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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抉擇為我之本質

作者:筆木│2015-02-15 14:52:45│巴幣:10│人氣:211
森林深處,存在著一座不為人知的神殿。
不論任何旅人或學者,都不曾發現過它。

只有青年清楚記得,這座神殿從前並不存在。
為了調查這座突然出現的神殿,青年來到了此處。

但在開始調查之前——

「抱歉啊,只是我得先來這裡探察一下。」
說著無人聽見的抱歉,青年對著巨龍及眾人的方向,深深的鞠了一個躬。

把所有的歉意全都藉由這個鞠躬,交給了在身後戰鬥的傭兵們。
青年表情冷靜的轉身背對森林,面向身後的正門。

從剛才爬到高處看到的景象來看,這個神殿有分外牆、院子跟主殿。
神殿整體都顯得有些破舊,特別是主殿的牆壁已經有了破洞,雖然不夠給人進出,但彷彿只要搬走幾個磚塊,就會有一部分的神殿倒塌。
儘管有窗戶,但看不見內部的模樣。
雖然主殿呈現極度破舊的狀態,外牆卻完好無缺。

「簡直可疑到令人失笑的地步。」
這是青年對神殿下的結論。

不論如何,來調查的自己總不能空手而回。
雖然知道自己必須打開大門,走入遺跡……

「莉芙女神啊,請保佑我晚上還能回到畢肯菲德吃晚餐吧。」
做為打開大門前的心理鎮定劑,青年雙手合十。

外牆的石製大門並不厚重。
青年只需用點力量,就能把大門推開。

門後的院子,彷彿在嘲笑著所有抱持著期待的人似的平凡無奇。
除了草和通往主殿的道路以外,沒有任何東西。

「我還以為會有什麼妖魔鬼怪呢。」
略有失望的青年,穿過空無一物的院子,直接推動主殿的大門。

——然後僵在原地。

即使使盡全力,通往室內的大門依舊紋風不動。
「卡住或上鎖了嗎?」

青年的直覺,立刻否定了自己的自言自語。

自己對魔力的感應程度跟普通人沒兩樣。
所以這道門到底有沒有設下魔法,老實說自己也不清楚。
但是,當自己去推這扇門的時候,並沒有感覺到類似門栓或來自地面的阻力。
感覺就像整個門在阻擋著自己的進入一樣。

