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的走廊裡,303號病房門縫流洩白色的光線。
進入房內,一盞檯燈點亮靠窗的角落,有名女孩臥坐床舖,靜然閱讀書籍。
風止動作幽柔地翻動書頁,「主人格」風柔熟睡後,她就一直沉默的看書,而永和坐側枕靠椅背,因為某個緣故的影響,一臉倦怠仰朝天花板。
與妹妹共享晚餐後,永和收到兩封簡訊。
第一封是紅庚寄的,上頭寫道:「星期六中午,陪我上台北市政府。備註:不來就當掉。」要了解對方,受到邀約正是個機會,他沒理由不去。
第二封簡訊寄件人是義民,這才他的是擔憂。義民寫中了永和先前擔心的事:「星期六,你將面臨重要的選擇。那攸關你能否改變命運,你不想未來再經歷一次那『過往的遭遇』吧?」
──那個,差點失去一切的夜晚。以及,藏在永和心裡,他尚未察覺的重要遺失物。
選擇?是什麼?以及,為何他會知曉他的過去?
信上的描述實在太籠統──
但,不管如何,他都對義民為何熟知他過去這件事,感到害怕。
要慎重看待。
永和抱頭曲腰,思緒陷入混沌。
「………」
他的悶吞喘息,混濁了空氣,引起妹妹的注意。
風止將書擺放腿邊,舉動輕緩不打擾周圍。她眸如黑潭平靜、深邃,彷彿探不見的某處,埋藏一股憂鬱。風止冷如冰玉的指尖,點觸心靈濁晦的哥哥──
永和心房有意外的訪客,嚇了他一跳:
「怎麼了?」
「擁抱。」
妹妹面如無情的傀儡,緩慢攤開雙臂,生澀地想撫慰不安的哥哥。
風止行為舉止僵硬,缺乏溫度,是因她誕生到世上兩個月左右。雖生活自理沒問題,她卻沒有十多歲女孩該有的多變面貌,喜努哀樂等情感表達,非常幼嫩。但,她喜好閱讀書籍,受書裡文字情感影響,讓原本死板如機械的她,漸漸了解了世俗常理。
永和注視妹妹,幽靜清澈的眸潭,印照自己猶豫的臉龐。他想要依靠,想被修護凋零欲碎的心,又怕暴露脆弱的一面,會嚇著了最親愛的家人……。
一切只是他的多慮──
「啊。」
風止主動環抱哥哥,柔軟的上身與溫度,快融化了永和的身軀。他也想擁護那溫暖,卻沒有勇氣靠近,只能如木頭呆坐椅子,不甘地握著拳頭……他就是那般軟弱,平時熱愛助人,其實自己才最需要幫助。
「………」
永和愁歎一口氣:
「抱歉,我又『再一次』的,被妳拯救。」
「………」
風止沒有說話,臉埋入哥哥胸懷,宛如將自身化為一粒種子,播入永和缺水與肥料的心田,只憑種內養分,替兄長貧瘠的土壤,開出一株鮮綠的嫩芽。
那晚寧夜,兄妹共放的和光,點亮了寂靜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