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之三-
我的挑釁成了反效果。
兇手恢復了原先的模樣。我所感受到的是一層層的壓迫感,身陷於黑暗當中的恐懼感。那是死亡所帶來的壓迫感,被死亡所壟罩的恐懼感。就如同以往,那是令我全身顫抖的姿態。
兇手朝著我一步步的逼近,我想要向後逃走,但雙腳卻因為顫抖而無力。我只能站在原地,任憑兇手宰割。
兇手舉起了日本刀,狠狠的砍向了我的右小腿。剎那間,我完全失去了平衡,倒臥在了地上。日本刀再次揮出,這次劃開的卻是我的左小腿。現在的我,就連站立都沒有辦法。
兇手拖著奄奄一息的我,一步步的向前走著。
接下來我所聽到的是日本刀劃破空氣的聲音。「鏗!」的一聲,那是金屬與金屬之間撞擊聲,一條半生鏽的鐵鍊掉落在我的身旁。兇手粗魯的踹開了鐵鍊原先所在的門。隨著門的敞開,明亮的光線投射了出來。
「啊……」
我被兇手如同破布一般的丟出,被狠狠的拋進了光源所在的地方。
是倉庫。堆積如山的木箱、整齊擺放在一旁的日常用具、塵封已久早已沾滿許多灰塵的陳舊傢俱。然而,在這之中只有一個箱子不同……
那箱子,就孤獨的被擺放在倉庫的中央。而我……
就倒臥在那箱子的旁邊。
箱子的縫隙所流露出的是鮮紅的液體,我早已見過多次的鮮紅液體。
兇手逐漸走了過來,在上方俯瞰著我,看著我究竟會有甚麼反應。我直直的盯著那箱子,我不敢想像當中裝的究竟是甚麼。兇手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再一次的向前踏步。
銀白色的光芒再我眼前閃過。
那箱子被輕易的給劃了開來。
裡頭裝的是一具屍體,被灑滿了繡球花的屍體。被切開的箱子,如同裝滿水的水桶突然被打了一個洞,屍體從箱子中滾落,繡球花飄散在空中,鮮血沾滿了周圍的地板。
那是具殘忍不堪的屍體。
臉部早已被劃花,五官完全被割爛,耳朵、鼻子更是被切下來,還可以看到原先應該裝著被稱為眼珠的空洞。全身沒有一處是完全的,完全被虐殺的分不清楚是誰……
那樣的屍體,就倒在我的眼前。
我用盡全力,讓屍體翻過來,讓屍體背對著我。
眼前的是被割花的背部,被毀壞的一蹋糊塗的背部。看到這場景,我卻緩緩的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
無論再怎麼掩蓋這被破壞的背部,我依然沒有看見小南背上的那道傷疤,那道醜陋的刀疤。
輪迴了無數次當中,我只看過兩具屍體。第一具就是紗夜子的屍體,第二具便是那倒楣的士兵。而現在,我所看見的是第三具屍體,那是用來替代小南的屍體。
沒錯,我只見過三具屍體。
兇手所設下的最大陷阱,掩蓋一切的盲點。
我從來……
從來都沒有見過紗夜子的屍體。
小南背上的刀疤,我從來不曾在小南身上看到過,我所看見的那道傷疤,是出現在我以為是紗夜子的屍體上的。但那具屍體從來就不是紗夜子,而是小南的屍體。我從來都沒有見過紗夜子的屍體。
兇手所殺害的人根本就不是紗夜子,而是不知何時就被兇手殺害的小南。並且將她偽裝成紗夜子的屍體,讓我以為那是紗夜子的屍體。但我卻讓小南在八月底離開了宅邸,在兇手不知道的情況下送離了宅邸。
雖然結局沒有辦法被改變,但過程卻改變了。
我看見假紗夜子的屍體這件事沒辦法改變,但是看見假屍體的過程卻改變了。被殺害的人,更換了對象。
屍體的共同點消失了,更加證明了我的推論的真實性。
兇手必須讓我看見紗夜子的屍體,即使那是造假的屍體。
目的只有一個……
「紗夜子在哪呢?她根本就不是紗夜子啊。」
即使現在的我是苟延殘喘,我依然擺出了笑容、發出了疑問。雖然兇手將臉躲在那面具之下,但我依然能夠想像,想像兇手現在所露出的表情,肯定是驚恐、慌張的表情吧。
我依然擺出笑容,兇手如同卻步一般的向後退了一步。
「她怎麼可能是紗夜子?怎麼可能會是呢?」
「因為,你不就在這嗎……」
「紗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