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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壞 3rd】[符雪]落子(下)離手─其中

浪蒼 | 2024-01-09 22:03:51 | 巴幣 5104 | 人氣 186


寒凍徹骨的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灼燒氣息,灰燼乃是這片瘡痍戰場的飛雪,挾帶砲火的殘溫、混雜荒地原有的死寂,染指當中的每一個人。程立雪雙眼緊閉,感到隨呼吸竄入鼻腔的熱意在心湖上與霧靄糾纏、將之驅散,使冷風削過臉龐的觸感愈發刮人。她的思緒此時無比澄澈,數個吐息之間、心蘊已成。

雪落無聲,心湖凝冰。太虛劍心,無塵之境。

萬物歸於止息。剎那即成永恆。

──天地歲月、便要成像。

五感如同破雲的天光、刀斲的冰刃,清澈明晰而又鋒銳無匹。鼓膜敏銳地接收著電流淌過通信器的微弱聲響,在遠端傳來的細碎訊號轉為常人所能理解的詞彙之前,先一步將其於己身耳中匯聚成具有意義的語句:「代理指揮官,誘餌已成功吸引目標注意,請指示爾後行動!」

程立雪睜開一雙灰色瞳眸,眼神寧定如鏡,映出不遠處交戰地點半空中那道張揚的紅色身影。她起身,再接著開口時話聲沉穩,嗓音安定得幾乎令她以為是自己師父:「甚好。都退下,由我接手。」

她但覺似乎較以往同符華更近了些。

此戰即為淬鍊,自身便作器鼎。

已近一步。再求、更進一步。

程立雪向前徐徐行去,四肢百骸隨步伐輕微震顫,負在身後的若水劍鳴低響。她環身流淌的氣勁既盈且虛、輕似飛鴻同時重逾錘錨,雪原上頑韌的低矮野草在長靴未及觸地之前,便已悄然向纏繞其周的氣勁溫順俯首。

「看來,妳便是螻蟻們的老大了?」高高在上的擬似律者看都不看程立雪,仍是漫不經心地擺弄著火焰,原在地面的戰車只餘焦黑的鋼架在空中翻來覆去、發出刺耳的金屬傾軋聲響,扭曲和殘破的零件四散各處,彷彿飽經摧殘的孩童玩具。

程立雪只是不答,佇足當地凝立如山,左手持握若水戟指劍訣、右手成拳屈在腰側,儼然是太虛劍形一式啟劍「殘月」,其人頓時蓄勢待發若滿張長弓、卻又闃靜寂寥如空山幽壑。

「既然敢獨身前來,可見膽子不小。」擬似律者先是擺擺手搧去縈繞空氣中那令人作嘔的燒焦氣味,又作勢朝指尖一吹,饒富興味又滿臉不屑地嘲弄:「就給妳個禮物獎勵獎勵!」

一伸指、鐵塊瞬即隨火旋急速射出,乾冷空氣嗤嗤響動、緊接轟然一聲巨響!

積雪為高溫所化──目標卻已不在。

擬似律者略顯訝色、方剛微挑起眉,便撞見一抹冷光疾箭般飛掠撲面,天生豐沛滿溢的崩壞能激起了近似本能的直覺,她不假思索側身方堪堪避過,再回神入眼的卻是女武神距離自己不過寸許、目光凌厲的鐵灰雙眸。

「哦、有兩下子嘛。」

擬似律者沉下臉色、身子微縮正欲揚手,才略抬臂就看那冷劍鋒芒分毫不差地配合自己收揮的動作迅極稍退隨即回返近逼,一氣呵成彷彿滑切過空氣縫隙,優雅流暢卻精準鋒利。

殘月如勾,雨下燕飛!

擬似律者咂了下嘴,始終未動的左手輕描淡寫地一甩揚起一叢火焰以攻為守,卻見那火仍未完全竄上,若水來勢更加洶湧幾分、徑直挾帶寒氣疾刺穿焰火而來──

「瞬塵」!

