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鬼靈精怪》主時代為18世紀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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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之絆》
（Linka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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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IN 07-惡戲（下） ─
「即便最後決定放棄，吾亦不怪罪。」奧克司將右手至於左胸前，左手則牽起自身潔白的法袍彎腰行禮，「吾愛無需擔心任何後果。」
他借位錯開了惡魔的骨喙，然後將騰出空間的右手伸到惡魔額頭上輕彈了一下。以人類時間計算的五天，還是魔界另外作成曆法的五天？無論如何那意味著時限緊迫，最好現在就開始理解惡魔交易制度的運作過程。無法完滿達成任務也沒關係，多理解來自地獄的生態情報並非壞事。他想以目前狀況來判斷，自己確實身處危險，可是變成人類不等於忘記了近身搏擊之類的戰鬥方式，反倒意味著人生挑戰層級拔高了。君薩為此露出笑容，似乎開始覺得「限時五天的以物易物」有趣起來。
「喀。」骨質嘴巴微微張開又閉起。對方彈額頭的舉動令惡魔有些遲疑，他記得這是人類嬉戲的方法之一，然而由吸血鬼來做似乎又不是如此。稍後奧克司不再思考這事，畢竟根本無關痛癢。惡魔凝視著銀髮男人毫無畏懼的笑容，對方似乎頗樂在其中，而他認為這並非壞事，「汝可需吾陪伴？」觀察那傲氣笑顏的奧克司認為，即使自己不在，這名人類顯然有股自信能夠將成果奉獻到跟前。
陪伴。真可愛的字彙，應是幸災樂禍看戲才對。化為人類依舊高傲的君薩，絲毫不介意失去天生優勢後，直接碰觸惡魔是否會受到可能性傷害。他轉身望向六點金色熒光，輕拉住比自己高瘦的奧克司，翩然說道：「享受觀戲待身邊當是最佳位置，但你若有其他要事可先行離開。就算暫時不在身邊，我只要能在心裡思念足矣。總之約定時間是從現在起計一百二十小時之後，屆時我如未現身，你再來找我吧。」
脆弱的堅毅恰是如此引魔憐愛，即便知道男人實質是個富有實力的吸血鬼也一樣，他輕柔撫弄對方身後的銀髮，「期望下次見面時，汝依舊安然無恙，當汝喚出吾名，吾會立即現身。」奧克司的身影逐漸轉淡，他會從遠處觀看一切。確實君薩身旁是最佳觀戲檯，不過有個惡魔跟隨會減去不少鬧事者，而這可會令事情變得索然無味。
期待吧！希望這名契約者能夠全身而退。扣除武力征服，地獄同是騙術詭計的角逐場，一不小心會賠上許多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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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以平淡敘事者口吻起始。疑似有名人類男子獨自前往暗窟，洞窟深處有個盲眼的半魔老太婆。據說原本是人類，因醉心於妖術而自我膨脹其能力限度，妄想能夠駕馭魔族，最後反被惡魔吞噬一半身體，情急之下將先前召喚侍奉自己的使魔與之相互融合，才變成現今殘存的模樣。她無法生存於人間，來到地獄又受惡魔嘲弄，所以獨居於魔界黑暗洞窟。盲眼的老妖婆渴望再溫存人類氣息，聽說前來拜訪的男人有著漂亮柔軟的銀色長髮，於是央求對方將頭髮賣給她。
