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呀,妳注意到我了嗎?看妳的眼神,是看見我了對吧?
那問話,就是我與「他」──高深莫測的蝴蝶使邂逅的濫觴。如今想來,那是一段令人印象深刻的邂逅,卻不知何故,這樣的記憶早已被塵封到腦海深處,陷入長久的沉睡,如今才終於復甦,這是為什麼呢?
總覺得,事有蹊蹺,這肯定並非單純的遺忘,而是有某種原因,才會「遺忘」這一切。或許比起遺忘,更多的是某種不可抗力的因素,才會將這段記憶不知不覺塵封起來也說不定。
無論如何,現在終於回憶起來了,無論是他的樣貌、嗓音跟氣息之類,全都想起來了,只不過他的名字跟身分,還是沒什麼頭緒……是真的想不起來嗎?還是我自始至終都未曾知曉呢?說不定是後者……
……嗯,想想我可能很早就覺得,他給我「亡靈」般的感覺,因而覺得他就如雲霧般虛幻縹緲,我也始終撥不開他身邊的雲霧,以致無法了解他的全貌吧……至於為何撥不開,興許是因為他有意保持神秘感,印象中無論如何追問他的身分,都避而不答。
妳無須知道我是誰,那一點也不重要──印象中他是這麼說的。
正因如此,他為何會毫無預警地現身,我也沒多加追究了。在我看來,即便不知他是何方神聖,也無須過於提防。原因無他,他對我貌似沒有任何企圖,跟他相處也莫名的輕鬆自在──當然這也是談話一段時間後,才比較有這種感受,而初遇時我們談了什麼呢?
……啊,印象中是……那國家會排斥魔法的原因吧?對,因為我很在意這件事,因此就詢問了他,他便向我娓娓道來了──
──一切始於這國家過去的「王室」被魔法詛咒了。
那是發生在兩百年前,既遙遠又不遙遠的故事──當時的國王,與王后成婚後,遲遲沒有誕下子嗣,而國王是獨生子,也沒有其他親戚,而陷入未來王位無人繼承的窘境。對此國王倍感心焦,他很清楚倘若沒能誕下子嗣,那王室就無法延續,恐怕會被手下高官奪權篡位,甚至是被虎視眈眈的貴族,乃至野心勃勃,藉由各種手段而獲取各方資源的平民推翻──尤其這個王朝,早已搖搖欲墜,隨時都有被奪權的危機。
而之所以搖搖欲墜,乃因打從幾十年前,尚由祖父執政時,就因亂臣賊子逆反等因素下,無法專注推行國策,以致國家發展停滯不前,甚至不進反退,國勢逐漸衰微,景氣越發蕭條。這讓人民苦不堪言,民怨也逐漸高漲沸騰,即便祖父到他三代下來,窮盡各種方法來壓制平息,但也只是治標不治本,一旦曝露空隙,恐怕就會被趁虛而入。
於是,國王決定豁出去,哪怕是鋌而走險,也一定要想辦法誕下子嗣。他找來了各方人士,使用各種高風險的方法,仍舊始終未果。後來他找上了深居簡出,不為人知的老魔導士,使用其祖傳秘術來對國王夫婦施法。此前老魔導士表示這秘術雖可能有所奇效,由於有相當風險,而被視為禁術,若非必要絕不施展,但既然國王已經走投無路,恐怕只能放手一搏了。
但老魔導士也補充,這魔法可能心誠則靈,只要國王夠相信它,也有機會將風險壓到最低。對此國王深感懷疑,就他所知與經驗,魔法不很可靠,若非無計可施了,是不會想仰賴魔法,更遑論禁術了。只是他也明白,現在別無選擇,於是他也只能豁出一切,強迫自己去「相信」了。
到頭來,人類最終能仰賴的,只有魔法嗎?落得這般田地的國王,如是深切感慨。他認為,人在走投無路時,只能相信魔法是莫大的悲哀。魔法固然可以實現奇蹟,但同樣也會帶來詛咒,多的是被魔法反噬的案例。舉凡就他所知,祖父之所以會被亂臣賊子所逆反,也是因為有魔法作祟。王族沒有魔法血統,但其手下的高官貴族很多都有,而他們有時會以魔法作為反叛利器,威脅王室的統治地位,這是他對魔法沒有好感的主因。
但他也承認,魔法確實也能帶來福祉,若無魔法施予的恩惠,社會恐怕更加落後。故他即便不太信賴魔法,但也不會否定魔法的價值。
拜託了,希望這個魔法,真能帶來奇蹟之力──國王發自真心地深切祈禱。
施法後兩天,王后陷入昏厥,國王心急如焚,認定這是那祕法所致,便又將老魔導士找來興師問罪,但老魔導士從容表示,這是懷孕的代價──他的祕法確實成功讓王后懷孕了,而昏迷只是暫時的,不久後王后就能醒來了。對此國王雖難以置信,但也無法辨明這種說法的真偽,只得姑且相信,並警告老魔導士要是撒謊,甚至讓王后有什麼萬一,絕對殺頭處決後,便放他離開了。
翌日,王后就甦醒了,並一如往常地生活。三個月後,也確定懷孕了,這讓國王鬆一口氣,原本擔心的一切都未發生,看來賭一把下猛藥,應該是正確的吧?
