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Even Though Our Love Is Doomed‧前篇
那對男女手上拿著刀。
這非常不妙。
李天壽在那兩人朝命理館走近時不斷後退直到撞進九重葛盆栽,枝葉窸窣聲讓羅怡娟與張銘寬立即停下腳步。
「…是誰?」張銘寬的聲音快被劇烈顫抖取代。
李天壽幾乎要停下呼吸,但手電筒燈光卻瞬間刺進雙眼讓他不得不緊張地倒抽一口氣。
「這裡!」計程車司機對他們大叫。
「欸欸等一下!我是警察啦!!」李天壽狼狽地鑽出樹叢。
「…警察?」羅怡娟不敢置信地瞪著他。
「你們拿刀是要做什麼?」李天壽正在心中飛快計算對付三名成人附贈兩把小刀的風險,他應該要先聯絡肥肚叔才對。
「私事!」張銘寬鼓起勇氣瞪著他。「別管我們!」
賓果!那個王神棍果然有問題!李天壽差點叫出來。
「但你們手上拿著武器要闖入民宅!有話好說,把刀放下來!」他已經開始想像因為開槍而得寫一堆報告的慘狀。
「拜託!我們真的別無選擇!」
「你們到底拿刀想來這裡幹嘛?」
「我們…」張銘寬欲言又止地瞪著他,手中的小刀劇烈抖著快要墜落地面。
「他們也是被王神棍詐騙的受害者。」計程車司機突然開口。
「你怎麼知道?!」張銘寬終於放棄抵抗跪坐在地。
「你該不會…一直都在偷聽?」羅怡娟快要哭了。
「這地方會英文的人不少,羅女士。」計程車司機擋在他們與李天壽中間。「我是你同事的朋友,我想阿肥在這幾起案子後應該有向你提過我。」他瞟了李天壽一眼。
「等等,你就是肥肚叔的國中同學?!」
「有些事我沒向阿肥說清楚,但還是有像你這樣的刑警攪和進來,所以我還是得告訴你,代我跟他說聲抱歉吧。」
「這是怎麼回事?」羅怡娟依然緊握小刀。「你到底是誰?」
「你們是王神棍少數的雙人客戶,而我果然沒下錯賭注,你們還真的會選擇復仇。」計程車司機緩緩說道。「我女友也是他的其中一位客戶直到自殺。」
「你女友…」李天壽狐疑地盯著他。
「你們警方去年以來接獲的詭異自殺案中的第一起。」
「但那不是…」
「酒店小姐上吊案?那人是我女友,她背著我來這處裡兒子胎死腹中的事情…卻被王神棍誘姦。」計程車司機從口袋掏出香菸點燃。「她告訴我事情後就失去音訊,我拚了命才找到這地方然後得知她還繼續被那個人渣玩弄…還被帶去其他地方幹…但我卻來不及救她。」
「為何不告訴我們…」我們警察能幫你…不是嗎?李天壽懊惱地問道。
「我並不信任警察,雖然阿肥是我朋友…我想靠自己揪出那王八蛋的底細…為了她。」
「但這樣只會把事情給…」
「王神棍有不少獵物,我開始追蹤那些經常出入命理館的女人到底都和他躲到什麼地方溫存,而那些女人之後果然都死了。」計程車司機無情地打斷他。
「她們…都死了?」羅怡娟害怕地看著他。
「自殺,王神棍顯然在『用』過她們後就會想辦法害死人,但我一點也不想知道方法。」當計程車司機這麼說的時候,命理館門口的小燈突然亮了起來。
「他該不會還在裡面?!」李天壽緊握配槍,鐵捲門此時也緩緩打開。
命理館裡沒半個人影。
一個玻璃瓶突然從黑暗中飛出砸向羅怡娟,她尖叫著撞進九重葛盆栽。
「怡娟!」張銘寬衝向她,另一個玻璃瓶隨之飛向他們。
破碎玻璃噴出惡臭的褐色液體與蒼白塊狀物,羅怡娟身上沾滿髒污不停尖叫。
「這是怎樣?!」李天壽尖叫著閃躲不斷飛出的玻璃瓶。
