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人清，你撿多少白玉紙了？」
「……」
「撿這些東西真是撿的我腰酸背痛啊，散落的到處都是！不過每一張可都不能放過，要知道並不是每一天都有機會遇見這麼多衛兵出動，不趁這時多撿一點以後可能就沒機會了。」
「……」
「……識人清？你有聽到我說話嗎？我剛剛問你撿到多少張了。順帶一提，我已經撿了兩百張，真是大豐收，那些傢伙一定會很高興！」無恙興奮地將他的收穫放在地上，大量的白玉紙堆成一座小山，光滑如玉的紙面如頂級的陶瓷一般，在陽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典雅高貴。
兩人此時位於被擠爆的衛兵營前，其他地方早已沒有活著的紙人，他們掉落的白玉紙也收集的差不多了，只剩下這裡不斷有新的紙人被殺，新的素材也源源不斷地被爆出，激動不已的無恙直接頂著新生紙人憤怒的視線，興沖沖的撿拾從他們身上爆出來的白玉紙。
清賢手中抱著一大疊白玉紙，腳踏著破碎的冰塊，伴隨著喀拉喀拉的碎裂聲，停在紙堆之前，將手中的紙隨手一扔，目光轉向一旁的鬼魂。其中有紙人，也有玩家，他們雙目無神，成群結隊的在空中打轉，時不時的撲向新生的紙人，製造出新的同夥。
雖然他們一言不發，只是機械式的重複相同的舉動，可能只是想像，也可能出自清賢那不明不白的直覺，他總從那些鬼魂身上嗅到一股濃濃的委屈。
「喔！你也撿了不少嘛，不過待會可以用你的物品欄把東西帶走嗎？我這邊有點不太方便。」無恙看著散落一地的白玉紙，很高興的說。
「……」清賢回過頭來看著無恙，依舊不發一語。
「幹、幹嘛？你應、應該不是因為我叫你幫忙撿紙而鬧彆扭吧？我都幫你擺脫困境了，只是幫忙搬點東西沒什麼問題吧？」
「……」
「你、你夠了喔！有話就說出來，你用這表情盯著我看會讓我很害怕，跟鏡花姐發起怒來一樣可怕——」
「首先，我想跟你道謝。」
「……咦？」
這話太突然，無恙慢了一拍才出聲回應，但清賢似乎也不是隨口說說，而是鄭重的鞠了一躬，「謝謝你願意幫我脫離困境，讓我不用接受額外的死亡懲罰。」
無恙不好意思地抓抓頭，「沒什麼啦！舉手之勞而已——」「但是我有兩件事想問你，希望你能回答。」
清賢打斷他的話，自顧自的問問題：「第一，我想要問你：為甚麼會想要收我當學生？對你——對你們有甚麼好處？」
想到無恙一直提到有其他人，他半途修正了一下自己的說法。無恙這次聽到這個問題並沒有再顯得難受，而是很乾脆的準備開口解釋：「關於這一點——」
「不，我還有一個問題。」清賢阻止他回答，雙拳握緊，臉色猛地沉了下來，「你為甚麼要殺那些玩家？」
不知不覺間，白紙城靜了下來，玩家的哭喊聲以及NPC的叫賣聲都漸漸消失，跟清賢剛進遊戲時的熱鬧截然不同，他能夠聽到的只剩紙人們的慘叫聲以及冰雕的破裂聲，除此之外，城市安靜得像座死城，只剩下他們兩人依舊佇立於此。
一道清風從遠方而來，經過無人的街、掠過滿地的碎冰，大剌剌地撲向兩人，可能是受到冰塊的影響，抑或是心理作用，無恙只感覺格外的冰冷，手腳不自禁縮了起來。
不知為何，明明就是無恙比較強，但面對清賢嚴峻的眼神，他竟不自覺緊張起來，結結巴巴地回答：「這、這個嘛，第一個問題我很能理解，而且這次我也有打算要回答；不過為甚麼你會這麼在意我殺玩家呢？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我能夠理解你殺衛兵的理由，也很感謝你救我。」清賢口中道歉，目光卻依舊冷冽，「但我不能接受你殺那些玩家，他們甚麼都沒做，大部分的人甚至不是那個公會的一份子，而現在整個白紙城的人都不見了，就因為你的『永霜屍潮』！」