「需要什麼條件之類的?」

看不到任何類似的石碑或魔法文字。
眼前的門也沒有出現任何圖像,也無法從任何方向打開,就跟一面普通的牆沒有兩樣。

——給我一個提示吧。青年不禁在心裡抱怨起來。
忍住直接用蠻力打壞這道門的衝動,青年繼續尋找著任何可以打開這道門的機關。

什麼也沒有。
彷彿打從一開始,這道門就不存在著『被打開』的概念,只是留了一道縫的兩面牆。

「要使用最後手段嗎?」
說著這句話的時候,青年的表情十分認真,雙手也再度長出利爪。

——地面振動。
樹木被破壞的聲音,告知了青年時間截止的訊息。

「算了,該閃了!」
青年果斷的放棄了調查,直接衝向了大門。

留下已經被打開的大門,青年再度利用剛才的技巧,爬上了附近的樹木。

——如果他們的戰場移到了庭園內,就能一覽無遺的觀察了。
基於這個原因,青年在樹木間移動,最後來到了大門右側的一顆樹木上。

「現在……他們想幹嘛呢?」
站定了位置的青年,屛氣壓聲等待著眾人的來臨。

很快的,樹木被撞倒的聲音傳來。
巨龍首當其衝的衝向大門,兩人兩獸緊跟在後。

——演員已到齊。
序章最後的戰鬥,於此揭幕——
~~~~~~~~~~~~~~~~~~~~~~~~~~~~~~~~~~~~~~~~~~~~~~~~~~~~~~~~~~~~
看得見。
即使看得見,卻無法相信這是自己的眼睛所看見的東西。

有觸覺。
即使有感覺,卻無法認同這是自己的手腳所接觸的事物。

要說為什麼——
因為自己連自己的手腳跟情緒都無法控制。

好想『殺』……這是自身的感情嗎?
好想『吃』……這是自身的欲望嗎?
如果連手腳都可以自主行動、連聲帶都可以自行振動——
現在所感受到的,還有什麼是屬於自己的?

想要求救。
想要有人來證明自己是存在的。
想要有人把自己,從這個不屬於自己的肉體中拯救出來。

就像嘲笑似的,有時身體的控制權會恢復那麼一下子,讓自己可以掙扎、可以哭喊。
——然後又失去控制,就跟以往一樣。
就像要「她」認清,這個身體已經不再屬於自己一樣。

不記得過了多久。
反正時間這種記得也無法突破現狀的東西,早已無關緊要了。

生物的血液跟屍體也早已不再令人恐懼了。
無論如何,手腳終將把它們放入嘴裡。

牠們死前的哀嚎跟眼神也不再鮮明。
畢竟自己,早已無法因為這些事物而失眠了。

——這一切,無法改變。
在自己的心裡,早就有一部分已經放棄了。

在控制消失時依然會掙扎。
但在被控制時,也會乾脆的放棄掙扎。
對控制者的殺意,對自身命運的憎恨,
這些都逐漸從腦海中淡忘。

開始在戰鬥中放空。
反正不論殺或被殺,都不是由自己決定的事情。
敵人的數量,身影跟臨死前的聲音,
這些都無法在腦海中留下痕跡。

如果說不明的物體控制的是身體,
那麼無論如何都無法反抗的絕望,控制的就是心靈。

——面對不論如何都無法解決的現狀,努力又有什麼用?

現在,為了殺害看似誤闖此處的魔獸及人類們,身體仍然獨自展開行動。

比起殺人的痛苦,對他們的哀傷更為強烈。
因為早已無能為力,這一切早已超出了自身的控制範圍。
對他們而言,自己就像天災,碰到了只能算他們倒楣。

只有殺或被殺。
這個念頭,確實的讓自己感到絕望。

——如果一切就此劃下句點的話——

強烈的撞擊。
從後頸與後腦勺,傳來了自身所能感受到的,最大的痛覺。

——一切,從這一擊重新復甦。

並不清楚是被誰攻擊的。
但是,眼前的事實讓自己感動的近乎落淚。

感覺與身體重新同步。
——手腳,正依照著自我的意識支撐著的身體——

透過因痛覺跟喜悅而模糊的雙眼,兩人的身影重新映入了腦海中。

手持刀槍的黑衣男人。
用雨傘來防身的女性。

在兩人的努力下,控制奇蹟似的解除了。

想要道謝,但還無法習慣用久違的嘴巴說話。
雖然催眠著自己去『殺』的聲音已經消失了,但自己還不能完整的回想起過去。

想要道謝該怎麼說?
要怎麼告訴他們我沒事了?
明明是如此簡單的問題,卻無法想出答案——