擬似律者的泰半動作被這既快且狠的追擊遏止、術法亦在手腳施展不開的狀態下啞了火,只勉強在身前張起一道薄弱的屏障,身子緊接著被對方節奏輕快但勁道沉重的攻擊震飛了幾尺。

再一眨眼只見程立雪又已站回了原地,好似未曾少動。

「──還真有兩下子嘛。」擬似律者活動著手腕又重複了一次,代理指揮官平靜冷淡的神色襯得她閃爍未止的肅殺目光和陰晴不定的多變臉色益發危險,「那我就陪妳好好玩玩吧。」

言畢隨意緩緩抬手、玩味地豎起食指划圈,挑釁卻不發難。

程立雪心裡沉吟兩聲卻毫無遲疑,眉頭一擰一鬆、一剎之間已有計較。便見她略略揚首,手中長劍漫溢清冷光輝、劍身隨著真氣激盪顫動、嗡嗡刃鳴聲聲彷彿龍吟──

水龍乍現盤旋,隨著再次破空而出的灰影長嘯襲捲而出!

擬似律者哼聲、右臂橫掃,兇殘焰火立如惡獸張牙舞爪,極度高溫竟然轉瞬將水龍撕碎吞噬。瀰漫的蒸氣遮蔽了視線、掩去了敵蹤,她卻突地急旋回身,伸出的左手盡處卻正正迎上了泛著光芒的蒼藍劍刃。

勁力相碰出巨響、震波趨散開迷霧。而擬似律者一聲蔑笑。

身前、那雙始終銳利的灰色眼眸瞳孔猛然緊縮了。

「讓妳幾分還真以為自己厲害啊?瞧不起人也要有個限度。」擬似律者冷冷開口,接住劍刃的手掌使勁發力,再次焚起的烈焰在若水之上烙下猙獰裂痕,卻都不如其唇角咧開的笑容令人怵目:「真是可惜了妳的小道具,不過這遊戲實在無趣,我已經玩膩了。」

程立雪握緊了劍柄,臉上表情不再無波。

雙方的力量差距本就太過懸殊:太虛劍氣是將己身視作通道、藉以引渡化用環境中「真氣」──亦即崩壞能──的功法,於人類幾近無窮無盡、可謂所向披靡,然面對自身即有源源不絕崩壞能的律者便不具絲毫優勢──故而她能憑藉的、不過長年錘鍊而得的精實體魄和常年累積而成的臨敵經驗。

她清楚與律者正面對決並無勝算,因此起始便揚長避短、快襲突擊──召喚水龍亦僅是障眼法罷了。對手的確如她所判斷,自誕生以來除大肆破壞及屠戮平民並無過多應戰經歷,自己首波攻勢乍見收效,她卻不曾逆料壓倒性的崩壞能量所帶來的感知竟能立時彌補所有差距。

這是致命的誤算。

「永別了。別氣餒,妳也算厲害了,起碼能讓我姑且留個心眼。」擬似律者笑得猖狂,周身爆燃起層層火炎,右指輕輕一彈便一簇火箭飛竄而出、直射女武神腹部。看見對方扭曲的神情與飛濺在空中的血珠,她滿意地咂了咂嘴:「但放肆夠了,就回妳該待的地方。」

手腕再一翻,一道火龍捲由上而下狠狠摜去!

擬似律者滿以為這擊足以了結這場戰鬥,豈知程立雪寸步不退、只是右手折腕使一式太虛劍形守劍「垂柳」,逼得她不得不鬆手避讓。尚不及驚詫,女武神旋即化去兵刃、攀上緊扣律者手腕,竟不閃不避捱下了那道火柱,順著墜地之勢扯下對方、起腳逕往敵人身軀重重踹去!

太虛劍魂、無劍亦有劍──開劍形「山崩」!

砰地一聲鈍響,白海激起濁浪。

火星、血花、落雪。

「妳這……」吃了沉重一腳的擬似律者雖未倒下,如斯猛擊仍使其觸地時不由自主踉蹌了幾步。她咬牙切齒、難以置信地瞪著眼前搖搖欲墜的代理指揮官,勉力站穩的樣子居然有幾分狼狽。

