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PG公會】百千帆與利里林的大破上海灘＜下＞

作者：阿雨│2014-10-28 03:15:18│巴幣：36│人氣：290

　　上篇

　　【龍嗇廳】

　　

　　（網路圖片）　

　　時序流轉，阿芙蘿黛蒂街的美有如曇花綻放，是越夜越討人流連忘返。
　　待百千帆與利里林著裝完畢，到達龍嗇那紅毯襲人的白階時，舞會正要開始。
　　昏黃襯托情調，悠揚的琴聲自屋內流洩，無數男女執手笑談。
　　經過門口大漢的問話後，從容地步入會堂。就像尋常的花街舞會一樣，實難以跟軍火買賣連結。

　　而身為即將執行任務的女子，現在她所有關注的焦點……全放在她那件緊繃不已的大紅旗袍上。
　　水瞳瞇起不滿，百千帆碎語叨念。
　　「我真不懂，這麼難穿的衣服居然還會有人喜歡。」
　
　　「等等我呀……」
　　跟在百千帆後方的尖頭黑皮鞋在紅毯扣響悶步，淨白襯衫外披掛上海灘式的西裝革履。
　　特別的場合、特別的服飾，種種情緒複雜混合一起，讓利里林有點忐忑不安。
　　拉整領帶揚起嘴角弧度，環視四周夜上繁光倒萬分吃驚。
　　奢侈香檳池水倒噴在宴廳一角，華麗霓光助其流瀉在人造瀑布下。
　　「姐……千帆姐，妳們阿芙蘿黛蒂街這兒每天都這樣過的？」
　　
　　「才、才不是，只有這家店才會搞這種排場。」
　　壞事物通通與她無關，百千帆撇撇嘴，把它推的一乾二淨。
　　眸如天藍，鬆開包包頭的穗黃長髮隨意垂至胸口，在杜若等人強力推薦下夾了個波浪弧線。
　　左腿側感受著晚風，她不自覺伸手拉了拉雲絨披肩，阻擋寒意。
　　要不是在外很失禮，她真想把那單薄的布料拼命往下拉。
　
　　仿佛有那麼一回事，今晚英氣凜然的利里林率先請出了手掌，輕領百千帆走過那赤紅旗袍的不順。
　　「不過這衣服穿在妳身上十分漂亮。」
　　深金的眸子裹著真誠，如實告訴。
　
　　嫌棄歸嫌棄，在利里林的讚美下，百千帆仍不甘情願的搭上了那隻邀約的手。
　　這裝扮下利里林活脫脫的就是個彬彬有禮的小生。
　　天生吃軟不吃硬的貓兒，怎適應的了這真心以對？
　　
　　……而且還是在看完不該看到的東西之後。

　　「……謝謝。」
　　臉頰上的雲彩揮之不去，掩飾不堪的語句顯得敷衍，她逃避似的轉開了視線。

　　最後報上東晴苑跟苑主的名諱後，門口大漢也不多加盤查，很快的將兩人送入會場。
　　而內……
　　亮眼紅階跪滿席廳，金飾燈座如繁星鑲於窗旁，黑色妖精著上翅金禮服鼓吹起即興薩克斯風，華美舞姿左起右出，旁座自動校準的投影霓燈更照得此地金碧輝煌，宛如阿斯嘉特的日不落。
　　頂上天花板碧銀的壁畫是救贖者吉爾的戰爭圖。若仔細瞧瞧畫中七色，不難發現其顏料不是珠寶就是彩鑽，一幅晶鑽繪出的史詩圖。

　　「我的天呀，這比銀星宮殿更奢華呀？」
　　縱使在外冒險也見過不少有錢人的豪宅或神殿，但如此把金子跟水晶這樣赤裸裝飾在廳中圖，利里林還真是第一回見到這等闊氣。
　
　　人群賓客此起彼落，有的尊貴、有的放蕩……這裡聚集了形形色色的人物，甚至不乏為惡份子。兇惡的目光令利里林膽心自己被認出，因此先牽著百千帆，帶到處較冷清的角落來。
　
　
　　「進來是進來了，但看樣子想潛入好似沒那麼容易……」
　　左看右看幾乎每隔三房門就有一守衛在把守待命，守衛兩兩監視互相面對，用武力都有困難了，更別提想憑空闖入。
　　銀白髮絲隨著冷汗灑落在金眸前，語氣早在不知不覺丟棄了隨興，認真起來。
　　「千帆姐，妳怎麼看？」
　
　　聞言，百千帆只是蹙眉凝眸，利里林擔憂的事情她也觀察到了。
　　任務交代不可以正面衝突，意味著她們必須將更多心力花費在這周旋上。

