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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弄影 十二章
作者:亞蘇│2013-02-02 15:08:29│巴幣:2│人氣:136
「方才淙允兄口中所指佳人,莫非真如香桃所言?」用飽了飯,棠春聽從了淙允要求,又帶著他到書房裡挑些閒書;不經意的,竟是探問起這檔事兒來。
對上知己那雙了然於胸的眼兒,淙允展顏一笑,亦是大方承認。「令妹秀外慧中,我確實好生喜歡。」這半年來,與他感情最好的,非棠春莫屬;方才於飯桌上都能暗示於沐夫人了,而今私底下交談,又有什麼不能明說的呢?
想到采芙那含羞帶怯的模樣,淙允只消望了一眼,便對她感到傾心;若真得此佳人長相左右,他孫淙允此生亦足矣。
「真是芙妹?」棠春睜大了眼,覺得有些驚訝;敢情他這個對他娘親身旁眾多美麗ㄚ鬟,全都不屑一顧的義兄,居然只與采芙對看一眼,心就全飛到她身上去了。
淙允以書卷掩了掩面,「棠春,可以說得再小聲些。」他雖向他講明,可全因棠春是他知己好友,換做是別人,他還不打算這麼早便坦白呢。
棠春是既驚又喜,「所以你也知道,娘親有意撮合你們兩人?」見淙允點頭,他一手來搭淙允肩膀,「既然如此,為何還說得這般隱晦?」他怕什麼呀,他娘都巴不得將采芙直接送上門來了,他對采芙也是有意,何不大方明說?
「姑娘家臉皮薄;況且,我心底縱有愛慕之意,也得在意令妹意下如何。」淙允對這件事情可是謹慎得很;方才這麼做,既可表達心意,又不至於唐突了佳人。
「兄台顧慮的是,娘親與我,都太過性急了些。」正所謂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大概就如此案。
挑了兩本辭賦集子,淙允先踏出書房,而棠春帶上門,將門鎖上;兩人閒聊了幾句,穿過廊道,往眼前望去,只見原本被摘光花瓣的醉芙蓉,花苞全都綻放開了,花朵稍轉濃艷,與近午所見之湘妃色,又是另外一種風情。
「醉態可掬,不愧醉芙蓉之名也。」淙允覺得不可思議,快步至那株芙蓉前仔細探看。
棠春亦尾隨於後,「棠春,令妹莫非真花仙子耶?」淙允指著芙蓉,滿臉淨是讚嘆之色。
棠春僅是淡笑,「若真是花仙,那配上兄台這般鴻才,亦是相得益彰了。」
淙允聽了,不禁感到欣喜非常;他沒回話,僅是賞玩著那彷彿飲醉的芙蓉,良久、良久。
# # #
采芙起了個大早;時值盛夏,縱使未過五更,但天色卻已明亮起來。她只隨意披了件衣裳,梳洗罷,便在自個兒院落散著步。
「姑娘。」聽得身後叫喚,原來是水仙;只見她這貼身ㄚ鬟急沖沖的奔來,手上還拿著一件桃紅罩衫,「姑娘怎起得這般早呢?現下天氣仍涼著,還是披上的好。」
她勾唇輕笑,沒接過,只是將身上的袍子繫上絲帶攏緊,「我不冷。現下天色清朗,只是出來走走,無妨的。」
她往前踱了幾步,見後頭的水仙仍是亦步亦趨,不敢放鬆;她忍不住笑出聲來,任由她跟著。采芙緩緩走至院落一角,「水仙,昨兒個夜裡,可有聽見什麼聲響沒?」
她沒回頭,問這話只像是求證著什麼。
「有啊,就在水仙睡下的廂房附近;莫非是榆姑娘的元神,也上龍泉嶺來啦?」
「榆姊道行高深,早已不需元神照看著。」要不,她們怎能出去就是一整年呢?采芙指著躲在院落一角的那棵榆樹,而上頭,已開滿了榆錢兒。「與其說榆姊在意著自個兒元神,不如說是為了咱們的口福啊。」
