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淵明只做到「富貴非吾願」,我卻做到「不義富貴非吾願」;
他只做到「帝鄉不可期」,我卻做到「烏托帝鄉不可期」。
舊時代的髙人只會逃世與喝酒,我卻務實、清醒,知道誰是主要敵人並打撃他。
但我有「且戰且學仙」的更高境界,那一境界里,
我與世無爭,卻與自己仙人跳:我超越了我自己。
一鴉雀無聲,就彷佛有人吸了鴉片。
馬克思說宗教是人民的鴉片,但他忘了說他自己是誰的鴉片。
美國評論家愛德蒙 ‧ 威爾遜(Edmund Wilson) 說馬克思是知識分子的鴉片。
不對。依博學的李敖看來,馬克思是「文字公安」的鴉片:
因為當時共產黨沒當家的政府不查禁 330 頁以上的厚書!多寬大呀!
「紐約客」NEW YORKER 創辦人羅斯(Harold Ross) 死後,
前妻說最後一次見到他,是看到他一個人過馬路。
他沒發現被前妻偷窺,前妻也沒想到那就是生離死別。
我在牢里看到這本回憶錄,想到這幅畫面真好!
人為什麼要見最後一面?
生離就是死別,「不期而別」多好!
Autism 舊譯「孤獨症」,新譯「自閉症」,譯得都不好。
在古希臘字源里,難以強調誰在拒絕誰。看到她的照片:
一襲紅衣、一頭亂髮、深邃漂亮的眼神、透露一絲微笑。
我們悲愴,為了她的青春、美麗、與自我封閉。
但是,在她的世界里,她正封閉了我們。
她拒絕世俗的尺度與哀愁,她是天使。
我行年 40 ,坐在牢里,在國民黨天下里,他們是主人,不容我喧賓奪主;
我行年 80 ,坐在牢外,在共產黨天下里,他們是主人,不容我反客為主。
不論我 4080,中國被霸佔,古人「夢裡不知身是客」,
我卻「早知中國非我有」。
我跟他們爭的,不是陽壽的長短,而是冥壽的短長。
中國再見;再見中國。
清官是好官,但做 2 件壞事:
第一,清官膽氣粗,整人絕不手軟,會出現「老殘遊記」的可怕畫面;
第二,清官拖死狗,沒有金錢誘因,會出現喝茶、看報、上厠所、剪指甲等怠工症狀,
從長遠看,對建造又長又遠的全國鐵路有損。
能做事的「非清官」不全是壞事,讓我們邪視現實,痛苦的想一想。
我發明「含良心量」這術語,挖苦老美十分受用。
用英文寫:
Uncle Sam had sufficient conscience to bother him , but not sufficient to keep him straight.
( 山姆大叔有足夠的良心使他不安,但沒足夠的良心使他走正路)
「含良心量」不足也。
含量不足是偽君子,沒含量是真小人。
中國的聰明人說,馬上得天下,不能馬上治天下;
外國的聰明人說,刺刀無所不能,坐在上面不行。
(You can do anything with bayonets except sit on them.)
言外之意,打天下的未必善於治天下。
打天下的都太性急了,要直通天堂。結果魯莽滅裂,天堂地獄化了。
畢竟天堂是升的,不是「大躍進」的呀!
「好在歷史是人民寫的」,這是劉少奇的最後哀呼。但劉少奇不太知道:
人民是無能的、膽怯的,真的歷史乃是野史家寫的。
中國古詩「肉食無遠謀,野史有直筆」,
英國把皇家禁衛軍的儀仗衛士叫 beefeater (肉食者),
真給古詩做了巧合。
但禁衛軍攔不住野史家,請別忘了野史家,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小人得志、壞人當道、竊國者為諸侯、偷鐵路者進國會,
本是人間常態。
雖有志士仁人「作砥柱于中流、挽狂瀾于既倒」。
但一個人不成,因為惡勢力是群體。
一個人能做的,只是登髙一呼、或取快一時。
李敖在偽國會噴瓦斯,又戲劇又悲壯,但于惡勢力無損。
一葉可以知秋,但冬天難知,它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