灼熱。程立雪只感覺到令人難耐的高溫從傷口鑽入身體深處,火舌貪得無厭地沿著血管一吋一吋舔拭肌肉紋理,神經被炙熱感無情反覆嚙噬、生發陣陣錐心疼痛,讓她幾要暈去。

猩紅。冰冷空氣的蒼白被這火焰所燃起的刺骨折磨染上了濃重的赤色,此景彷彿似曾相似──十數年前離山之際極目所見一同今日滿是銀白,唯有飛簷下一片焰紅鳶羽在她決意不再後顧時深深烙印在眼角一隅。
不同的在那紅色殘影是如此溫暖,朔風中搖曳如燭火。

指引歸家之路、照亮前行道途。

程立雪受了擬似律者一擊後神智已不甚清晰,僅是依著往日她日復一日習練、刻入骨髓的慣性──依著師父曾經細細指點的一招一式──化劍為拳,再次朝身前的模糊人影筆直揮去。

這招啟劍「裂空」銜接緊密,卻盡失速度力度準度,自敵人臉龐擦過。

「──好啊、這可是妳自找的。」擬似律者終於從適才一擊的餘威、以及這人類不知何來的頑強中回神。拳上氣勁於臉頰劃出了傷口,緩緩滑下的血珠宛如滴落的熱油引燃了怒火,她狂吼一聲,一竄升天、兩臂一張:「燃燒殆盡吧!」

火牆於其身後洶湧如怒濤,隨即重重拍向地面!

炎火蠻橫地在欽查凍原上肆虐,火浪淹沒了蒼茫雪原上的不屈黑點。律者聽見積雪化去的嘶嘶細響、正自鳴得意,沒想有道乍現的腳步聲不知不覺地蓋過了融雪聲。噗沙、噗沙,那步履分明未見如何響亮,卻讓人無可忽視。

──便似漫天亂火下悄悄飄落的赤鳶鳥羽,其紅鮮明、絲毫不被紅焰所噬。

步伐來自一抹沉穩的身影:灰白圍巾、米色風衣、及臀灰藍髮。便見那少女視周遭燃火如無物,橫抱著本已該被怒焰吞沒的女武神一逕舉步向前,行過之處火海皆自然而然偃下讓道,彷彿異域典籍中以杖分海的代行者,凜然不可侵。

符華揀了一地乾淨處將程立雪輕輕放下,全然無視擬似律者探詢身分的高聲質問。懷中的徒弟早已沒了意識,急促的呼吸、緊皺的眉頭和滿身的傷口在在訴說著方才惡戰的艱辛。她垂眸,心底湧上幾分自責。

「囂張的傢伙!容妳放肆!」擬似律者此時怒意方興未艾,又見符華對自己居然不理不睬,那副目中無人的樣子令她氣瘋了,右手用力一揮,又是好幾道火旋朝對方落腳處急墜,「一齊領死!」

孰料符華連頭都不抬,左手隨意一揚便輕描淡寫地將所有飛焰撥去。

擬似律者愣住了。接著她看見那人慢慢起身回首,沉靜如海的蒼藍雙眸中、蟄伏著的暗潮瀰漫湮沒了整片雪原,一股沛然莫禦的窒息感重壓傾軋,令她不覺屏住了呼吸。而深海之底有道幽光,起初微不可見,緊接冉冉上浮、破開水面──宛若出鞘長劍、突刺尖槍,電光石火間便貫穿了她的胸膛。

那是犀利奪命的純粹殺意。鋒芒一出,藍海轉眼浸染成血淵。

又是數根鳶羽飄落,與怵人的翻湧赤紅互襯互映。

再一眨眼,那人已是紅瞳、白髮、一襲白旗袍。

長靴沉著印地,一步、一步、一步、又一步。

彷彿重踏於心臟,律者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不、不許過來……!」擬似律者氣焰登時全消,直覺激起的畏懼令她不自覺湧出的慌亂化為微微顫抖的聲線和盲目揮動的手臂,流火紛紛亂墮於地如殞星,一時在荒原土地上激起一次又一次的爆炸、翻起無數積雪與塵泥飛揚,「不管妳是什麼『怪物』,我的火焰一定可以把妳燒成灰燼!」

