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白石圓事件08
「歡迎回來,小圓」
白石由真——我的母親聽見玄關的開門聲後用她的大嗓門回應。我循著聲音走到廚房,她正好在做晚餐的燉牛肉。
「媽,又是燉牛肉?我吃膩了啦」
「妳這孩子在說什麼啊,明明就很好吃」
我一邊用熱水泡著濃縮咖啡,一邊問她。
「爸爸人呢?」
「他又要加班了」
我的父親白石豐——從事服裝相關的工作,時常加班。他在現在這間公司工作了半年,雖然生意興隆,但失去了能夠與家人相聚的時間,還真讓人同情他。
「姊,也幫我泡一杯咖啡」
在客廳的弟弟京二轉過頭來拜託我,我在自己的杯子裡放入砂糖的同時回應他。
「自己去泡啊,蠢蛋」
「什麼啊,小氣鬼」
我拿著冒著熱氣的咖啡杯走進自己的房間。床跟書桌就佔了室內空間的三分之二,是個狹小的房間,這就是我的城堡。
按下收音機的開關,裡頭播放起了輕快的日本流行音樂。我喝了一口咖啡,嘆了氣。
——以前老師曾經說過,還挺喜歡小圓的關西腔。
這句話遊蕩在我的腦海裡。這到底是什麼?這份溫暖、從胸口漫出來的情感。
「小圓!吃飯了!」
在房間就能聽得見母親的大嗓門,我優雅的獨處時光被打斷,讓我有些不開心地換起便服。
那是個下雨天的日子。美音子因為感冒而向學校請假,這是我久違地一個人上學。我在校舍出入口把傘摺疊好後,搓著凍僵的手指一邊把鞋櫃門打開,從裡面拿出室內鞋。
「——嗯?」
有個薄薄的東西混在裡面,我試著拿出來。那是封濕透的信紙。信上寫著「放學後、在屋頂上、一年三班 須加橋」。
那是封情書。誒、給我的?
我突然感覺自己做了什麼壞事,慌慌張張地看著周圍。沒有任何人注意我。我安心地嘆了口氣,但那微小的安心感,立刻被注定會湧上心頭的巨大興奮感給壓垮。
該怎麼辦?我這種人居然也有收到情書的一天。我的雙頰感到灼熱、雙膝不停地顫抖。這種事情我還是第一次。
不過等等,我雖然自己判定是情書,要是根本就不是這樣的話呢?上面就只有指定時間跟地點而已,既沒有愛的告白也沒有類似的文字。是怎麼回事?
這種時候要是美音子在就好了,不過她人就是不在。我得靠自己想想辦法······。
不、等等。還有一個能依靠的人,就是清水老師。
雖然說很年輕,但也二十八歲了。比起十五歲的我,想必戀愛經驗比我豐富許多吧,而且透過美音子我也跟他聊了不少。這封信該怎麼辦,我想老師應該會幫我找個適當的解決方法。至少不會冷漠我的問題吧。
好、決定了。去找清水老師商量吧。我終於成功將腦袋的混亂抑制下來。
「妳就無視掉不就好了」
午休時間,我在化學準備室裡將煩惱說給清水老師聽,他爽快地將我的問題一刀兩斷。
「誒、無視嗎?」
我在老師的面前操著一本正經的標準語。我的班導師對著我微笑。
「而且這個須加橋,老師我對他沒什麼好印象呢。在我上課的時候也是在一直在打哈欠······。況且這封信,要是放在妳鞋櫃的時候是今天早上的話,那又為什麼要約在『屋頂上』?明明在下雨卻沒有改變會合地點,就這樣把信放進去妳的鞋櫃裡,我實在無法想像」
被他這麼一說,的確有幾分道理。
「白石是個乖孩子,要是跟奇怪的男孩子扯上關係,老師可是會很難過哦。妳可要好好看清楚對象,聽到了嗎」
「好的」
我心裡踏實了不少,的確跟清水老師說的一樣。我決定不去信上所寫的地點。
老師從椅子上站起來,靠近我的身旁。當我心想「啊」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
清水老師緊緊抱著我。
「白石······」
清水老師的胳膊包覆著我的身軀。我非常訝異,然後——
「不要!」
我全力的撞開在我眼前的男人。
「··········!」
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化學準備室。衝刺!心臟就像快要裂開地跳動著,喉嚨十分乾涸。當我抵達一年五班的時候,已經精疲力盡。
「妳怎麼了?小圓」
跟我關係還不錯的女孩子看著滿身是汗的我覺得奇怪。我隨便地回應——真的是恍惚地——回答她,然後癱軟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那天的放學後,在一年五班的班會上出現的班導師清水老師,裝出一副就像是沒有緊抱過我的冷靜。沒有看著我的臉,只是靜靜地低著頭。那天老師還沒做任何事,我急急忙忙地趕回家,連情書的事情都忘了。
清水老師為什麼要那麼做?我在床上翻來覆去,讓自己的思考集中於一點。空調送出的暖風在嘲弄著剛洗好的頭髮。
——喜歡清水老師的明明是美音子。
我無論在床上翻幾次,都沒辦法解開我心中的疑問,僅僅只有時間在往前邁進。明天,我該用什麼臉去面對美音子?
「怎麼了?一直沉著臉?」
看來我的臉色不是很好,我乾笑地矇混過去。
「沒有啦,看到美音子回來很開心而已啦。妳看我開心的時候不是都沉著臉嗎」
「什麼啊,真搞不懂妳」
剛痊癒的美音子臉龐有些消瘦,我們走在雨剛停下來的上學路上。
「比起這個,最棒的果然還是能見到清水老師呢。我在家休息的時候想到啊,要與令人憐愛的王子戀愛這種大事,身體就得趕快恢復健康才行呢」
「什麼意思?」
「也就是說,人生是有限的。我決定了,今天就去跟清水老師告白」
我全身瞬間凍成了冰雕,雙腳被釘在地面。前進幾步後,美音子訝異地停下腳步。
「怎麼了?」
我拼了命想要擺動雙腳。
「不,什麼也沒有」
腳總算踏出去了,但方才美音子那句炸彈般的發言就像是鐘聲一樣響徹我的腦袋。
美音子要向老師告白?
我混亂地說著與內心相反的謊言。
「是這樣啊,要加油哦,美音子」
「謝謝妳,小圓。妳果然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擠出了笑容,盡可能看不起不僵硬的那種笑容。
原作者:よなぷー
翻譯:shibamontomori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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