早晨風起,吹得采芙那身湘妃夏衫衣袂翻飛,她以指撫了撫髮絲兒,美眸只瞧著那榆樹上的榆錢兒,忽見一顆榆錢飄落,就往她這兒拋來;采芙伸手接住,視之,展顏輕笑,「走吧,咱們去迎榆姊入門。」
*
一名姑娘駕著高大駿馬,穿過雲霧而來,就停在別業大門口。
那女子一身松花青袍,襟口鑲著湖綠錦緞,頭戴雪白綸巾,英姿颯爽、明媚動人。她彎開唇兒,俐落的下了馬,只見她向那白馬呵氣,白馬身形漸小,最後竟縮成了巴掌大;她掇起,仔細視之,乃一木馬也,以桃木刻製而成,模樣精巧可愛。
將馬收入袖中,朝大門走去。蓮足款擺、綠波輕漾,一派閒適優雅;揚起掌來,正欲叩門,不料大門登時洞開,裡頭一麗人,已率先來迎。
「榆姊!妳終於來了,妹子好生想念哪。」敞開雙臂,采芙欣喜若狂;兩姊妹相擁,而後一同繫手,踏進別業大門。
*
「姑姑怎沒同榆姊一塊兒來呢?」采芙拉著女子入座,知曉這回僅只她一人來訪後,不免感到有些疑惑。
沐琬榆輕聳巧肩,「我知道嬸嬸想姑姑想念的緊,也勸過她一塊兒前來,只是她還忙著舊家那兒的事,而二叔亦是開口留人;一個大家族也總不能全都躲來這兒吧?於是便只有我一個人來了。」
「原來是這樣。」采芙朝水仙彈了彈指,而後繼續談著話。
「榆姊可真有心,這回上龍泉嶺,不僅人到,還從以前那兒花心思將元神搬來……」采芙說出「元神」二字時,機警的琬榆忽覺這別業有些不對;她嗅了嗅,打斷了采芙話語。
「有人在這兒?」琬榆擰起黛眉,忽然想到,這兒可是那處事特異、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嬸嬸的地盤哪。若真收了個人,是也不奇的。
「是啊,是個『外人』。」采芙特意加重了語調,見琬榆一臉凝肅,她只是拍了拍她,開口安撫,「沒事兒的。哥哥的朋友,相識大半年了。」
相安無事?琬榆聽見采芙這般言說,立刻猜到這人不一般。「此人莫非命格獨特?」她們道行高深,就算混入平常人家,與之相處亦無大礙,但常人要入得她們家門,可就沒這般簡單。
「是啊,榆姊要是見得此人面容,便能知曉來龍去脈。」采芙拍著琬榆臂膀;正巧方才進去轉了一圈的水仙,已捧上花茶來招待客人,「榆姊趕了這麼大段路,是也渴了吧?」自漆盤上端來茶水,采芙親自替堂姊奉上,「榆姊,請用茶。」
「我的愛馬渴了,在我這袖裡鬧著呢。」琬榆笑彎了眼,取出馬匹來,將這茶水先給了馬匹飲。水仙見狀,連忙取壺來滿上。
琬榆飲了一口,這才聽采芙又道:「話說回來,我這阿娘倒是挺看得起這孫公子的。」說到昨兒個那「鴻門會」,采芙不禁是又笑又嘆的;長輩就愛替她們這些亂點鴛鴦譜啊。
琬榆與采芙雖為堂姊妹,但論感情,實與親姊妹無異。什麼話都能聊,當然也包括長輩們鬧出來的笑話。「哦?此話怎講?」
「我前天回來,方踏進家門,椅子還沒坐熱,就被哥哥以及娘親遣去,說要救那位公子了。」
「他怎麼啦?」
采芙便將如何搭救淙允,以及昨兒個在餐桌上的事情始末,全都給琬榆掏明了講;琬榆愈聽愈覺得有趣,左手撫上耳際戴著的珍珠耳墜,笑意漸深。
看見琬榆那小動作,采芙說到了個段落便打住,「榆姊,想些什麼哪?」她這榆姊雖長她三歲,但古靈精怪的個性,可比她還難捉摸多了。若把她那天才阿娘同榆姊兩人相較,誰勝誰負還不知道呢。
「沒,我認真的聽著呢,哪裡能想些什麼?」琬榆睞了采芙一眼,朱唇淺勾,狀似了解的點點頭,「我知道了,嬸嬸的如意算盤,該不會就是把妳給嫁了吧?」
「是這樣沒錯。」采芙又是輕嘆,怎麼救了個活人,卻反而連自己也要賠進去才肯作罷?