──「她」的火焰。不。

符華張手輕輕一握,四處飛竄的火流盡歸其控。

紅羽飄落、焰火在其身後匯聚成巨鳥之形──傳說中的神禽鳳凰。

白色旗袍獵獵,不規則的赤紅鑲邊晃蕩如火,垂在身後的鮮紅衣帶飄揚似尾羽。

那豈僅是代行者──這般神聖莊嚴的姿態,儼然便是掌管離火的「仙人」。

擬似律者對眼前這名「人類」竟爾生出了敬懼之心。

符華邁著依然平緩的腳步走向擬似律者,敵人已然被恐慌所緊攫,盡是失措囈語,全無動彈且毫不反抗。只見她眼中盤旋著一些晦澀情緒,逕自呢喃:「曾經我也遇過『炎之律者』……『妳』的火焰與之相較,不過是……火星罷了。」手掌印上律者的丹田,她歛眼,「結束了。」

神鳥破空長鳴。烈焰凝聚爆燃。

血花飛散。鳶羽消失。

擬似律者倒地。

符華旋即回身快步走向了平躺在地的程立雪。她小心地將徒弟攬到自己懷中,再次伸出的掌流淌著充沛的崩壞能,撫上對方腹部緩解適才留下的傷口,對戰時始終冷淡無波的面容而今卻是眉頭深鎖。

程立雪恍惚間感到熟悉的溫暖環繞了自己,那是符華身上清冷的氣息、混雜著風衣歷經霜雪卻仍乾燥的味道,一如過往師父圈著自己教導劍術之時,總能讓她凝神定心。她勉力撐開沉重的眼皮,似乎瞧見符華冰藍澄澈的眼眸有一層血紅褪去,不由開口喚了一聲:「……師父……?」

「嗯。」符華應聲,有著難以察覺的釋然。

「您……別管我了,擬似律者還……」程立雪低語,脫力的手虛弱地搭上符華放在腹上的手掌,卻被對方輕輕反握住。

「無事了,敵人已構不成威脅。定下神來,師父幫妳療傷。」符華安在程立雪肩上和身上的手稍稍施了點力,示意徒弟少動,既是肯定、又是欣慰、尚帶隱隱心疼地:「妳做得很好。在對方與妳交戰無暇旁顧時,師父的『羽渡塵』已控制了她的意念。」

「羽渡塵」,於十三把「神之鍵」中位列第八,以上一世代文明「識之律者」核心所製,主掌控管意識,可藉釋出之「羽毛」操縱見者腦部運作,令其陷入持有者所造幻覺之中。

擬似律者方才便是在自身意識中「死去」──徒留一具無魂的行屍走肉。

羽渡塵……控制意識……程立雪不合時宜地想起久久流傳在神州大地的傳說、以及天命檔案庫中僅有寥寥數人得閱的絕密資料,心中浮現一些模糊猜想,卻很快被符華似近又遠的嗓音掩去:「歇下罷,師父在。」便順從地闔起雙眼,在隨著傷勢及安心襲來的疲倦中沉睡。

符華攙著程立雪、冷眼旁觀突兀撕裂空間的白色巨手將擬似律者拎離。

又見面了、「空之律者」──掌管空間的第二律者。

符華隱隱感知到極遠處西伯利亞的能量波動。

此刻終臨。而這次,她不會再重蹈覆轍。





一三零零,零二一六。崩壞於西伯利亞爆發。

零零零零,零二一七。奧托‧阿波卡利斯下達作戰命令S-127。

零六零零,零二一七。女武神分於北方N-1、南方S-1、西方W-1集結。

零八零零,零二一七。重型武器對西伯利亞平原實施全面掃蕩。戰爭開始。

一二零零,零二一七。天命部隊進入西伯利亞平原。突襲小組抵達巴比倫塔。





一如所料,第二律者位置便在其誕生之地──自命名起始即註定毀滅與敗亡的傲慢之塔塔頂。西琳對於眼前這「幾隻惱人蟲子」的到來不以為忤,甚至還大方地張臂表示歡迎之意:「哎呀,來得正好,我才感到無聊呢。碾碎你們肯定有趣多了,還請務必讓我盡興哦──」