　　感受到緊張的氛圍，百千帆咬著下唇同樣思索著。
　　「得先確認周雲的辦公室在哪才行……」
　　為了減少被識破的風險，就得要縮小搜尋範圍。

　　只是，要從何下手才好？
　　專注的瞳孔內映照舞廳內來來往往的男女。這時音樂陡轉，變為悠揚的樂曲，引領人們共舞迴旋。周雲做為主辦人，現在應該會在場內才是……
　
　　洽好，忽然一陣歡呼聲起，一名西裝筆挺的男人在眾人矚目下，邀請某位女子至舞池中心跳舞。縱使笑得溫文儒雅，但仍掩蓋不了眸中的狂氣與凜然，宛如一頭高傲的雄獅───

　　───周雲。
　
　　虎穴之中更要提防。
　　「利里林，妳應該會套話吧？」
　　百千帆湊向利里林的耳際，悄聲詢問。那親暱的舉動就像是不願受到打擾的戀人，在角落輕咬耳朵。
　
　　聽聞百千帆疑問……
　　「套、套話？」
　　利里林那如水母般挑動的眉頭跟皺成一坨爛水草的下唇，露個十分為難的生動表情在臉上。
　　「我！？」
　
　　嗯……
　　看情況她對自我的認知，是個話術是有點微妙的冒險者。
　
　　「我認為我很會說話，
　　　但……常常我一開口，對方不是一刀砍過來就是隊友先打我，不曉得算嗎？」
　　最後輕捏百千帆赤裸肩頭，接著微拍粉背一轉，將她僑回背面輕推過去。
　　「這時，通常是女方大膽色誘比較乾脆吧？」
　　裂齒一笑，想隔山觀虎鬥。
　
　　「什……？」
　　沒察覺到自己舉動已經造成人家的不便，百千帆愣愣地利里林被給推了出去。
　　是說她們之間的對話根本沒搭在同一條線上吧？！
　　「誰跟妳色誘啊！」

　　稍大音量馬上獲得周圍幾雙眼神關注，意識到危險後的百千帆連忙拿起扇子掩嘴乾笑。
　　「我、我是說，哎唷，討厭啦，妳老愛跟我開這種玩笑。」
　　二度靠近，洩憤似的用手肘頂了頂利里林，確認沒人懷疑後，趁著紅扇遮掩，她再次悄聲說道。
　　「不是周雲！我是說現在跟他跳舞的女生！」
　
　　擒賊先擒王，不代表要立刻找王單挑啊，這風險未免太高。
　　「舞會這種地方，主人通常會先跟最重要的賓客共舞，那人一定會知道辦公室在哪裡吧？！」
　　或許明白為什麼隊友會想拿刀砍她了。
　　深深的嘆了口氣，以防萬一，她也必須找個男人問話才行……思即此，百千帆咕噥了半晌，她還有一個更擔心的事情。

　　「利里林，妳───『應該』會跳舞吧？」

　　「原來如此……千帆姐說的是。」
　　右手黑色魔指如舞蝶般輕撫過百千帆髮肩，仿佛在用指縫聞嗅金絲的蘊香。
　　「千帆姐要我去色誘對吧！」
　　天曉得百千帆是否其意，但利里林已接受下指令！
　　「好，我這出發───！」
　　轉身就準備往過去搶周雲正在跳舞的女生。
　
　　───至於跳舞？
　　───從利里林未對這名詞有所反應，恐怕她全然不明瞭這詞兒的含意吧。

　　「給、我，等一下！」
　　這氣勢是在色誘當搶親嗎？
　　而且那是套話、套話啊！一把手將利里林拉回原處放好，百千帆快氣到七竅生煙了，
　　好的，對方完全不懂舞會的規矩。
　　要不是被韓十三強迫學習，否則早先她也不曉得西方的舞會有時比東方還囉嗦。
　　哀莫大於心死，百千帆耐著性子，決定速戰速決。
　
　　「先生，我有這榮幸嗎？」
　　向外踏了一步，百千帆朝利里林伸出邀請的手。她笑得很燦爛，但額上青筋快要跳出來say hello了。
　　百千帆直接抓著利里林向舞池走去。
　　基於禮儀，她展現的行雲流水，從容不迫的步調宛如是由利里林領舞。
　　她繼續低聲指導，呃……咬牙切齒的。