然而,誰都沒料到,王后在生產當天,死於難產了,孩子也胎死腹中。
一夕之間,就痛失兩條生命,分別是摯愛與希望。這讓曾以為終於盼來希望的國王悲憤不已,他認為這場慘絕人寰的悲劇,很可能是老魔導士的祕法所導致,但畢竟也沒鐵證,只得忍下處決老魔導士的衝動。實際上,他也懷疑是因為自己不夠信任祕法,才會讓祕法失靈。他自認自己始終沒有全心相信,僅僅只是抱持期望,並始終懷有一絲懷疑。這樣的心態,說不定才是害死愛妻與孩子的真正原因。
雖說如此,他不願意往這方面多想,認為在沒有足夠根據的情況下,歸罪到自己身上太荒謬了,自己也不願背負這般沉重的罪孽,於是為了不產生罪惡感,他拒絕承認自己不信任魔法而導致慘劇的可能性,也不願再追究難產的緣由,將眼光全放在未來上。
而後,他強忍悲痛重立新王后,並希望這次能順利誕下子嗣。不幸的是,這任王后也始終沒有懷孕,但由於國王更加不信任魔法,而使用魔法以外的各種方法助孕,但就跟過往同樣始終未果。後來國王再度被逼急,只得找上鄰國的一流魔法師求助,儘管他仍不信任魔法,但也束手無策了。一旦束手無策,就只能仰賴魔法可能帶來的「奇蹟之力」。
他認為這是無可救藥的惡性循環,但他無力阻止,只能任由其擺布。倘使這回又失敗,那一定就是命運的詛咒了。若真如此,那或許一切都無可救藥了,世世代代的王朝,可能就要到此為止了。
絕對不能發生這種事、絕對不能。無論如何,自己絕不能是親手終結這王朝的罪人──懷揣這般想法的國王,再三拜託鄰國魔法師一定要拯救王朝,雖然這種事託給外國人很荒謬,但事到如今,也找不到更能信賴的對象,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接下來,鄰國魔法師在國王的再三懇求下,便為了提高成功率,進行各種魔法測試,有足夠把握後,才對國王夫婦施法。日後,新王后順利懷孕,也成功生產,生下眾望所歸的男嗣了。對此國王欣慰不已,他終於盼來未來的希望了──
──然而,這也只是曇花一現罷了。
幾天後,王后就因產後身體始終無法恢復,甚至越發虛弱,最終撒手人寰了。不僅如此,王宮中不少官員跟僕役,也在短期內紛紛因各種原因而喪命,而他們的共通點就是「與王子密切接觸」。
王子是發生這一串悲劇的罪魁禍首,是帶來災厄的瘟神──國王不禁如是懷疑,王宮上下也盛傳這番流言。這樣的流言,也日漸傳出宮外,一段時日後,便傳遍全國上下,大街小巷了。
未來的國王,會是帶來災厄的瘟神嗎?舉國上下,產生了這般擔憂,這讓國王倍感焦慮,他認為王子一旦被眾人視為瘟神,便不可能穩定統治。更別說若王子真是瘟神,那究竟還會帶來多少不幸?會不會連自身性命都不保?不,為何自己作為其親生父親,卻遲遲沒有受害呢?這讓國王更加懷疑,王子真是瘟神嗎?還是這一連串的悲劇只是偶然而已?
