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丟失玻璃鞋的灰姑娘 (VI)代價與超能力
「我討厭姐姐用超能力！」
在親眼目睹自己的親人使用了超能力後，小男孩曾經生氣得瞪著她，女子則不解歪著頭。
「為什麼不希望我用超能力呢？我的超能力能夠拯救更多生命、阻止命運去破壞它人所珍視的一切喔？」
「而且，也只是路過順便幫助罷了。」
撐著雨傘的女子抬起頭，面前大樓的火勢因為這場即時的大雨，多少能夠爭取一點時間吧。
不會有人知道的，她讓捧在手上的某樣物品消失，為自己默默做了好事而感到愉快，雖然摯愛的家人有著不同的想法。
而我也曾畏懼並質疑著自己，她心想。
「使用超能力就能改變什麼未來嗎？而且我不希望姐姐成為英雄！」
總是穿著無袖襯衫與短窄裙的那位長髮女子，轉而露出魅惑的笑容。
「為什麼會這麼想呢？還是底迪想要獨佔我？」
「才不是！」
小男孩先是臉紅，他猶豫了許久，才說出心中的擔憂。
「我聽班上的同學在傳──有超能力者被代價反噬。」
長髮女子訝異得眨了眨眼，最後竟捧腹大笑起來，小男孩則是困惑不已，難道是錯誤的情報？
「代價不是你所想的那樣。」
「但有一點，底迪大概沒有想錯喔。」
女子收起幫姊弟倆遮雨的傘，因為雨停了。
她彎下腰，帶著溫柔的笑容拍拍小男孩的頭，陽光在此時露出、打亮了她柔和的臉龐。
「失去的──或許會比獲得的要更多。」
＊
失去的，或許會比獲得的要更多。
「但這其實是很主觀的想法。」
「嗯？小四在跟空氣講話嗎？為什麼不跟身旁的學妹好好聊天呢？」
將兩片烤土司從土司機裡拿出來，戀戀踩著愉快的步伐回到客廳，今天她烤了很多吐司、塗上濃濃的奶油或果醬，因為有人造訪他們愛的小窩。
時間為星期六的早晨，是超能力互助社接下芯燕委託後的第一個周末，也為了委託本身，她才會一大早就循著地址來到兩人的同居處。
妳就是氣氛尷尬的源頭，四三假裝漫不經心咬起吐司，戀戀最近迷上了裸體圍裙的打扮，再加上幾天前他被順利套話，最近女朋友便開始加上白長襪或黑長襪，今天輪到了白長襪。
明明是同一條腿，卻因為套上長襪而有了截然不同的魅力，這或許是女孩身體的神祕之處吧，四三默默思考著。
四三努力不讓自己去思考多餘的事情，一旁的芯燕卻比她更加緊張，穿著運動長褲和外套的她雙手放在膝蓋上、看來坐立難安。
「學、學姐，妳在家裡都穿成這樣嗎？」芯燕滿臉通紅詢問。
「嗯？這有問題嗎？」
「有非常大的問題！我是客人耶！為什麼有客人在還穿這麼暴露的衣服！很不禮貌耶！會叫人去跳樓的學姐果然是個變態！」
「可是我想感謝芯燕學妹呢！因為妳我才發現小四的性癖耶。」剛說完話，戀戀還作勢用手拉了拉自己的長襪。
芯燕嘆了口氣，以冷漠的語氣發問：「超能力者都是怪咖嗎？」
「自殺累犯者似乎沒資格這麼說喔。」
四三隨興的補了一句，換來了學妹凶狠的瞪視。
前幾天衝過遊覽車、跳樓失敗這兩件事，只是芯燕自殺未遂中的兩筆紀錄，皮諾丘老師有更多有趣的紀錄。
妳連捷運都想跳過啊，四三沒將這句話說出來，因為之前調侃後才被芯燕舉腳狠踹。
「我男友才不會要求我做羞恥的打扮！學長一點都不尊重學姐！」
「不可能，這絕對不是我要求的。」否定詞都快用到膩了，四三無奈想著。
「不管！我要把這裡的土司吃光！」
「還有很多喔，學妹要喝牛奶嗎？」
「我要沖泡奶茶！」
「馬上來！主人！」
