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為卡德貝里昂的男人──俊逸的臉上仍舊是輕勾著薄唇、帶著玩世不恭及挑釁意味的笑意,雖說他的神情看上去輕鬆閒適,但由他為中心散發出的壓迫感卻令人難以喘息。
與胡安在戰鬥中給的壓迫感不同,若說胡安的是令人畏懼且狂熱的殺意,這男人給人的感受,絕對是某種令人本能感到厭惡卻又不得不下跪屈服,並且深刻感受到自己在他面前就是低人一等的緊張感與屈辱感,並非衷心臣服,卻又不得不低頭的滯悶感受。
……身為天狼族人,怎可向父母、師長及天照大神以外的人俯首稱臣!
我收起了原來逐漸瑟縮的雙肩與微微垂首的窩囊姿態,挺起胸膛、斂起銀眸與他四目相接,他似是讚賞地挑了挑眉、吹了聲口哨後說道:「嘿!小子不錯,我挺欣賞你,剛才我想要是你這麼沒用,軟了膝蓋向我下跪的話,我就將你……咔嚓!」
他作出以拇指抹過脖子的手勢,菲爾曼強硬地將我拉至他身後、直指著他的鼻頭低吼:「喂!你廢話少說,我們人類之間的紛爭,你這個魔界之王插什麼手?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居於王位的還有閒功夫來管別人家的事!」
卡德貝里昂略顯不耐地擺了擺手道:「嘖,誰想插手你們人類的事啊?再說了,你們這兩個異鄉人有臉面說我?奧尼塔列斯大陸的事,又關你們兩個什麼事?五十步笑百步……」
「你既不想插手,那又在這裡做什麼?總不會是你刻意跟我作對才去幫王國軍吧?」
菲爾曼蹙起眉心、雙臂交抱向他質問,卡德貝里昂沒好氣地翻了記白眼說:「除了你是惠姬的孩子這點以外,我根本沒把你放在心上,更不會無聊到為了跟你作對而自找麻煩,告訴你倒是無妨,主動找上我談合作的可是你們人類,我會答應這差事,也不過就是有利可圖,而且我能放風、又只要帶上帕雷亞一個就能輕鬆達成的任務,何樂而不為?」
聞言,正在一旁忙著『縫紉』何物的小男孩抬起頭來,藍色髮絲覆蓋著他的半面,但獨露出的那隻綠眸卻向卡德貝里昂投以哀怨的眼神道:「吾王,請別若無其事地向陌生人透露我的名字。」
卡德貝里昂卻咧起嘴、向他投以和善的笑容答道:「帕雷亞你也真是的,你就是老這麼害羞所以才沒朋友,若不是本王英明,深知你表現出的不友善不過是因為害羞所致,否則你就真的沒半個朋友了,一個人漫無目的尋找母親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心裡有什麼苦,儘管向我抒發,我會當個最佳聽眾的。」
「請別擅自作出錯誤解讀,還有,請恕我無禮,您也沒什麼朋友,實在不具備向我說教的資格,再來就是,剛才也提醒您了,請別若無其事地向陌生人透露我的個人情報!」
聽了帕雷亞指責後的卡德貝里昂,現下的笑容就像個純真的大男孩一般,他眨了眨金眸、情緒明顯高昂不少,他十指交抱、雙眸綻著光芒般問:「這麼說來,你不否定我們是朋友的部分吧?吶,對吧?帕雷亞!」
「閉嘴,很吵。」
帕雷亞面無表情地埋首低頭工作,卡德貝里昂因此愉快地扭動身子,雖說我並不是很懂所謂的人情世故,但是看著卡德貝里昂的模樣,我還是忍不住皺起眉、湊至菲爾曼的耳畔問:「這個叫卡德貝里昂的人是笨蛋嗎?」
「咦?你什麼時候知道笨蛋的意思了?」
「羅塞告訴我的,他說所謂笨蛋就是拿自己的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
菲爾曼顫了顫眼角、淡淡別過視線低語:「雖然……我很想告訴你所謂笨蛋不是這個意思,但套用在這個情境上好像也沒錯,算了……以後有機會再向你解釋。」
唔,所以菲爾曼這句話的意思,答案應該是肯定的吧。
雖然有些不可取,但是在聽見除了我以外的人被罵笨蛋,總覺得有些開心!
