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在那場旅行之前,我曾被倖存的兄弟刺殺。
被背叛的我,跟當下在心靈上的震撼比起來,身軀的疼痛卻顯得麻木。
回憶隨著鮮血緩慢湧出,就像人們常說的一樣,像跑馬燈般逐漸冒出。
就在自己的意識逐漸被抽空,周遭的聲音逐漸變小,我也開始感受到死亡離我不遠。
只是就在我陷入沉睡之前,他在我的耳邊的細聲低語,卻把我從血海之中拯救出來。
「如果還能夠睜開眼睛的話,你就到外國重新開始生活吧。」
等到我從漫長的沉睡中甦醒,才知道他已經跟其他兄弟一樣,戰死了。
他當時刺入我的胸膛,就是想讓我與他們畫上界線。
他當時避開我的要害,就是想讓我能獲得一線生機。
他當時告訴我的話語,就是想讓我從痛苦之中解脫。
但是如此幸運的我,胸口卻像被揪住一樣痛苦。
「你們這些笨蛋,為什麼一定要我留下來啦......」
這時候正值放晴,但我並未發覺,因為這次換作我的淚水流下來了。
等到傷勢恢復得差不多,我離開島國,踏上尚不知道目的地的旅程。
列車上的乘客不多,但仍舊是人多嘴雜,整輛列車都被吵得沸沸揚揚。
只是在惆悵面前,在我面前的吵雜聲就如風聲般,呼嘯一聲就被拋之腦後。
阿拉什汗國,一個沒有水的內陸國,在距離上與自己的故土相隔了一塊大陸、一片海洋。
「終點站阿拉木圖,到了。」
但就算如此,我心中仍舊掛念著故鄉,彷彿閉上眼就能看見它在前方。
但掛念依然只是掛念,在我張開眼睛後,也只能看見裸露在面前的現實。
「小心......感謝......」
管他的,橋到船頭自然直,繼續走就對了。
到達原先的目的地,軀殼緩緩離開車站,心靈卻像是還躺在車上等著列車回頭。
而我在草原上漫步,並在不自覺的情況下走了一條遠路,走進一個小村莊裡頭。
我在這時候才發現到這四周看來也沒有任何生氣,似乎是走進荒蕪許久的廢墟裡。
「大叔,你是一個人嗎?」
只是才這樣想,一個小孩子從一扇門外冒出頭來看著我。
「也許......是的。」
我被突然的問題問到愣著,但基於禮貌,所以勉強敷衍他一句。
「第一次來嗎?」
「是的。」
「需要幫你介紹這裡嗎?」
「我想是不太需要,因為我不是來旅行的。」
「哈,真是可惜。」
我才剛回答一句,另一個問題就隨後跟上,讓我招架不住。
「那麼你村裡的其他人去哪了,怎麼沒看到他們出來?」
「這裡沒有其他人,他們都因為瘟疫病死了。」
只是換到我問他的時候,他卻講出讓我也無法相信的問題。
儘管他回答得非常自然,但就在被我詢問的當下,他的笑容在一瞬間稍稍抽動。
感覺上,我好像問錯了什麼問題,耳邊頓時都聽得見自己緊張過度的心悸聲。
「沒問題的,反正我今天辦完後事就會離開,這裡在明天以後就會正式變成廢墟了。」
他沒有因此消沉,笑容依舊掛在臉上,彷彿告知自己已經適應下來,叫我不要太慌張。
他嘴上是這樣講,但也許只是一時不知道要面對創傷,所以才裝得一派輕鬆。
然而他的樣子,卻讓我想起了當時的自己,那個狼狽的自己。
「所以說,如果可以的話,我能跟大叔一起走嗎?」
隨後,這個孩子提出的問題,卻進一步讓我想起當年的兄弟們相聚時的模樣。
就在這個時候,天空突然聚集起一朵朵烏雲,擠出了一場足以滋潤眾生的磅礡大雨。
而在這個環境下,他所問的問題,卻開始將我拉進許久之前的回憶裡。
那天也是下著大雨,為了遮雨的眾人紛紛來到同一片樹林底下,也促成了第一次見面。
當初的他們,不是被家族遺棄的孤兒,就是遠離故鄉的流亡者。
「反正我們一個人也無法過活,不然就趁這個時候結合起來吧。」
這時的眾人因為經歷了不少災禍,彼此之間相互忌憚,一些帶有攻擊性的敵意更是少不了。
但是礙於孤單一人無法在野外存活,以及種種無形壓力壓迫下,我們還是勉強被湊合起來。
儘管在過程中有著不少也不小的摩擦,叫囂、衝突自然也是難免的一環,
但也是在這時,依賴與羈絆也在這時默默深根,臨時的組織也逐漸變成了一個大家庭。
「大叔?」
「嗯......」
從回憶回過神來,我也只見到自己握緊雙拳,心中都是難熬的滋味。
隨後我裝作苦思的樣子,並嘆了一口氣,像是對著眼前的現實做出妥協。
但其實我們都知道,彼此必須互相幫助,才能走過心中那道的難關。
「那我叫雅各,請你多多指教了。」
「嗯!請多多指教!」
我還記住過去的往往,只是把妨礙旅行的行李,通通都放回老地方罷了。
畢竟這種長途旅行不能帶著那麼多行李,也不可能只靠一個人就能夠徒步走完。
我捨棄了過去的包袱,並結接新的夥伴,並繼續朝著未知的境界上前進。
(也許會有後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