『——妳的使命——』
一個毫無相關的字句閃過腦海。

斷斷續續的畫面,無預期的閃過眼前。
一個沒看過的空間。
一片未盛開的花海。
一位沒看過的男人。
還有——

『——保護她,直到實力相應之人到來——』
看不清面孔的男人指向著『她』。
躺在石床上的少女,帶著安穩的表情熟睡——

記憶開始混雜。
搖晃著的森林、破舊的高塔、逐漸突變的手腳、慘叫、殺戮、飛散的屍體、變得龐大的身體——

『——保護她,』
——在眼前手握武器警戒著的兩人——
『直到實力相應之人到來——』

大腦下達了久違的命令。
自己的手,久違的舉向高空——

一擊落下。
兩人如同預期向旁閃避。

踏著還很陌生的步伐,巨龍衝向在破碎的記憶中出現的高塔。

會發生什麼,自己沒去思考。
接下來該做什麼,自己也沒多想。
放棄思考太久了,連回想自己的名字都覺得困難。

但自己知道,必須把握住這個機會。
畢竟並不確定,控制自身的東西會不會自行修復。

雖然不知道會不會再度失去自由——怎麼可能乖乖束手就擒呢。
這可是我好不容易得到的自由——

前往神殿的道路是一條直線。
不需要繞路、只需要不斷奔跑。

感覺到樹木被自己的力量折斷。
聽得見剛才的人們,在身後說話的聲音。

沒時間為了這些對別人而言理所當然的東西感動。
現在只需奔跑,感動必須等到事件結束之後。

神殿外牆的大門出現在眼前。
對自己而言,那扇門是否是打開的都無所謂。
作好受傷的準備,咬牙一衝——

磚石崩壞的聲音在森林中迴響。
感覺得到,本來就不合身體大小的外門及旁邊的石牆在身邊碎裂。

高塔就在眼前。
裡面就封印著,那個正在沉睡著的女孩——

——把我的一切,全都還來!
將這股高昂的情感,全部融入在這一聲嘶吼裡。

然後,四肢注入力量。
使盡全力,衝向那扇束縛著一切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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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我們的攻擊多少有起點作用。」
當巨龍撞開石門的時候,傑特邊說邊帶著微笑。

兩人兩獸一路跟著巨龍,穿過森林來到了神殿。
雖然還不確定巨龍是否已經恢復了理智,但可以確定的是,這個地方絕對跟巨龍身上的異變有關。

速度較快的傑特跟風葉帶頭衝入神殿。
列與苑緊跟在後,準備隨時對任何攻擊做出反應。

苑的後腳跨入了長滿雜草的院子。
同時神殿的正門映入了傑特的眼簾。

巨大、沒有圖像的石門,隔絕了室外的一切。
四周沒有大到可以給人進出的破洞,也沒有任何可疑的裝置或機關。

——不安閃過心頭。
在還沒作出任何反應之前,就聽見了巨龍的咆嘯。

就連不懂獸語的傑特,都能聽見這聲咆嘯中激昂的情感。

從確認到事實發生,還不到兩秒鐘。
兩秒鐘內,不論是警告、阻止還是閃避都沒有任何意義。

就在眾人的注視下,巨龍的冰晶爪與石門接觸。

——沒有任何動靜。
明明會被砸成碎石的石門紋風不動。

反倒是巨龍,發出了無法理解眼前狀況的輕吼聲,然後——

——『儀式』順序錯誤——

聲音從神殿內部傳來。
那是十分沉重,且毫無感情的聲音。

強大、可視的紅色魔力從門內溢出,流入巨龍的體內。

——確認『守護核』已損毀——
——自此,強行重新『淨化』『守護核』——

連哀嚎都來不及發出。
魔力從巨龍的手一路延伸到軀幹,最後遍及全身。

傑特等人根本還沒理解眼前的狀況。
等到發現巨龍產生異狀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在後頸的皮膚下,發出足以透過龍鱗的強光——

——以『超越者』之名——
在最後,從巨門傳出的聲音如此說道。

有一陣子,時間彷彿停止下來。