然而,由於這樣的悲劇一連接二再三不斷上演,讓國王瞻前顧後,遲遲不敢立新王后,唯恐一立新王后,新王后與王子接觸後,也會遭遇不幸。也因為遲遲未立新王后,自然無法誕下新子嗣,而無法另立王儲。
到底該如何是好?國王始終想不出法子,雖然想過把當初施法助孕的鄰國魔法師找回來,確認王子是否真為瘟神,但他認為對方不見得會說實話,很可能會為了逃罪而撒謊。即便誠實以對,恐怕也須以魔法鑑定,但發生這一串慘劇後,讓本來就對魔法越來越不信任的國王,對魔法更加恐懼不安了。即便如此,束手無策的他,依舊鼓起勇氣,將那位魔法師召回王宮,安慰自己這是究責的好機會。
鄰國魔法師被召來後,便用魔法對王子進行鑑定──得出的結果是,王子並非真正的瘟神,真正的瘟神另有其人。王子之所以像瘟神,是因為被真正的瘟神所利用了,這可能是因為真正的瘟神,為了掩人耳目,或不自覺壓抑自身能力,才改由「代理人」來借刀殺人。但這也只是目前,未來也可能親自動手。
然而,即使瘟神不再利用王子,其能力也早已影響了對方,而影響是不可逆的。縱使消除真正的瘟神,也只能暫時壓制王子的瘟神潛質,但伴隨其成長,瘟神潛質會逐漸成長茁壯,而帶來越來越多的災厄。
為何如此?因為王子擁有瘟神的「血脈」──國王聽此,就已經心知肚明了。他不等鄰國魔法師說完,便搶先一步承認自己才是真正的瘟神了。對此真相,國王早有心理準備,早在他察覺到自己明明身為王子生父,卻一直倖免於難時,就多少懷疑自己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了;再加上過去前王后因難產而與孩子雙雙喪命,這件事肯定與王子無關卻仍發生,可能就肇因於自己身上,撇開可能是當初不夠信任魔法而沒有「心誠則靈」,確實無法排除自己是會藉由各種方式,帶來不幸的瘟神可能性。若真如此,一切都說得通了。
只不過,這樣的罪孽過於沉重,因而國王始終不願進一步深想,下意識地逃避問題。事到如今,才終於鼓起勇氣面對真相。
鄰國魔法師對於國王的自承,鬆一口氣表示國王有自知之明再好不過,緊接告誡他雖然可能一直以來有不自覺壓抑自身能力,但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完全被壓制住(如前王后之所以會難產而死,可能就是因為肚中的孩子被國王利用了),在沒有代理人的情況下,可能有朝一日就會親自動手。而其能力也可能會伴隨時日成長,如此一來遲早殃及國家,甚至會面臨亡國的厄運。
若要避免,自然是有辦法的,前提是國王要做得到。至於要怎麼做,鄰國魔法師低聲表示,瘟神就像魔王,當魔王帶來了災厄,唯一的根除之道就是徹底消滅。這是什麼意思,陛下應該明白吧?
對此,國王無言以對。實際上,無須對方多言,或許早已了然於心了,而在親耳聽到這番殘酷無情的話語後,更感到雪上加霜,心灰意冷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相信陛下也不是天生就是瘟神,而是在過去仰賴魔法時,被魔法詛咒了,才變成瘟神的。無論如何,已經無可挽回了。
鄰國魔法師這番話語,讓國王更加確信,一切悲劇的根源,就是魔法。魔法不但會帶來詛咒,詛咒的程度還可能遠超乎想像。一切都是因為仰賴魔法,事情才會變得如此無可救藥,而這一切應當是從找上老魔導士開始。但這怪不得別人,這都是自己的選擇。興許是過於貪求奇蹟,才會狠狠遭到報應吧。
過度仰賴魔法,就是天大的錯誤。
於是,國王下定決心不再仰賴魔法,要終結這無可救藥的惡性循環。他不再祈求奇蹟,畢竟事實證明,越是追求奇蹟,越會被詛咒,而這可能是命中注定,故越是違抗,就會越事與願違,越與期望的結果背道而馳。
