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為拿到畢業證書這天,我會有很多的感慨,迫不及待地趕緊發表長篇大論分享好友圈。然而當領到碩士學位證書和回家的這一路上,我的心情相當平靜,還不及我送印論文時那般興奮。或許我已經對這天的情況做過無數次想像演練,也可能比起高興更多的是解脫感,又抑或是當前找工作的焦慮感早已取代撰寫論文的壓力,總之我並未將此視為人生求學階段的結束,而是出社會後嶄新人生的開始。
這天不僅並沒有想像中要來得喜悅,甚至我預計領畢業證書的日子也不是今天:今天原本是去學校參加一個職務的面試,面試結束後時間尚早,所以想先去研究室收拾東西,順便問一下所辦助教可不可以延遲交論文?因為按規定,一旦把論文交到所辦,就必須將研究室鑰匙一併上繳,可是我現在還有很多個人物品沒有帶回去,所以想請助教寬限幾日。沒想到助教卻告訴我下學期沒有要分配研究室,鑰匙不必急著交,於是我乾脆就把論文給交了,然後順手就到教務處把學生證註銷,完成最後的離校手續並拿到畢業證書。之所以一時興起辦完離校手續,主要我想的是今天是情人節,畢業日期很好記。對,一切就是這麼順便且隨意。
我是一個不愛讀書且懶惰的孩子(別怪一個28歲的成年男性自稱「孩子」,因為我從小就是這樣,比較有代入感),國中不讀書又沒有翹課的膽子,高中上了一所爛私校,高三申請大學時第一階段就被文化大學篩掉…屬於是學習學不好玩也沒玩明白。照理說像我這樣的人,之後肯定是進一間很差的私立大學,混完四年就去找工作罷了!但看著自幼便獨力撫養我的母親,以及親戚朋友的冷嘲熱諷,我覺得自己不能這樣。說到底學歷和出社會後的收入根本沒有直接關係,而且儘管我不喜歡被別人當作笨蛋學店仔,但還沒到極度反感的地步,所以「上一間好大學」甚至「攻讀研究所」壓根就不應該出現在我的生涯規劃中。然而,有時候人生就是這麼奇妙,進入大學後第一年考轉學考就失利,卻因為東華大學的書審資料通過而有幸摸到國立大學的入學資格;後來從東華轉到台北大學歷史系,並在那裡完成我的大學學業。
其實對於一個單親家庭出身、經濟條件並不寬裕的學渣來說,這個結局已經堪稱「happy ending」了,其勵志程度不下於考上慶應義塾大學的「墊底辣妹」;但是不知道腦子哪根筋搭錯,可能是在大學轉學考中屢次得手故而躊躇滿志,又或許是想看看自己的極限在哪?我毅然選擇繼續升學念研究所。於是我考上台師大東亞所,這個時候母親已經以我為榮,親戚朋友對於我的聰明愚笨再無質疑之聲,在台師大讀完碩士同樣足夠厲害。但這個時候的我就像是著了魔一樣,台大的落榜始終令我耿耿於懷,那所「世界百大」就像一直在對我招手一樣,如果連我這種靠著「三段跳」進入頂尖大學的人都能考取台大,那不是很有趣嗎?於是第二年我再度報考碩士班考試,這次只報了政大和台大,結果政大上了,台大沒上。然而政大雖好,卻遇上了我有生以來中數一數二的尷尬階段:我原本打算簽指導教授的老師退休了、上課內容我全都聽不懂、作業又催得緊。因此我做出了又一個重大決定:艱難地向母親開口,向她保證我明年必須考上台大。這不是選擇,而是唯一的路。最終,連續三年報考了四次台大碩士班(三次考試+一次推甄)的我總算得償所願,進入了夢寐以求的台灣最高學府。
考台大固然是艱難的,而讀台大也是充滿挑戰的。在讀書、修課和寫論文等重重難關面前,我心中不只一次有放棄的念頭,就連母親都跟我說「如果真的太辛苦,念不下去也沒關係。」我知道她並不是隨口說說,而是真的為了我著想,但是一向容易遇事就退縮的我此時卻倔得跟什麼一樣,說什麼也不願意退卻。最終竟克服重重難關,奇蹟般地從台大畢業了。有時候回頭看那些看似不可能越過的挑戰,別人可能會有「輕舟已過萬重山」的感慨,而我則還在納悶「當初到底是怎麼闖過去的?」如果真的要給這麼一個看似荒誕,實則也不太真實的故事下什麼勵志的結論,那我只能說:就連我都能走到這一步,你/妳又有什麼理由為自己不滿意的現狀找藉口呢?如果始終堅持去完成某件事,也許收穫會比你所預期的要來得好、要來得快呢!加油!
PS.之後有機會可以分享一下我十年(2014-2025)內讀了六間大學的求學歷程,看我如何從私立普大一路闖關直至頂大研究所畢業,或許能給為了升學和求學而苦惱的高中/大學生們提供一點啟示或警醒的作用......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