四人依舊站在原地、巨龍依舊維持現狀。

悽厲的尖叫聲,劃破了看似凍結的時空。

從巨龍嘴裡,發出了尖銳的哀嚎。
同時,紅色的魔力也逐漸變得明亮,散發危險的訊息。

任何人都會發現,巨龍正遭受巨大的痛苦。

「搞什麼——」
還沒等風葉說完,紅色的魔力便纏繞起巨龍手上尚未消去的冰晶。

巨龍開始後退。
想要試圖擺脫這些會自己行動的魔力,但徒勞無功。
同時魔力開始滲入巨龍與冰晶的全部,開始進行了連眾人都無從理解的工作。

「大家,先後退一點!」
為了避免突如其來的攻擊,傑特選擇跟眾人一起退開一段距離。

巨龍身上的紅光越來越亮。
同時巨龍也因為苦痛及掙扎而緩慢後退,退到院子的中央。

「可惡!剛才做錯了嗎?」
因失敗而產生的罪惡感、對這未知力量的恐懼在傑特的心中湧現。

——但風葉用力的拍了一下傑特的肩膀。

「就一個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的人來說,你的推測已經夠準了。
少在那邊自責還是什麼的,看一下牠的後頸吧。」
風葉的嘴角微微上揚,同時伸出了食指,指向巨龍的後頸。

儘管魔力已經包覆了全身,但仍能看得出來,後頸有一塊地方特別的明亮。

——跟自己推測的一樣,後頸部有古怪。
這個事實讓傑特的情緒安定下來。

「好啦,你有什麼想法嗎?
繼續讓牠受到折磨可不是什麼好——」

眉頭微皺。
從風葉的眼角,出現了令人無法忽視的狀況。

原本包覆著龍爪的冰晶,開始散發強烈的寒氣。
然後——開始蔓延。

寒意讓列不禁打了個冷顫。
以龍爪及冰晶為中心,四周的土地開始硬化、變冷。

能夠在非冬季的時期,讓地面凍土化的魔力,其威脅可想而知。
儘管害怕,傑特選擇忽視恐懼。

「給我幾秒鐘。」
「最好快點,不然我們可能會凍成冰棒。」

風葉並沒有在開玩笑。
冰晶已經開始擴散至地面,每隔幾秒鐘就有新的冰晶凝結、向外擴張。

腦袋全速運轉。
要怎麼樣才能停止這場異變?
剛才的『守護核』、『淨化』跟『儀式』又是什麼意思?
面對這個狀況,自己到底可以做到多少?

「風葉,」為了組合出可用的手段,傑特提問:「妳會什麼魔法?」
「呃……我擅長冰、還有威力很強的風跟雷——」
「——風魔法的威力有多大?」
「最強有龍捲風程度,可是我可不擅長控制喔?」

「那倒不用擔心——」
說到一半,苑將自己的身軀靠向兩人。
雖然苑身上毛髮的禦寒程度還不充足,但也足以暫時抵禦眼前的寒氣。

帶著感激的心情,傑特輕輕的拍了拍苑的後背。
深色的雙眼,轉向眼前的巨龍。

巨龍的聲音已逐漸消失。
存在於眼中的意志也越來越薄弱。

後頸的光芒,如同一個限制巨龍的項圈。
掌握了牠的行動,同時也扼殺了牠的意志。

視線跟視線對上。
在那一刻,傑特確信,牠正試著用眼神向自己求救。

「稍等一下喔。
等等可能會亂來一下。」

看似多餘的語句,讓巨龍流下了眼淚。
也讓傑特能夠徹底的,捨棄所有多餘的雜念。

當傑特收回視線的同時,眼神已恢復以往的冷靜。
將左手的刀收回鞘內後,傑特改成左手持槍,同時面向身後的兩隻魔獸。

「列跟苑,等等我需要你們幫我們抵擋風葉的強風,可以麻煩你們到我們身後,幫忙穩住重心嗎?」

列無奈的,像是嘆息似的用鼻子噴氣,然後走到苑的身後。
苑則是輕輕頷首,將重心下壓、利爪刺地,準備抵禦接下來的強風。

「看來你有法子了。」
風葉顯然十分享受這個氣氛。
「先說好,等等我可是會火力全開喔?」

「無所謂。」
相反的,傑特只專注在該如何儘快結束這一切。
「反正精細的控制由我來做,妳就盡力輸出魔力就好。」

當下,風葉那令人不寒而慄的笑容,立刻讓傑特聯想到神話中的惡魔。

「恭敬不如從命~」
用著輕浮的口吻,將雨傘放至背後,風葉的雙手向外一揮。

狂暴、不受控制且難以目視的強大魔力外溢。
在傑特等人與巨龍的中間聚集,潛伏著等待釋放。

在眾人的注視下,風葉張開雙唇——
『——風啊,此非懇求,此乃號令——』
