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好餓。」蘇子孝邊揉著肚子邊和影子裡的寧寧搭話,「前輩,妳覺得我等等點什麼吃比較好啊?」
「你問咱咱問誰?這種小事請後輩君自己作決定!」
「怎麼會……前輩妳難道不知道晚餐吃什麼可是世界三大難題之一嗎?」
「咱不知道,反正又是你亂說的吧。」寧寧和蘇同學相處了一整個下午,很快就了解到這位影子的宿主是個不正經的傢伙,「那不然你說說看,另外兩個難題是什麼?」
「可以啊,其中一個是宇宙究竟有多大,另一個則是……」蘇子孝話說到一半便停了下來,他已經走到了校門口附近的那間廁所,可不知為何,他突然感到一股難以言喻的不適和鬱悶,遲遲沒有走進去。
眼前的廁所是普通的男廁所,隔壁則是女廁。
蘇子孝搖搖頭,心想大概是錯覺,總不可能讓他再遇到那種不給上廁所的情況吧?更別提他現在還帶著寧寧,怎麼可能會有事。
「後輩君,你沒說完,另一個是什麼?」
「另一個是我為什麼可以這麼帥。」
「……」
「前輩,妳不要突然就不說話,這樣我很尷尬。」
「……後輩君,你臉上有東西。」寧寧的聲音顯得有些疲憊。
「什麼東西?」
「咱鄙視的眼神。」
「……」
蘇子孝沉默著走進了男廁。
這麼多年來,他蘇大帥哥第一次知道被一個十二歲的小女生鄙視是什麼樣的感覺……對了。
他又突然想起了什麼,連忙和寧寧問道,「妳不害怕進男廁了?」
「咱,咱本來就沒有害怕過!」寧寧結巴了一下,接著回道,「你的影子是一個獨立的空間,大概可以這麼解釋吧,咱是住在你影子裡的鬼,你的影子對咱來說就是一套房子,想進就進,想出去就出去。」
「然後沒繳房租。」蘇子孝忍不住岔了一句。
「咱能夠保護你,這就是房租了……大概,大概吧。」寧寧的聲音有些不自信,不過她仍是繼續解釋,「所以咱雖然跟著你,但其實和你是位於不同的空間,別擔心,咱不會侵犯你任何隱私的。」
「也就是說,現實中我進了男廁,但妳並沒有?」
「嗯,就是這樣。」
「好吧……也就是說,我們其實就像電話兩端的鄰居,透過心電感應對話而已。」蘇子孝聳了聳肩,正想再說些什麼,卻突然又皺起眉頭,問了寧寧一句。
「前輩,妳有聽見嗎?」
「聽見什麼?」
「隔壁,好像有人在踹門。」
「……聽見了,怎麼了嗎,後輩君。」
蘇子孝抓了抓頭,確切來說,不只是踹門的聲音。
還有尖著嗓子的笑聲,和雜物落地的各種聲音。
接著,是水聲。
雖說隔了一面牆聽不清楚,但這不妨礙蘇子孝作出某種猜測。
該介入嗎?可是很麻煩啊……自己也不是那種性格的人,感覺還是算了……這麼想著,蘇子孝準備趕快方便結束後就離開這裡,但這時寧寧的話讓他改變了念頭。
「……後輩君,咱好像聽到哭聲了。」
「……」
蘇子孝嘆了口氣。
是哭聲啊。
那就代表是真的了吧?既然都哭了,肯定很難受吧?但是人本來就應該經歷各種磨練,物競天擇是很正常的事,會被欺負肯定有所原因……但不管怎麼說,不管怎麼說……
蘇子孝也聽見了。
隱隱約約的一句話。
「好想死……」
明明應該不可能聽見的,水聲和笑聲很明顯蓋過了受害者的哭聲,可為什麼他會聽見?
