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伊澤瑞爾&拉克絲】老夫老妻30題　30.生同衾，死同穴

作者：草壁英彥│League of Legends│2018-04-24 09:51:25│巴幣：46│人氣：1442

　　※題目出自《老夫老妻30題》。

　　

　　《生同衾，死同穴》

　　伊澤瑞爾突然很不安。

　　他剛才做了一個夢，夢的內容真實得讓他渾身顫慄，惡寒的感覺比被夜曲的大絕籠罩還要更嚴重，驀然驚醒的他費了很大的勁才控制住自己從床上彈起來的驚惶感，卻無法阻止自己的身體猛地震了一下，劇烈的心跳、沉重的呼吸，直到現在還無法平復。

　　映入眼簾的是一川亮麗的金。他瞥眼看見床邊的窗簾下，已有幾許金光如岩石的罅隙間泉湧而出的溪流般頑皮地傾洩進房裡，沐浴在他懷裡的那一束燦爛上，把拉克絲的金髮照耀得更加美麗，彷彿拉克絲的金髮正是陽光拉成絲的產物。

　　好美，美得令心裡竟泛起一絲刺痛。伊澤瑞爾顫抖著唇，想呼喚拉克絲的名字──那個象徵光的名字──卻發不出聲。

　　拉克絲。他在心裡輕喚，拉克絲。

　　象徵光的名字。多美的名字。拉克絲。伊澤瑞爾從未如此珍惜地咀嚼她的名字。

　　只是，在伊澤瑞爾擠出聲來以前，拉克絲先發出了聲音。

　　「嗯……伊澤……？」

　　剛才，伊澤瑞爾驚醒的時候，儘管竭力抑制，但由於兩個人的睡姿是伊澤瑞爾的手摟著拉克絲、拉克絲枕著伊澤瑞爾的手臂入睡，伊澤瑞爾這一個幾乎要整個人坐起來的驚醒，自然也差點把拉克絲給勾了起來。太鮮明的衝擊了。

　　「怎麼了……？」拉克絲睜開眼，還有些迷糊地看著伊澤瑞爾，困惑地眨了眨雙眸：「嚇我一跳，想說怎麼突然震了一下……伊澤？」

　　伊澤瑞爾的手還枕在拉克絲的頸上，隨著拉克絲微微擺頭，金黃色的長髮流洩在伊澤瑞爾的手臂上，那梳過肌膚的感覺令伊澤瑞爾有種將手臂浸入綠洲清泉的沁涼感。

　　拉克絲倒是沒留意到這件事，因為她發現伊澤瑞爾──自己的戀人、她的配偶──總是洋溢著自信笑容的臉龐，此時卻憂鬱得像要滴出水來。她不曾看過伊澤瑞爾如此憂傷的模樣，也不曾看過那雙總是煥發光芒的眼眸，竟是如此地盈滿悲傷。

　　悲傷得彷彿他下一刻就會消失。

　　那讓拉克絲怵目驚心，心頭一驚。

　　「伊澤？」拉克絲疑惑地看著伊澤瑞爾，連忙自兩人一同蓋著的被窩裡抽出手來，顫抖著將手撫上伊澤瑞爾的臉頰，像在確定自己的戀人還完好如初地躺在自己身旁：「你……怎麼了，作惡夢嗎？怎麼突然……」

　　「我……」

　　被拉克絲擔心的眼神看著，伊澤瑞爾鼓動著喉嚨，卻是將眼光飄向了床頭。

　　床頭櫃上，倚著的是他的護身符臂甲、與拉克絲的魔杖。

　　同樣都是呼喚光芒的武器，亦是他們賴以在英雄聯盟立足的憑證，更是──促成他們相識的源頭，是他們的故事共同的起點。

　　若非伊澤瑞爾那年在蘇瑞瑪古墓裡找到了它，他不會有機會成為英雄，在正義之地與拉克絲相遇。

　　若非拉克絲自幼擁有出類拔萃的魔法天賦，她不會有機會成為英雄，在正義之地與伊澤瑞爾相遇。

　　如果伊澤瑞爾沒有成為英雄；如果拉克絲沒有成為英雄。

　　現在的他們，又會各自在什麼地方？還能在茫茫人海裡相遇嗎？

　　嚴格說來，對於這兩樣東西，他們兩人的心情都是矛盾的──硬要說的話，就是一種在身邊討厭、沒有又掛念的東西。他並不喜歡在英雄聯盟裡打打殺殺、鎮日翻滾於戰場互相爭鬥的生活；她也不是真的那麼喜歡，把自己的天賦拿來當成殺人的工具。

　　所謂英雄的道具，呼喚光芒的武器──對，武器──終究只是殺人用的工具。即便也能作為自保的工具，但置身英雄聯盟時，他們注定要用燦爛的光芒，本該帶給他人希望與夢想、為他人指引明燈與方向的道具──拿來殺人。