強烈的風壓應聲而起——

為了避免傑特跟風葉失去平衡,列與苑將重心下壓,直接靠在兩人的身後以維持平衡。

在半凍土化的地面上,殘存的草群因無情的風壓而臥倒。
望向眼前這充滿魄力的場面,風葉瞇起雙眼,勾起一抹冷笑。

『無需同情、無需懺悔、只需服從——』

雙手微微上舉。
在詠唱結束的同時,伴隨著猖狂的笑聲,風葉的雙手,有如要破壞眼前所見似的揮向地面——

『——目的僅有一個——
以如刃之風,將眼前所見全化為血海——!』

風起。
眼前的草原上,巨大的龍卷風無差別的捲起所有可動之物——

儘管巨龍紋風不動,但從牠的表情可以得知,強大的風壓對牠依舊是一種折磨。

「好啦~」
風葉帶著爽朗的微笑轉頭。
「你打算怎麼做呢——」

魔力槍的槍口,不帶猶豫的指向暴風的中心。

扳機扣下,魔彈出膛。
比起解說,傑特選擇以實踐來解釋一切。

魔彈筆直的衝向風暴。
在接觸到風暴的那一刻,便被氣流帶走了自由,被迫順著風向移動,形成了不穩定的一道光環。

「那個啊,看起來不怎麼——」
還沒說完,傑特便比了個要風葉安靜的手勢。
風葉只好看著在風暴中不斷旋轉著的魔彈,一邊等待著傑特的下一步。

藉由一個深呼吸,傑特把所有恐懼及不安給排出腦海。
然後,說出了屬於自己的詠唱詞:

『——長存心中的回憶啊,請給予我力量。
如過去協助著我成長時一般,給予我信心——』

一股溫暖的力量開始籠罩全場。
風葉半帶訝異、半帶有趣的看著在暴風中打轉著,彷彿隨時都會被甩出風牆的魔彈。

將握著槍枝的左手放在身旁,傑特的右手向前伸直,手掌張開。
視線與右手掌,以及風暴的中心成一直線。
『以時與空,開示新的道路……』

溫柔的,手掌緩緩握合。
沒有跟握拳時一樣毫無空隙,反而像塑造著看不見的陶器般留有空隙。

『——將弒欲之嵐——』
搶在魔彈被甩出風暴之前——
『——化為悠息之風!』

狂風的怒吼聲在剎那之間降低。
強烈的氣流彷彿被看不見的手給束縛住,變得安穩規律。

幾秒鐘前還試圖把所有存在捲入的龍捲風,
現在變成了規律固定的旋轉氣流,
而唯一不變的只有風的力道,以及那隨風飄浮的魔彈。

儘管風葉又驚又喜,說了些讚許的話……
雖然列感到不可思議,雙眼不曾離開魔彈……
即使苑露出了確信勝利但又不過於狂妄的微笑……

傑特的目光,始終都沒離開過飽受痛苦的巨龍。

沒有多餘的等待。
傑特的左手再度舉起槍枝,對準風暴,與右手平行。

「風葉,記得——」
「——繼續輸出魔力是吧,我知道啦!」
雖然兩人個性大相逕庭,但對於簡單程度的合作依舊不會吝於協助。

巨龍已經攤倒在地,處於岌岌可危的狀態。
在分秒必爭的狀況下,傑特開始了第二段詠唱:

『掌管大陸生息的時與空啊,
請於此地,聆聽我的呼喚——』

風葉蹙眉,心中的興奮感逐漸冷卻。
這種祈禱似的詠唱詞她已經聽過了數百次。
想必等等就會出現一些讚揚或諂媚等令人不悅的字句——

『——我所追求之物,並非既定的未來。』

疑惑閃過心頭。
帶著血紅的琥珀色雙眼,停留在男人的身上。

在詠唱的同時,傑特露出了苦笑。

『我無法追求正義,因我深知自身的罪孽及欲望。
我亦無法追求邪惡,因我渴望他人的笑容與快樂。』

所謂的《詠唱》,是為了加強魔法而產生的「自我暗示」。
為了達到最大的暗示效果,詠唱詞會描寫出個人的特質。

而這是第一次,風葉聽到這麼低調的詠唱。

『我無法確信未來如我所求。
我亦無法命令未來如我所言。』

苦笑依舊。
但透過這些字句,風葉第一次感受到了那表情中的苦澀。

在無預警之下,苦澀逐漸消失——
『我只渴求,改變此時此刻。』
——然後被堅定的信念取代。

兩股不可視的魔力,在傑特右手上聚集。
緩慢的,持槍的左手移至右手旁。

『我知自身之渺小。
我亦知自我之無力。』

雙眼,闔上了眼皮——
雙手,握住了槍身——
『即使如此——我仍期望扭轉悲劇。』

魔力開始收縮,聚焦於槍口形成魔彈。
