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徵兆
不斷奔馳的人影，左顧右盼後迅即轉彎，並敏捷地縱身一躍。飛越了馬路，再如星馳電走地奔進小巷，爾後急遽減速。
「應該就在這裡。」小焰不疾不徐地說道，前行數步後佇足等待。
陡然，周遭魔力仿若乍開發的湧泉，噴湧而出，構成結界。天色隨即轉灰濛陰晦，地面則闇影漫布。
隨即小焰變身，並執起了弓。
與此同時諸魔獸現身了──其中一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發射冰錐。
小焰沉著地閃開，而後拉滿弓弦放出白箭──隨後發射冰錐的魔獸中箭，應聲而倒。
她欲再發箭，但箭矢經過須臾，才勉強再生。
隨即再度拉弦，然而卻不若方才順暢，仿如喪失彈性一般。她奮力拉緊，但卻始終無法形成圓滑的弧度。
「怎麼回事？」小焰狐疑。
眼看前方眾魔獸蠢蠢欲動、磨刀霍霍，即將發動攻擊──她只得豁出去，直接放箭。
摻雜紫光的白箭命中某隻魔獸，它迅即發出淒厲地哀嚎，但在傾倒之際，卻顫顫晃晃地重新站穩。
小焰尤感意外，她尋思：
「過去是一擊斃命，但這隻魔獸竟然……」
驟然，其餘魔獸對小焰展開圍攻，小焰便展開潔白無瑕的羽翼，垂直上飛，並欲再開弓──
但這度弓弦非但拉張的幅度不足，而是動彈不得，縱令她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但仍徒勞無功。甚至開始頭昏目眩。
此際，魔獸咆哮，空氣為之震動，狂風隨之刮起，將她往下吹墜。
小焰不斷拍翅，然而雙翼不聽使喚，猶若疲乏不堪，而後倏然消失。
宛若墜樓人般遽落。
「啊！」
俄頃她備感天旋地轉，視野逐步扭曲、模糊，彈指之間便重摔在地，並翻滾數圈。她緊咬牙根，睜起雙眸，縱令視野朦朧不清，仍打算再發動攻勢。
魔獸咄咄逼人，一個飛踢襲來──
小焰忍痛跳躍避開，縱然頭昏眼花，仍拚力拉弓，但弓弦卻宛若石膏般堅固不移，她的雙臂宛然遭受千絲之束縛，軀體承擔千鈞巨石之壓迫，無法支配身軀任何一個環節。
「這是，為什麼……」冷靜沉著的面孔，逐漸徬徨。
然而頭痛難耐，視野迷茫朦朧一片，但仍勉強地俯視左手上的靈魂寶石，並無任何汙濁跡象，她惴惴不安，身體顫晃，漸陷進困惑的泥沼。
較方才更加劇烈的旋風，驟然狂刮，小焰毫無招架之力，慘遭狠狠吹飛──
她叫喊一聲，然而魔獸乘勝追擊，有一闇黑長影疾速延伸，直撲而來。少女的身影慘遭湮沒，彷彿將其吞噬。
當旋風與黑影攻勢休止退去後，小焰已仰倒在地，視野唯見白茫茫一片，昏眩不已。神態因飽受摧殘而難掩狼狽──
呼咻──
她忽聞箭矢劃過氣流之聲響，周遭的魔獸，猛然倒下。
小焰手上的弓箭並無動靜。
前方，出現粉紅頭髮、身穿蓬蓬裙的少女身影，她手持弓箭，箭矢發散粉紅的光亮。
而在她身旁的，是一名持有燧發槍的金髮少女，兩位轉首注視小焰。
「為什麼，小圓……」小焰嗓音虛弱，身軀搖晃不穩。
小圓回話：
「還好趕上了，我是因為感受到魔力而醒來的，剛好麻美姐也用心電感應呼喚我，叫我一起過來。不過她說沙耶加醬跟杏子醬距離太遠，沒辦法感應。」她持續道：
「小焰應該要叫我們一起來的，為什麼要一個人戰鬥呢？而且妳怎麼了？難道這裡的魔獸……」
「我也不明白，一開始能力還能正常發揮，但能力卻忽然急遽衰退，甚至感到全身受到束縛，頭昏目眩。能力彷彿完全喪失一般……」
剎時，天搖地動，恍若拔山倒樹之勢，地面湧出一道石牆，並且自體崩裂，崩解的碎石飛散，朝她們襲來。
「麻美姐！我來保護小焰，麻煩妳去攻擊那裡的魔獸！」小圓高喊。
