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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人專欄] 【短文】生命的圓舞曲

作者:心魔│2013-01-15 20:00:44│巴幣:53│人氣:581


  女子獨自一人坐在湖畔邊的山丘上,一筆接著一劃素描。這是一處她走了許久才尋覓到的素描地點,附近其它風景優美的地方要不是遊客過多,就是聳立著非自然的建築,而她近期只想靜一靜,呼吸大自然的氣息,聞聞花草的香氣。

  過了一會兒,她停下手中的畫筆,再次眺望眼前的景色。對面是翠綠的小山丘,一路綿延起伏至她腳下。潺潺水流從山丘間蜿蜒而下,往低地注入,形成一潭湖泊,靜止的水面宛如一面碧藍的小圓鏡,一簇簇灌木與花叢點綴在周圍,看了教人心曠神怡。

  無可否認,這是處不錯的景點。時有鳥兒從這株樹飛到那棵樹的枝頭,啁啾聲不絕於耳,花朵與湖水的清香不時迎面拂來,絕對無法說這兒了無生氣。女子雖已完成大半作畫,卻覺意興闌珊,下筆的頻率越來越遲緩,最後索性放下畫筆,望著優美的景色發起呆。

  光是這個地點,她便花了許多天才找著。原以為只要有絕佳的景致,就能畫出絕佳的作品。這麼說來也無錯,仔細一瞧,畫板上的作畫勾勒出美景的輪廓,只差細部修飾,不難想像完成時將會呈現出何等的美麗色彩。

  確實美麗,景色也很生動,沒理由不覺得生動。女子嘆了口氣,遺憾地,她不覺得生動。真要說起來,並非指畫面缺少美感,而是女子的內心少了點激情、活力。繼續畫下去的確能畫出美麗的畫面,卻感覺缺少了什麼。

  是什麼呢?

  這種感覺如同畫了一幅美麗的人物畫像,卻在眼神上不甚用心。說不用心,也許只是作畫的時間一長,每次下筆就越像是堆疊而上的工作,作畫竟成了無聊又重複的動作。

  這樣不行。

  女子告訴自己,作畫是需要無比的耐心堆疊起來的。她振作精神再次提起畫筆,只不過這次才過數分鐘便拋下筆,重重地嘆口氣。她雙眼無神的眺望眼前的景致,心裡思索著各種方法。

  忽然,視野邊緣竄進一抹金色的剪影。

  她回過神,眨眨眼以恢復視力,這才看了個清晰。那是一名有著亮麗長捲髮的女孩,金色的髮絲在夕陽下熠熠生輝。說是女孩,由於彼此有些距離因而難以判斷,但從她蹦蹦跳跳的姿態不難看出這是名有些孩子氣的人。

  「女孩」張開雙手邊跑邊跳,滿臉的純真喜悅。她真的很喜歡這地方,一下看看這株樹、一下摸摸那朵花,一個人玩得不亦樂乎。不知怎麼地,女子似乎被她的情緒所感染,風景忽然亮麗起來,心中的陰霾竟在不知覺間遠去。

  想了想,她執起畫板帶上畫筆就朝女孩走去,她想好好看清楚是怎樣的人擁有這充滿感染力的特質。

  近處一瞧,女子發現女孩的身體曲線優美,說不定早已成年。她蔚藍的大眼這瞧瞧那盼盼,卻又像極了純真的孩童,教人摸不著頭緒。就姑且先稱做女孩吧,女子心想。

  女孩也瞧見了女子,她先是偏著頭一臉不解,也許是在想這個地方竟然還會有別人吧。然而當她見著女子手中的畫板,便開心的跑過來,臉上寫滿了好奇。

  女子配合的立起畫板,讓她瞧個仔細。沒想到女孩立刻睜大了眼睛,那閃閃發亮的眼神無法不教人關注。女子不禁想,若是把女孩加入畫裡,又是怎樣的一幅景象?