是故,他深深痛恨,曾給予他希望的魔法,但他更痛恨,曾相信魔法的自己。
但他明白,再如何痛恨也無濟於事,現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那件事」。唯有去做那件事,方能終結這一切。對自身與魔法的痛恨,所帶來的悔恨,也才得以消解。
如是想的他,在讓鄰國魔法師離宮後,進行了某些準備。到了深夜,他便悄然執行計畫,先是親自手刃了「瘟神之子」,再自刎了斷。
就這樣,一國之君親手了結了這一切,讓無盡的悲劇連鎖拉下帷幕。
此前,他留下了遺書,說明自己會手刃親生骨肉跟自盡的理由,以此表達自己雖曾經無論如何都不想讓王朝終結,但如今為了終結悲劇連鎖,不得不放下執念,才親手終結了王朝。而為了避免此種悲劇再度上演,希望廢除君主制,將權力轉交給身邊唯一僅存的心腹,由其建立共和政府,並全心發展民生科技,來取代充滿變數,甚至可能帶來詛咒的魔法,以此盡可能減少魔法的受害者,並為更多人帶來幸福。
──拜託了,我不希望有人再為了血脈傳承,以及依賴魔法而受害了。只要好好實行上述理想就行了,除此以外,我別無所求。
至此,遺書告一段落。而該遺書國王指定的繼承者拜讀過後,他旋即將其公諸於世,並開始建立共和政府,網羅各類人才,積極發展科技。而科技發展過程雖遭遇不少阻礙,但也逐一克服了。伴隨科技發展,政府也日漸加大控管魔法產業的力度,以此壓迫魔法界的生存空間,讓魔法逐漸從社會上消失。
就這樣,社會在科技蓬勃發展下,人民生活大幅改善;同時因魔法日漸沒落,人民逐漸不再信賴魔法,也越來越「務實」,去信仰科技的根源「科學」。將科學奉為圭臬的人民,思想價值觀發生根本性的劇變,又因生活大幅改善,加以政府積極推行國民教育等因素,讓社會型態結構逐步脫胎換骨。兩百年下來,就蛻變為科技高度發展的民主社會了。
──而這是用打壓魔法換來的,畢竟不打壓魔法的話,就有可能會重蹈過去的覆轍。而現在因為科技很發達了,才會更加排斥魔法,在政府眼中,必須藉由排斥魔法,才能維持科技的地位。唯有這麼做,才能讓人民更加擁抱科技,進而相信科技能取代魔法,甚至能做到的比魔法還多。
神秘的長鬢角男子(當時是這麼代稱的,因為還不知他會役使蝴蝶,自然不會稱其為蝴蝶使)如是說。對於這樣的說法,我表示即便是為了發展科技,但為此排斥魔法也太荒謬了,固然魔法確實有各種風險,但它確實也帶來許多益處。不能一竿子打翻一條船。當然末代國王的遭遇,我深感心痛與同情,但也不應就此限縮魔法的生存空間。更遑論,科技應當也跟魔法同樣是雙面刃,也不會只帶來益處。這並非毫無根據的推測,在我過去的閱歷,尤其是某些科技相對先進的國家,就有這般體悟了。
對此,長鬢角男子如是回應──
「是呢,但科技的穩定性與普遍性確實比魔法高多了,若非如此,是無法成功打壓魔法的。魔法之所以日漸消失,就是因為科技日漸取代魔法的功用了。」他伸直食指:
「不過,未來科技真能全面取代魔法嗎?對此我保留態度。既然魔法有所極限,那科技可能也是如此。假若科技能無所不能,那人類就能成為神了,但我不認為人類能做到這點。」
「為什麼?」
雖然我也不認為人類能成為神,畢竟「神」太虛幻縹緲且理想化了。這讓我認為沒有理由這般不切實際的存在,除非想在不順遂時找藉口,但我不願如此,因此我不願信神。但若真的有神,我也不認為人類有辦法達到那般境界,因為人性上的缺陷實在太多了,我不認為這些缺陷是有辦法根除的。縱使能根除,根除了一定是好事嗎?一定就是通往成為神明的道路嗎?說到底,必須捨棄人性,才能夠成為「神」嗎?