「OK！」麻美輕捷奔去，身後變出多把遂發槍，插於地面。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宛若特技表演，一次拿起兩把遂發槍，將來勢洶洶的落石迅捷擊落。才一晃眼，它將使用完畢的槍枝拋棄，極其飛快地換上插於地面的槍枝射擊，各個擊破，動作不斷重複。接踵而來的飛石絲毫不具殺傷力，反而全然被玩弄於兩掌間。
緊接她旋轉數圈，眾燧發槍呈環狀自身體生出，她再度一口氣取其中兩把，拋於空中，俄而接住，輕靈的射擊戲碼重新上演。
這幅情景令小焰目不轉睛，她試圖執起弓，然而手臂毫無氣力，連雙膝均呈彎曲狀。視線，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她幾近跪倒下去。
「不要勉強！小焰！」小圓見狀便牽挽她的手心，扶她坐直。
驟然，火砲紛至沓來，小圓轉身，一面發箭一面說道：
「小焰，好好休息，我們會保護妳！」
「不行！不能去，小圓！」小焰長聲吶喊，聲嘶力竭。然而小圓仍縱身一躍，躍向空中，連續放箭，將砲彈逐一射穿，並射中兩隻魔獸。
眾魔獸因痛苦而顛躓，爾後群聚圍攏，似乎在醞釀某股能量。
「趁現在！」小圓對麻美喚喊。
「OK！」麻美自信回應，她輕身一躍，躍至魔獸們的頭頂上──手中改換成巨砲，她滿懷自信地將砲口瞄準圍成一圈的魔獸中心，高喊：
「Tiro Finale!」
碰咚！！強大火砲直朝中心射去，徹底命中目標，傳來轟天巨響。震天撼地、煙霧瀰漫。小焰瞇起雙眼。
煙霧稍微散去後，她睜眼，凝視自己的弓箭，對於僅能旁觀，滿臉無奈、哀怨，以及憂愁。
「成功了！」小圓歡呼。
麻美回以從容優雅的微笑，帶些俏皮。
轉瞬間，新生出的魔獸，冷不防從她身後揮拳──
「小心！麻美姐！」小圓立即舉弓射箭，然卻射偏了，雖將魔獸的手臂射斷，但其手臂朝麻美直落──
原得意雍容的笑靨，轉瞬蒙上陰霾。
小焰咬緊牙根。
忽聞手臂落地之巨響，小焰與小圓忐忑不安地轉首，朝聲響來源望去。
斷臂並未砸中麻美，上頭插滿利劍，驚魂未定的麻美與小焰她們，張望四周。
又忽，那斷臂的魔獸又接連遭一把把利劍刺中，隨後一把長槍自上而下將其劈成大半，隨即再橫切，破敗的肉身成十字狀迸散。
此際長槍轉換成多截棍形態，將四散的肉塊使勁一揮，轉瞬四散的肉塊被擊得粉碎，其餘未被擊中的，登時自爆。又是一次天搖地動。
小焰撐著蒼茫的視野，極目遠望──一名手持雙刃劍、身穿披風的藍短髮少女及持有長槍的紅髮少女，映入她的眼簾。
「唉呀，抱歉抱歉，妳們打很久了嗎？」藍髮少女泛起苦笑，雙臂交叉擺在後腦勺。
「沒有，我們也才剛來。」小圓趕忙解釋。
「真的很謝謝妳，美樹同學。是我這個做前輩的大意了。」麻美以靦腆地淺笑掩飾餘悸猶存的神情。
「想不到魔獸在這種時候又出現了啊，讓我無法好好享用早餐呢。」杏子先是吃下一個小麵包，而後又塞一塊鯛魚燒。
此時五位魔法少女齊聚一堂，然而小焰僅是待在其餘四位身後。她欲挺起身子，但雙腿不聽使喚，抖顫不止。頭仍然昏、眼依舊茫，只能隱約望見四名魔法少女的背影。神色，難掩落寞。
地面陡然震動，一道道石柱紛紛冒出──魔獸，再度生出。
「來了！」小圓眼神銳利，執起弓箭。
「好，來吧！」沙耶加高舉劍身，劍鋒對準距離最近的石柱，輕盈一躍，披風飛揚，隨即奮力一砍──
一轉眼，堅實的石柱劈裂成兩半。
沙耶加降落地面，披風仍舊飄揚，展現颯爽英姿。
「很好，大家一起來！」她高聲呼籲。
「不行，小焰現在沒辦法戰鬥，我要在她身邊保護她，杏子醬來開啟網狀結界來把小焰隔離開來。」小圓指示。
