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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奴隸主》2

小週 | 2022-06-08 21:33:22 | 巴幣 0 | 人氣 79



  第二章 以脆弱為名

  ※筆者在寫這章時非常猶豫,因為重複到原作的場景,原作一定比筆者描寫的更精彩。在寫作方面,考量到故事要有完整的前因後果,還是決定寫這個部分,所以會直接使用手邊的譯本內容,這是一篇同人小說,筆者還是相當鼓勵去閱讀原作。(參考遠流出版社《基度山恩仇記》鄭克魯譯)

  男人仔細端詳他的象牙柄手槍,明天他的生命將寄託在這一小塊的鐵和鉛,所以他的態度不得不更嚴謹些。他在書房舉著槍,尋找作為目標的鋼板練習手感,這時一名僕役領著一位戴著面紗的女人闖了進來,後者撲向了他。

  「愛德蒙,您不要殺死我的兒子!」

  帶著面紗的女人啞著嗓音喊著他的舊名,那名他曾經認為如同寡婦葛簇特 *1(Gertrude)一般,被他暗自嘲諷過脆弱的女人,鼓起勇氣來乞求他。

  那時他抽了口氣,向後倒退了一步,手裡的武器掉了下來。在他認為早已被復仇和怨恨所武裝的外表,因為這脆弱女人的舉動,而一一卸下。

  「您剛才說的是什麼名字,德‧莫爾賽夫夫人?」

  「您的名字!」她大喊,撩起自己的面紗,用曾經讓他動容的面孔看著他,「您的名字,或許只有我沒忘記這個名字。愛德蒙,來找您的不是德‧莫爾賽夫夫人,而是梅爾塞苔絲。」

  梅爾塞苔絲始終還記得他,在他們相隔幾十年後的第一次見面,她就透過嗓音認得他。在他十八歲的時候,梅爾塞苔絲這位美麗的加泰隆尼亞姑娘是他的情感、他的未來、他的希望,他們兩位Β在馬賽的港口承諾彼此,並將會在主的見證下結為連理。

  然而一封偽造的誣告信件,讓他陷入往後十四年的紫杉堡牢獄生活,他的父親在飢寒交迫中死去,如今最大的不幸,是他曾經的摯愛嫁給了他的仇人,那位陷他於十四年牢獄的仇人。

  梅爾塞苔絲,梅爾塞苔絲!當他說出這名字時,甚至還覺得甜蜜,而這份甜蜜與十四年憂愁的、冰冷的、絕望的、苦悶的黑牢生涯相伴,最終五味雜陳。

  愛德蒙告訴梅爾塞苔絲他所經歷的一切,這位可憐的母親留下淚水,仍試圖挽回些什麼。

  「復仇吧,愛德蒙!」她扯著嗓子叫道,「不過要向有罪的人復仇;要麼向我復仇,要麼向他復仇,但不要向我兒子復仇!」

  「聖書上寫道……」他說,「『父輩的過錯會落到第三代和第四代孩子的身上。』既然上帝對先知說過這些話,為什麼我要比上帝更慈悲呢?」

  「因為上帝掌握著時間和永恆,這兩樣東西是人掌握不了的。」

  愛德蒙嘆了一口氣,像是獅子被馴服,這位復仇者最終也被說服。

  他承諾將會在與她兒子的決鬥中死去,梅爾塞苔絲則是宣稱決鬥將不會舉行。

  愛德蒙認為不可能。他的兒子阿爾貝當著全劇場的人面前,差點將手套扔在他臉上,這位年輕人將會把他的原諒,當做是和朋友炫耀的資本,愛德蒙寧願死去,也不願放棄尊嚴苟且偷生。

  最後他沒有回應梅爾塞苔絲的讚賞與感激,僅僅靠在自己發燙的手上,陷入沉痛的深思之中。

  當婦人離開這個房間,搭著馬車行駛在香榭麗舍大道時,愛德蒙這個名字也跟著塵封離去;名為基度山伯爵的男人苦笑:「在我決心要復仇的那一天,卻沒有把自己的心掏出來,那是多傻啊!」

  1.《哈姆雷特》的母親,丈夫死後改嫁其弟弟克勞迪,所以引起哈姆雷特的仇恨。

  ◆

  基度山伯爵一夜無眠,比起對肉體的眷戀,他更加不甘的是對於唐格拉爾、維勒福和莫爾賽夫那些惡人的仇恨無法平反。

  伯爵留下遺囑走出房間,卻看到海蒂駐守在他的房外睡著。他的目光充滿了遺憾及柔情,他的養女無疑地總是觸動他心裡最柔軟的一塊。

  心靈高尚的母親惦記她的兒子,而他卻忘記自己還有一個女兒!