男子二話不說，取了老妖婆的匕首瞬間將長髮割落，只留下及肩長度。聽說那名人類用頭髮換到了魔界珍奇商的位址，接著就不知道去向。
如此轉達話語給途經的群青色惡魔，長相彷彿倉鼠與松鼠混合體的魔界生物守在市集入口處，將此段話交代完，也沒顧對方是否聽進去便擅自離開，牠的細小手指頭上閃爍著金色紋章戒指。
惡魔聽聞後深沉地思考。期限已臨五日，但顯然他的契約人並未待在應該現身之處，這對他來說可非好現象。奧克司並沒有準備好把人弄丟的打算，而現在他確實把人給弄丟了，也許是太過相信對方，抑或是君薩太過自負，所以才導致如今窘況。分明只要對方呼喚他的名字，立即能知道對方身在何處，然而吸血鬼卻沒有這麼做。惡魔只能猜測對方可能是報復他設局捉弄。奧克司確定對方不會逃跑，應該說只要對方妄圖違背契約，他立刻就會知曉，不管人身在何處。
即使表情難以辨識，奧克司現在的心情卻頗為沉重，他沉默地展開四翼，對周遭攤販吵嚷聲響不予理會，刻意大搧特搧地製造狂亂颶風，不顧後果地朝向戴金戒魔物所指的黑暗洞窟飛去。
黑暗洞窟裡的半魔老妖婆多少藉由殘留力量察覺到有魔物來勢洶洶。沒等她挪動身體前去將洞口封印住，對方便翩然降臨。這氣味是惡魔嗎，到底想做什麼？老妖婆轉念正準備從穴口逃離卻讓群青色惡魔擋住了去路，懷裡搋著一束柔軟銀髮絲就這麼落在地面上。「大駕光臨有何貴幹啊，惡魔？」老妖婆稍微感覺到對方似乎心情微慍，有點膽顫又有點挑釁。
「噓……安靜。」看著那又老又醜的傢伙，奧克司直接出口命令。像這種毫無價值的東西，他可不想深入交流。彎下身子拾取掉落在地的銀髮，捲曲頭髮已離開自己的主人，成為了別人私有物。「聽說有個人來過汝的居處。」他撫摸著手上的銀髮，意思再清楚不過。「兩個選項，說出吾尋覓之人正身處何處，否則……」群青色枯指朝對方身後變出一道橘紅裂口，炙熱氣息從中席捲而來，裏頭岩漿滾燙流淌，是為生命絕跡之地，「選吧。」無論對方如何選擇，惡魔都會將那一縷銀髮帶走。
「欸，我說您也太不講理了吧？」老妖婆雖盲眼卻能感受到不遠處一股逼人熱氣直撲而來，連忙慌慌張張地應聲。「真亂七八糟，誰曉得你找的是誰──」嘀咕聲不斷，她扯開嗓子大叫：「如果是之前曾來找過老太婆我的人呀，就那頭髮的主人應該是往魔界珍奇商那裡去啦，話說我可告訴您了，頭髮要還我，那是我買的！」說著將皺紋爬滿的乾枯之手伸向了奧克司。
「啪！」惡魔將妖婆的手拍開，似乎又嫌棄對方似的，接著掏出手巾擦拭。「吾撿到，自然是吾的。」一把抄走銀髮絲的舉動堪比搶匪，奧克司吐露的言詞卻一副理所當然。「說珍奇商之地在何處，也許吾會將此物賜予汝。」三雙金色眼眸，連看也不看那垂垂老矣者。
「說話要算數咿──！」被拍開那充滿皺紋的手，緩慢從身體衣物的某處拿出一瓶詭異顏色的不明液體，她將液體滴了幾滴在洞窟的岩石地上，很快乍現怪異光芒並浮出地圖般的墨畫。她虛弱地指著地圖明確的方位，那是藏匿在魔界市集某處隱密巷弄裡的地點。「這光芒就連瞎眼的我也能清楚看見哟，好啦快點給我吧。」為避免再被反擊，這次老妖婆只是乖乖地待在原地。
奧克司仔細研究起地圖，發現他依舊要返回市集時，覺得自己大概真的被君薩給耍了。然而要他現在放棄尋找又不可能，也就是說他只能認命繼續。「誠汝所願。」他對著老妖婆說，卻在對方伸出手等待時，將斷髮上的綁繩給鬆開，銀色髮絲散落在對方的手心上，一絲絲難以掌握的髮絲紛亂地飄落在地，而惡魔卻頭也不回地離去。