「那個王八蛋該不會真的在養…靠!」計程車司機突然趴倒在地慘叫著被拖進命理館。
「幹!」李天壽連忙追過去,無法看見拖行司機的究竟是什麼。
然而他卻聽見嬰兒的笑聲。
計程車司機痛苦地掙扎似乎在跟身旁空氣搏鬥,臉頰逐漸出現指甲抓痕般的傷口讓他爆出更多慘叫,李天壽只能近乎崩潰地不知是要撲向他要他冷靜還是朝著他一邊哀號一邊指著的地方開槍。
更多嬰兒的尖銳笑聲佔據他的聽覺。
「那裡!」計程車司機指著頭頂大吼。
「什麼意思?!」李天壽吼了回去。
「有東西在抓我!」
「該死!」李天壽頓時感到寒毛直豎,最後選擇咒罵著對天花板開了一槍。「幹!不要再鬧了!」
一切突然靜了下來。
命理館外正在幫對方止血的羅怡娟與張銘寬也瞬間愣住,身上沾滿散發惡臭的暗褐色液體。
李天壽只聽見自己的劇烈喘息和其他人紊亂的呼吸聲,所有可怕的笑聲和到處亂飛的玻璃瓶全都消失無蹤,他壓下尖叫慾望思考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
滾出去。
孩童嗓音竄入他的耳殼。
「到底在搞什麼?!」他舉起槍大吼。
滾出去。
孩童嗓音充滿憤怒。
「我們是要來找王神棍的!他在哪裡?」李天壽相信自己快發瘋了。
不在這裡。
滾出去。
更多玻璃瓶從一扇半掩的木門飛出繼續攻擊他們。
「幹幹幹!」李天壽慘叫著拖著全身是傷的計程車司機逃出命理館。
「剛才那是怎麼回事?」張銘寬驚魂未定地看著他們。
「不知道…不知道…」李天壽喘息著回應他。「難道那就是王神棍養的小鬼…」
「養小鬼?!」張銘寬頓時起了雞皮疙瘩。
「那個王八蛋到處誘拐墮胎婦女顯然不是沒有原因。」計程車司機惡狠狠地瞪著命理館彷彿正在瞪視一群看不見的人。「如果王神棍不在這裡的話就只剩一個可能了。」
「什麼意思?」李天壽不解地看著他,心中正在咒罵肥肚叔根本是遲鈍到極點才會錯過這麼關鍵的線索。
「他在北投山上有間豪宅,有些女人會被他帶去那裡幽會,他不知道我的真實身分所以從不知道送她們來的人是誰。」
「但你為何從不下手?」
「我還沒找到機會…」
你讓好幾個人失去被拯救的機會!李天壽差點揪住他的領子大罵,但他忍了下來。
「帶我們去那裡。」張銘寬握緊拳頭。
~*~
(國家音樂廳)
雷諾一臉崩潰地坐在休息室裡看著眾人像熱鍋上的螞蟻四處竄動,他實在想不透老師和張銘寬在開演前一小時溜出音樂廳的原因。
除非…
但他要怎麼告訴這些人?
他絕望地摀住臉,不敢想像會發生什麼事情,擱置一旁的耳機正不斷飄出鬱悶的女聲。
為何我們會殺死摯愛?殺死我們的摯愛?但他們不像我們般燃燒自己,他們不像我們燃燒自己。
即使我們的愛注定毀滅。
鬱悶的女聲不斷重複這幾句歌詞。
~*~
王神棍從沙發椅起身,對窗外夜色伸了個懶腰便準備回到臥房休息。
他知道那兩人不是輕易就被創傷擊倒的貨色。美麗、脆弱,卻又意外難以抹煞,享受音樂家的迷人之處莫過於此,彷彿用手指捏死蝴蝶所激起的快感。
尤其是羅怡娟,她歇斯底里的樣子實在令人陶醉,他等不及再次將她徹底蹂躪。
這會是他,王神棍,同時也是王傳福人生中最接近勝利的一刻,他終於能好好嘲笑那不斷想將他抹去的命運,用最最卑劣的方式全數奉還。
胎胎聽見那幾個特別頑皮嬰靈的喧鬧聲竄入門窗,不祥預感讓她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