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雷槍

　　一股寒冷的風吹來，三位漁夫伴隨著雪花從門口快步進入。

　　「雪特，該死的！你們肯定不敢相信我們今天看到了什麼！」為首的壯漢抹掉鬍子上的冰渣大聲叫道。

　　「怎麼了尤克，你家的婆娘今天又吵著要帶孩子離開嗎？哈哈哈哈！」酒吧內的其中一名漁夫笑道。

　　「閉上你的狗嘴，雷斯，不然我肯定會打爆你的卵蛋。」被稱為尤克的大漢走到吧檯邊坐下，拿起酒保遞來的威士忌狠狠地喝了一口才道：「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今天居然看到雷槍了。」

　　此話一出，引起酒吧內所有漁夫的驚呼，一位身材與尤克相差不多的光頭漁夫問：「你確定是雷槍，不會是看錯了吧？」

　　此時跟著尤克一同進來的其中一人瞪眼說道：「廢話！除了雷槍還有哪尾金槍魚能長六米？」

　　「雪特！你們今天運氣真好，不過看你們這樣子就知道肯定沒抓到雷槍。」

　　「這就別說了。」尤克喝下威士忌後顯得有些興奮，一雙大手在空中勾勒出魚身：「嘖嘖，那真的是一個大傢伙，你們絕對不敢相信雷槍那模樣有多麼誘人，如果我是母金槍魚肯定會倒貼上去。」

　　「哈哈哈，這我敢保證，看過的人都會這麼想。」一位老漁夫笑道，他是最早見到雷槍的幾個人之一。

　　「可惜沒能捕到雷槍。」跟著尤克一同進來的另一人把雙臂擴展到最大，大聲說道：「我敢相信這大傢伙至少價值一個億！」

　　「別開玩笑了，至少也值十個億！」一位矮個子漁夫拍著桌子大聲反駁，他也是見過雷槍的人。

　　「真的還假的，這不是開玩笑吧？」一位年輕的漁夫詫異地問，他沒見過雷槍，並不知道雷槍在這些老漁夫心目中的價值。

　　「這不是開玩笑，而且價值絕對不止這點，但能確定的是，捕到雷槍的幸運傢伙會一輩子不愁吃穿。」老漁夫說道，捕魚經驗最久的他深知一隻深海巨獸能擁有的身價。

　　「可以天天喝著最好的冰酒！」一位醉醺醺的漁夫舉著手中的冰酒笑道。

　　「還可以天天睡不同的女人！」另一位方臉漁夫附和道。

　　「別傻了，有那麼多錢誰還喝冰酒。」酒保擦著手中的高腳杯，擦完一個又換一個：「要是我捕到雷槍的話，肯定會先去環遊世界，把世界各地的美酒都喝過一遍。」

　　「然後再把世界各地的美女都睡過一遍！」方臉漁夫再度附和道。

　　「夥計，這話說得我喜歡，這請你。」酒保指著方臉漁夫笑道，遞了一杯酒過去。

　　接過酒杯，方臉漁夫一口喝乾，放下酒杯豪邁地說道：「這是美酒的第一站。」

　　「這只是一般的冰酒而已，夥計。」酒保聳了聳肩，收回酒杯。

　　「哈哈哈……你這傢伙也只配喝冰酒了。」漁夫們笑道。

　　「法克魷！」

　　聽著漁夫們粗俗的對話，狄蒙森默默的坐在角落喝著熱牛奶，一雙看似沒有焦距的雙眼凝視著木桌上被菸頭灼燒過的焦痕。

　　像是在嫌棄漁夫們的吵雜，狄蒙森有些不滿地嘟噥了幾聲，他一口喝乾熱牛奶，站起身來慢吞吞地朝著大門走去。

　　這時漁夫們才注意到從頭到尾都坐在角落的狄蒙森，等狄蒙森離開後才有人開口問道：「沒記錯的話，前幾天發生了一場大火，似乎是這孩子的家？」

　　「喔，是的夥計。」酒保經營酒吧，消息相當靈通，此時他端著一杯威士忌，輕輕地搖晃著：「聽說他點火是為了取暖，結果一個不小心就把房子燒了。」

　　「我是聽說他肚子餓，捉了一隻雪兔來烤，結果就燒了房子。」一位漁夫接道。

　　一群人轉頭看向狄蒙森先前坐著的位置，空杯子依舊放在桌上，彷彿狄蒙森那兩米多的巨大身軀依舊坐在那一般。

　　「不管怎麼說，那都是一個可憐的孩子。」老漁夫嘆道。

　　漁夫們點了點頭，沒有人說話，顯得有些鬱悶。

　　※※※

　　聽著海浪拍擊著堤防的聲音，狄蒙森漫步在雪中，看著緩緩飄落的雪花，腦內滿是方才漁夫們聊天的內容。

　　一尾可以買很多酒的六米金槍魚，好像是叫做……狄蒙森想不起來。

　　狄蒙森一直想喝看看漁夫們常喝的冰酒，但是酒保總是跟他說酒很貴，而且他還是一個孩子，孩子不能喝酒只能喝牛奶，所以酒保都只給他喝牛奶。

　　既然能買很多酒，那麼那尾金槍魚也可以幫他買一棟新家吧？

　　所以金槍魚就等於房子，狄蒙森高興的想著。

　　想到這，狄蒙森聞了聞身上的味道，他有些不滿的皺了皺鼻子，鼻腔內滿是幾天前那場大火的味道，那橘紅色的火焰是好東西，可以替他帶來溫暖與安全感，可是一旦變大了就一點都不好了。

