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回來啦!」熱情的問候使的奧托有些不自在,他已經離開家好幾十天了。封地上熟悉的氣味使他心曠神怡,自己家也被女僕尼可打掃得一乾二淨。
不過,他不會待很久,還有很多事情等待著年輕的騎士,但是奧托不介意享受眼下的輕鬆。
妮可特別準備了一頓豐盛的晚餐,包含一整隻雞跟一鍋魚湯,還順便一起招待了莊園的管家和村子裡的長者兼執政官,雖說遠沒有那天的晚宴豐富,但是對他來說,與家人、朋友的晚餐才是最棒的。
這兩天的日子很是平凡,小小的封地沒有帶給他豐富的財產、他那放蕩的祖父更是拖欠了巨額的債務,但卻給予了許多人奢望的自由。更重要的是,這座矗立在林野之間的要塞是他溫暖的家。
不過平靜的日子終就有結束的一天,距離比武大會還有三個月的時間,這幾天安逸的生活沒有消磨奧托的鬥志,對財富與榮耀的嚮往始終驅使著年輕的騎士。
東境的戰士,終究要拿起劍的。
在東方的傳統中,六月是戰爭開始的日子,奧托打開了房間裡上鎖的箱子,拿出了那面從他爺爺開始流傳至今的旗幟,是面白底、繡著綠色荊棘與漆黑的持劍渡鴉的三角旗。儘管樸素,卻象徵著他的血統與地位,雖然奧托清楚這些並不值得誇耀,但是做為一位貴族,這種用來虛榮與浮誇反而才是眾人關注的焦點。
「終於要出發了...」奧托心裡此時百感交集,他只有這一次機會,即使今年的天氣良好,這一點點的地產也只是勉強度日而已。更何況那些尚未處理的陳年債務。
前幾日的奇怪經歷、黑臉、伯爵的款待有如夢境一般,在平靜中消失無蹤,田地裡的農民、手中的劍、樹林空地中矗立的箭靶與假人,奧托又回到了他熟悉的日常。
直到今日他從森林裡回到家中。
眼前的人,書吏帕皮耶正坐在屋子裡的客廳。他似乎剛到不久,正喝著妮可端上來的熱水。
「恕我貿然進入您的土地,大人。不過這件事是羅德興根大人交代的,所以...」
奧托不禁有點緊張的,雖說他不認為羅德興根是會玩兩面手段,用一些奇怪把柄威脅他的小人,不過需要動用領主的書吏親自前來的事情想必十分重要。
奧托先是深呼吸,調整了一下心情,隨後才開口:「不會的,先生。請容我換上得體的服裝,這一身盔甲可不適合見客...對了,需要吃點東西嗎,還是乾脆一起用晚餐。」
帕皮耶擺了擺手:「多謝閣下的款待,但抱歉我沒有時間。也不勞煩閣下著裝了......總之,您可還記得那枚戒指?就是您從某個強盜那找到的。羅德興根大人說他知道這屬於某個貴族,但具體是誰的東西則無從查明,所以既然是你找到的,那自然就歸你了。」
奧托聽到之後,不知道為什麼心中有股奇怪的感覺......不是失望、擔憂或者其它東西,而是安心,一種遺失已久的寶物回到手中的安心。
但是,這不會是他的戒指,他的父親、祖父、母親,任何他認識的人中都沒有人叫做亞諾什。但即使如此,奧托仍然想要收下,彷彿這就是屬於他的東西——理應屬於他,但因為種種悲劇而消失已久的遺產。
「不。」
奧托拒絕了
「這不是我的東西。」
帕皮耶有些錯愕。
『看來,大人說對了。』
書吏抓抓了頭,仍然將裝著戒指的小盒子塞進騎士的手中,並說到:「收下吧,這是大人的命令。此外,雖說我沒有什麼時間與您共進晚餐,但趁現在天色還不晚,且容我說個故事吧。」
「你大概聽得出來,奧托閣下。我的名字帕皮耶跟你不同。我的父親來自瓦利亞南部說奧利爾語的地方,我的名字在您的母語中應該會叫做『派佩爾』。同樣的,亞諾什也不是里拉梅薩的語言,而是更東方高地的方言。」
奧托會說一點點奧利爾語,儘管不是很流利,不過也足夠他辨識各地的姓名。他仔細回想他的家庭,他的祖父——第一代林尼特封邑騎士烏爾里希是尼曼人,而母系方面的那位陌生外公則是叫楊尼克,一位落魄但有一絲貴族血統的地主,同時也是一位土生土長的東境人。
而楊尼克(Jannik)似乎跟亞諾什(Janusz)有幾分相似。
「難道說...但是......」
一想到這裡,那枚戒指的「魔力」似乎就消失不見了,彷彿那枚戒指便成了冰冷而陌生的俗物。
帕皮耶笑了笑:「『神明因著人觸犯了奧秘,而分裂人的語言。』經書上寫的或許有幾分道理在吧。對了,這有一封你的信,信的主人要我轉告您他對你很是好奇,也請您務必好好考慮。」
書吏沒有多做停留,騎士也不打算繼續打擾他,這枚奇異的戒指被他鎖進了房間的箱子裡。而那封信則提醒了他接下來的挑戰。
「伯里尼先生的邀請阿...看來我的本事還不小嘛!不過,事情似乎沒那麼簡單......」奧托對那位南方城市貴族的邀請很是高興,但臨行前伯爵的提醒仍讓他有所顧慮,但既然伯里尼在瑟盧堡,那麼他的私人護衛也就是奧托的朋友也會在哪裡。
今晚的晚餐依舊豐盛,三天後就是出發的日子。萬事俱備,軍帳、乾糧、裝備與錢財一應具全,現在,年輕的騎士只差一位忠心的隨從。
而他心裡早已有了人選。
隔日,天還未亮,奧托便招來了長者史達西與他的兒子哈克,客廳的桌子上擺上了尖刀與契約。哈克恭敬的跪在奧托的跟前。雖說他知道這份工作非他莫屬,但想到外頭的世界、未來的財富,以及領主的突然宣布,還是讓他難掩興奮之情。
奧托莊嚴的看著大他兩歲的青年,在史達西的見證下唸誦古老的契約:「我,林尼特與阿倫多夫的封邑騎士奧托。在神與最年長者的見證下召喚勇士哈克,成為我的隨從。我必將賜與他光榮與富貴、以換取他對我的效忠與服從。哈克,你可願為我的隨從,在軍陣中作我之前鋒、在宮廷中為我之夥友?」
哈克抬起頭,面對他的領主,說:「我,哈克。騎士奧托的屬民,領受領主的任務。甘願服從他的指示,成為他的隨從。」
奧托點頭,隨即在契約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而不識字鄉紳之子哈克,則用墨水壓了一個指印。隨後,奧托拿起桌上的砍刀交到了哈克手中,象徵在著上為者對下位者的信任。而哈克則俯身輕吻奧托的鞋尖,表達服從與尊敬之意。
貴族與平民之間少有如此正式的場景,要面子的下級貴族更是不願平民的鞋踩進莊園裡的土地,但奧托不同——史達西眼中竟然有些淚水,多年以前的場景彷彿與現在的景象重疊,那位初來乍到的高大勇士有著與奧托一樣淺藍色的眼睛與平易近人的態度,不過這次,騎士不是為了尋找安身之所,而是出發面對未知的挑戰。
「為健康、財富、光榮與勝利乾杯!」在美酒與讚美中,騎士與隨從滿心期待的穿戴好了盔甲、跨上戰馬,步入凶險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