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過去, 因為惡夢不再出現, 夏樹也逐漸淡忘了那天向小夜揭露過去的事。
「妳最近會有戀愛的機會喔! 」這一夜, 夢裡, 在夕陽西下, 滿地楓紅的樹林邊, 小夜的口中突然冒出這句話。
「騙人的吧! 」夏樹毫不遲疑的回答。
也難怪夏樹會這麼想, 桌上雖然鋪著黑絲絨布, 卻不相稱的放滿了奶油和巧克力口味的點心, 以及卡布奇諾咖啡。雖然小夜的面前擺著一疊尺寸略大的紙牌, 小夜卻只隨便抽出一張牌就直接說出預言。
基於好奇, 夏樹也曾經接觸過一點紙牌算命的知識, 但她可從來沒聽過只用一張牌就能精準預言的方法。
「我就那麼沒有信用嗎? 還是, 夏樹對自己沒有信心? 小夜裝出一臉悲傷的樣子, 讓夏樹差點就忍不住笑出來。」
「不是啦! 唉~反正戀愛跟我是沒有緣分, 不可能的事啦! 」夏樹望著遠處的夕陽, 不愧是夢中的風景, 明明是蕭瑟的秋風, 卻帶有華麗又夢幻的氣氛。
「咦? 為什麼這麼說? 小夜歪著頭, 疑惑的問著夏樹。」
「像我這樣沉悶又不起眼的女孩子, 沒有人會喜歡的啦! 」夏樹一直把視線聚焦在遠處的風景上, 明顯的不想談論這個話題。
「不能這樣想喔! 就像嘆氣一樣, 常常想一些負面的事情, 幸福也會隨之遠離的唷! 」
「沒辦法不想吧! 」夏樹的聲音提高了幾度, 「因為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啊! 」
「那麼, 就多想一些快樂的事好了。這樣心情也會比較輕鬆喔! 」
「就算妳這麼說, 我也沒有什麼快樂的事可以想的。」
「真的沒有? 」
「沒有什麼值得提起的事。」
「那麼, 和我相遇也不是好事囉? 我好傷心...」小夜用雙手遮住臉龐, 裝出哭泣的樣子。
「嗚~我又沒這麼說...」雖然明知道小夜只是假哭, 夏樹仍然亂了方寸。
「那麼, 夏樹跟我見面的時候, 開心嗎? 」
「哪有人當面這麼問的? 」夏樹別開臉, 一臉不好意思的樣子。
「說嘛說嘛! 」
「不一定開心, 但是我很喜歡跟小夜在一起。夏樹小臉微紅, 「這麼說妳滿意了嗎? 」
「雖然不滿意, 但是夏樹說的是實話吧! 」小夜饒有興致的看著夏樹的臉, 「對現實不滿意, 就只好努力去改變它囉! 」
「小夜妳真的很喜歡講一些讓人感到不好意思的話耶! 」
「那大概是因為, 我認為感情要表現出來比較好啊! 」
「但是含蓄內斂才是東方人的特質吧? 」
小夜搖搖頭: 「但我討厭誤會喔! 有話不說出來, 造成誤會還有機會解開, 若是留下遺憾就很糟糕囉! 而且夢是很不穩定的, 我們每一次見面都可能是最後一次, 所以心裡有話就要直說喔! 」
「最後一次? 」夏樹有些慌亂的站起身來, 大聲的對小夜抱怨: 「妳怎麼從來都不告訴我? 這麼重要的事情, 妳應該一開始就要說啊! 」
「因為我們剛見面的時候, 妳跟我之間並沒有建立這麼深的關係喔! 見不見面也沒有影響不是嗎? 」小夜笑瞇瞇的說:「我很高興喔! 因為夏樹說和我見面是很重要的事呢! 」
(又說這種話...那妳自己又是怎麼看待我們之間的聯繫的? ) 夏樹的心裡不禁開始嘀咕。
的確, 像這種夜夜見面, 談天說笑, 喝茶吃點心, 卻只能在夢裡進行, 毫無現實感的關係, 究竟要怎麼定位才好?