卡德貝里昂頗為不快地轉向我們、蹙起眉低吼:「喂!別以為我沒聽見你們罵我,沒聽說過,罵別人笨蛋的人,自己才是笨蛋嗎!」
菲爾曼似是頗感無力地睜著一對死魚眼,盯著卡德貝里昂答道:「你三歲小孩嗎?就一句笨蛋也要爭,身為王的器量上哪去了!」
「哼!」
「剛才你都說了,告訴我們也無妨,那不如送佛送到西,再說清楚點如何?」
接到問句,卡德貝里昂得意洋洋地朝我們作了鬼臉說:「笨蛋才會告訴你呢,笨蛋!」
……我總有一種看到自家小弟的錯覺。
菲爾曼看上去滿腹怒火卻又無可奈何的模樣,我又湊至他耳畔低語:「這種時候,拿出他想要的東西作交換條件,他就會說出來了。」
「你怎麼知道?」
「我弟弟就是這樣,常將小妹的布娃娃藏起來,我都拿甜果跟他交換,找到東西以後再揍他一頓。」
「你這大哥也真夠嗆的……」
「沒辦法,父親不在了,我身為大哥總要擔起管教責任。」
菲爾曼拍了拍我的肩頭後,他轉向卡德貝里昂喊道:「喂,我告訴你母親愛吃的食物,好讓你方便討好她,如何?」
卡德貝里昂交抱雙臂、皺緊眉頭而閉眼作著天人交戰的模樣,菲爾曼再勾起唇角說:「我母親的嘴可是很挑的,我是不清楚她在你面前是什麼樣子,不過……她吃到不合胃口的食物可是會大發雷霆的,家中幾位廚娘被她罵哭了幾回呢。」
聽此一言,卡德貝里昂搔了搔臉、視線別至一旁低聲問:「那、那惠姬喜歡吃什麼……?」
正當菲爾曼才要開口,帕雷亞停下手中的工作,他隔空向著菲爾曼揮去一掌,但我見什麼也沒發生,帕雷亞張開的五指微幅擺動著,於我身旁的菲爾曼便以雙掌緊摀住自己的嘴,他一對金眸卻透著慌忙的神色。
「菲、菲爾曼?你怎麼了嗎?」
帕雷亞淡然地瞪了卡德貝里昂道:「吾王,請別為了一個女人透露機密,憑您的相貌及身分,女人要多少就有多少,您已繼位十餘年,也是該從後宮中挑一位妃子寵幸以保您的血脈了。」
「別跟那些陳腐的老傢伙們說相同的話,煩都煩死了!總之,我只要惠姬,誰也不要!我的王位也只能由我與惠姬的孩子來繼承,別的女人就算有我的骨肉,我也不會承認!」
帕雷亞放下手臂,菲爾曼這才鬆開雙手、呼吐了好幾口氣,看上去是驚魂未定的模樣,帕雷亞繼續進行手中的工作,面無表情地說道:「我才懶得理你們王家之事,只是勉強把您當成朋友才提出建議,您身邊有多少人覬覦您的王位,我想您比我更清楚,要想彌平對您的反對聲浪,最好的辦法就是有個自己的孩子。」
卡德貝里昂一臉不甘地咕噥著:「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啦……還不都是惠姬的孩子太沒用,現在還沒本事解除我的詛咒,要不我早將惠姬接回魔界了。」
卡德貝里昂甚至向著菲爾曼投以哀怨的眼神,菲爾曼二話不說,即刻掄起拳頭、一晃眼便出現在卡德貝里昂眼前,向著他的左頰奮力一揮,卻又揮了空,他身形一瞬、出現在菲爾曼後方,只是伸手輕輕一推,菲爾曼卻整個身子騰空疾速飛了約莫十公尺外,我趕緊急奔至菲爾曼身邊、攙扶著他起身。
太好了,看他的樣子沒受什麼傷,只不過……這個叫卡德貝里昂的男人身手確實不凡、不容小覷,看他總是游刃有餘的模樣,也許連師父都不是他的對手。
菲爾曼瞇起金眸、直指著卡德貝里昂低吼:「你這麼想接母親大人,就乖乖站著挨我一拳不就得了?我們兩人都能如願,豈不是皆大歡喜?」
他輕輕晃了晃食指笑道:「嘖嘖,不行,我的自尊心及個人美學不允許,解除詛咒的條件不過是揍我一拳已經是放水了,你還想要怎麼樣?」
菲爾曼思忖片刻,他勾起自信絕倫的弧度說:「哼,反正我頂多就一輩子不嫁人,至於你嘛……你就固執地孤獨終老,也讓我母親在神雲村當一輩子的神巫、跟我父親貌合神離一輩子吧!」
「你、你……!」
「我什麼我?告訴你,如果你不想讓我徹底放棄找你解除詛咒的念頭,最好把剛才的話說清楚,你說是人類主動找上你合作是怎麼回事?」
聽著菲爾曼赤裸裸的威脅,卡德貝里昂向著帕雷亞投以求助的眼神,但對方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看似不願搭理他的模樣,所以卡德貝里昂深吸了口氣,直視著菲爾曼說:「我能告訴你的不多,首先……」
倏地,卡德貝里昂出現在菲爾曼眼前,他的指尖輕輕點在菲爾曼的額際,即刻退後,菲爾曼瞪圓了金眸,似是相當訝異的模樣,我還來不及出口關心,卡德貝里昂便接著說道:「這就是某人委託我做的事之一。」
我憂心地打量著菲爾曼,過了好片刻,他才給我一抹略顯勉強的微笑:「你不用擔心,我沒事,這應該是……一直以來感到有某種東西窺探著的真面目。」
卡德貝里昂食指一勾,一顆宛若眼球般的東西閃爍著黑芒由菲爾曼的印堂位置飛衝而出,卡德貝里昂便將之握在掌心說:「不錯,這玩意兒是魔眼,這東西只有歷代撒旦才有資格擁有,傳承這東西的主要用意在於辨別臣下忠奸,我想看哪就能看哪,所以你們得感謝本王,你們的作戰策略沒被知曉,那可是我的功勞,戰爭嘛,還是要看雙方較勁才有趣。」
「那還真是感謝哦,還有嗎?」
菲爾曼蠻不在意地交抱雙臂、敷衍至極地吐了這麼一句,卡德貝里昂雖然略顯不快,但他還是開口道:「另一件事有點意思,不過我不能明講,說多了就不有趣了,我只能說……別太相信你們所聽所見,我想要不了多久就會真相大白吧,屆時,我會親自去探望你的,榮幸吧!」
「……有沒有人跟你說過,吊人胃口會惹人厭的!罷了,還有一件事,你說這場交易對魔界而言有利可圖,你圖的是什麼利?」
--------------------
縮圖是卡德貝里昂,但是這是我目前做的朔月紙娃娃中最不滿意的一個,帥氣程度跟我想像差得十萬八千里,可找了很久找不到滿意的搭配,只能很將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