儘管芯燕的語氣有點無禮，戀戀還是開心得轉回廚房準備，這種不怎麼防範別人的心態要改掉比較好，四三覺得他該找一次機會跟女朋友說清楚。
趁著戀戀再次遠離的空檔，芯燕開口了。
「很難想像耶，像學姐那種沒路用的能力，竟然也是超能力？」
「妳的印象太傳統了，認為超能力都是像電影或漫畫中那樣，充滿破壞或侵略性。」
沒路用的超能力者或許還占了超能力者大多數吧，四三記得以前皮諾丘老師有給他們看過相關數據。
「我沒有那種傳統想法！只是從以前就在納悶，明明就生活在為超能力者建立的都市，日常生活中卻沒什麼機會見到超能力？只有像學姐這樣亂推銷愛心暖暖包的才會很顯眼耶！」
「這是世界對超能力者的規範，妳也不該亂用超能力，會惹來很多意想不到的麻煩。」
「哼，我才恨死自己的超能力了，學長就不會吧！有那麼強大的能力……」
「不，我遠比妳想像的──討厭超能力者。」
似乎聽見四三話語中的冷漠，芯燕縮起脖子。
「抱歉，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因為姐姐的關係，其實不怎麼喜歡超能力。」
「姐姐？」
「嗯，她是超能力者，但她做事常常不經大腦，以前就嘲笑她腦袋快蛀光了。」
可有時似乎又很聰明，四三突然覺得，人的個性果然很難用短短幾句概括。
「我想我就是個性大喇喇的女孩子，做事不會考慮前因後果，但男友似乎喜歡我這點。」芯燕笑了，她沒有生氣。
「說實在我也不討厭這種個性，如果身邊都是群小惡魔的話。」
四三口中的小惡魔哼著最近的流行歌回來了，坐到四三旁邊的單馬尾少女旁一手摟住少年的手、另一手抓起新烤的吐司咬。
「是白雪的新曲嗎？」
芯燕明白了一件事，要跟戀戀學姐和四三學長相處前，就是先忽視他們的閃光。
「沒錯！芯燕要一起哼嗎？」
所以早餐的食物開始混入兩位女孩的歌聲，她們靠著對同一位偶像歌手的熱愛有了初步的和解。
大家要天天開心喔，妳成功了白雪學姐，四三感嘆。
但轉念一想，這似乎不太對勁，四三覺得學妹應該是來一起研究她的超能力與代價，而不是創造出社團教室那樣愉快輕鬆的氣氛，而且自星期三皮諾丘老師將芯燕丟給社團後，芯燕只約星期六會再詳談，這幾天一點進度都沒有。
不過看著女朋友和芯燕的笑容，總覺得比起在頂樓那樣劍拔弩張的狀況，還是這樣開心一點。
＊
吃完早餐後，總該來做些正事了。
芯燕今天的穿著有備而來，她並沒有說清楚目的地和自己的意圖，還要幫忙的兩人先不要發問，揹起一個紫色的小型背包帶著他們，搭公車加上走了一段路。
最後來到了，新福爾摩沙市這人工島邊緣的一處普通海堤。
就算是周末，新福爾摩沙市的海堤也少有人特地跑來，再加上冬天的寒冷天氣，放眼望去只有他們三人。
芯燕踏上海堤那灰白的水泥地，對不寬但長的平坦地面感到滿意。
「來到這邊剛剛好，才不會感到害羞呢！」
「好冷！」
怕冷的戀戀雖然穿著厚外套，還是被強勁的海風吹得身子直發抖，趕快變出大量暖暖包暖身體、陷入冷到說不出話的狀態。
「特地跑來這邊吹風看海？」四三忍不住出聲抱怨。
「所以要跑跑步暖暖身子啊！」
芯燕將背包丟到地上，做出跑步的標準姿勢、卻沒有實際跑起來。
「芯燕學妹，妳想要說明自己的超能力和代價了？」
「我正要說啊，倒是學長你的態度，似乎不太想要我說出口喔！」
「代價越少人知道越好，我只能這麼說，雖然這樣就不能解決妳的委託。」
「你想太多了，既然都委託你們了，況且……」