　　至今狄蒙森還是想不明白，為何那幾個孩子總是愛捉弄自己，不久前他們帶了幾隻看起來很兇的狗來，結果被不耐煩的他一拳打得不斷哀嚎，最後孩子們拖著狗哭著跑走了。然後就在前幾天，他們帶了一隻雪兔來找自己，說是要烤給他的，狄蒙森很高興的把他們邀請進家裡頭，但是他們烤雪兔的時候卻把火柴點在窗簾上，然後他的家就沒了。

　　眼前一亮，狄蒙森抬頭一看，發現雪不知何時停了下來，晶瑩而巨大的月亮從烏黑的雲層後方緩緩浮出，彷彿一伸手就能把月亮摘下來一般。

　　狄蒙森把伸出的手收回來，他摸著後腦杓傻傻地呵呵笑了幾聲，於是他爬上堤防，想看看能不能再多接近月亮一些。

　　他用力的一抓，天空逐漸變暗，月亮消失蹤影，原先的位置多了些厚厚的雲。狄蒙森高興地攤開手掌，卻發現裡頭空無一物，他疑惑的看了看手心又看了看天空，不知道月亮跑去哪了。

　　他扭頭尋找消失的月亮，卻突然發現海面上有著一道光芒。

　　「月亮！」他驚呼一聲，連忙跑下堤防，用最快的速度繞過堤防跑到碼頭，那個光芒依舊在海面上閃著。

　　頂著寒冷的海風，狄蒙森四處尋找著能夠撈到月亮的東西，最後他跑到一艘被綁在一艘漁船旁的小船上，解開繩索就朝著光芒滑去。他曾經跟過漁夫出海捕魚過，對於划船這點小事他可以說是相當熟悉，不消片刻就距離光芒只剩下三百公尺左右。

　　划著划著，狄蒙森意識到不對勁，那光芒似乎朝著自己游了過來。他放下槳，拿起一旁的網子站穩，一雙無神的雙眼此時緊緊盯著那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光芒。

　　光芒前進到離狄蒙森五公尺處突然停了下來，狄蒙森疑惑的看著光芒，正想著該不該將船划近一點，卻發現光芒越變越大。

　　狄蒙森興奮地望著光芒，摩娑著雙手準備一舉抓下光芒。

　　光芒瞬間逼近，接著破開海面朝著狄蒙森衝來，正躍躍欲試的狄蒙森馬上就傻了眼，接著連忙蹲下身緊抓著船身。

　　龐然大物從身上飛躍而過，在這當下，狄蒙森能抓著他胸口的棕熊木雕發誓這是他見過第二大的魚，最大的魚是鯨魚。

　　他嚇得抓起船槳準備要跑，卻突然想起在那場大火中燒掉的木屋，緊接著他想到了新房子，再來便是今天漁夫們談論的內容——那尾六米的金槍魚。

　　放下船槳，狄蒙森從防水布下找出了一隻魚叉，他決定要撈到剛剛那大傢伙。

　　少了月亮的天空是一片漆黑，海面上也是如此，所以狄蒙森很快就找到了那在海中敏捷游動的光芒。

　　光芒停了下來，接著突然衝刺，不到一秒就從遠方逼近到了眼前。

　　預估著這條魚沖出來的時機，狄蒙森虎吼一聲，手臂肌肉賁起，手中的魚叉朝著光芒用力摜去。

　　扎實的手感傳來，接著便是一陣巨大的衝擊，狄蒙森連忙放開魚叉，依舊是被撞進海中。

　　狄蒙森吞了幾口海水，慌亂之中碰到了船，抓住船之後才安心下來，他試著爬上船，接著一陣寒風吹來，狄蒙森決定泡在海水中看著四周。

　　月亮不知何時又出現了，乾淨無色的海面上有著一絲血色，在海浪的多次覆蓋下，這一絲血色依舊沒有消失。

　　金槍魚似乎消失了，覺得有些累的狄蒙森泡在海中許久也沒見到那光芒，最後他爬上了船，把防水布蓋在身上抵禦寒風。

　　「好冷。」狄蒙森打了個噴嚏，身子往防水布裏頭縮了縮。

　　防水布不但防水還防風，但身上濕漉漉的很不舒服，刺骨的寒風不斷吹著，一絲寒意依舊竄進了狄蒙森體內，他望著潔白明亮的月亮，恍惚之中，似是看到了一座在大火中燃燒的屋子。

　　「房子……我的房子……」

　　迷迷糊糊地伸出了手，狄蒙森感到了一絲倦意，緩緩地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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