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大哥哥，你一個人嗎？」
一個留著西裝頭的矮小男孩，握著一枝玩沙的塑膠鏟子，用他那圓滾滾的大眼看著我。
「你看得到我？」
「嗯！」
他老實的點點頭，並沒有對我說的話有任何疑問，也沒有任何奇怪的感覺。
怎麼會有這種狀況？難道說這小孩也有某種特異功能之類的嗎？又或者他是某種乩童或靈媒之類的呢？
「你看得到我？」
小男孩沒有說話，只是默默點點頭。
「你是鬼嗎？」
「我是人。」
又這樣老實的答了。
ＢＹ ＳＬＥＥＰＹｚＺ
……
該說是小孩子太老實、太天真可愛還怎樣，這傢伙看到我都不會稍微思考一下、害怕一下陌生人嗎？我記得這個世代的小孩子要嘛鬼靈精怪、要嘛就很怕生，很少見有這麼老實的。
那，回應他的老實，我該怎麼回答呢？
「我一個人喔，弟弟你怎麼在這裡玩沙？雖然說這裡是學校，不過你就不怕遇到壞人嗎？我也有可能是壞人喔！」
「喔……」
ＢＹ ＳＬＥＥＰＹｚＺ
男孩低下頭。
喔個頭啦！再有一點警覺心好嗎？
「因為大哥哥長得不像壞人，而且也沒有綁架我，也沒有拿刀子出來。」
「不可以這樣以貌取人！而且綁架你就來不及了！」
「嗚欸！」
ＢＹ ＳＬＥＥＰＹｚＺ
我又情不自禁用父親拿來對我說教的口氣兇人了，明明是自己很討厭的方式，潛移默化影響我，即使死了還是這樣。
小男孩被嚇到以後，又用圓滾滾的大眼緊盯著我的雙眼。
「怎麼了嗎？還有剛才太兇了，對不起。」
男孩搖一搖頭。
ＢＹ ＳＬＥＥＰＹｚＺ
「那大哥哥為什麼在這裡，你不用上學嗎？」
「不用喔，哥哥剛考上大學，現在在放假中。」
嗚喔！小男孩驚呼著，往我這裡又靠上前一步。
「好厲害！哥哥考的是Ｔ大嗎？」
ＢＹ ＳＬＥＥＰＹｚＺ
……
「嗚……對不起，我是不是又說錯話了？媽媽都說我很白目，常常不小心惹火別人。」
在孩子提出「Ｔ大」這個字眼，我猶豫一下，想必眼神一定跟這孩子一樣落寞，才會讓他自責了吧？不過這沒什麼，我只是想起一點生前的事。這孩子真了不起，竟然會因為說錯話而反悔，以他的年紀應當是個童言無忌的年紀啊！
ＢＹ ＳＬＥＥＰＹｚＺ
「沒那種事！哥哥只是想到讀書很辛苦的事。而且哥哥上的是Ｔ大醫學系喔！哥哥未來要當醫生。」
「好厲害，哥哥未來要當醫生啊！我也想當醫生喔，我想要幫好多好多的人，還有醫好我的過敏，讓我不用一直去醫院。」
我轉過身去，深呼吸了幾口氣，好久沒有這樣，這樣像個「人」的感覺。我沒有騙他，關於Ｔ大醫學系的事，只是我已經沒有了未來……
「啊啊，都我在講，現在換你了，弟弟你為什麼會知道Ｔ大的事情？還有弟弟為什麼自己一個人在玩沙？」
ＢＹ ＳＬＥＥＰＹｚＺ
調整好心情，我再次轉了回去。
「爸爸媽媽都說，我以後一定要考上Ｔ大，我那麼聰明一定辦得到的，可是我……我覺得我姊姊辦得到，可是我不行。」
「你離大學還很久咧，想做就一定做得到啦，要有信心。」
「可是我考試常常只有考９３分，爸爸臉都很臭，說小一的考試那麼簡單，怎麼沒有９５分以上。而且爸爸他們都在笑我，說我還在寫注音，都快要上小二了還不能用國字寫完文章。」
「他對你的要求也太高了吧？你才小一欸！每個人的領悟力都不一樣吧？哪有那麼聰明的啦，你能用注音拚完自己想講的話就很了不起了，他們還要你全部寫成國字，你爸他們是神童，還是根本沒讀過書啊？」
ＢＹ ＳＬＥＥＰＹｚＺ
我的情緒顯得很激動、很憤怒，又是一個填鴨式教學的家長，從年紀這麼小的時候就給小孩成績壓力，而且做父母親的還取笑自己的小孩，一想到就──
就──
就有一股既視感，好像看著自己的翻版，一樣被迫接收精英式教學的自己。
「可是姊姊辦得到……」
小男孩已經沒辦法講好一句話，聲音哽咽，馬上就要哭起來。
……
「忘……忘了它吧，不要哭，錯的是你爸爸媽媽，是你姐姐很聰明，但你不一定要像你姊姊那樣，做你自己好嗎？」
ＢＹ ＳＬＥＥＰＹｚＺ
「哥哥……我這麼笨，會不會當不了醫生……」
我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把小男孩抱在自己大腿上，他的聲音越來越模糊，那樣的聲音越聽越令人鼻酸。