短髮少女跳到了空中，以單腳立起、另一隻腳彎曲，不過風有點強，她很快就改成普通的站姿，雙腳站在離地不到半公尺的半空中。
不過不管是什麼姿勢，雖然芯燕穿著運動長褲，四三和戀戀還是能清楚看見，褲口下那套上黑襪的腳掌。
離開禁穿室外鞋的家裡、到海堤的這段路程，芯燕仍沒有穿鞋子，這人類出外一定有的標準裝備。
「我的代價，有這麼難看見嗎？」
「所以不穿鞋子──就是學妹的代價？」戀戀睜大了雙眼。
「沒錯。」
「好奇怪的代價，雖然學妹的雙腳很好看，是不是紳士之神想要讓妳的裸足被更多人看見？」
「紳士之神是啥……」四三揉了揉太陽穴。
「用戀愛當燃料的學姐，才沒資格說我！」
「夏天或許不穿襪子會比較涼快，可是冬天冷死了，誰想要脫下襪子！」
但四三想到了一個問題，理所當然的疑問。雖然裸足好像有更多意想不到的麻煩，有個疑惑要先解決。
「不過那個時候，妳有穿鞋子。」
芯燕沒有直接回應學長，她回到地面從背包裡拿出了一雙鞋子，就是當天穿上、四三想朝學妹丟得白運動鞋。
「皮諾丘老師跟我說，我這種代價是常駐型的。」
「確實有這類的超能力，平常就要持續支付代價，但超能力就能反覆而經常性的使用。」
有關超能力與代價的關係，基本上有三個常見的規則。
使用超能力前支付代價、使用超能力後支付代價、或者代價平常已在支付，超能力隨時能使用。
這是不難理解而合乎邏輯的規則，也有少部分超能力者是三個常見規則外的，四三就見識過有前後都要支付代價、或是代價要在固定的時間點一口氣償還。
但如果是第三個常見的類型，四三知道這類型的優點，卻也有因優點而伴隨而來的嚴重缺點。
芯燕不以話語來說明，她用行動來證明第三常見類型的缺點。她先穿上了運動鞋，然後開始跑起來。
但跑不到十步的距離後──她就跌倒了，看來像是肢體不協調、以很難看的姿勢摔倒了。
「學妹！」
戀戀趕快跑過去，讓愛心暖暖包消失再扶起芯燕。
「我習慣了，沒關係。」
芯燕露出笑容，卻相當落寞。
四三慢慢走到她們身邊，他清楚明白了，當天會摔跤並不是偶然，而是違逆代價的結果。
「那天──我是想嘗試看看半隻鞋子狀況會如何，結果超能力似乎不能有效控制，差點就被撞了，慌張之下鞋子就只能送給學長了呢。」
「如果硬要穿兩隻鞋子，努力維持身體協調還能跑下去，可是身體卻會感受到極大的痛苦，甚至覺得自己會失去意識。」
四三心想，這就是第三常見類型最不講理的地方，有時、不，或許說極大多數的狀況，代價都違背了自己內心的願望。
「我的雙腳似乎能夠創造出“一個不該存在的地板”，不知道如何解釋。總之，這板子能夠讓我站在半空中、緩衝我墜落的重力、還能加快我的速度、跳過越多板子會越快。」
「但以此交換而來的是，我再也不能盡情奔跑。確切來說，只要我有想“超越什麼”的想法出現時，地板就會被創造出來，所以不穿鞋子跑步也是沒辦法的。」
「我──曾經想成為田徑國手，那天想阻止我跳樓的，是校隊的學姐。」
「不能超越它人，這在比賽中代表什麼意思，學長和學姐不可能不明白吧？你們覺得普通人類會接受超能力者破的運動紀錄？」
戀戀和四三沉默了，所以回應芯燕的，只有寂冷的海風。
失去的，或許會比獲得的要更多。
無聊可以猜猜看姊姊的超能力，我想線索可能還不夠
創作內容
不跟男生交往的話就無法轉大人了喔 (3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