「當然沒問題──等等，焰怎麼了？」杏子高亢的聲調轉為關切。
剎那間，周圍出現一大群魔獸，吆喝狂嘯，發動攻勢。
「嘖，這些魔獸是有完沒完！」登時杏子開啟紅色方塊構成的網狀結界，並與沙耶加及麻美一同對魔獸展開反攻。
小焰神情焦慮、身體虛弱，終於體力不支，單膝跪地。雖欲起身，卻頭痛欲裂。
「小焰！撐著！現在我們都在，一定不會有問題的！」當小圓露出成竹在胸的神態時，小焰的眼神頓時空洞。
「不是這樣……」小焰幾乎氣若游絲。
剎時，在網狀結界為隔離的某處，出現一隻龐然大物──氣勢非凡，源源不絕的魔力橫溢，在它的前額，有顆發亮的靈核。
「這就是這些魔獸的來源吧！小焰，不用擔心，我馬上回來！」
「不行，小圓，不要去啊！」小焰長聲嘶喊，僅剩的一口氣耗盡，雙膝癱軟。
小圓仍逕朝那龐然怪物躍去，拉滿弓弦，集中全身魔力，仿若暗潮湧動。粉紅色的箭矢，光芒萬丈、耀眼不已，小焰不禁瞇上眼眸。
魔力不斷蓄積、蓄積著……
在魔力高漲至頂點的剎那，光華四射的箭矢射去，準確射中了靈核──
俄頃，恍然炸藥庫引爆，爆發出及其劇烈的衝擊波。再網格結界中的魔獸群，亦紛紛自爆。小焰舉起左手遮擋。漫塵揚起，刺激得她無法睜眼。
須臾，爆炸餘波漸然散去，小焰勉強睜開眼，而後佇立。此刻小圓正自空中降落歸來。
「已經沒事了，小焰。」小圓莞爾道。
小焰搖頭，滿臉歉疚地回道：
「不，我昨天才對妳保證『我一定會保護妳』。但卻……」
魔獸結界霎時解除，回歸現實──天色仍是黎明。杏子等人朝她們奔來，沙耶加撲向小圓，將她抱住歡呼：
「呀呼！妳太棒了小圓！這次就謝謝妳啦！」
小圓浮露歡欣的笑靨，撫摸沙耶加的頭。
「這次真的很謝謝妳，鹿目同學，剛才那些魔獸實在很難應付。」麻美欣悅莞爾，小圓的笑靨更添燦爛。
「圓，妳剛才說焰怎麼了？」杏子迫切詢問。
「焰？她怎麼了嗎？」沙耶加尤感詫異。
「小焰說能力沒辦法發揮出來，而且頭昏目眩，她也不明白為什麼會變這樣……」小圓緩緩收斂笑容，歡悅的語調轉為擔憂。
「怎麼搞的？」杏子匆忙走向小焰，沙耶加與麻美尾隨。
「曉美同學，現在有沒有好轉？」麻美表現關懷。
小圓也來到小焰身旁，困惑不解地說道：
「明明之前我們城市發生『魔獸之夜』的時候，小焰還很強啊，而且是她打敗魔獸來源的呀……」
小焰心頭一驚，問道：
「『魔獸之夜』只有發生在我們城市？」
「嗯，小焰妳忘了嗎？」小圓對此疑問深感訝異。
「咦？」此刻小焰的視野，逐漸清晰，小圓的面貌明晰映入她的眼簾中。
記憶，似乎有些片斷，仿如損壞的錄影帶……
尋思須臾，小焰接問：
「那時候……我們是並肩作戰嗎？」
「對啊，不過因為魔獸到處侵襲，所以後來分散行動。焰，難道妳連這個也忘了？」沙耶加一副狐疑。
小焰啞然，原本因頭疼而導致的意識不清逐漸恢復，她翻索片斷不清的記憶，始終無可將小圓與沙耶加所言的內容連接起來。
她首先凝望小圓的面孔，再細視她的紅色髮帶──
猝然，她心坎被投下一顆震撼彈。
「……小圓？」
怎麼可能，不會吧……她內心低喃。
「小焰？」
小焰並未理會，她又凝視沙耶加，內裡，又是一次震撼。
「美樹沙耶加？」那片斷模糊的記憶，逐漸回復明晰──
陡然，她卸除魔法少女裝束，且雙腿再度發癱，頃刻跪倒。
「小焰！」小圓試圖扶起她。
「焰！」杏子與沙耶加同聲叫喚。
「曉美同學？我想還是讓她休息一下，現在她可能意識不清……」麻美建議。
小焰思緒一片紊亂，往昔的回憶逐漸浮上腦海──
最後一次的輪迴中，小圓毅然決然締結契約，成為何止是魔法少女，而是「神」的存在──在與自己訣別前，小圓將她的紅色髮帶遺贈自身。由於她，世界的法則改變，自身喪失時間暫停與回溯的能力，除「曉美焰」外無人記得她。