琬榆點了點她的額,「年紀輕輕的,卻活像七老八十,像什麼話呢?」采芙機靈,連忙笑著閃開。
「那妳覺得那公子如何?」
「還能如何?」采芙擺了擺手,「榆姊妳可不是明知故問。」她端起茶碗,飲了一口。
琬榆笑得有些壞心,一手支著下顎,故作漫不經心的道:「對喲,我怎麼忘了,咱們嬌俏柔媚的采芙妹子,一顆芳心早不知給哪處河畔的楊柳哥哥給迷了去……」
「榆姊!」想到那待她真切,溫和踏實的男子,采芙俏臉倏地翻紅;她害羞的低嚷,逗得琬榆哈哈大笑。
「就愛笑話我。哪天妳要是也看上了哪家公子,可別怪妹子以其人之道還制其人之身。」采芙不服輸的撇開臉,琬榆笑聲漸歇,只得趕忙來安撫。
「好好好,采芙妹子別氣,姊姊打住便是。」琬榆接著方才的話問下,沒繼續在這上頭做文章。「妳還沒說,那公子長相、人品如何?」
「能讓哥哥結交成為好友,娘親推崇備至,又能夠差到哪兒去?」采芙反應也快,芳唇巧笑,鳳眼半斂,意謂深長的說著,「榆姊,我聽說大伯那兒也催妳婚嫁催得急了;妹子我心有所屬,自然也要關心關心榆姊妳的。」
「采芙可別替我費心思。」琬榆可精了,怎會不知采芙想說些什麼,「姊姊我寧缺勿濫,這妳是知道的,他們要催便讓他們催去,我只把這些話當耳邊風,一點兒也動不得我。」
「榆姊好自信。我同哥哥說了,那孫公子病症雖解,但身子仍需調養,我是開了兩帖藥方,但喝湯藥總不及養生食補;榆姊苦心鑽研此道已久,妳一來,我、哥哥還有娘親都高興的不得了呢。」采芙卻像是打定主意,務要拖琬榆下水,「對了,不只我哥哥,就連那位孫公子,嘗了妳的榆錢糕,也是讚不絕口;我已同孫公子說了,榆錢糕已經上門,可要好好巴著別讓她跑了。」
「就把我看成榆錢糕了?」琬榆佯怒,豎了豎柳眉,「好啊,那我便把元神移回老家去,讓妳們吃不著。」虧她還這麼熱心呢,真是好心沒好報啊。
「好姊姊,妳要真這麼做,我那好哥哥豈不成天擺張哀怨臉色給咱們看呢?」
想到棠春那俊俏的臉垮成一團,琬榆想著,與采芙相望,不由得打了個哆嗦;兩位美姑娘見著彼此,一齊嬌笑起來。
# # #
淙允用過午膳後,原以為還像前兩天一樣,要喝上一大碗苦澀藥汁,但今兒個香桃端來的,卻不似往常,「這是什麼?」
香桃奉上一罐瓷瓶,對淙允微微一笑,「主子,打今兒個起,您可就不需要再喝那些什麼藥方啦。」
淙允看著那枚瓷瓶,覺得有些古怪,「這又是誰的主意?」采芙替他開的藥方,就能這樣斷了?