隨隊精銳早前全都留在了塔下接應。

天命主教和代理指揮官聞言僅是擺出戒備姿態。

打斷律者輕佻言語的是符華冷淡決絕的嗓音:「奧托,便依計畫,由我獨自應戰。」

那雙殷紅如染鴿血的明澈雙眸果然並非自己的錯覺,程立雪暗想。眼前擺出起手式的師父仍存有她熟稔的寧定穩重,灰藍的頭髮卻隨著瞳色變化消褪成白、髮梢則染上了類乎太虛赤鳶的漸變赤紅,於沉穩之上平添一股凌厲。

「啊?也未免太自以為是了吧!」西琳對這始料未及的荒謬發言嗤之以鼻,虛浮在空中的她好整以暇地翹起了腿,神情不屑:「只是打贏了區區擬似律者那種廢物,就得意忘形起來了?」

頓時奔湧的殺意伴著無可計量的崩壞能翻攪塔頂略顯稀薄的氧氣。

「主教大人,如此當真妥當……?」程立雪感覺似連腹部新傷都為周遭的黏稠氣流牽扯,昨日擬似律者的能量與之相較,竟然不過滄海一粟。

「她一人足矣。」奧托平日裡難以捉摸的笑容此時更顯神祕,他伸手捧起了不知何時飄落的焰紅鳥羽,意有所指的措詞蘊含了絕對的信心:「妳的師父、我的老朋友……可並非『凡人』。」

「但在羽渡塵內」,符華即是無敵。

──即是五百年前廣澤大地、戍衛神州的「赤鳶仙人」。

吐息之間,符華出拳了。那是極其普通的一拳,樸實無華,拳頭毫無懸念地由後筆直向前,穩定得乍看彷彿靜止,卻又在須臾急速近逼。然作為「崩壞意志」──或曰「崩壞神」──的使徒,空之律者自不將此放在眼裡,只是漫不經心地張開了虛數障壁。

開玩笑,沒有人類的攻擊能越雷池一步。

但、符華可是「赤鳶仙人」。

律者隨即便發現自己錯了。原本疾馳似飛矢的拳頭在觸及屏障的瞬間炸裂如煙花綻放、傾瀉如暴雨來襲──孤箭頓成箭雨,數以千百萬計、密密麻麻地落在了屏障之上,更甚至零星穿過了防禦打到身軀!

律者便才知道,原來虛數障壁並非完美、仍有空隙。震驚之際,她所立起的防護全面崩塌,快拳更加無所顧忌地招呼而來,砰砰砰砰砰。仗著充盈的崩壞能,這些擊打造成的傷害實則有限,但便同淋雨,即使無礙也依舊足以勾起心中焦躁及憤怒。

「可惡!給我滾開!」

西琳煩躁地咂嘴,本能驅使下反手一揚放出了層層黑霧。這黑霧是「死之律者」的能力、更是「死亡」自身,乍似輕渺卻實是濃稠,漫入空氣之際猶可聞嗤嗤聲響,猙獰著意欲腐敗一切觸及之物。

但符華可是「赤鳶仙人」。

自神話時代起、五千年以來守護著神州的仙人。神州的歷史自她而始、由她所續,於那片后土上,她視己身為如椽大筆、以足跡作撇捺揚抑,將堅毅信念和內斂情思化成水墨,勾勒出壯麗山川、綿延不盡。

她是火種、是火苗、亦是火炬。

是守望文明的溫煦燈火、更是斷絕崩壞的不滅烈火。

──區區「死亡」或「死之律者」,又怎能將之侵蝕?

只見她重新擺起架式,具現為焰火的崩壞能自四面八方匯聚纏繞於右拳之上,盡皆同歸的流散火炎蕩開了黑霧,就像晨風拂散夜靄、正似光明驅逐暗影、更一如文明征服崩壞。

「哼、還沒──」

律者待要再揮出黑霧,突來的窒息感和懸空感卻令她後半句話無法出口。

才一瞬、符華已又一記直拳擊上律者肚腹,勁力之強直令對方摔至巴比倫塔下!

「咕唔……我怎麼了……」

墜落地面的西琳恍惚間起身,清醒過來才發覺自己竟然被一擊打落,不禁驚怒交迸。符華自是不會給予敵人任何喘息之機,右腕一翻化出「若水」、緊接縱身而躍。第二律者嘴上罵罵咧咧、張手釋出數道風刃,撕裂布帛般割開凝滯空氣、朝空中直向自己襲來的白影而去!

