癲貓 續 阿湃曾想過很多方法要殺了那傢伙。那傢伙叫黃明,是阿湃女主人的兒子。他長期對女主人施暴,最後殺了她,害阿湃失去了溫暖。
好氣,好氣,好想殺了他--阿湃有股衝動,想就這麼奔去,不管用什麼方法殺掉黃明!殺殺殺,只要他死了!只要他死了!
「……哼!」他的腳被止住了,只聽對方問:「你殺了他之後的打算呢?」
阿湃被問得說不出話來。
他氣女主人不敢向外求援的懦弱,氣自己當時為什麼不先殺了黃明!如果沒有黃明,他是不是就不用像外頭的野貓,在髒亂的市區到處亂竄,流離失所,四處為家。
阿湃當初被丟棄,他也恨過,被傷過,現在的他並沒有因此而忘卻以往,反而變成他終生的陰影。
「和你沒有關係!」
不爽的瞪著女主人親自取名為「親愛的」的黑貓,他既妒忌又羨幕。親愛的雖然和他住在一起,被主人圈養著,儘管他沒了主人的寵愛依舊自由自在,優雅而高貴。
似乎什麼都影響不了親愛的。阿湃討厭這樣的同類,他認為家貓就該有家貓的樣子,像他一樣討好主人、處處為主人設想才是,偶爾鬧鬧小脾氣是增進感情,不過親愛的就沒有這些個性。
和親愛的在一起,阿湃覺得自己好卑微、好微小,自己低賤的在主人底下乞求著什麼;反觀親愛的,即使主人不記得留食物給他,照樣能繼續生活,用他自己的方式。
不知不覺,阿湃越來越注意他了,將黃明的事情放在腦後,然後他也不記得去弔念女主人的死。
「我在外面有個窩,如果到時候你需要幫忙可以來找我。」
他也發現親愛的對自己不同以前那樣,不理不睬,不溫不熱的態度。居然提出和他一起出去住的建議!阿湃心想,他要是瘋了才想在外面流浪。
「哈!你在開玩笑吧!」他面帶鄙視,語夾輕蔑,「我連要怎麼找你都是困難了,何況要你幫忙!」
阿湃有自己的個性,固執、倔強,他雖不懂親愛的釋出的好意,是想圖謀什麼、又是什麼意思,但也想到他應該留下來陪主人才對。
其實他很掙扎,既想離開又不知道去哪,但也不想在外面弄得整身髒兮兮。身為貓的他們都很愛乾淨,他不知道親愛的是怎麼保持潔淨的,身體竟可以含著一股好聞的幽香。
親愛的離開後,阿湃陷入自己的世界裡面,可是不到一天的時間親愛的又回來找他了。阿湃以為他是忘了東西,不料,親愛的是特地來看他的。
嘖嘖!是來看他的笑話嗎?阿湃不爽的望著他。
「嘿,要去我那裡嗎?主人留下的食物可能只夠你吃一個禮拜。」親愛的更用拐騙的話語讓他離開主人家。
想不到親愛的是真的關心他,擔心他之後的日子會過不下去。不過他們現在是什麼關係?朋友?知己?什麼都不是吧!
「我會自己想辦法。」
親愛的沒多說,看了阿湃好幾眼才離開。接著幾天他都來,有時候什麼也不說,叼著食物或者小零食放在阿湃腳邊就走了;有時候會和他聊些外面發生的事情,好的、不好的或是有趣的。
直到主人家的貓食枯竭,親愛的才說:「去我那裡吧!我會照顧你的。」
阿湃卻固執的留在原地。「主人會希望我在這裡。」
他不想欠親愛的人情,彷彿接受他的幫助自己就要付出很大的代價,他想到以前對親愛的那些不好的態度,自己根本沒有理由接受他的好意。
不過,飢餓使得他不得不接受。現實總是殘酷的,阿湃只能去適應外面的髒亂,因為主人的家人並沒有要領養他們的意思,一點都沒有。
親愛的幫助他很多,阿湃默默的接受,同時在想該怎麼回報這樣的恩情。
他什麼也不會,和親愛的比起來一無事處,而且還有一些嬌貴的習慣改都改不掉。例如怕臭、害怕髒和亂、受不了任何不乾淨的東西、食物不能是生的、掉在地上的食物是不能進肚子裡的等等。
親愛的接受這樣高傲的他,不過卻擔心除了自己,還有誰能容忍阿湃。隔壁的小王很看不起阿湃,覺得他實在太不懂事了。
「嘿,我不能永遠養你。」
一聽親愛的這樣說,阿湃火氣也上來了。「你把我帶來,就有義務要養我啊!你明明知道我有潔癖的,而且人類有些食物對我們來說是毒藥,你也知道還讓我去吃!」
阿湃將自己的無力化成抱怨,然後成了壓力與煩惱,再將這些歸究在親愛的身上。阿湃無法繼續下去了--他受不了外界的眼光!小王每次看他的眼神總是帶了一點歧視,其他的貓也是如此。
「哪種激烈的方法?」
「把他丟在人生地不熟的環境,過兩天後再看看怎麼樣?」
一次不小心,讓阿湃聽到了親愛的和小王的談話,他這幾個月來的怨氣一次暴發了出來,「原來、原來你們是這樣想的!我看清了,我看清了,既然你們都不喜歡我,容不下我,那我走好了!」
阿湃跑走了,他跑離了他們,用盡了所有力氣之後停了下來。趴在地上深思,好好的想了想,才驚覺自己錯了。
回去找親愛的,小王告訴他,親愛的去找他現在還沒回來。
親愛的去哪裡找他?阿湃想了很多個他會去、親愛的或許猜得到的地點,都去繞了一遍,惡料,他找到親愛的,然而親愛的在他面前被車撞死了。
阿湃從沒見過親愛的狼狽的樣子,更沒見過如此淒慘的親愛的。他也從來沒想過,他們從逢是這樣子的!親愛的死了,死在他面前!
他失魂落魄的走著,他想閉上雙眼不去思考,但畫面又不受控制的一一浮現。天色擦黑,他回神時,已經走到主人家。
阿湃在主人家翻找親愛的以前用過的東西,發現了一個錄音器。
裡面錄了很多黃明口出惡言和打主人的聲音,日期正好都是黃明來的那幾天。阿湃遲疑的播放收錄的內容,心防垮下來,眼淚與鼻涕混合在一起,他從沒想過親愛的會錄下這些,他以為親愛的把他的話都當耳旁風。
還有一個錄音檔,日期是在阿湃剛來的第三天。
錄音器等了很久才傳來親愛的溫柔的聲音:『嘿,我叫親愛的,你好,很高興認識你。』
(完)
這樣應該有交代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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