雖說那藥喝來是挺苦的,但他這兩日,喝那藥方調養後,氣色是一天比一天好;況且,思及那藥方,還是出自采芙之手,淙允竟也像是如飲甘露,那藥的苦味,早已給他去了大半。
如今卻是沒聲沒息的停了。想到不能再喝上那藥方,淙允突然覺得好生可惜。
「這是榆姑娘的主意。」香桃獻寶似的,將瓷瓶打開,一股淡淡花香霎時於瓶口中逸出。「這可是上好的清露,顧身子的;喝這個可比喝那藥強多了,香桃也樂得輕鬆。別說這麼多了,主子,快快飲下吧?」
又是花草。「什麼清露?」
「玫瑰清露。」香桃照琬榆吩咐的,給了淙允解釋。
「玫瑰花蒸取,氣香而味淡。」琬榆自眼前一排清露瓶中,挑取其中一瓶;視之,果真玫瑰清露也。交與香桃,「那孫公子心口鬱氣未消,此露可散其鬱氣,又可和血、平肝、寬胸、養胃。」
淙允疑惑的看著那瓶子,遲遲不肯服下。香桃見狀,只得噘唇催促道:「主子,快喝啊,若您不喝,那、那我可要喝了。」主子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啊,她們這些下人,可真沒機會嘗得此養生聖品。
「好,我喝。」淙允蹙眉,將清露飲盡,那花露雖香,味道卻淡,瓷瓶裡頭尚不及兩口,「這點東西,真能養生麼?」
「當然可以,食補總比喝藥好哇!」香桃滿意的頷首,將瓷瓶擱在窗台上,接受日頭滋養,卻是不打算收拾了。
香桃取瓶臨走前,琬榆是這般交待她的。「此瓶乃吾精心煉成。每飲罷,須令其受日月精華;往復視之,則花露不虞匱乏矣。」
淙允於是打從此日後,每回用餐罷,便飲花露;又過兩三日,淙允午後打了個小盹兒,重拾起聖人言,發奮進取的讀起書來,就當讀得有些倦,想不到香桃選在這時候,又端上了一只琉璃碗,裡頭盛著的東西,是淙允未曾見過的。
「這又是什麼?」
「糖蒸酥酪呀。」香桃睜大了眼,將碗擱置淙允面前,「主子應該多少有聽說過吧?北方的胡人豢養牛羊,並且喝牠們的奶。這東西就是用那牛羊的奶製成的。」
琬榆挽起袖子,笑著向棠春、沐夫人道:「我偕采芙妹子出外一年,嘗遍大江南北美食;此回興起,予你們嚐嚐新。」
「準備牛奶、糯米酒,白糖、糖桂花少許,瓜子仁、核桃仁適量。」
「牛奶入鍋煮沸,以白糖、桂花攪勻。」琬榆巧手一揮,整鍋牛奶和著奶香花香,光這般就令人唾沫直流。
糖化了,以雙層紗布濾過,置於陰涼處候涼。
「核桃仁以沸水泡透,刮皮切塊,瓜子仁兒微火炒熟,先置於碗中。」
「糯米酒倒入冷涼奶中。切記,動作需和緩,還需配合攪拌,使奶酒均勻和著了。」
待奶酒交融後,迅速倒在方才置放核桃、瓜子的幾個小碗裡,蓋上碗蓋,入沸水鍋中蒸。火不能太大,熱氣不可太足,約莫一刻便好。
蒸好的碗避免震動,置於陰涼處,使其成膠凝狀,糖蒸酥酪便告成矣。
淙允嘗了一口,只覺得此物似羊脂般細滑,在這大熱天裡,吃上幾口,足以沁涼心脾,使人神清氣爽。
「這點心不僅美味,對身子瘦弱之人亦有幫助,君不見北方胡人個個身強體健,力大如牛?」琬榆看大夥兒吃得津津有味,唇兒上不免泛出些許得意神色。
一日晚間,香桃替淙允端來晚膳。漆盤上除了平時菜色以及令他熟悉的江米粥外,又多了一道甜品。「這湯想必又有名目了?」淙允睞了香桃一眼;這幾日已吃太多平常未能嘗得的美食,且每一道皆有養生健體功效,也因此學了個乖,已不感到太過驚訝了。
「主子聰明,這道蓮棗兒湯,據榆姑娘說呢,有養心安神、健脾益腎之效。您之前不是也說夜裡有時候覺得睡不好,心神不寧嗎?興許這蓮棗湯,可以讓您覺得好過些。」
淙允喝著甜湯,對於連日來那只聞其名,卻不見其人的「榆姑娘」,心底除了佩服、感激外,又是好奇心漸起;縱然未曾謀面,那姑娘的影兒,卻是悄悄的,在淙允心頭有了些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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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1 篇留言
依瑞/Ray:
喔喔,正主兒終於可出現啦~
淙允你也變心變得太快了吧XD
方才不是還在意采芙嗎?怎麼一下子心思就轉向琬榆去了
不過采芙已經心有所屬,不曉得淙允的心態又會如何轉變呢?
02-02 16:57
亞蘇:
很簡單,因為別人不喜歡他,所以轉移目標,也是很正常的= =b
02-03 0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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