  伯爵隨即回頭修改遺屬,在他死後,海蒂將繼承他一筆龐大的財產。

  當他寫完最後一行字時,身後的驚呼聲驚擾著使他手中握著的筆掉了下來。

  晨曦破曉的日光映照著他的女奴,伯爵看著海蒂潔白的雙腳踏在地毯上,地毯似乎將她的細碎腳步聲給消掉。

  激動的情緒,讓他的女奴面目潮紅,海蒂嚴厲質問的聲調,令他幾乎招架不住。

  最後,海蒂苦笑著說:「您想死嗎,老爺?」

  「哲人說過,這是一種超脫的想法,我的孩子。」

  「如果您要死去……」她說,「把您的財產遺贈給別人吧,因為,如果您要死去,我就什麼也不需要了。」

  海蒂奪走遺屬,撕成碎片。那些質問似乎使海蒂用盡力氣,隨後,激動的情緒令她昏厥。

  基度山伯爵抱起了海蒂,她白皙的臉暈出激動的潮紅,眼角流出幾滴眼淚,伯爵擦拭了她額頭上的薄汗。

  伯爵看著海蒂嬌弱的身軀,闔上眼睛,藏住他不禁洩出的另一份情感,毅然地將她抱回房間。

  伯爵回到書房,重新寫完遺囑後,外頭剛好傳來敞篷馬車到來的噠噠聲。

  他的決鬥見證人馬克西米利安和愛馬紐埃爾對他們這位即將有命安危的朋友感到六神不安,近乎早二十分鐘來訪。

  伯爵交代僕役送遺屬給公證人,之後他們有著短暫的交談。伯爵向兩位朋友展示高超的射擊技巧,並痛苦的表示自己的死意堅決。

  七點零五分,他們準備出門,得搭上馬車前往決鬥指定的地點。正值肅穆之時,伯爵的兩位朋友沉默且殷切地陪伴這位面臨生命威脅的友人,在經過一間房間時,走在伯爵後頭的兩位友人似乎聽到一陣輕嘆,馬克西米利安甚至嗅到了什麼,停下腳步。

  一旁的愛馬紐埃爾在邁出兩部後,望著停下來的馬克西米利。

  「沒事。」馬克西米利安捏著鼻翼兩側,又看著四周屬於有錢人家的氣派裝潢,「那些櫃子的薰香,讓我有點過敏。」

  愛馬紐埃爾眼神給予些許譴責,Α就是會對味道感到神經質,他希望自己的大舅子別在這嚴肅的場合耽誤正事。

  馬克西米利安也自知理虧,他連忙跟上,於是一行人在八點鐘時到達了賽萬納森林。

  伯爵出門前始終放不下他的養女海蒂,他試著問一旁的好友馬克西米利安,希望死後他是海蒂的最佳歸宿,然而得到的答案卻是令他失望。

  「我愛著一位姑娘,伯爵。」

  「您非常愛她嗎?」伯爵問。

  「勝過愛我的生命。」

  「唉,我又失去了一個希望。」伯爵嘆了口氣,「可憐的海蒂。」

  在場的見證人彼此走動交談,始終見不到這場決鬥另一個主角阿爾貝,直到約定的時間十分鐘後,一位年輕人騎著馬疾駛而來。

  這位年輕人就是阿爾貝,他臉色發白,雙眼發紅又腫脹,鬱結的情緒壟罩整個面容,顯然也是整晚都沒闔上眼睛。

  「謝謝,諸位。謝謝你們肯應邀前來,請相信我十二分地感謝你們的友誼。」阿爾貝說。

  阿爾貝聚集了現場所有的見證人,而且還特別要求與基度山伯爵有公開的對話。

  阿爾貝和伯爵在彼此距離三步遠的地方站住。

  「諸位。」阿爾貝說,「請走近一些;我希望我有幸要對基度山伯爵先生所說的每一句話,您們都能一字不漏地聽清楚;因為不管我的這番話您們覺得多麼古怪,我要對他所說的話且勞駕您們轉述給願意聽的人。」

  「我在側耳恭聽,先生。」伯爵說。

  「先生」,阿爾貝說,他的嗓音開始顫抖,繼而逐漸平穩下來,「先生,我曾指責你將德‧莫爾賽夫伯爵先生在埃皮魯斯的所做所為透漏出來;不管德‧莫爾賽夫伯爵先生多麼罪大惡極,我認為您沒有權利懲罰他。但今天,先生,我知道你擁有這個權利。並非費爾南‧蒙德戈對阿里帕夏的叛賣行徑使我如此迅速地原諒了您,而是漁夫費爾南對您的出賣,是這次出賣您之後給您造成聞所未聞的苦難。因此我要說,我要高聲宣布:是的,您報復我的父親是做得對的,我身為他的兒子,我感謝您沒有採取更進一步的行動!」