　　「現在假裝是妳帶著我進舞池……優雅一點！
　　　看一下旁邊的人是怎麼跳舞的。
　　　右手牽著我，左手搭我的腰，等等跟著我的步伐跳，不准踩到我的腳。」

　　「呼……我盡力。」
　　黑爪指間領上百千帆，另手掌心浮貼在後腰，脊椎隨著節奏為之一挺！
　　鼻與鼻間近乎貼靠的芬甜吋距，雙目映射著對方倩影。
　　「嗚…………咕！」
　　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撫著腰領著手，紅黑雙色於舞池中一拐一拐如含羞草般轉出重色之螺。

　　儘管初次跳舞難免生澀，恰好利里林全身最靈活部位正是那逃跑的雙足。對百千帆巧心指導之舞步也三併九步地隨之附和，就初次上守得生手而言，跳得倒有模有樣。
　
　　「哈……沒想像中的難嘛？」
　　叩、叩、叩……來自尖頭皮鞋的沉重逆襲，連續三腳都踩在百千帆高跟鞋的鞋鋒邊緣，甚至削下絲絲熾紅的皮屑。
　　但同時她沒忘了來此目的。徹底無視跳舞問題，暗金眸微微斜視周雲方向，接續於百千帆耳際輕喃。
　　「舞是跳了，只是千帆姐……接下來呢？」

　　優美的華爾滋曲線迴旋搖擺，在百千帆的引領下，兩人的圓弧不禁意向周雲那端靠近。
　　「等這首曲子結束，妳去找那個女生。
　　　用我剛剛邀妳的方式去邀請她共舞。」1
　
　　「能問到多少是多少，別被懷疑了。」
　　原來百千帆是打算依照舞會換曲必須換舞伴的規定，來促成利里林與那名女子獨處的機會。一首曲子的時間，應該利於換取情報才對。
　　瞳眸對視，相較於其他人的含情脈脈，百千帆的天藍色只剩下不容置喙的霸氣與威脅───不准綁走人家、不准打草驚蛇、也不准沒有禮貌，以上。

　　「有問題嗎？」

　　「我明白了。」

　　與舞曲結束同時的一鞠躬後，保持著紳士風度接近那名女子。
　
　　只見利里林穿過重重人海，在白禮服女子前投以魅笑惑以邀舞，不費吹灰之力利里林便領著對方在舞池旁開始翩然起舞。問句遺失在優美旋律，替以代之的滿是客套與試探的溫柔。

　　目送利里林頗具風範的背影，百千帆退居一旁，關注的同時也在瀏覽其他可以套話的男人，以防萬一線索未果的時候。
　　百千帆不願意色誘周雲的原因很簡單，因為那不是她的專長。
　　除非萬不得已，她寧可親手閹掉男人的ＯＯ，也不願去貼身賣笑。
　　撐腰佇立，繁華的紙醉金迷間，旖旎調劑，自利里林傳來的氛圍看來沒有異樣感。

　　不久，幽麗曲後，撥弄在度掉落下來之銀髮，利里林掛著曖昧神色從容走回百千帆身旁。
　　自指縫滑下一串白銀鑰匙。
　　「千帆姐，一喜一憂。
　　　喜訊是───這正是周雲辦公間的鎖鑰。」
　　暗金眸轉望向二樓。

　　「就在二樓中間第三間。
　　　只要拿出鑰匙上的金色掛牌，守衛就會放我通行。」
　　這不是很好嗎？任務快結束瞜。
　　但此時利里林也開始浮出苦笑。
　　「但這鑰匙的代價是，」
　
　　「───她要我等會跟著她，兩人進去裡面打一炮。」
　　話套到床上去的利里林。
　
　　「呃、啊？」
　　炮？什麼炮？陌生的詞彙衝擊力太強，百千帆一時半刻無法吸收。
　　好樣的這個利里林，還真的去色誘啊。
　　狐疑的視線上下打量了一會兒，她可沒想過眼前這個頭不高的小子還有這點能耐。
　　若是平時，這偏題又多餘的事項，很容易讓百千帆飆高血壓。
　　可這回她不怒反笑，反而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無奈中帶點成全。

