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越發冷了......。我看著熟悉的天花板,發了好一會兒的呆。昨晚好不容易可以躺平睡覺,卻頓時感到不習慣——沒錯,妥妥的失眠了。
我躺在屏風後的地上,望著窗紙從黑轉亮。夜晚的空氣靜謐,我放鬆身體和思緒,沒有笑也沒有哭,沒有想事情也沒有考慮什麼,只是靜靜聆聽,靜靜旁觀定格的世界。
早晨我才慢慢回神,找不到被褥的鬱悶跟冬天的保暖不足,混雜著昨天吃到熱食,但晚餐又被剋扣的複雜情感。我覺得腦子有些脹痛,可能因為夜裡更冷了些,我的關節也突突地痠疼著。
賴床的時候——天亮到我坐起身的這段時間裡——我聽見大家來這裡吃飯。他們吃飯的時候並沒有說話,至少我沒有聽見說話的聲音,只是藉由他們吸麵的聲響,知道他們今早吃麵。
就隔著一道屏風而已,我甚至可以聞得出他們今天喝了香菇雞湯。不知道有沒有我的......嗯,剩的也可以。
胡思亂想間,腳步聲響起,大家已經退了出去。抱著也許外頭食物還熱乎著的莫名妄想,我起身拍拍被躺皺的褪色淺藍薄衫,頭髮隨意用手指梳順。指尖穿進髮中,觸手一片嚇人的冰冷——昨晚洗了頭,一晚上了卻還沒乾透呢。
轉過屏風,外頭的確還放著一個小几,這裡應該是石切丸的位置。小几上放著一個蓋碗,旁邊放著筷子。我小心打開,裡頭是已冷的香菇雞麵線。
有總比沒有好,這兩天來也習慣得差不多了。我自嘲地笑笑,把這碗食物給吃了。所幸後來到了小廚房,裡頭並沒有那如山的碗等著我洗。
可今天就該洗洗衣服了,不得不面對的事實就擋在眼前,躲不去。把那一大桶衣服抱起,我沿著廊道往井的附近去。「哈啾——!」我吸吸鼻子,身後冷風還不斷吹拂著,失溫的木頭地板僵硬了腳底,我加快步伐移動。
沿廊看出去的庭景,雖然因為冬天的緣故,整體看來偏白了點,但總歸還是生機蓬勃的——靈力如果這麼快就失去作用,我大概分分鐘被榨乾吧。
看見水井後,我下廊道踩到草地上,柔軟的感覺不同於冷硬的走廊,忍不住又打了一個噴嚏,手一鬆,那整盆的衣服便散落一地。說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也不為過吧。我很認命的蹲下來收拾。
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清脆的「咔」。
「主上小心!」緊接著是青江著急的聲音。
我正要回頭,一個硬物卻直接砸上我的腦袋,疼得我眼前一黑,撲倒在草地上。
*
我覺得自己睡了很長一段時間,身體很重,連睜開眼皮的力氣都沒有,我還懷疑是不是已經久到我都忘了怎麼醒來。我還常想,是不是我醒來以後會像第一天那樣──沒有人移動、沒有人呼喚,甚至,沒有人在乎自己的死活。
也許這麼想是過於悲觀了,但又或許像之前做的夢那樣,他們真認為「就算要靈力,也不會要我的靈力」也說不定。
有時候我覺得熱,掙扎著想移動身體,卻只是感覺更熱。有時候覺得乾了,努力想讓自己大喊,求他們給點水,或是下點雨也好,可是入口的只有熱呼呼的東西。表達了幾次,我才慢慢意識到身邊有人在照顧我。雖然給的不是我想要的,但至少有給,有對我的反應跟掙扎做出應對。
記憶力跟判斷力在慢慢回復,我想是因為靈力在修復自身的緣故吧。現在身子已經稍微恢復知覺了,我知道自己在被窩裡,暖烘烘的,連不在被子裡的頭也熱著,不知道是因為房間裡暖和,還是我正在發燒中。
這時我聽見開門的聲音,腳步有些凌亂,聽不出有多少人。接著我的手被掏出被子外──其實有點冷,那大概是我在發燒了──一雙大手牽著我,我還沒猜出這人是誰,便感覺到身體裡的靈力在快速流逝。
好吧,又是來跟我要靈力的。但我無力反抗,也沒有理由反抗,畢竟這是我的......用處吧?這本是我的義務,就算當作贖罪也無妨──我不斷自我催眠,好忽略心裡那股又冷又痛的感覺。中途牽著我的手的人又換了幾個,當中有大有小。而在靈力快要流盡的時候,我又再次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