隨著語氣的加強,魔彈的光輝也逐漸變亮。

『為開拓命運,我願伴隨迷惘邁步。
為此,我追求你們的力量。』

張開雙眼。
深色的眼瞳,閃爍著光輝。

傑特張開嘴,詠唱著與剛才相同的詞句:
『掌管大陸生息的時與空啊,
請於此地,聆聽我的呼喚—— 』

這次,後面接上了不同的話語:
『此乃一渺小存在之願。
若願予以協助,請回應我的呼喚,讓我改寫此刻——』

傑特露出了笑容。
這個笑容,跟風葉的猖狂不同。

那是深知自己的愚蠢——仍要放手一搏的笑容。

『——不論成功與否——』
最後的詠唱詞,混入了堅定的情感——
『——我終將接納尾聲,與其共存!』

詠唱完成——
伴隨扣下的扳機,另一顆魔彈飛離槍膛,衝入風牆。

一開始,魔彈只是順著氣流上升。
但是逐漸的,主導權開始從風移至魔彈上。

傑特左手放下,右手維持原位。
在魔彈升至最高點的同時,右手的指節彎曲,如同爪狀。

龍捲風被瓦解了。
但是風並沒有消失。

風在移動。
如同生物般的,在空中自由的移動。

「別忘了輸出魔力。」
只用這句話提醒了一下風葉,傑特立刻移動右手。

魔彈彷彿反映著傑特右手的移動,帶著強風自由的行動。
那行雲流水的模樣,令人聯想到傳說中翻雲覆雨的蛇龍。

在傑特的操控下,魔彈帶著強風,以環繞巨龍的方式封鎖了巨龍的行動。
用盡最後的力氣,巨龍抬起了頭——

「——現在!」

強風向下俯衝,擦過了巨龍的後頸——

破碎的聲音傳來,同時沾有龍血的無機物被急速向上的強風帶向天空。

連同爆裂聲一起,機械化為了碎屑。
直到此刻,傑特才放下了手。

巨龍失去了意識癱倒在地
但從那巨大的身軀裡,傳出了充滿疲憊的呼吸聲。
雖然才會面不到一個小時,但眾人都能猜出牠已陷入沉睡。

「——看來這次做的還算不錯。」
一個單純因為幫助了他人的微笑,在傑特的臉上綻放。

用最小的力量,苑輕拍傑特的肩膀以表達讚許。
列則是面無表情的走到風葉的旁邊,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風葉保持沉默。
她的思緒依舊停留在剛才的詠唱上。

詠唱詞是最能表達一個人的文字。
而剛才的詠唱詞裡,並沒有出現任何自信或對神明的諂媚。

『成為拯救世界的英雄之類的,我老早就放棄了。』
『我只是無法放棄希望罷了。』

回想起來,這個男人從來沒說過一次謊。
他知道世界的虛偽,知道自己的渺小。
即使如此,他仍追求未來,追求希望。

這還真是——
「——令人感到不愉快啊。」
彷彿這個男人的存在本身,就是在嘲笑自己似的。
這份厭惡感,讓風葉剛才因為戰鬥而產生的興奮感完全冷卻下來。

傑特回頭,帶著疑惑的表情。
風葉雙手伸直,伸了個懶腰。

一個是無法反抗現實,進而開始享受起他人痛苦的存在。
一個是認清現實與夢想,卻仍義無反顧追求希望的存在。

「只是覺得,你跟我八成是個性相反的人吧。」
儘管個性不合,這句話裡並沒有任何仰慕或厭惡,只是單純的敘述事實而已。

因為裝置的破壞,暴走的魔力開始收斂,同時也讓附近凍土化的地面恢復正常。
但兩人之間的空氣,正好與地面的狀況相反。

「覺得我太虛假了嗎?」
儘管為了化解尷尬,傑特的口氣顯得有些輕浮,但他的表情卻跟剛才一樣顯得苦澀。

「沒有,你很誠實,所以我才會這麼覺得。」

在這句話之後,沒有人再度試圖化解隔閡。

傑特望向風葉。
望向一個他不了解、也無法理解的女性。

風葉背對傑特。
背對一個她不喜歡、也不再抱持任何興趣的男人。

兩人分道揚鑣,似乎是早已注定的事情。
或許是不想再繼續這種自己深感無趣的合作關係了吧。
風葉轉身面對傑特,張口說道——

「跟你這種人同行,只會造成我行動的不便——」

沒有人,聽見這句話的下文。

風葉說話的聲音,被巨大的開門聲所掩埋。

用了最短的時間,傑特跟風葉重新拔出武器,和列與苑一起擺出應戰的態勢。

巨龍的身後,通往神殿的那道沉重的石門,此刻在無人施力的狀況下自行開啟。
