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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的燈開著,舊式瓦斯爐上放著一鍋煮好的味噌湯。
宥忻站在樓梯上,看著母親在流理檯前忙活的背影。
母親穿著沾染油漬的圍裙,沒有梳理過的頭髮綁成低馬尾,右手拿著菜刀,有條不紊的將砧板上的半條白蘿蔔切成薄片,再均勻的切成細絲,放入沙拉碗中。
「躲在那邊幹嘛。」母親瞥了她一眼,繼續手邊的動作。
「這麼早起床,又要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出去玩嗎。」
「要你管。我已經說過了,不要這樣講我朋友。」
「我只是說實話。要爛就爛隨便你,反正我也不期待你未來能做什麼。」
宥忻忍無可忍的來到飯桌前,「就是因為你嘴巴只會講些難聽的話,加上現在又沒什麼姿色,怪不得幸強討厭你。」
「彼此彼此。」母親俐落的完成沙拉的擺盤,將碗端至桌上。
「你也被討厭了不是嗎?」
「放心,我絕對不會變得跟你一樣。」
宥忻走過母親身邊,穿過廚房,走進裝潢土氣,總是充斥著尿騷味的浴室。
裡面的空間不但狹小,放了蹲式馬桶和洗手台後,沒辦法再擠下一個浴缸,洗澡只能用淋浴的方式。
她拿起牙刷,將擠好的牙膏塗抹在齒面上,一邊感受薄荷的涼意,一邊在唇齒間留下清爽香氣。
「也只有爸不在的時候敢這樣說話,可悲。」
自她有意識以來,她的父母便處得水火不容。
面對壞脾氣,又會對家人動粗的丈夫,她的母親雖然害怕,但最後都會選擇原諒,將一切隱忍下來,或是拿兩個女兒當作擋箭牌,不曾報警處理或是讓親戚知道。
表面上是不讓家醜外揚,但宥忻知道,母親只是不想放棄「潘太太」的這個身分。捨不得放下攢來的一切,才會對父親的所作所為視而不見,就連出軌也可以不當作一回事。
對此,宥忻常常期待著,這段虛假的婚姻能走到盡頭。
跟父親睡在同張床上時,她會暗自期待,父親在謾罵母親的時候,提出離婚一事。
但她遲遲等不到這一刻,父親的腦中似乎未有過這種想法。時間久了,宥忻也漸漸猜不透父親是如何看待他的妻子。
洗完臉後,她撥開黏在耳邊的髮絲,將手中的毛巾擰乾晾回架子上。她看著自己的臉,發現臉上的氣色比前一天更糟糕,眼皮下的黑眼圈已經明顯到需要遮瑕。
宥忻踏出浴室。母親早已脫下圍裙,坐在桌前享用沙拉跟味噌湯。
她注視著年華老去,美貌大不如前的母親。本以為這個女人是她在感情路上唯一的競爭對手,殊不知從路邊殺出一個能讓父親動了真情的蕩婦。
再這樣下去,別說贏過母親,她或許會先失去父親,被迫待在遠處看著心愛的男人被其他女人玷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