夏樹的不安感, 在聽見小夜每次都可能是最後一次的發言後, 變的更加巨大了。
像是看穿了夏樹的不安, 小夜吐出了安撫的話語:「所以, 在夏樹跟我說再見之前, 不管迷路幾次, 我都會再度找到夏樹喔! 」
「嗚~不要提那件事了啦! 」
小夜指的是不久前夏樹因為情緒激動而偶然掌握了控制夢境的訣竅, 把小夜趕出夢裡的意外事件。事後小夜足足花了一週的時間才找到通往夏樹夢境的路, 而夏樹則飽嚐了一週的惡夢。
雖然夏樹也因此取得了面對惡夢的勇氣, 但似乎是因為少了奮戰的理由--找回小夜--而難以再前進一步。
但即使是這種停滯不前的情況, 小夜依然樂觀的看待一切。
「人的適應力很強, 妳當然也不例外。習慣了惡夢的妳, 已經和惡夢達成了平衡, 即使這個狀態會一點一點的削減生命, 也依然是妳平穩生活的一部分。」
「所以妳已經做的很好了, 自願的破壞了自己的宇宙平衡, 是十分有勇氣才能做到的事。擁有勇氣的妳, 有向世界爭取更多報償的資格。」
「達成新的平衡是一段充滿挑戰的路, 妳只是迷失了目標所以休息一下而已, 沒什麼好擔心的。」
聽到這段話, 夏樹雖依然在意著自己難以進步的現狀, 卻也被小夜的樂觀感染而放鬆了許多。
同時, 在小夜對夢的掌控下, 夏樹也暫時渡過了一段沒有惡夢的悠閒時光。
「夏樹的戀愛對象會是什麼樣的人呢? 我真的好好奇喔! 」
「又提這件事...」
「妳知道嗎? 愛可以分好幾種, 友愛, 親愛, 情愛和神愛。」
「前面幾種都聽的懂, 神愛是? 」
「簡單的說, 就是神愛世人的那種愛, 像德蕾莎修女的愛心就是神愛的一種例子。」
「聽起來真遙遠。」
「也不一定喔! 人人都有神愛的種子, 只是不一定能發芽。」
「小夜是基督徒嗎?」
「嗯~雖說跟在義大利擁有一大片上等地的那位有些緣分, 但到底算不算教徒呢? 」
「哎? 聽妳這麼說好像神真的存在? 」
「存在的喔~對相信祂的人而言。」
「...好狡猾的答案啊! 」
「因為是嚴苛的問題啊! 」
「嚴苛嗎? 或許是很嚴肅吧! 等等, 為什麼會跑到這麼嚴肅的話題啊? 」
「對喔! 本來不是在討論夏樹心目中的老公是什麼樣的人嗎?」
「等...等一下, 為什麼變成老...老公了? 」
「這個話題不行嗎? 」
「當然不行! 」
「那麼, 告訴我, 孤單的妳, 所期望的愛是哪一種? 」小夜說出這句話的時候, 看起來有些哀傷。
「...還是被發覺了嗎? 」夏樹的臉上覆上一層陰霾。
「因為, 妳從來就不願意提起朋友的事啊! 」
「沒錯! 我就是一個朋友都沒有, 連父母都很少見面, 和親戚或鄰居都毫無交流, 孤零零的一個人生活, 那又怎樣? 」夏樹的聲音變的激動: 「我還不是一個人過的好好的? 我不需要其他人也能活!」
「但妳之前可不是這麼說的喔! 明明就哭著要我陪...」
「誰...誰哭啦? 」
「還是說, 我對妳也是無關緊要的路人乙? 」
「小夜妳太狡猾了, 怎麼可以這樣問...」
小夜咯咯笑了起來: 「夏樹, 妳有資格向世界要求更多, 所以不要把自己關起來啊! 告訴我吧! 妳想要什麼樣的愛? 」
「...現在...」夏樹小聲的說著, 讓小夜聽不清楚
「? 」
「我說, 現在這樣子就夠了啦! 」夏樹臉紅的跟蘋果似的, 一邊說一邊揮舞著手臂, 看起來相當激動。「小夜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這樣就夠了不是嗎? 」
小夜又咯咯笑了: 「我是希望妳能增加其他的人際關係喔! 只擁有虛幻的朋友, 不覺得寂寞嗎? 」
「不會啦! 我也說過了, 我不需要其他人啊! 」夏樹苦笑了一下, 「不過有人願意和這樣的我做朋友的話, 那也很不錯就是了。」
「嗯~對不起喔! 是我太急了。」小夜一臉抱歉的樣子, 「既然夏樹覺得現在這樣子就好, 那就慢慢等待時機好了。」
「我也要說對不起, 小夜明明是為我好, 我卻又退縮了。」
「不, 是我不對喔~人本來就有各式各樣的生活方式, 是我一心想要夏樹拓展人際關係的想法, 太過傲慢了。」
「咦~嗯~是很傲慢沒錯...」夏樹點點頭: 「但我要感謝妳, 因為會這麼擔心我的, 祇有小夜而已。」
「不需要喔! 感謝。」小夜輕輕的搖頭: 「因為我答應過的...」
「不會讓妳一個人喔! 」溫柔的語聲, 輕輕的在空氣中回盪, 也回盪在夏樹的心中。
創作內容
詠夜---第09章 關係
復活週記~心情記述 (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