沒禮貌！老妖婆心裡嘟噥，並目送著惡魔一身怒氣地離去。她微彎腰低聲叨唸咒語，滿地銀髮逐漸靠攏重新匯聚，以嶄新乾淨的樣貌回到老妖婆的手心裡。這些是一名吸血鬼身分被魔法隱蔽的漂亮男子，來訪尋求躲藏及換取維生必需品所給予的對價物品。吸血鬼的頭髮很值錢，製作永生系藥水的配方中，雖比血族血液功效要弱一倍，頭髮獲取方式卻反而容易。鑑別與製作藥劑對曾經的老女巫而言毫無窒礙，好歹當年她可因為能力強盛才會大膽挑戰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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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魔界珍奇商發覺有某種陰影似乎從某處窺探自己時，他正在猶豫是否「建議」態度高冷的吸血鬼出去應門。「欸，你不要害我。」以此話語向擁有柔亮銀色頭髮的吸血鬼抱怨起來，而依然秉持優雅與傲慢並存的男子，僅是幽幽對著珍稀物品的販售商表示，他從沒有保證留他下來工作會很安全啊。結果就是魔界珍奇商沒得到合理解釋，也沒等到吸血鬼告知要如何避開惡魔追蹤，他們便看見群青色的惡魔出現在眼前。
「嗨，來得好像有點慢哦，那隻戴金戒的魔界生物沒直接告訴你，我在這嗎？」君薩對著惡魔露出微笑。
惡魔抬起手，群青色手指劃過銀髮的斷面，「真可惜，這豈不是浪費了？」側邊的三枚金芒警告地看著珍奇商，而手掌順勢搭上吸血鬼的肩頭，他一步一步刻意插進兩人中間。「為何不喚吾名？」如同烈風低鳴般的低沉回響，「汝是想考驗吾之耐性？爾可知吾有多著急？」那裸露在外的尾巴大幅度的晃動，如同生氣的貓尾。
「奧克司擔心我嗎？」君薩將放置自己肩膀的惡魔手指牽起，湊近唇邊以自己的手覆蓋住群青色上方，並引導著惡魔撫觸自己的臉頰。「頭髮很快會再長回來了，而你所期望的珍物……」銀髮及肩的男性熟悉地輕嚙咬群青色的枯瘦手指，當墨藍色液體從指尖流瀉，吸血鬼取食了一點，但隨後挑起房間圓桌上的玻璃小瓶，滴進了兩三顆深淵藍的凝珠。
五日前，吸血鬼等待著施展於自身的人類魔法時效截止。從短暫作為人類的危險期內，銀髮男子耐心計畫著大概未來預想的情況。接著時機一成熟他就動身打聽珍稀品「絕望精靈之翅」落於誰手。原來那交換金戒的鼠輩把交代要傳達的關鍵字訊息放在「半魔老妖婆」，他分明有告知會去拜訪魔界珍奇商，除非奧克司本人也不曉得珍奇商居址。罷了，如此結果不僅稍微戲弄到奧克司，而且亦確實拉對方蹚這場渾水。再說他頗喜歡奧克司剛闖進門就對著自己嘆息「可惜了頭髮」的可愛模樣。那表示在惡魔眼裡具有極高價值。
稍後他摸摸奧克司的骨喙，走向珍奇商向對方宣告，按照約定將極珍品的惡魔藍血、裝載星空的玻璃小瓶、帶有溫度的焰紅羽毛，換得絕望精靈之翅及下一次無償獲得特殊情報的機會。待那彷彿鼴鼠般，戴著禮帽也遮掩不住雙眸熠熠的珍奇商前去準備交易品項時，吸血鬼走回惡魔身邊，也沒顧及對方現在心情是否很差，使勁兒直接從後方抱緊彼方，放鬆開懷地笑道：「還是軟綿綿的奧克司最舒服了。」
「真是──」宛若嘆息，惡魔最後放棄地聳聳肩，「算了，隨汝。」好不容易等到那帶著黑色大大帽沿的鼴鼠拿個同他頭一般大的玻璃罩回來，裡頭黑色蝶翼的羽翅浮空著，不斷灑落黑紫麟粉，翅上的花紋流光轉換，光看便可以想像原本翅膀的主人是多麼美麗的存在。奧克司觸碰到玻璃罩的瞬間，鼴鼠手上的物品扭曲，接著消失。惡魔發出了令人感到神經質的骨質摩擦聲響，似乎打著什麼算盤──對於這名珍奇商。
「走了。」一句話，他與君薩落入腳下突然出現的漩渦，而出現的地方卻是奧克司只來過一次，屬於吸血鬼的房間。
君薩環伺四周挑起眉毛。