算了。
又嘆了口氣,蘇子孝輕輕捏了下自己的手腕。
很疼,感覺像是傷口又被撕裂開來,夾帶著一股難忍的麻癢,無法忽視的疼。
「……前輩,有件事想拜託妳。」
那股疼痛說服了自己。
不是自己想幫她,而是單純的,自私的,想滿足自己的慾望罷了。
「什麼事?儘管說吧!」
寧寧就像是早知道蘇子孝會這麼問似的,語氣帶了股理所當然。
「咱可是很厲害的!」
「好的。」
蘇子孝也不明白,為何自己的聲音突然就有些沙啞。
不過他仍是和寧寧清楚說道,「那……妳能再變成一架紙飛機飛進去嗎?這次進的是女廁,沒問題吧?」
「可以是可以,但咱進去之後呢?」
「……告訴我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如果只是玩鬧就算了。」
蘇子孝說到這裡便停下了,他知道前輩肯定聽得懂他的意思。
「如果不是呢?」
「不是就代表隔壁在做很刺激的事。」蘇子孝笑了笑,只是笑容裡難免有些苦澀,「女廁裡一群女生在做很刺激的事,光想想就很興奮,我也想跟著進去喊+1。」
「……」寧寧沉默了幾秒,她在影子裡仔細端詳著蘇子孝的臉,雖然說出口的話還是很蠢很欠扁,但那幅表情卻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自戀、幼稚、從容,也很哀傷。
哪個才是真正的他呢?寧寧很好奇,感覺自己就像是又重新認識了這個傢伙一樣。
「……那咱過去了。」
都這麼嚴肅了,自己也要成為一個可靠的前輩才行,可不能讓後輩君失望。寧寧這樣想著,沒多久就從影子裡探出黑髮,而那些黑髮幻化成兩隻手的形狀,中間還捏了一張白紙。
緊接著,那雙手靈巧的開始舞動,沒多久便摺出了一架紙飛機。
還好這次不是紅包的外表,只是一架用普通白紙折成的飛機……蘇子孝低頭將飛機撿起,與此同時,寧寧的聲音在他腦海中再次響起。
「咱已經將一部份的魂魄放在裏頭了,只要將咱扔出去,咱就會自動飛進隔壁,然後一直和後輩君保持聯繫。」
「沒問題,在妳過去的時候,我剛好上個廁所。」蘇子孝話一說完,便將手中的紙飛機往門口用力一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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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很涼。
自己很冷。
在門被踹開後,閻溪雨就知道自己失去了最後一道防線。
洗手台被接了條橘色的橡膠水管,而她的同班同學……三個女孩正輪流拿著水管朝她噴水,說是因為不小心用拖把水弄髒了她,想幫自己洗乾淨。
類似的事情不是第一次發生了,會在這裡欺負她的也總是同一群人,帶頭的那位女孩聽說有個「在道上混的」大學生男友,可自己是怎麼招惹到她的呢?
大概是上次段考坐在她隔壁,卻沒有主動把試卷挪出來一點讓她抄吧。
明明當初和自己說一聲就可以了,她肯定會把試卷拉到桌邊的……閻溪雨有些後悔地想著,若是她當初考完檢查完後不直接交卷,而是留在位子上趴著休息,趁機讓隔壁的這位「大姐頭」瞄一會答案,自己在班上的地位應該會瞬間好上很多吧?
可終究是她太笨了,連這麼好的機會都沒把握住。
真是……就和他們說的一樣,活該被欺負。
「哈!她還在躲耶!」
「小悅,我們不能太大聲,被發現不好吧?」
「怕什麼!我們都要畢業了,學校才懶得管,現在又是放學,校門那邊吵得要死,也根本不會有人來用這間……X!什麼東西!」
正拿著水管的女孩罵了句髒話,她感覺有什麼尖銳的東西打到了她的後腦勺。
回頭一看,一架紙飛機落在不遠的地上。
「哪個屁孩在這裡射紙飛機?」另一個女孩走到門口一看,卻看見了一副詭異的場景。
只見一個臉蛋清秀,身材瘦削的男生正拉著自己褲腰的皮帶,笑著走了過來。
「很高興見到妳。」
他大搖大擺走進女廁,將地上的紙飛機撿起來,把上頭的髒汙拍了拍,收進口袋。
做為一個男性,正大光明走進女廁。
我國法律有明確規定是不可以的嗎?
沒有。
沒有犯法,那就沒有問題。
蘇子孝很成功地說服了自己。
或者也可以這麼說,其實他早就想這麼做了,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啊。
可和暗自感到喜悅的蘇同學不同,女廁裡的三名學生則是全愣住了,完全沒搞懂現在是什麼情況。
其中一個和蘇子孝對視,拿著水管的女孩更是傻傻地回了一句。
「……很,很高興見到你?」
「很高興?有多高興?」
蘇子孝笑著問道,對嘛,就是要這樣,我們才能好好展開話題啊。
拿著水管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