　　「好吧，給你二十分鐘，好了我再進去。」
　　成人之美的百千帆。

　
　　「千帆姐妳在說甚麼呀？」
　　聽聞百千帆回應，利里林只是好氣又好笑，一把個兒抓了百千帆的手，拖了過去。　　　　　「我一人可應付不來，妳當然要一起來啦。」
　　來？？？
　
　　跳過解釋步驟，利里林攜著百千帆循舞廳邊緣快步上二樓，拿出鑰匙給守衛督了一眼後便被放行，只是那守衛看兩人的眼神……怎麼說來著？似乎夾著點羨慕？
　
　　叩───銀質重門關上了。
　　彩黯的霓虹之夜在落地窗下顯得異常繁華，而第一時間映入兩人眼眸的是一深瀝的檜木書桌跟在躺在書桌上的妙齡女子，內裟半裸露出秀色肌膚……
　
　　「───喂，怎麼回事？」
　　率先開口的是女子。
　　「你又帶女生進來是甚麼意思你！？」赤紅瞳孔瞪得碩大，妒火簡直要將兩人……
　
　　咚───！！！

　　利里林不知從哪掏出的星雀砲一拳直轟彎她軀身，一陣抖動後……
　　女子沉沒了。
　
　　最後利里林才擦著意義不明的冷汗。
　　「嗯？妳自己說要打一砲的。」
　　真特別的一砲。

　　「你是……」
　　已不知道怎吐槽了。
　　原以為要被拖進去負擔起三劈責任，慌張的嫣紅頓時間被那一擊轟得血色盡失，凝結的瞳幽幽地瞥了利里林強悍的背影一眼。
　　她忘記這人沒什麼常識可言了。

　　「事不宜遲，我先找找書櫃吧。」
　　稍解鬆了衣領，利里林隨意摸摸書櫃，儘管看不懂字，但依傳統模式，此時書櫃往往藏有密室……
　　只需將關鍵書本取下……
　　……………

　　然後利里林真把一整櫃書全掉地了。
　　從雅賊搖身一變成盜賊的一瞬間，散亂的書本就像在嘲笑某人的愚蠢。

　　見利里林開始搜索，百千帆仙拿起一旁散落的衣物覆於無辜女子半裸的軀體上。
　　側隱之心僅有短短三秒，首先就從那張桌子開始───
　
　　抽屜A，簽字筆、迴紋針、空白紙張、文具用品；
　　抽屜B，幾份文件，不過是寫滿龍嗇廳有多奢侈的單據；
　　抽屜C，《迷糊秘書妹》、《鄰家俏女傭》，奇怪的言情小說集……
　　抽屜D，鎖住了。
　　幸好是簡略的鑰匙鎖，只要有鐵絲……

　　百千帆伸手往側腰一撈，啊，她忘記她的萬用百寶袋不見了。
　　頗為不悅的嘖了聲，謹慎的額際浮出薄薄汗霧，她轉而拆下胸前別針，熟練的將此扳直，鑽入鎖孔開鎖。
她不是小偷，只是多學幾項技藝有備無患而已，百千帆在無人聞問的心中強調。

　　相較於其他抽屜，這個顯得較大。慢慢地、慢慢地，滿心期待的打開，卻見一隻穿著蕾絲洋裝的泰迪熊玩偶朝著她咧嘴而笑，血盆大口彷彿要將人吞噬……
　
　　碰！
　　二話不說立馬關上。

　　確定他們沒有來錯辦公室嗎？
　　輕咳幾聲故作鎮定，話說回來，若是秘密，心細如他，不至於放在任何人垂手可得的地方吧……
　　「利里林，你覺得周雲還可能會把東西藏在哪裡？」

　　「不曉得呢，不過重要資料應該都會藏起來吧，所以一定有哪裡……
　　　哪裡…………」
　　晃眼望去，在書桌斜後方，一詭異的黑白畫吊掛牆上，下方小櫃更恰好擺著一計算機。
　　真是可疑到暴表。
　　
　　

　
　　現在要解碼了嗎？
　　利里林的話語驟然停頓，順著視線，百千帆同樣瞧見了那掛畫，一副擺明了「秘密文件一定在這裡?」的模樣，可疑到不行。

　　「唔嗯……」
　　靠近打量，沉思的臉蛋特別認真───那是，數字嗎？
　　「100121.11？11.1201-01？1001011？」
　　跟跳針沒兩樣的咒語如蜂擁般湧現，彷彿可以看見數字在天空亂舞，塞進在場所有人的耳中折磨腦神經。
　
　　最後，靈光一現！
　　百千帆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回看利里林。
　　「這個猜錯了會怎麼樣嗎？」
　
　　「───這樣。」
　　戳戳！兩根小樹枝稍推開了百千帆。
　　下岔，後方一顆流星襲捲而過，毫無懸念朝牆壁中央打起大樁，咚轟───！
　
　　一發入樁的樹枝敲裂了牆壁───
　　但不夠───！不夠───！需要更多！
　　足以把整面牆都敲崩的數量！咚轟！咚轟────！！！
　
　　百千帆連制止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巨響已將「保險室」化為斷岩殘壁。

