回收進行解剖,針對特殊子彈在崩生物上造成的影響做進一步的分析……!?」
  提出自己的見解後,鳥百齡被上司在通訊器裡的回應給嚇了一跳:
  「…總監你…你和回收隊現在就在這裡附近?!」
  鳥百齡趕忙左右張望,可是卻沒看到任何赫鵬研究所的車輛。
  …是在其他的休息站裡嗎?
  一邊這麼想,鳥百齡一邊回答上司:
  「…是,我現在就回研究所。」
  結束通訊後,鳥百齡將樂內・拉拉門的聲音紀錄存出在自己的隨身碟裡,並將儀器內的聲音紀錄徹底刪除:
  …除了你的家人以外,其他人需不要知道你的愚蠢,你應該也是這麼希望的吧?樂內……
 
  在萬華區地下深處的永無島作戰指揮中心內,亞洲區管理官安娜塔西亞・摩爾,向通訊螢幕裡的中年紳士問候道:
  「…好久不見了,幸太郎。」
  透過高解析度的畫面裡,司馬幸太郎清楚地看見紅髮女人軍便服上,因為胴體曲線所產生的折紋:
  「…妳一點都沒變,安娜。」
  對司馬幸太郎的問候,安娜回以自傲的微笑:
  「聽說你想拿走我的戰利品?」
  「亞規十號是亞洲研究所的資產,身為亞洲區生技總監,我由衷感謝摩爾管理官替我們回收亞規十號。」
  「不會吧?你真的想和我打官腔?司馬總監。」
  「我以為,我們剛剛已經敘舊完了,摩爾管理官。」
  「哼哼…好啊,就當作久別重逢的見面禮,亞規十號讓幸太郎你帶走可以,不過……」安娜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亞規九號,還有亞規十一號,這兩個我都要了。」
  對安娜的要求,司馬幸太郎有些兒訝異:
  「我不知道妳也開始對高單價的高智慧崩生物有興趣了。」
  「你知道的,我一向對別人的東西有興趣。」
  「…恕我無法同意,亞規九號和亞規十一號都是亞洲區研究所的資產,如果摩爾管理官於回收後拒絕交還,屆時我將申請總部裁決。」
  安娜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你的權利,司馬總監。現在去搬你的資產吧!把通訊器還給我的人。」
  看著司馬幸太郎毫不猶豫地離開後,安娜問實戰部隊的指揮官道:
  「亞規十號的生命跡象?」
  「向夫人回報,已經確認亞規十號沒有生命跡象。」
  「留在亞規十號體內的子彈呢?」
  「是,子彈也已經取出回收了。」
  「很好,」安娜聞言滿意地頷首:
  「作戰結束,帶孩子們回來接受犒賞吧!」
  「謹遵夫人命令。」
 
  結束通訊後,安娜塔西亞・摩爾在左右恭敬的行禮中離開指揮室,回到私寢準備給實戰部隊的犒賞,在細心的梳洗沐浴後,安娜來到鏡子前著裝打扮。
  在比人還要高大的鏡子裡,半猶濕潤的紅色瀑布,從白瓷般的耳際滑過,嫵媚地垂散在細窄的雙肩上,隻手抵著纖纖腰枝的胴體,以嬰兒初生時的姿態,高傲地挺立在空氣中。
  安娜對僅存在於鏡中,自背後搭著她雙肩的瀟灑青年冷冷一笑:
  「現在還想奉承我嗎?魚得水,太遲……」
  從形狀姣好的雙唇之間所流洩而出的話語,被倏乎嵌裂鏡面的鉛彈給強制劃上了休止符,跟著比髮色還要鮮豔的紅色滑過臉頰,女人倒落塵埃,塵埃中的胴體依然絕美,只是臉龐卻因為鼻子遭到鉛彈的冷酷蹂躪而血肉模糊,看起來就像一隻長著血盆大口的魔物。
  總算將這一顆已經遲了好些日子的鉛彈送達,白金髮色的少女踢破房頂的風道柵門一躍而下,在女人倒臥的身體旁落足,其動作之輕盈,宛如自魔女梅度沙的血泊中飛躍而出的神駒撇嘎沙斯。
  「下地獄吧,變態。」
  直至在血泊中的女人胸口補上一槍保險,娜珊妮・法爾希奇揚都沒有收起眼瞳裡的厭惡,因為無論生死,光是站在這個女人旁邊呼吸,就是一件讓她難以忍受的事情。
  重新填滿雙手槍裡的彈匣並且上膛後,白金髮色的少女跨出寢室的大門,凜然投向即將掀捲而起的戰爭風暴之中。
  「…狀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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