小圓，早已不在自己身邊。
而美樹沙耶加，先前也已戰死了，如今，她卻活生生地出現在自己面前──
想至此，小焰面色劇變，驚愕、茫然、慘淡，寫盡臉上。
「小焰！小焰！聽得到嗎？」
小圓聲聲呼喚，小焰眼神茫然，呆若木雞。須臾，她撫摸紅色髮帶，氣音奄奄問道：
「……小圓，紅色髮帶是妳給我的嗎？」
小圓回話：
「嗯，之前妳說過很喜歡我的紅色髮帶，所以我送一份給妳。」
小焰神色晦暗無光，蒙上深層的陰霾。她呆望在小圓身旁的麻美，陷入凝思：
「在美樹沙耶加死後，之前讓世界幾乎滅亡的『魔獸之狂夜』降臨沒多久時，巴麻美就已經身亡了……就只剩我跟佐倉杏子奮戰，然後就到了現在……」她盯視著麻美，難掩不可置信的情表。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內心深處吶喊。
霎時，一股魔力湧現。
「這附近又出現魔獸了！」沙耶加提醒。
「可是小焰要怎麼辦……」小圓苦惱。
「沒關係，頭昏目眩已經好了，意識也逐漸清楚了。小圓，別擔心我，放心地過去吧。」小焰答道。
「可是……」
「沒關係，讓她休息一下吧。」麻美接話。
「這次魔力很強烈，可能不好對付！小圓，還是需要妳的幫忙……」
沙耶加神色無奈，在一旁的杏子，啃咬著蘋果，默然無話。
「……好吧，小焰，要保重喔，我們很快就會回來！」
小圓言畢，便與其餘人疾步前往，但杏子神色黯然回望小焰後，方跟緊其餘人的腳步。
空巷中獨剩小焰，她瞻仰不很明亮的蒼天，持續尋思：
「因此，這裡是什麼世界？什麼時空？原本我和佐倉杏子在與『魔獸之狂夜』奮戰，後來找不到佐倉杏子，我也受到魔獸閃電的波及而墜落，之後很出乎意外地，『魔獸之狂夜』成功解決。後來佐倉杏子，是在一個與原來一同奮戰的地方一段距離找到的。」她持續凝思：
「當初她就說過與小圓類似的話，但當下我並沒意識到與現實有所出入，為什麼會一直沒意識到呢？難道是潛意識不願面對現實？」她神色一沉。
「其實我解決的，根本不是『魔獸之狂夜』，只是一般的魔獸之夜而已。想必是在某個時間點開始，場景就改變了。那是何時改變的？」她神色愈加苦楚、晦暗深沉，數滴冷汗，直從額面流下。
「……難道是，在受到閃電波及之後，其實受到並不單是攻擊，而是中了『幻術』嗎──因為在那之後，就出現轉機……也就是指，現在的我，處於幻境裡？」
猶若晴天霹靂，眼神倍加惘然、呆滯。情緒，跌落谷底……
「怎麼……可能，難道，在這裡經歷的這些日子，全是假的？」
她自語，嗓音些微顫抖，腦海浮現與小圓一同逛街、談心，以及小圓的笑靨……然而這一切回憶，卻逐漸被縷縷輕煙湮沒……
她愕然，觸摸自身，無疑是實體。伸手碰觸地面，並無任何異狀。爾後她默望漫漫昊天。
小焰搖晃起身，紫藤色雙瞳開始發黑，但她以僅剩一絲的理性，極力壓抑情緒思索：
「……假如是如此，這也跟無法正常使用能力，是否有關聯？」她接續尋思：
「而且，『現實世界』的佐倉杏子……」
霎時──
「杏子！」
恍若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小焰神色淒絕慘淡，瀕臨崩潰──淒聲喚喊她的名字。
創作內容
魔法少女小圓同人連載──黑之使(7/21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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