　　摧毀對方的希望，只為了成就己方的希望。哪怕知道所謂的英雄聯盟不過就是召喚師之間荒謬可笑的遊戲，這樣的日子，依然讓人厭倦麻木，甚至作嘔。

　　那麼，所謂「英雄」──充其量只是召喚師們手上殺人如麻的戰鬥工具而已，不是嗎？

　　「我啊……」伊澤瑞爾轉回身，重新迎上拉克絲憂慮的眼神。

　　吁了口氣。方才夢境中的畫面似乎還在視網膜上銘刻著。

　　「拉克絲，如果有一天……」他的指尖在她的臉頰上留連。這個因為「你一定會回到我身邊，我也一定會回到你身邊。我們一定會再見，所以又何須道別呢」而從來不說再見的女孩，他的戀人，一個倔強得令人起敬的女人。

　　就在剛才的夢境裡，他與她為敵。

　　那是整個世界彷彿都被光暈籠罩的霎那，他就置身於光之庭園之中，身邊的一切都因為眼前過於刺眼的光芒而朦朧起來，宛若被輕柔推送的晨霧，將他捲入無從逃躲的死亡甬道中。

　　過於刺眼的光芒，來自前方與他對峙的光之少女。她堅決地躍起，一頭燦爛金髮在陽光中飛揚如一簇盛開的花，須臾裡令伊澤瑞爾猶如置身夢幻，竟被眼前排山倒海的壯麗驚艷得動彈不得。

　　「如果有一天……」他顫抖著唇。

　　然後是山洪爆發般的流光，與被瞬間產生的高熱蒸得扭曲的空氣，迎面而來的光輝刺痛著伊澤瑞爾的雙眼，卻又美得讓他無法別開目光或閉上眼睛，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巨大的光芒如漩渦般匯聚在躍起的拉克絲面前，那把雕飾精緻的魔杖上。

　　不管什麼樣的東西，都會在這道無堅不摧的光焰中破滅吧。

　　他張著眼睛，將拉克絲的身影牢牢印在心上，任由以她為名的光芒將他淹沒，吞噬，乃至徹底蒸發，灰飛煙滅。連一片灰燼都不剩下的，完全消失的死亡。

　　死亡──

　　「……如果有一天，我比妳先走了怎麼辦？」

　　多麼可怕的假設句。

　　伊澤瑞爾覺得自己的舌尖像在發麻，話才說完就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要脫口這個問題，連喉嚨都依稀乾澀了起來。

　　為什麼要問這種問題呢？他與她的幸福時光是一定會不斷持續下去的，像他們這樣生同衾、死同穴的戀人，為什麼要煩惱這種杞人憂天的可能性？為什麼要去擔心這種……無法預料的天災人禍？

　　沒有比身為英雄的他們本身，更明白命運有多惡意的人了。

　　再驍勇善戰的武士，也有一天會淪為蒼白的枯骨；再博學多聞的智者，也有一天必須捨棄自己的畢生所學撒手人寰；即使是頂天立地的英雄……終究是，必須承受生老病死的，血肉之軀。

　　沒有什麼，比「強大」更能讓人體會到自己「弱小」的事物了。

　　死亡。這個尋常生活裡多少人能輕易掛在嘴上講的辭彙，此刻讀來卻讓伊澤瑞爾莫名地渾身不舒服。

　　如果有一天，他必須離拉克絲而去；如果有一天，拉克絲必須離他而去。

　　他不願做這種假設，偏偏一旦想像起來，巨大的不安就像咆嘯的海洋，將他捲入看不見光的深淵之中。

　　如果有一天。如果有一天──

　　「不怎麼辦。」

　　而拉克絲看著伊澤瑞爾像是要哭出來的臉，輕柔一笑，卻是伸手抱住了伊澤瑞爾。

　　伊澤瑞爾一怔，看著拉克絲將手放在他頭上，細細地摩娑著他與她相同顏色、同樣亮麗的髮。

　　「因為我知道你不會離開，伊澤瑞爾。」她呼喚他的名字。

　　如果有一天我先離妳而去，如果有一天你先離我而去。

　　請不要難過，請不要悲傷。

　　因為你就是我的光，我就是妳的光。

　　如果有一天我先離你而去，請不要難過，因為我會活在你的光裡，永遠陪著你。

　　「你會的，不是嗎，伊澤瑞爾？」

　　拉克絲的聲音，比初晨的陽光還要溫柔，聽得伊澤瑞爾的耳根都酥麻了。

　　「……是啊，我會的。」他回答，眼淚卻不知何時已茫然流下，被拉克絲親暱地吻去。

　　「所以，不要擔心這種事。你會永遠都在……我也會永遠都在的，伊澤。」

　　「……嗯，我會永遠都在。永遠都在。」

　　伊澤瑞爾也伸出手抱住拉克絲，心中的不安終於完全散逝。

　　只剩下隔著緊貼的胸膛，傳來的心跳與體溫。

　　

　　晨光灑落。　　

不要站在我墓前哭泣
我不在那兒，我沒有睡去
我是耳邊撫過的千縷春風
我是雪上閃耀的點點晶芒
我是熟谷上的陽光，燦爛
我是秋日裡的細雨，無悵
當你在寂靜的黎明中醒來
你會看到我在展翅高飛
就如自由盤旋的鳥兒般安祥
就如，黑夜裡那柔和的星光
不要站在我的墓前哭泣
我不在那裡，我沒有睡去

──《化為千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