　　框咖咖───
　　連續巨響後，畫與牆壁已成散碎地板的零星之物。
　　與野蠻行徑成反比的利里林僅拍拍西裝的塵碎，悠然走進那偉哉官防活活撬出大洞的「保險室」，略過金銀首飾取出下方的牛皮紙袋。
　　從容地遞給百千帆，笑道。
　　「千帆姐，應該是這個了。」
　　大功告成。
　
　　───屁。

　　在利里林拿著文件離開保險室同時，辦公間房門也一併被推開，瞬間擠入二個……二十五個身影。各自使著疑惑跟離譜眼神看著百千帆跟利里林……
　　　帶頭的狂者彎出月牙般嘴角，實在無法置信現況。
　　「妳們兩位狗男女這是做什麼呢……偷東西偷到本大爺地盤來了？」
　　盛怒褐眸展現出處決者的無情，他正是這房子的主人──周雲。
　
　　「……誒？那麼快！？」
　　實際上，就算兩人真能識破畫中密碼開啟保險室也無濟於事。
　　因為在進入同時，周雲口袋裡的手機便會發出通知。
　　結果一樣。
　　遑論利里林還拿滑板車製造噪音……
　
　　百千帆看看旁邊落地窗，窗外遠方正映照著霓霓星夜。
　　下方恰是較少賓客的後花園……似乎是非常優良的逃跑路線。
　　「喂。」
　　使了個眼色，百千帆向落地窗退了一步。
　　許久未曾經驗到的緊湊感刺激著感官，索然無味的生活果然是需要點辛香料調配……令人懷念。
　　她抹出難解的笑。

　　接著折扇飛揚，劇烈的風壓劈空而去，逼得周雲等人不得不左右閃避。
　　風刃掃蕩房內所有擺設，破裂傾倒聲響不斷，百千帆趁亂一腳踢破窗台，從高處一躍而下───
　
　　百千帆豪邁舉動倒讓利里林特別訝異，想不到在阿芙蘿黛蒂街竟藏了如此女中豪傑。
　　滑板車丟向前，跟著嫣紅落影一躍下。

　　同刻周雲見兩人竟大膽破窗而走，深皺劍眉也不打算保持主人風度。
　　雙手一拍吼道。
　　「宴會結束了」
　　自二樓冷視下方賓客，朝隨扈命令。
　　「給老子殺了她們！取回文件！礙事的───殺掉！」
　
　　狂怒的深火，
　　冷冽的殺意，
　　為奪回那文件，不惜露出真面目的周雲。
　
　　砰砰砰───
　　此令一出，本五光十色的龍嗇廳，瞬間化為槍械硝煙的狩獵場。
　　「離開，舞會結束了！」
　　「快！殺了紅衣婊子跟斷角人！」
　　「快快快，在花園那！」
　
　　貓的四肢是很靈敏的，二樓的高度對百千帆而言尚且是小菜一疊，她對自己有把握。
　　不過，這女人真正敏銳的，是聽力……

