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位於春夏之際,陽光豔麗而不灼熱,有著微風徐徐的、一個寧靜的午後。
校園內,圍繞著校舍的松榕上綻放著初夏的蟬鳴。拂過草地的清風帶來沙沙的伴奏,伴隨著搖曳的花群,捲起青翠的浪海。
在那棵櫻樹下,少年與少女的唇輕輕相觸,激伴著春天的甜、與夏天的熱。
那是他的初吻。
「我……」
在兩人的雙唇分離後,少年紅透著雙頰,完全不知如何開口。
他一直喜歡著她,但別說是告白,他連怎麼用行動來表達都不會。
但是她卻吻了他。在象徵愛情的春夏之際、在象徵永恆連理的櫻花樹下。
他無法表達,不論是言語、或是眼神。只能任自己的雙唇顫抖著,發出一串毫無意義的支吾。
「你好遜喔!比我預想的還遜好多好多呢!」
她笑了。笑得很燦爛。
「想當我的男人,可不能這麼遜呢!」
這是他在青春的初夏中唯一的回憶。
白鳥吾郎嘴角叼著煙,坐在人聲鼎沸的街口。
其實他並沒有煙癮,只是會習慣性的叼著煙,偽裝成這個城市的一分子。
對於已經離開青春已有好一陣子的他,那些浪漫情懷以及青春熱血,其實早就毫無感覺。身為一個警探,有時候需要排除多餘的情緒與感性,才有辦法將工作做到確實而且俐落。
但年過40的他,雖然有過的浪漫戀情、比賽的獎狀、拿到的證照張數、睡過的女人、甚至到開槍殺死的人數,用十隻手指早就已經數不完。但被女孩子告白,倒是真只有那麼一次。
『想當我的男人,可不能這麼遜呢!』
他回想起那段曾經烙印在心裡最重要位置的一句話,有時胸口還是會刺痛。
「現在的我對妳來說,會不會還是那麼遜呢?」
他總是淡淡地笑著,複誦這麼一句話。
今天是他的休假,而且是長官強制要求的休假。
畢竟在前一天,他總算是將自己追查了十八年的案件做了個了解,所以沒有任何人會說話。
從擔當警務之後,他的同事甚至屬下都已經換過好幾匹,但就是這個案件,從交到他手上之後,就沒有再換過承辦人。
直到昨天還堆滿他辦公桌的資料,也在熬夜加班的處理下封箱完畢。
《神秘強姦殺人魔事件》。這個案子曾經造成都內巨大的恐慌。而且還不只一次。
嫌犯的目標鎖定在十八至二十八歲之間的女子,將被害人以幾近性虐待的方式強姦數次後,再完全分屍,以各種光怪陸離的方式藏匿。而如此恐怖的事件,在這個都市中就發生了十二起。從第一次開始,是二十三年前的案子,中間曾經間斷過二十年,而最後一次則是最近的事。
由於兇手行兇方式一致,且兇手的指紋、精液的DNA都相同,所以確信是同一人犯下的案子。但始終沒有任何證據,就連嫌疑犯都寥寥無幾、而且基本上都沒有直接證據。
而那象徵結束的爆鳴聲,終究是在霓虹閃爍的巷弄中響起。
吾郎只開了兩槍。第一槍將嫌犯繳械,而第二槍直勾勾地打進惡魔的腦門。
沒錯,一切都是從這個案子開始。如今,這一切也終究是結束了。
吾郎一個人漫步在街頭。今天,他真的什麼事情都沒有。只不過,他有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
相較於昨夜那令人寒顫的滂沱,這個午後的陽光和煦地令人訝異。
就像那天一樣。
他獨自一人遠離喧囂的街道,走進寧靜的墓地。陽光穿過樹梢灑在青綠的草皮,隨著微風、掀起淡淡的漣漪。春蟬正綻放著自身最後的熱情,伴隨花兒的舞動、在空氣中寫下了交響曲。
他手中拿著一小束花朵,停在刻著『近藤美理子』的石碑前,將花束放上。
「美理子。其實那天,我的愛就已經跟著妳走了。」
他回想起櫻花樹下的吻。
「即使從那天後,到跟我在以起之前,妳換過兩個男朋友。即使我們沒有結婚,甚至沒有睡過、只有牽手……」
他的眼角泛起淚光,雙手緊緊地合十。
「從那天開始,我的愛情就已經跟著妳走了。而到了那天,那份愛情也隨著妳一起到遠方去了。我剩下的,只有把愛情轉換為其他東西的力量而已。」
「我知道妳不會希望我跟妳說,我已經替妳復仇了。所以我要說的是,我已經替那十二位被害人伸張正義了,連同妳姊姊的份,一起……」
「雖然妳是在錯誤的時間、出現在錯誤的地點,但也因為如此,我才有機會替她們伸張正義;也就是因為如此,才會有我白鳥警探的存在。可是相信妳也知道,我是多麼地希望那一天不曾到來、是多麼地希望妳還在我的身邊。」
「所以,我是來道別的,我可能不會再回來這裡了。妳的話語,我一定會謹記在心。所以,也請妳跟白鳥吾郎道別吧!」
「而我……是否……不再……那麼遜了呢……?」
吾郎泫然淚下。
這是一個在春夏之際的一個寧靜的午後。
在那英雄般的警探桌上,雖然曾經堆滿一大堆某個案件的資料。不過如今,跟那份案件相關的,只剩下一張簡報。
『《神秘強姦殺人魔事件特報》被害人的妹妹於行兇時意外闖入,使嫌犯留下線索。』
下面的內文以螢光筆畫了幾行小字。
『嫌犯無法如預期掩埋線索,但被害人的妹妹也慘遭殺害。』
『所幸兩位死者都沒有遭到分屍,且妹妹並沒有遭到強姦的跡象,證明嫌犯因意外事件選擇滅口。』
『妹妹的男友痛哭失聲,發誓要緝拿兇手。』
後記:
抱歉,這麼美的題目還是寫悲劇。(抱頭)
老實說本來是想寫言情的,不過卻突然思緒一轉,就演變成現在的東西。雖然嚴格說起來還是有點言情的成份在,不過要說言也沒有、情也情不起來,所以應該還是算其他類吧……
害得我到現在頭都還有點痛……
這種視點跳轉的方式其實也算是小小的練習吧!因為很喜歡這種手法,所以想嘗試著多練習,以後長篇寫起來會比較利索。可能也是因為這個緣故,這篇才會用這種手法操作。
至於失敗還是成功,應該就不是能由在下來決定的了。
總之,希望大家會喜歡。
by Feni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