符華側身輕巧閃過,穿破風刃劈上塔身揚起的紛亂塵煙,翩然落地。

那負劍身後、一襲白衣的凜然身影宛若神人──不錯,那是「赤鳶仙人」。

站姿狼狽的西琳喘著大氣,四肢百骸隱隱傳來的疼痛彷彿化為劇毒滲入骨髓、引起全身顫慄,而這顫慄又自身體深處悄悄攀爬浮上,恍如令人生厭的蟲豸。她太熟悉這等自心底油然而生的情緒了:那是自己還作為實驗體時的日常──「恐懼」。

「唔……!妳、妳不要過來!」西琳略微縮起身子,奮力推出方才無意間收在胸前的雙掌,霎時數倍熾熱於擬似律者的惡火撲天蓋地襲捲而來,本應照亮世界的明火卻將蒼穹遮掩得密不透風,重重覆下彷如低垂夜幕。

符華定心靜神,長劍平舉上提、左手劍訣輕搭右腕之上,卻是太虛劍形化劍「雨燕」一式的起手。同為「雨燕」,她使來卻與程立雪大相逕庭,比起求靈動不失鋒銳,更訴持端凝甚且渾厚。若水本是取水象化意塑形而能喚水的神之鍵,便見周遭紛現湧流於其身後歸一,劍身湛藍的光芒與深邃眼眸的赤紅互映。

符華眼神一閃。飛鳥翔、流水湧、利刃出。

若水逕直洞穿律者腹部、將其猛釘於地!

西琳只及吐出一「不」字便神志消散。

羽渡塵之外,律者頹然跪地。

但在羽渡塵內,符華即是無敵。於其領域,符華不僅得以「恢復」全盛時期的實力,她更在持有第八神之鍵那長久得幾難計算的歲月裡,反覆憑其創造無數幻境,浸淫其中對峙不同律者,終而覓得突破之道。

面對擁有數枚律者核心、心智與戰鬥技巧卻仍稚嫩的現世第二律者,她化繁為簡,用最為直觀的方式因應:死之律者的黑霧,以力量最強的火破之;風之律者的風刀,以輕捷靈巧的速破之;炎之律者的狂燄,以與之相剋的水破之;空之律者的素體,便以鋒利奪命的利刃破之──於意識空間內,表現愈是明晰則效果愈是顯著,只要敵人的催眠不除、念想不易,要勝符華就是癡人說夢。

「已制住第二律者。」符華話聲冷靜,卻帶少見的催促:「時間不多,速戰速決,奧托。」

「我知道、我知道。」奧托唇角常掛的笑容當此景更揚,乍看竟顯得有些瘋狂。他走到第二律者面前,伸手按上一動不動的對方頭頂,「多謝了,老朋友。」

一切似乎突然靜止了下來。

蕭瑟北風的咆嘯再不復聞,冰寒空氣亦彷彿凍結了所有傳聲介質、凝結了塔頂的任何響動,符華卻聽見站在身後幾步的徒弟原先微顯急促的呼吸平穩下來,更感到對方目光終於得空落在自己異色的髮上細細打量。

確實難怪她如此詫異,符華心想,便問自己亦是不知該由何說起。

究其所以,那畢竟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奧托忽爾長聲尖銳呼號,刺耳而扎心。耳聞程立雪箭步上前攙扶對方的窸窣聲響之際,那彈指間符華已然無暇他顧:羽渡塵中,被若水戳刺在地的空之律者一掌拍碎了那柄凶器,爆發而出的能量將才要飛身而上的她震飛數尺、再也無能制止敵人掙脫束縛。

太遲了。幻境已解。

「哼,玩的好把戲啊,螻蟻。果然如『神』所說,這些羽毛就是限制我的關鍵。」律者右手在空中虛握,赫然現形的赤紅鳶羽被蹂躪碎成片片。金眸十字瞳孔精光暴盛,無盡崩壞之力泉湧復生,簇擁著她以倨傲之姿緩緩浮回空中王座,像極了歷劫歸來的魔神,睥睨即將毀滅的世界。「作為愚弄我的下場,就讓妳嘗嘗完整的律者之力吧!」