向拯救了巨龍的存在,展示內部的模樣。

陽光照入神殿的大廳。
眼前的景象,讓眾人不禁瞠目結舌。

破舊的神殿裡,充滿了名為薰風之約的紫色花群。
數量之多,彷彿取代了整個地面。

所有的紫色花草,無一例外的維持在花苞狀態。
唯一沒有佈滿花苞的地方,只有神殿正中央,一處類似石床的物體。

在那物體上,傳來生物的呼吸聲——

「列、苑,你們先在外面等可以嗎?」
在風葉的提議下,兩者以點頭表示同意。
風葉跟傑特無言的對望一眼,作出了相同的行動。

兩人踏入薰風之約的花苞群。
以隨時能作出反應的步伐,一步一步的接近石床。

兩人的雙腿同時止步。
在相近的距離下,傑特與風葉凝視著在石床上熟睡的存在。

——那是一名少女。
一名留著短髮,穿著樸素衣物的少女。
一名跟傑特一樣有著貓耳,卻多了一條海豚尾的少女。

「……海豚貓?」
「她也是幻獸的一種嗎?」
面對傑特的提問,風葉緩緩點頭。
「可是,他們非常少見……」

少女並未睜開雙眼。
只是維持著雙手擺至胸前的姿勢,繼續著不知何時完結的夢境。

「這個女孩……到底是——」
像是回答著風葉的問題似的,剛才的那沉重的聲音再度響起。

——擊退『守護者』的人們啊,你們已獲得資格——
——此乃吞噬『伊甸園之實』之存在——

兩人環視四周,握著武器的手不禁加重力道。
然而,兩人的視野裡,都沒有出現任何可能會說話的或播放聲音的存在。

——獲得資格之人啊,你有帶走她的權利——
——亦可離開此處,步於原來的人生——
——但於作出抉擇前,務必熟記於心——

儘管沒有放下戒備,兩人的視線還是不禁望向這位少女。

少女穿著普通的素色毛衣及長裙。
除了耳朵及尾巴以外,身上完全任何突顯出她的特別的事物。

在疑惑中,聲音道出最後的話語:
——不論走上何種道路,作出何種抉擇——
——一旦與她同行,命運終將產生無法抑制的改變——

聲音消失。
兩人面面相覷,露出顯然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

儘管剛才的聲音說了些無法理解的詞句,但兩人大致上明白那個聲音想告訴他們的:
你可以選擇跟少女一起,面對未知的未來。
也可以選擇視而不見,讓其他作出決定的人代替。

剩下的問題就是,要怎麼做?

傑特望向風葉,擺出了如同以往的認真表情。
「妳有任何想法嗎?」

風葉凝視著少女。
用一種足以讓傑特感到訝異的溫柔眼神。

等到風葉抬起頭來時,風葉的眼裡出現了過去從未出現的決心。

「我覺得……我們不應該把她留在這裡。」

傑特點了點頭,望著少女的表情顯得有些擔憂。

要說是否想帶著這名少女離開這座神殿,傑特的回答自然是「是的」。
她是幻獸跟她是女性等喜好的因素先排除在外。
如果剛才聲音所說正確,這個少女的存在是如此重要,那麼保護她,避免她被有心人士利用似乎也是理所當然。
同時在這裡拯救了她,或許也能讓巨龍擺脫被再度控制的危險。

但是——

「——妳知道我們是傭兵對吧?
而且她也不一定人畜無害對吧?」

問題在於,自己是否可以,承擔與她同行的風險。

「我知道,只是……」
——不想對她見死不救。
風葉的眼神和表情,讓傑特理解了尚未說出口的句子。

他不知道風葉為什麼會這麼衝動。
但就跟自己一樣,她也有只屬於自己的秘密。
現在,傑特並不打算去揭她的瘡疤。

刀與槍,收回了鞘內。
「看來,我們的合作關係還會再持續一陣子了。」

風葉帶著不解的表情回頭。
傑特的表情卻顯得十分輕鬆。

「我總不能放任妳,把身份不明的少女帶回宿屋裡吧?」

風葉笑了。
「你真的不適合裝輕浮。」
這句話立刻讓傑特皺眉,開始思考到底有那些地方不對。
~~~~~~~~~~~~~~~~~~~~~~~~~~~~~~~~~~~~~~~~~~~~~~~~~~~~~~~~~~~~
「那麼,我來背她回鎮上吧。
傑特,外套借我。」
「為什麼是妳來——好吧,我知道了,別瞪我。」