「嗯,這牽涉到神的定義之類,是很深奧的話題。」長鬢角男子打斷我的思緒,晃動食指:
「那麼,就盡可能用最簡單的說法吧。首先,就是『神』是完美理想的象徵,人類雖能藉由各種手段,盡可能獲得自己想要的,社會也因為人類的『進步』,而不斷轉變。」他話鋒一轉:
「然而,這有盡頭嗎?究竟怎樣才算達成完美無缺、無所不能的境界?是只要隨心所欲就可以了嗎?若是如此,那無須成為神就能辦到了。」
「怎麼說?」
「這說來話長,不過有點可以先說,那就是正因為人類的終極理想,無須成為神也能辦到,因此才沒有成為神的必要。」他輕輕搖頭,莞爾一笑:
「不過,即便不考慮這點,還有個很重要的原因,讓人類不可能成為神──那就是無論要實現什麼,都必須付出代價。就如能量守恆定律,能量不可能無中生有,也不會憑空消失。即使讓付出的代價看似變少,但實際上可能只是讓減少的代價,變成隱藏成本而已。」
「嗯,意思是無論如何都必須付出代價,只是代價可能會變成另一種不可見的形式吧?」
「正是如此。『神』若真無所不能,那代表祂超脫常理,而人要如何才能超脫常理?倘若要用科技,科技也是仰賴科學而來,而科學是無法擺脫常理的,不是嗎?」
「是啊,不過人也可以不只仰賴科技,像是還能仰賴魔法。而我不認為科技能完全取代魔法,因為魔法是能跳脫常理的存在,但科技還是會被常理限制,不是嗎?」
我如是反詰,並與對方四目相接。
「但是,魔法之所以能實現某些事情,不見得是因為跳脫常理,有些事情即便不跳脫常理,也能夠實現。這就是為何科技能逐漸取代魔法,過去以為科技絕對實現不了的事情,伴隨科技進步,也逐漸能做到了。」長鬢角男子朝我上前一步:
「不過,我也說過對於未來科技是否能全面取代魔法,抱持保留態度了。畢竟有些事情,可能不跳脫常理是無法實現的,而這就只有魔法有機會實現了。即便如此,魔法也有它的極限,光是克服『只有少數人才能掌握』的稀少性及『可能會被反噬』的不穩定性,就是很大的問題了。」
他壓低聲調,並再度上前,與我錯身而過。
「是啊,但魔法還是能夠彌補科技的不足,不然您也不會說,對於科技是否能全面取代魔法保留態度了。」我轉身,望向他的背影:
「像我是來自國外的旅行魔女,同時也是魔藥師。我很清楚魔法的益處,以及可能帶來的風險。但我還是認為,魔法整體利大於弊,像我的治療魔法跟調製魔藥的技術,能夠幫助很多人,而這不一定是科技能夠取代的。」我朝對方走上前:
「以我的治療魔法來說,即便是受到致命傷,只要及時治療,也能迅速恢復。請問貴國的醫療科技,能做到這種程度嗎?」
「不行,不過或許有天就能做到了,但這也只是假設,沒人知道未來會如何。」他回身面向我:
「只不過,未來再難以預料,也不代表某些事不是注定的。就如許多事,都是命中注定的,包括人無法成為神,或許也是如此。」
「嗯……您很相信命運嗎?」
總覺得他很相信命運的話也不意外,可能是因為他渾身散發神秘莫測的氣質,因此會相信命運這種很玄的東西也正常吧。
「是呢,雖然不是消極的宿命論者,不過確實也不是什麼積極的人就是了,在很多人眼裡,我可能再消極不過了也說不定。」
「為什麼?」
「一言難盡,有機會再聊吧。」他轉移話題:
「那妳相信命運嗎?魔女小姐?」
「不相信,因為相信命運的話,就會為自己找藉口。我只相信自己,這樣就算真有命運,也能粉碎它帶來的枷鎖,如此一來,就不會成為命運的奴隸及囚徒了。」
沒錯,我正是因為如此深信,才會不相信母親的「宿命論」,仍舊踏上救濟之旅。我明白母親怕我踏上她的後塵,但只要我量力而為,不過分執著就不會重蹈覆轍了才對──雖然那也是當時的想法。
「是嗎?妳果然是這麼想的呢,呵呵。」長鬢角男子輕笑,並眨動深沉幽邃的銀灰瞳眸:
「那麼,妳都不相信命運了,還會信神嗎?還會對剛才談的神相關話題有興趣嗎?」
「有,信不信神跟談不談相關話題是兩回事,很感謝您願意跟我談這些。」
「這樣呀,那有機會的話再談吧。現在時間差不多了,往後有緣再會吧。」他轉身背對我:
「很高興能跟妳聊這麼多,畢竟我已經很久很久,沒跟人說上話了呢。」
霎時,清涼的夜風再度徐來,他的髮絲飄逸飛揚──
晃眼間,他就隨風而逝,消失蹤影了。
一切都是如此突然,他如風而來,也如風而去,貌似不是用瞬間移動,究竟是怎麼回事?而且還說很久很久沒跟人說上話了,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我駐足原地,陷入尋思。
這回字數明顯比前兩回多出許多,大概是因為終於過了前情提要的時期,開始進入正題了吧?然後這回用上的某些元素,熟悉我風格的讀者應該會覺得滿有既視感的吧?大概啦,我自己也不確定到底會不會有這種感覺就是了(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