　　───剛剛是哪個人天殺的叫她「婊子」？！！

　　百千帆湛藍的眼瞳轉為憤恨腥紅，連公主抱的窘迫都給丟到九霄雲外去了。
　　她痛恨、非常非常痛恨這種貶低人的叫法。
　　「帶著東西快走。」

　　粗魯將文件一把推給對方，一道厚實的風壁暫時擋住來襲的子彈與人龍。1
　　危機在即，百千帆此刻卻笑得特別燦爛，

　　───冷如寒冰千年。

　　「我有事要找他們『談一談』。」
　　要一針一線縫爛這群小嘍囉的髒嘴！
　
　　不知何事觸怒了百千帆，利里林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地拿著文件，先收到西裝內夾層後環視了四周……約有十幾來個保鑣跟守衛已在花園外佈下包圍網。想逃似乎沒那麼容易。
　　繼續抬頭上望，與二樓窗邊周雲的冷冽同譜協奏，百千帆亦散發著惡狠的殘酷，如冰霜毒牙，恨不得將眼前的目標大切八塊。
　
　　「真是的……我怎麼可能放著舞伴在這，一人逃走呢？」
　　跳下滑板車，利里林放棄了離開打算。
　　「既然要逃，兩個人來，就要三個人走。」
　　　左手抓起車龍頭右手甩出兩根樹枝，接著板手一叩，青焰開始噴發，但利里林卻不讓滑板車貼地噴射，反是甩臂將它螺旋轉起……咻───咻───咻───平行噴射成了人體戰鬥陀螺。
　
　　「這斷角男在做啥？」
　　「？？？」
　　「先不管他，先殺臭婊子！」他又說了一次。
　　「好！」

　　呵、呵……又說、還說！！
　　陰影又更添了幾分，百千帆笑中藏刀掩蓋著她即將滿溢的怒火。她才不管周雲的冷酷盤算，也不想知道利里林喊了什麼、做了什麼。
　　反正頭款也沒拿到，她對於這份工作的忠誠就到此為止了。
　　突地，一隻深淵之手自地底竄出，將喊她「婊子」的雜魚狠狠轟至半空中，脊椎連同慘叫應聲斷裂。

　　「剛剛是誰說要殺我的啊？！」
　　凝瞳血染，笑語如蛇。
　　百千帆口喃符文，紅光乍現，大氣改變了流動的方式，夜雲隨之纏捲，三個狂烈的巨型風旋無差別的席捲整個龍嗇廳。
　　奢靡寶殿在風刃切割下破碎，階梯崩解，香檳噴泉攔腰折斷，路徑上的事物無一倖免，人遭捲起又重重拋下，包圍網隨之潰敗。
　　破天荒的髒字響徹雲霄，讓近乎失控的百千帆稍稍回復了理智，佇立於恍如末日的碎石與斷壁水泥塊間，褪為墨黑的長髮輕揚飛舞，她撤下紅扇，三條狂風龍捲應聲消逝於塵囂之中。

　　───那貪弒的衝動。

　　轟隆隆隆隆隆───
　　當利里林螺旋打轉時，旁邊百千帆已在闖入廳中刮起腥風血雨。透亮玻璃碎片灑滿紅毯，檳泉破口沖刷淡淡的鐵鏽味，沒有琴聲沒有笑聲，僅有人與人間的顫抖。
　　於此窺見百千帆的兇暴，利里林只剩狂冒冷汗的份，並暗自慶幸對方今天沒跟她翻臉。
　　「那麼，我這邊也要加快了───」
　　流星陀螺，依然下方打轉著。

　　何故？
　
　　
　　「從後廳調人手過來，先處理掉那女人，快去！」
　　原來，正當周雲還在二樓指揮著戰局而打算略過利里林時───
　　經過多時迂迴的小樹枝……抵達了後方。

　　瞄準───屁兒戳戳戳───！
　　大意失荊州。
　　被多數花魁喻為美周郎再世的翩翩公子周雲，今日只顧觀貓卻忘後方虎視眈眈的蚯蚓，導致家門不幸花爆噩運。　　「幹───」
　　的一聲，活活被這突來一戳給摔了下樓。
　
　　「───好！」
　　只聽聞一聲怒吼，於下方等候周雲多時的只有一物───那人體戰鬥陀螺。
　　等到周雲的此刻，讓這不明都有了意義。
　　趁著周雲落下那剎──────刮起暴戾風割，流星之車槌，全無憐憫地敲進了他的腹部。帶走他所有高傲跟意識，轉眼間變成攤在滑板車上的人肉車毯。
　
　　「嘎？老大！？」
　　「可、可惡，住手！都住手！老大在對面！」
　　「什麼，居然挾持人質，卑鄙阿！！」
　　「住手！」
　
　　「找證據不如找人，找人不如綁人。」
　　踩著周雲滑板車當免死金牌，利里林朝著廳內百千帆位置滑去。
　　「千帆姐～～～！」
　
　　乘著晚風與夜幕，以斑斕血妝跟殘破廳院做協奏，淡白煙硝與皮鞋的追捕聲當組曲，
　　那手，自墨黑西裝伸出邀請。
　　「有榮幸再陪我跳一曲嗎～～？」