  阿爾貝的這番話,令現場的目睹者十分震驚,而伯爵忍不住抬頭望著天空;和阿爾貝來往的這幾年,他十分了解這位年經人行事是多麼單純魯莽,能讓阿爾貝有如此轉變的,就是梅爾塞苔絲。

  阿爾貝深知,他和伯爵的友誼是不可能繼續的,最後他提出了讓雙方握手,希望彼此保有尊重。

  基度山伯爵忍住淚水,他盡力穩住胸口,仍掩蓋不了激動的情緒。他伸出手和阿爾貝一握,也算是為這場決鬥畫下句點。這二十四年來,日以繼夜的復仇算計,幾乎讓他承受不住,除了對於上天的施捨、對於梅爾塞苔絲的高尚勇敢,他實在沒有心情再思量任何事。

  最後,伯爵和現場的目擊者告別,和他的證人馬克西米利安和愛馬紐埃爾一同做上馬車,離開此地。

  ◆

  在回程的路途上,氣氛輕鬆許多。馬車一路行駛到愛馬紐埃爾的家門口,而馬克西米利安剛好有事情要回香榭麗捨,所以他一路陪伴著伯爵。

  伯爵看著馬克西米利安有些心不在焉地與他應答,猜想這位年輕人待會一定會與心愛之人約會。

  「說實話,伯爵,我不否認。」馬克西米利安回答,嘴角還不經意地揚起甜蜜的微笑。

  「您不講給我聽聽,是哪個幸運的Ω,馬克西米利安?」

  「不,她是個Β,就是今天早上我向您表示過我有心上人,伯爵。」他望向馬車外頭的景色,「我的心早就不跟您待在萬賽納森林裡,它在別的地方,我要去把它找回來。」

  「去吧。」伯爵慢吞吞地說,「去追求您想要的,親愛的朋友。」

  比起稀少的Ω,對方是個Β,追求起來容易多了,誰會拒絕一個健全又正直的Α呢?

  雙方道別後,伯爵回到住宅,馬克西米利安則是找他的情人去,貝爾圖喬在石階上恭候她的主人。

  伯爵得知僕役告訴他德‧莫爾賽夫母子即將離家的消息,趕緊到書房寫了一張紙條並差人送過去。

  「海蒂。」伯爵叫喚,他想起在這個家對他心心念念的女孩,「派人通知海蒂,說是我回來了。」

  不久之後,一陣女性僕役的驚嘆和接連的腳步聲將這得來不易的喜悅給中止了。

  身為Β的伯爵從未感受過任何的費洛蒙氣味,如今伯爵首次從海蒂身上感受到其他氣味。

  那是血腥味,濃厚的血腥味幾乎充斥海蒂的房間,美麗的少女倒臥在血泊中,手裡拿個一小塊足以奪走性命的金屬。這塊金屬在她的額頭開著一朵不和諧的小花,這朵小花似乎就是這灘血的源頭,源頭還混著一點被血染的白色漿液,這無疑是宣告著年輕的生命早已消逝。

  伯爵從來不會避諱海蒂進他的書房,當他把玩著珍藏的槍枝時,他曾有幾次當著海蒂的面前擦拭那些會奪取人們性命的金屬,所以海蒂連槍櫃鑰匙放哪都知道。

  海蒂的另一隻手環著他的襯衫,當她倒下時,還埋首在他的氣味當中,脖子上的頸帶鬆脫,露出底下正值發情期的紅腫腺體。

  伯爵一直以為海蒂的發情期控制得很好,她能夠定期服用抑制藥草,伯爵原本能把握,直到幫海蒂尋覓到一個合適的Α之前,他能把她照顧得很好。

  但是海蒂跟著Α結合真的能夠幸福嗎?其實答案已經很明顯,海蒂是喜歡他的,但他一直是個Β,他在投入以為只屬於父親的情感同時,總是無視海蒂含情脈脈的眼神。

  基度山伯爵膝蓋發軟,他悲痛欲絕的抱著海蒂的遺體,突然胸口覺得空蕩蕩的,彷彿費爾南、維勒福和唐格拉爾不再是這麼重要了。在他深陷牢獄之災時,他幾乎失去了青春;在他復仇之路中,他已失掉了希望;在他養女自殺時,他丟失了靈魂——他現今只是一塊可笑的走肉行屍。

  僕役們悲痛環繞在旁,有幾位和海蒂親近的女僕甚至顫抖肩膀,強忍悲哀,沒人膽敢打擾這悲哀的氣氛,可是一名僕役還是走過那些悲傷的同事,悄悄的來到伯爵身旁,盡責的傳遞資訊。