在不會被眾人察覺到的樹頂上,青年思索著眼前看到的一切。

最後,帶著嚴肅的表情,作出了決定。
「今晚聯絡薇爾跟大哥吧。
這裡的事情遠比我所想像的還要嚴重。」

為了避免碰面,青年留在原地,等待著眾人離開。
等待的同時,金色的視線,停留在風葉懷中的少女身上。
少女那安祥的睡容,令人聯想到無憂無慮的孩童。

「『伊甸園之實』……
新人啊,你的運氣還真的是差到令人讚嘆的程度呢。」
在最後,青年自語。

那一瞬,傑特彷彿聽到了這句話似的,望向青年所在的位置。
然後,跟風葉對話的同時,露出了苦笑。

青年望向自己的後輩,露出了無奈的表情。
儘管心中百感交集,自己依舊保持沉默。

——雖然知道事實並非如此……
但青年總覺得那苦笑的表情,彷彿不是為了回應風葉……
而是為了對自己的話表示無奈才出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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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1 篇留言

無極
龍就直接放在那裡了嗎WWW(重點誤

02-17 17:43

筆木
是的,龍就直接放在那裡了(因為搬不動也不能冒險把牠叫醒)
事後有通知士兵來監視,之後會告訴妳牠發生甚麼事情了=w=02-20 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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