酒紅色長沙發、牆上鑲金巨畫、黑大理石長桌還有哥德式玻璃窗，傢俱造景都讓高懸於天花板的大型水晶燈照耀明爍，華麗中帶著幽暗氛圍。為何突然歸返的地方並非奧克司的宅邸而是自家城堡？儘管曾經陷入危機但他還沒在地獄盡興呢。本當對此有些迷惑迴盪心中，然而此刻，從化身人類時就杵在饑餓狀態，現下變回吸血鬼頂多延長了可耐饑餓的時間。
地獄魔物的血基於掌握不了其特性而無法隨意飲飼，既然好不容易回歸自主的庇護所，身邊情人的血又無毒害，想當然耳，銀髮內心渴望逐漸波動，接著他抓住群青色的身影，猛然拉過惡魔向自己靠攏貼近，巧妙避開對方尖喙，銀髮將奧克司強壓在身下，雙方陷進酒紅色的長沙發。吸血鬼的眼白逐漸轉黑猶如魔族之際，他低柔呢喃：「──餵養我吧，吾愛。」很快順著群青色頸部，以利齒侵入汲取那睽違已久的滋養。
對於完全沒有經過他同意，擅自取用他血液的吸血鬼，奧克司閃爍著眼中的金芒。雖說銳牙刺進皮膚並非異常疼痛，但也感覺到自身血液流失並向外傳輸。當然他不喜歡這種感覺。「夠了。」惡魔纖長的手指捏住了對方的後頸，阻止對方繼續汲取自己的藍血，「別太貪心了，君薩。」
惡魔似乎喪失了原本的優雅禮節，直接撇開了他那骨面，連看也不看對方一眼。他是有點不爽、不開心、不痛快，「有事便喚吾名。」結果最後卻像鬧彆扭般直接離開，帶對方回家只是盡責而已……他大可把人留在地獄。奧克司每走一步，身影便淡一分，直到牆邊便完全消失。
銀髮吸血鬼被推開後將嘴角殘餘的鮮豔藍血抹上唇瓣。所以說這傢伙鬧什麼脾氣？簡直像小孩子得不到糖果不開心。他不也冒險吞嚥那些不明混合物的血酒，就只為取悅對方惡作劇心態嗎。如果真要相較，奧克司不理解當吸血鬼成為人類的瞬間，忽然必須強制自己面對死亡那份恐懼的無力感，何況骨鳥惡魔還刻意「提議」他去嘗試挑戰，這點君薩也接受。再說最終都完滿──雖然實際超過五天──達成任務，珍稀品已飛入惡魔彀中，吸血鬼為此賠上銀色長髮，而如今他僅用自身危機換取一些血作為報償，所以這傢伙到底鬧什麼脾氣？
「回來坐在旁邊，奧克司。」幾近命令的語氣，君薩冷冽發話的同時，雙腿擺出交疊姿勢，雙手環抱胸前，眼神直盯著沙發對面那牆上的鑲金掛畫。
「回來坐在旁邊，奧克司。」幾近命令的語氣，君薩冷冽發話的同時，雙腿擺出交疊姿勢，雙手環抱胸前，眼神直盯著沙發對面那牆上的鑲金掛畫。
「喀。」惡魔那骨質嘴部開闔的聲音響起，然而惡魔卻沒有出現。「喀。」又一聲，那是物品掉落的聲響，一個類似於奧克司面部的面具掉落在吸血鬼前，模樣相仿的嘴一張一合地發出了屬於奧克司特有的聲音：「有何事？吾愛。」
惡魔刻意加重了單詞。他才剛離開，應該不至於這麼快便有事找他才對，因此奧克司沒有現身，當然他也沒有必要接受對方的命令，契約裡可不包含這一條。
君薩沒有馬上答腔。早在回來臥房後，他已將及肩短髮用緞帶繫好，手中端起放置黑大理石桌上有一段時間的血紅茶。無論主人是否在室，喪屍僕役一定會按時擺設新茶，與地獄不同的靈薄獄，尚有倒映人間太陽月亮及星辰概念的景緻。靈薄獄生存的生物們總會依照自古至今的習慣繼續再過好幾百年，無論發生任何事情。
他瞅著眼前最初相遇時，被自己在內心嘲弄成「威尼斯面具」的骨質面部，或者現在應該換個新名詞「瘟疫醫生」可能更為適切。「你有什麼不滿嗎？」如同惡魔撇開包裝後的禮儀，銀髮吸血鬼開門見山地反詰。
─待續─
⛓️噗浪《繪師ＣＰ遊戲》故與認識多年的繪友開始個別進行角色配對創作，本系列即為其遊戲衍生之作品，本貓跟繪友主筆的圖文雙修插繪小說系列。
⛓️未標註插圖皆為廢墟貓繪製，全文為廢墟貓及鳥九命共同創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