  她只想像了一會兒便覺得這真是個好主意。加入女孩的畫感覺有了確切的主軸,使女子的內心重新燃起幼小的火苗。

  「妳想加入到這幅畫裡面嗎?」女子問。

  女孩依舊沒有出聲,但是她大力的猛點頭,還用手比了個「二」再指指畫板。女子不甚明瞭,但多少猜到女孩不方便說話,也就沒有在意。

  雖然想立即開工,但看看天色,夕陽就快沉入遠方的山丘,晚上這裡可是一點燈光也沒有。因此女子與女孩約定明天早上在這兒見面,女孩點著頭同意了。

  第二天,女子一大早就來到山丘上等待。想著女孩加入畫裡的和諧感,不禁有了某種繼續將畫完成的自信。

  女孩當天果然依言赴約,只是身後卻拉著一個人。這時女子才理解到昨天女孩比的「二」是什麼意思。

  無庸置疑,那是一名階級很高的貴族男性,穿著剪裁合身質料細緻的服裝,將火紅的頭髮後梳,走起路來從容又穩健,實在難以想像為什麼他會跟著這樣的女孩一同前來。

  二人來到女子面前,女孩指指自己與男子,又指指畫板。男子這時開口了:

  「妳好,我叫艾拉德爾,這位是拉芬彩兒。」男子拍拍彩兒的肩,微笑道:「彩兒說妳想把風景畫加入一些人物,就拉著我來了。」

  「很高興你們願意幫忙,我名叫Gu。」雖然與原意不太一樣,不過女子還是點點頭。之後她請二人隨意的遊玩,好擷取二人最自然的姿態作畫。

  原以為多個人沒有差別,不料仔細一想就出了問題。名叫彩兒的女孩是個天真活潑的少女,給人一種暖洋洋的感覺。她身旁的男性則是充滿了貴族的紳士風采,舉手投足無不優雅得體,雖然給人和煦的印象,但略顯蒼白的肌膚則多了分邪異感。

  如此二人要如何擺上同一張畫面是好?女子心中不禁有所疑惑,究竟是讓女孩配合男子好,還是讓男子配合女孩好?她望了眼早晨山丘間的景色,不由覺得還是以女孩為主的陽光氣氛好些,於是開始觀察起二人的互動,尋找如何調適想像中的違和感。

  女孩彩兒正拉著男子到處指指看看,男子似乎也相當樂在其中。女孩臉上的笑容不曾間斷,全身發散著無窮的熱力與快樂。男子帶著幸福的微笑任由女孩打鬧,整體給人一種內斂的奇異感,即使站著不動,卻彷彿感受到靈魂深處的強烈存在感,使人絕對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女子驚奇的發現:親眼所見的畫面竟沒有任何不協調。但以實際且理性的觀點來看,這二種人放到一塊理應需要許多的技巧去修飾才對──就跟找到絕佳的地點理應畫出佳作一樣。

  她恍然大悟,找到好地點的確能畫得更漂亮,但更為根本的卻是繪師的心;氣質不同的模特的確更難協調畫面的整體性,但更為根本的卻是模特與繪師的心。以理論的觀點看待事情並不等於現實就會如同想像中行進。

  生命是首曼妙多變的圓舞曲,總得在人們適應舞步後猝然變奏,若不加以留意,興許跳錯步伐亦不自知。

  而她總算跟上了舞步。

  這天,她畫得很快樂。並非刻意督促自己要專注,卻畫得非常專注。作畫不再只是堆疊而上又無聊的重覆工作,因為當她回過神時,夕陽即將西下,畫中已然躍入二名生動又開心互動的人物。

  由於還有細節未處理,女子約了二人隔天再見。

  到了第二天,迎接女子的是女孩彩兒手中的蛋糕禮盒。女子愣愣接過,不解的看向二人。

  「抱歉,稍微查了一下畫家資料。」男子這麼解釋,「剛好發現今天是妳的生日,為了感謝妳幫我們作畫,覺得還是一起慶祝一下比較好。」

  彩兒在旁以認真的神情用力點著頭附和。

  這天確實是女子的生日,她開心的接受二人的祝福與陪伴。也是在這天,她一點一點修飾圖畫的細節,像是多了用不完的耐性。事實上作畫的過程感覺卻很短暫,彷彿眨眼間作品已然完成。

  生日這天,她的畫與心昇華。她跳出屬於自己的。

  生命的圓舞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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