莫名受到質問，無恙先是愣了一楞，隨即惱怒的大喊：「誒，我剛剛是在救你耶！我也不是故意波及無辜的，但那些人死了就死了，又怎麼樣？這遊戲的死亡又沒有損失，破個修羅道就能回來了，別說的好像我在做壞事一樣！」
「甚麼叫沒有損失就可以殺？你這做法跟艾克斯公會有甚麼不一樣？難道只要你想殺就能肆無忌憚地動手嗎？難道你們希望塾的人就這麼囂張跋扈嗎？」清賢尖銳的指責。
「唰！」無恙抽出講學教鞭，臉色鐵青，指著清賢的脖子，「你說甚麼？你再說一次看看！我不准任何人汙辱我的夥伴！」
清賢也是頑固的不行，他也不做無謂的抵抗了，武器裝備都不拿，直接頂回去：「說就說啊！我說你們希望塾的人都很囂張跋扈！要殺我就動手啊，反正我根本就不想協助仗勢欺人的傢伙！」
「你說我們仗勢欺人！」無恙暴怒，「啪！」用教鞭往清賢臉上一搧，像打蒼蠅一樣將他拍飛出去，「磅！」清賢的背重重撞在牆上，全身骨頭痛得像要散架，連站都站不穩，軟軟的坐倒在地。無恙大步走來，居高臨下的再次用教鞭抵住他的脖子，憤怒的咆哮：「誰仗勢欺人？你們這些傢伙被殺，只要下個線、找親朋好友抱怨一下，再睡個覺，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那我們呢？我們呢！」
無恙越說越激動，開始語無倫次，手上的教鞭也不自覺地發抖。清賢愣愣地看著他的臉，突然覺得身上的疼痛好像沒這麼痛了，方才的憤怒也不翼而飛，下意識地伸出手，輕輕握住無恙抓著教鞭的手掌，不太確定的問：
「無恙，你……在哭嗎？」
「嗯？」無恙哽咽地回了一聲，伸手抹了抹臉，攤開一看，發現滿手都是溫熱的淚水，原來自己不知不覺間竟然哭了出來，他趕緊退離清賢，用長袍的袖子用力擦了擦臉，但卻怎樣也止不住，哭泣聲斷斷續續的傳到清賢耳中。
此時的他看起來非常脆弱，跟之前充滿自信的樣子不同，就像個遇到挫折的孩子——不，他本來就是個孩子，年紀也僅僅比清賢大上些許，雖然穿著老氣，但內在卻是意料之外的純真。
清賢突然意識到這點，也不顧剛才自己被打，奮力撐起身子，一拐一拐的走到無恙身邊，搭住他的肩膀，擔心的問：「你、你還好嗎？。」
「嗚、嗚，不、不會，跟你無關，我、我剛、剛想到別的事。」無恙一時半刻止不住抽噎，一邊吸著鼻子一邊解釋，一股罪惡感在清賢心中油然而生，他急忙道歉：「抱、抱歉，我不該那樣說你的，你、你說的也有道理，那些人被波及也不是你能控制的，是我不好，不該這樣指責你……」
無恙慢慢停止啜泣，逐漸調穩呼吸，擦了擦眼睛，吸了最後一次鼻子，看著清賢，搖了搖頭，「不，我也該反省，我是可以控制技能的，只是我在遊戲裡待太久了，有點忘記現實世界的社會規範。」
看他已經恢復冷靜，清賢鬆了口氣，但隨即新的疑問湧上心頭，不禁脫口而出：「在遊戲待太久？甚麼意思？」
無恙沒有回答，而是走向疊成小山的白玉紙，伸出教鞭，低聲念了一句：「翻開第八頁，重現『無限口袋』。」，話音方落，空氣中出現一個漆黑的洞口，發出強大的吸力，將地上的紙全吸進去，接著洞口自動閉合，消失在空氣中。完成這一切之後他轉過頭，嚴肅的看著清賢：「關於這一點，就是我要找你當學生的理由了。我們可以在路上說嗎？要是繼續待在這裡，我的『永霜屍潮』永遠不會結束。」
「要、要去哪裡？」看著他認真的表情，清賢不禁吞了一口口水。
「去希望塾。」無恙收起教鞭，走在前頭，頭也不回的回答：「我帶你跟我的夥伴們見個面。」
創作內容
高手教室 第一卷 新生報到 第十四章 衝突
限制級捉迷藏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