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哪?
「奧魯迪.哥本,朕現命你為第四任神權代理人。」他將頭上的王冠摘下,應該說是"放下"比較準確。他說:「於此同時,朕將辭任第三任代理人一職,將冠冕予以下一任者。」
這是在神權交接典禮上,我戴上了那個冠、而他也順利走下鎂光燈下的政治舞台,他是我父王。
我似乎還依稀記得-當時適逢鄰國改革期,民權烈火燒到被神庇護的我們頭上。我們理當的回絕這種烏合之眾的笑話;外國歸來的太子一行相當認同此體系。
雖然身為兩兄弟,但他是太子,總是如此霸道、令我厭惡,以公平分配、強制神職與民生同體,都令我們更加厭惡,需要有個機會來剷除。
他逼迫已無力解決的父王不得不妥協,違神處置負責人因此無法動彈,遲遲無法展開行動。
如今理由出現了:不論尊貴,無神論者唯一釘刑。
這條在誡律可是百條裡,惟一能讓我有機會去布下暗局。其二,烽火也需要水來澆熄,這樣沒錯吧?我為此從內部借取些兵力、打探消息,試圖對他以教條處之。
「即冠後生效。」於是,我也坐上了夢寐以求的寶座......嗯,有點硬呢。
「這道政令一旦下來,恐怕會殃及民之根本....」說話的是個老頭,是個仍然還在上個世紀、冥頑不靈的老頭。
於是我下令把他斬了,借神之名、行神之義。
神的代理人是除了神外,至高無上的存在,不容凡夫俗人質疑、更不可妄加要求。
周圍的空間旋轉不止,冒出一道道人影,訴說著、歌唱著、嘲諷著我過去的愚昧,然而我卻視而不見的當下。但於此時此地的我,卻無法碰觸那些人影,抑或無力改變這些過去。
「陛下,那些亂臣協同無神論者,裡應外合衝進...」
「我看到了。」我只冷冷回了一句。沒想到只是一道政令,單單的幾句話,卻讓整個神祐之國鬧得天翻地覆。
我不清楚我有什麼不對,奉神旨意行事,卻總有庸僕在背後暗地批評、小聲責罵-或許是民權的遺留症也說不定。
試圖根除這怪異的民主現象。他們像雜草一樣龌齰的長在地面上,生長迅速、也容易拔,卻怎麼也拔不完;他們無處不在-透過街頭、巷弄、甚至地下道。我沒有親眼見過,這是單純地為了民主?難道沒有任何利益交換?這點我有相當程度的質疑。
但此行動,卻換來更多的無神論叛變、經過沸沸揚揚的折騰,我也被迫離開首都,逃亡在外。
走到哪裡,到處都充斥每個熟悉場景與片段,秩序與叛亂、興衰到滅亡、人權還有神權,我已然不想滲入。
「窩囊廢,站起來,」他吼道。「別將先皇的祖業,敗在你這不成才手上。站起來,奧魯迪。」
奧魯迪。
從快頻率的呼吸聲裡睜開雙眼,神情仍在夢裡被震懾住,如同被怪物緊抓似,不停顫抖的手心冒出冷汗,伴隨不安與焦慮,我意識到自己醒來,習慣了。
「陛下,」有人問:「您還好嗎?」
「沒事。」我側過身,用手勢掩飾。
陛下。
或許這是最後一次了呢。能有這些忠誠、驍勇的護衛軍,無償為我奔走。
動員萬人軍隊、扛起這份世代以來之重任,為了逃生、將領為護主而染紅的血路,殘喘苟且的輾轉奔走,逃兵無數,仍在此地追隨我的餘者,不到千人。
都城的流亡者,埋名在遙遠的陌生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