　　如同那熾色旗袍染滿戮血，百千帆不著痕跡的斂聲嘆息，沉著側頰聞聲回頭，誰知道映入眼簾的東西才更教她駭然
　　……好大的一個證據啊。
　　利里林每一樣行動都不在她的預料內，望著失去神識的龍嗇廳老大，先不提這女人剛剛傷了多少人好了，百千帆居然泛起一股憐憫之心───不死也半條命去了吧？
　
　　「真是的……」
　　虧她特地搞了這麼大陣仗。
　　瞧利里林那張無害的笑靨，縱使方才殺人如麻，百千帆仍不由得發笑。　　這份任務，到底是誰在協助誰？

　　貓兒應邀搭上那隻手。

　　「───我當然願意。」

　　血腥逐漸淡去，秘銀星空占據了無垠天際，月光下，兩影交纏。
　　然後……咕咚。
　　身著旗袍的少女毫無形象的往人家身上倒去。

　　眼看百千帆無力攤倒，利里林也沒見外。先將她落腳在周雲腦門上，再以自身雙肘為欄杆，將其安置在滑板車前座跟自己懷中。
　　沙沙沙沙……宛如經過多次訓練的緊急措施，映在利里林眼前是數十名守衛一字排開的棍牆跟三重拒馬。進來容易，但出去…………恐怕沒那麼容易。
　
　　「坐好了，我們可要脫離瞜！」
　　無懼眼前人牆跟柵欄阻礙，利里林板手一扣，滑板車後方燃出青之熾炎，只在一瞬便化為流星的三人一車，惡狠直接衝撞重重阻礙。
　
　　囂張，
　　太囂張了。
　　即便是由鍛造工房出品的滑板車也不可能如此安然衝撞一群守衛，更何況上面載著三個人……
　
　　但流星並未停下───只是───正面突擊！
　　欲撞得玉碎人亡樣的衝破之速，席捲守衛們。
　
　　「穩住！我們人多他進不來的！」
　　「大伙準備迎接衝擊！」
　　訓練有素的吆喝，讓他們各自踏樁在地上。
　　秩序與團結，這群體之力恐怕不是區區滑板車就能突破的……
　
　　可惜，利里林最擅長的是───逃跑。
　
　　腳起腳落，地面反轉！
　　沙隆───一記翻土，在人牆前翻出了足足兩公尺高的車跳板，一躍而飛。
　　身旁七樹枝更緊追而上，在深月夜中彩繪了前行的歸途。
　
　　「所謂逃跑，就是造出一條只有我能走的路。」
　　完全迴避下方數十名守衛，亦不打算降落───只在空中自組脫出的跑道───根本飛起來了！

　　星輝的道路，只為一人歌唱，
　　空色奇跡───星之道。
　
　　銀暉月下，赤與黑的比肩再度搭起聯繫之橋梁。
　　從那嘶吼跟熱鬧的舞會中，乘著空之星河逐漸消逝在夜幕。

　
　　【冒險者公會】
　
　　夜深墬，老舊木牌上字跡經歷了無數四季的風蝕而更加耀眼。
　　就算晚街僅有稀疏過客，它的燈火也為冒險者們點著。
　　屬於他們的燈塔。
　
　　很快，就像急著映證那默默的榮光，
　　夾上執行者、協力者、任務目標，流星乘著夜風喧嘩地回到了此處。
　　「任務完成瞜！」
　
　　「………………」
　　披著破舊的褐毛毯，櫃檯男子依舊吊眼。
　　「有沒搞錯，我都還沒下班妳就完成了？」

　　看看手上錶，大約才過了9個小時。
　　「罷了，反正那個什麼洛克里斯的傢伙也差不多這身手。」
　　嘆了口氣自櫃子拿出第二張單子，接著打量了在場……三人後問道。
　　「所以證據呢，妳這陣仗是等會要去三劈？」
　
　　「───才不是。」
　　未待百千帆回口，利里林早一步否定。
　　接著才從西裝內襯拿出當初偷來的文件交給男子。
　　「應該是這些───然後還幫你們做全套服務，」

　　同時把周雲扶起，雙手掛在櫃台。
　　「這是當事者。」
　　送佛送上西，連綑帶綁一路向西。
　
　　「……」
　　男子抓抓鬍渣，低頭看了下契約文件。
　　「慢慢慢，明明說證據就好，你把人送過來做啥？」
　
　　「我偏要，快帶走吧！」
　　意義不明。

