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像是要壓破我的肺葉一樣無止盡的壟罩過來,窗戶外傾瀉而下的的雨簾覆蓋整個視線。
我試著深呼吸,胸腔裡面卻更充滿了潮濕的味道,像是長年沉睡膽怯的地窖。
我喜歡透過鏡頭看這個世界,而且通常帶著眼鏡看,所以在我眼底最自在的世界,總是隔著許多層的透明玻璃,一層、一層的過濾、剖析。
無所謂,其實我不需要觸摸或者深入,我只要靜靜的用鏡頭觀察跟記錄就可以了。
「哇!」正在對焦雨中操場的鏡頭前突然出現她的臉,我有點受到驚嚇,連忙把相機放下。
「妳嚇到我了。」我說。
「誰叫你看起來這麼認真?」她調皮的吊了吊眼。
「沒有人會刻意拿起相機發呆吧。」我沒好氣。
「所以我是來阻止你繼續發呆的。」她正色道,根本沒聽進我的話。
「什麼事?」我問,刻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淡。
「你不是很喜歡攝影嗎?」
「恩。」
「可不可以幫我拍一些照片?」
「什麼樣的照片?或許我現在就有。」
「我想要拍勇氣的照片。」
「勇氣?」
「恩,勇氣。」
我沉默了,愣愣的望著她的臉。
那些曾被我拍攝下來的畫面一閃而過,垂頭喪氣的流浪狗、老樹跟樹下的人、舊社區的市場、還有斑駁的古蹟城門。
都是氧化泛黃的顏色,淚蒸發了之後留下來的水漬。
她直勾勾的盯著我,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一對明眸裡瞳孔黑得發亮。
「勇氣是拍攝不到的。」我突然又嗅到周圍濕漉漉的水氣,沉甸甸的。
「試試看嘛。」她頗不服氣。
「我不會。」舉起相機擋住自己的臉。
「算我拜託你。」她強硬的把我的相機往下扳開。「試試看。」
我瞇著眼睛看了她幾秒,她不甘示弱的回望過來,斬釘截鐵的目光。
這樣的眼神照射過來讓我渾身不自在,像是自己的秘密被暴露在陽光下。
一陣熱潮爬上我的臉,我慌忙別過臉去不再看她。
「我做就是了。」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只好這樣答應下來。
「恩。」她說,「加油。」沒有笑,然後默默的走開了。
「等等要穿越過這片大雨回家一定是非常辛苦的事情」我想著,開始模擬起自己一身水,拖泥帶水的走回家的情況,呼吸又好像是浸在水裡面那樣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