那不是一種無理取鬧的哭聲，而是自慚形穢的哭聲、沒有自信的哭聲。到底為什麼，要給年紀這麼小的小孩這麼大的責任？是兄弟姊妹的壓力嗎？還是他的父母親是高知識份子呢？
為什麼要讓小孩為不合理的事情難受，你能預料到他１０年以後的人生嗎？就非得要求他一定要完美嗎？想到這裡就氣得發抖，眼眶也有點濕了。
但我要振作起來，不能把這種情緒傳染給孩子，小孩子應該接受更多的快樂，而不是眼淚。
「不會啦，哥哥１０歲才能不用注音寫字，而且考試都考７、８０分，現在也要進醫學院了，你還有好幾年可以努力，不要氣餒好不好？」
小男孩默默地點頭，他背對我，我看不見他的臉孔，卻聽得見那止不住的哭聲。
「話說回來你在玩什麼？可以讓大哥哥看一下嗎？」
ＢＹ ＳＬＥＥＰＹｚＺ
小男孩默默地點頭，從我膝蓋上下來，往前面一座堆起來的小沙堆走過去。
「這……這是我蓋的城堡──啾呼、啾呼。」
可能剛才哭久了，一時哭聲無法止息，男孩的聲音依舊夾雜著啜泣聲。
那沙堆上放滿排列有序的瓶蓋、塑膠膜、菸蒂等被人亂丟在沙地上的垃圾，雖然是由沙與垃圾構成的，但不難看出小男孩的巧思，還有那整齊表現的細心。
「很好啊不是嗎？這都是你自己做的？很厲害呢！」
小男孩含著眼淚笑了，我緩緩拍拍他的背，用手指幫他拭去淚水。
「說不定你以後能當個建築師或藝術家，你看你能蓋這麼漂亮的沙堡，而且還是用一堆別人不要又噁心的垃圾變出來了，把垃圾都變黃金了不是嗎？」
「可是……」
小男孩再度低下頭，又自卑又沒自信。
「媽媽說以後一定不要當建築師和藝術家。藝術家都是窮人，然後建築師都是一堆低級又愛抽菸、愛嚼檳榔、愛喝酒又愛賭博，就像那個誰誰誰一樣。」
那把無名火，又再次從我胸口要爆發出來。
ＢＹ ＳＬＥＥＰＹｚＺ
何等的歧視？低級的人到底是誰？只會崇尚一些金字塔頂端的職業、薪水、工作，完全忘記這個社會是由各種階級的人建構出來的，沒有工程師、沒有藝術家和那麼多各行各業，到底哪來的本錢，去造就你們口中的醫生？
「建築師和藝術家不是你媽媽講的那樣，從來、永遠都不是，是你媽媽以前有不好的經驗，他怕的是你變成他認識的那個人，不是所有的建築師和藝術家都這樣。」
「我聽不太懂。」
小男孩搖一搖頭，這對他還是太難了嗎？
「那你想想，如果沒有建築師啊，就沒有你們家的房子了喔；沒有藝術家，就沒有美術館和那一大片草地了喔。」
「嗚……一定要有藝術家和建築師。」
「對，這樣想就對了！不要討厭任何一種行業的人，也不要害怕他們，答應哥哥好嗎？」
「嗯！」
小男孩大力點點頭。
「小彌，回家嚕！」
ＢＹ ＳＬＥＥＰＹｚＺ
一位年約中年的婦人走了過來，小男孩則開心地跟他打招呼。
「唉～呦！怎麼玩得這麼髒都是沙？我們先去洗手再回家喔！」
「嗯！阿姨你看那邊，那是我今天蓋的！」
「喔！好棒喔！很漂亮喔小彌，但是那些垃圾不能丟在這裡，我們帶回家丟好不好？」
「嗯！還有還有，今天有一個大哥哥一直陪我聊天。」
「大哥哥喔？那他現在在哪裡？」
「在那邊！」
「哇～他可能已經走掉了，沒有看到大哥哥勒。」
「沒有啊，阿姨你看那邊！」
「可是……沒有人啊？」
「那邊啦！」
ＢＹ ＳＬＥＥＰＹｚＺ
看見婦人把孩子接走，我也放心的走了，不過除了那孩子外，真的沒有「人」看得見我。
算了，這樣就好……
大家好，這裡是Zz，這個章節是行間，介於2-5到3-1間的行間，目的是為了補述無法從第一人稱視角帶入，或者略為鬆散的故事。
字數不會太長，從幾百到最長可能３０００左右，而五個「大章節」約莫會有３～４個行間。
老實說我對故事裡的建築師和藝術家是沒有歧視的，那為什麼會這樣寫，主要還是為了帶出角色價值觀還有一些老一輩的人，對這些職業的刻板印象還有偏見。
至於這章節到底想表達甚麼？後續的故事會慢慢跟你提到，本來是想把一整段完整的故事湊成一個章節去寫完，但以蘇密或者一些主要角色的第一人稱視角，不太容易寫到這個故事，又或者故事必須放在很後面，對角色理解可能.......不算太好。
那這個章節講得小男孩和已死的大學生是誰呢？你應該已經能猜到一點了吧？
創作內容
Dream Chasers！夢想研究社 行間１
－－－原創小說－－－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