　　「我們只要證據……妳是安怎？」
　　男子推著周雲的手，試圖把它弄下櫃台。
　　「把這家夥拿走啦，委託只收證據。
　　　當事者讓他回家乖乖被城衛隊抓就好，不在我們處理範圍內拉！」
　
　　「不可。」

　　不聽男子說話，利里林甩起周雲的雙腿，咻～～～咚！丟到男子身上。
　　「這是售後服務！」
　　說完很自然的牽著才剛恢復點體力的百千帆往外走。

　　而那雙圓睜水藍眸不明所以，這牽手會不會牽得太順了啊？
　　她們之間關係已經進化到她沒察覺的檔次了嗎？
　　不想失禮的甩開手，百千帆暫時忍耐著。

　
　　【外街】
　
　　靜夜吹起晚風，遠離男子吆喝後，兩人在不遠的轉角旁停了下來。
　　接著就像初次見面那樣，利里林再次將手伸了出來。
　
　　「不管怎樣，今晚真是謝謝妳的協助。
　　若非有千帆姐，今天被五花大綁送到公會的人，就不是周雲而是我了吧。」
　　接著從背包拿出一閃亮玻璃瓶，交給百千帆。
　
　　「妳的報酬到時公會應該會寄送給妳，畢竟最後形式如何，任務完成了。」
　　手指玻璃瓶。
　　「這是土產，我的一點小心意。」
　
　　「如果有機會，或許下次還有可能一起出任務吧。」
　　也往西亂指了一下。
　　「我平常就在廣場的流浪者之家裡打工，有困難可以隨時來找我，反正我應該都不在。」

　　三小……不在是去找鬼嗎？

　　晃悠悠的眸眼瞧去，彷彿快要習慣那頻率不相對的言詞。
　　百千帆躊躇了一陣子，才接下利里林的那份心意。
　　「我──沒有幫上什麼忙。」
　
　　她除了壓迫杜若幫忙混入龍嗇廳外，之後拿取文件、脫離逃出，幾乎是利里林獨挑大梁。
　　而她……真是一點幫助也沒有。

　　「不過──
　　　我好久沒有揍人揍得這麼開心了，謝謝妳。」
　　那些人分明都被搞得奄奄一息了，沒天良啊這貓妖。
　
　　像是早就料到兩人會出現在這裡，在對街久候多時的杜若突然圈嘴大喊。
　　「千帆姐───苑主要妳早點回去喔───」

　　苑主嗎？
　　不著痕跡的嘆了口氣，百千帆朝向侍女頷首後，再度看向利里林。
　　「我也有東西要送妳，只是沒帶在身上。」

　　「我們，還有機會再見吧，到時我再補送給你。」
　　將土產收束在掌心，小心翼翼的捧著，百千帆回以一個溫和的笑靨。
　　接著，朗聲道別。
　　「那就……再見囉？」
　　
　　月夜吹詡碧色柳，深黑魅魔暗金眸子注意到對面侍女，微微一笑。
　　這瘋狂的上海灘行，是該離別的時刻了。
　
　　她左足退了一步，彎起上身向百千帆一鞠躬。
　　撩起她的手，以唇間輕觸之。
　　「晚安千帆姐，路上小心。」
　
　　許以謝意，祈以風順，真心感謝這位月貌花龐的直率小貓兒。
　　因為有她，自己才不致莽撞，
　　因為有她，才沒忘記任務的目的，
　　因為有她，才能平安回來。
　
　　縱使百千帆不那麼認為，但這齣夜，光靠一人是無法前進的。
　　如果是兩人，肩並著肩，才能攜手共進。
　　一人領舞，一人跟上，缺一不可。
　
　　最後別過身，沿著晚夜之瀉光，披著那獨有的斷角之影步上了幽暗歸途。
　　絲毫沒有留念，也沒有回頭。
　　因為若兩人羈絆是真實，必會再重逢。
　
　　跳躍的言語、
　　胡來的行徑、
　　紳士的禮儀、
　　優雅的共舞，
　　這一晚的偽情人.....凝眸目送遠行，這時光短促的相聚。
　　手背上殘留的餘溫撫平思緒，順著晚風傳遞祝福。

　　在諾大的阿斯嘉特中，短短交織後又分開的平行線，只要有緣，就一定能───

　　「再見。」

龍薔金紋朱玉碎，杯裂笑去人事非。
紅艷的少女，像九命貓走著她的節奏，
漆黑的少年，像思源者行著他的謝意，

雙色螺影沉睡在阿斯嘉特的晚夜下，曾經羈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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