  「德‧莫爾賽夫先生來訪!」巴蒂斯坦說,他收斂了聲調,像是這個名字帶有歉意。

  伯爵蹙眉又緩慢眨著眼睛,然後啞著嗓音說道:「是哪一個,子爵還是伯爵?」

  「伯爵。」

  伯爵聽聞答案後站了起來,他捏著眉心後直奔門口,巴蒂斯坦對主人沒有下命令的態度有些不知所措,但是這名僕役還是細心跟上主人。

  「呵,沒想到基度山伯爵先生決鬥完畢之後,還有心情兒女情長。」巴蒂斯坦聽到稍遠處身為Α來者如此調侃,「古怪的性子和大家傳聞中一樣,身為一個Β,卻能和Ω風流廝混,大老遠就聞到您身體沾上Ω的臭味了……」

  碰——!

  一陣槍聲在巴蒂斯坦快到達門口時響起,這名僕役見到德‧莫爾賽夫先生狼狽的向後跌坐,空氣中除了瀰漫煙硝味外,德‧莫爾賽夫腳邊還留有漆黑的彈痕。

  「噢,不!不!你要做什麼?」

  「我只是在討回公道而已,先生。」

  「你……你、你已經向我兒子道歉或是解釋點什麼,但現在卻因惱羞成怒而開槍。」

  伯爵冷笑,「我沒有做過任何解釋,反而是您的兒子向我道歉。」

  「阿爾貝,真是個懦夫!」德‧莫爾賽夫罵道,這位少將急急忙忙的拔出隨身配劍站了起來:「無恥之徒,我要向你提出決鬥,雙方持劍攻擊,直到我們其中一個死去,而不是用你手中那一小塊毫無榮譽的鐵塊。」

  「阿爾貝‧德‧莫爾賽夫不是個懦夫,他只是認知自己的父親在此事件,比我更加有罪。」基度山伯爵說,他瞪大眼睛,毫無畏懼地朝對方舉起的刀鋒往前站了一步。

  「阿爾貝,這年輕的小夥子什麼都不了解。逃離一場眾所皆知的決鬥,不是懦夫,那會是什麼?但願他在此,我得向他說說他的行為多麼恥辱!」

  「先生,去對阿爾貝說吧!我對您們的家庭瑣事毫無興趣。」伯爵說,「但他知道他的父親只是在漁村生活的費爾南;在滑鐵盧戰役前開軍旅費小差的費爾南;遠在西班牙戰役作戰的法軍充當饗導和間諜的中尉費爾南;那個叛變、出賣、殺害恩主阿里的上校費爾南,而這幾個費爾南匯聚在一起,變成了法國貴族院議員、少將德‧莫爾賽夫。」

  「哼,混蛋!」老底被掀的少將臉部脹紅,大聲喊道:「你這個魔鬼!我對你這古怪的冒險家不了解,但是我知道你在巴黎叫做德‧基度山伯爵;在義大利叫做水手辛巴達;在馬爾他叫做……叫做什麼,我忘記了。告訴我你的真實名字,讓我在讓利劍貫穿你的身軀時,可以直呼你的姓名!」

  伯爵臉上雖然沒擺出什麼表情,但是臉色蒼白的可怕。他脫下禮帽,露出底下黑色的長髮,鬆開禮服背心,解開領口,樣子就如同馬賽港口那些勞動完在休憩的水手一般,他瞪著淺黃色的眸子,彷彿可以射出熊熊烈火,並且壓低聲音撕扯嗓子說道:「費爾南,當你和我的未婚妻……和梅爾塞苔絲結婚以後,大概時常夢見我這個面孔吧!我經歷過無數的苦難和憂傷澆灌著我心中的仇恨,仇恨又時時刻刻滋養著我,讓我保持著健壯和年輕,現在你一定能喊出我的名字,或亦是沒有勇氣讓你面對你造成的魔鬼!」

  「愛……愛德蒙‧唐泰斯!」

  少將發出一陣慘叫,巴蒂斯坦認為這叫聲一點都不與德‧莫爾賽夫先生的身分相稱,也包含他的人類身分。那真名像是利刃,又像是槍械,甚至像是任何可以威脅性命的干戈,激得德‧莫爾賽夫立刻倉皇逃離現場。

  巴蒂斯坦看著這位少將想挺起腰桿,可是又踩著踉踉蹌蹌步伐一路走到前廳,穿越前院。這位大人態度的不同尋常,引起一路上經過的僕役好奇注目,那些目光就像是羞恥的箭矢,就距離馬車上只有幾步之遙時,德‧莫爾賽夫甚至舉起手遮著自己的臉龐。

  最後將軍幾乎是倒在他的貼身男僕的懷裡,用細小的聲音咕噥著:「回公館、回公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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