她伸指一點,風裂大地、殞火墜落、空間洞開、死亡瀰漫。不再受到羽渡塵削弱的攻擊威力本已無儔,方才在意識空間與「崩壞神」的短暫交流更讓她心裡極為踏實,迷途的羔羊已得指引,她再無顧忌和畏懼。
魔神的巨掌罩下。整片大地都為之撼動。

符華明白,事既至此已再難挽回。

她絕不能任由第二律者離開。

所幸她們仍「在羽渡塵內」。

她還有能動用的力量。

羽渡塵的「第一額定功率」。十三把神之鍵乃以不同律者的核心鑄成,各有與其核心呼應的獨到能力,第八神之鍵為「意識之鍵」,於腦波信號方面的掌控無出其右──當中自包含了「記憶」。原理不究,羽渡塵第一額定功率能藉由一次性「抹去」持有者記憶,賦予自身極深極強的自我暗示,改變認知從而改變肉體。以符華言,便是「真正地」短暫重拾數百年前的「狀態」。

符華閉眼。己身當作焠火,記憶便是薪柴。

往事一一浮現。難言說,不知當自何時何事談起。

啊,是啊。那畢竟是──相當、相當漫長的一段歲月。

符華最初並不稱「符華」,僅單名一字「華」,更並非世人口中崇奉的「赤鳶仙人」,不過是個實實在在、普普通通的「凡人」,一個故鄉、親友和人生在一場崩壞災難裡毀滅殆盡的倖存者。為了活著尋找活著的意義,十七歲的她加入了當時人類文明的最後堡壘、抗崩壞組織「逐火之蛾」。

幸或不幸:在那場災難中救起她的隊長不久後律化為炎之律者大開殺戒,終被趕來支援的同袍親手剿滅。唯一且再次逃過死劫的她呆然望著染血的藍冰自再也無法答話的隊長胸口穿出,「崩壞」遂成了她存活的目的──探尋其始、對抗其中、埋葬其終。

幸或不幸:第十神之鍵的實戰測試之中,對崩壞的執念使她體內注入的「超變因子」覺醒,又一次獨活下來的她成為「融合戰士」,鐫刻於基因內的崩壞獸「迦樓羅」因子賦予了她超乎尋常的復原力和記憶力,她的外貌亦自此停留在了當下,正如普世意義的永生。她因此擁有了幾近無窮無盡的時間去索求自己所欲的答案──只要她活著。

前文明到底未能抵禦崩壞的侵襲,迎來末日。但她沒有。這名年輕的戰士、「十三英傑」第十二席「浮生」、「先行者」暨「火種計畫」執行者,選擇也被選擇進入休眠倉,並在其中沉浸羽渡塵內反覆模擬戰鬥,直至在現紀元甦醒。

那都是五萬年前的事了。當時的她想,無謂幸或不幸。

她只是為了尋找活著的意義活著、為了崩壞的始源終末活著。

接著曾經的「華」在這個時代化名「赤鳶」,於神州這片土地播下文明的種子,同她踐履火種計畫的還有前文明的科研人員蒼玄和丹朱。她遍走中原剷除崩壞根苗,兩姐妹則以上世代的先進知識作為滋養新文明幼芽的沃土。這片后土同時孕育著初生的神州──以及「重生」、或說、「新生」的她。

她知曉兩人用心良苦。雙姝本是輔佐甚或監視她紮根火種之人,卻從來絕口不提前文明領導者交付予她們的任務,只是用生活的細水長流、用談笑的款款溫情替她化開胸中那塊前紀元壓抑下形成的堅冰。麻木不仁的心開始漸漸跳動、停滯萬載的時間終於緩緩流淌。

而後她無比真切地、感受到兩人在她身上帶來的改變。計畫初期三人並未能完全掌握散播技術的量度和文明發展的速度,崩壞獸「蚩尤」於焉誕生九幽,蒼玄和丹朱以性命為代價將之封印,火種計畫亦以失敗告終。彼時遠在他方的她選擇和被選擇不趕赴當地拯救兩人,只能在幾日後的一地殘敗前任由淚水悄然滑落臉龐、落入這片土地無蹤。那似乎是她自曉事後第一次哭泣,跳動的心一抽一抽地刺痛,流淌的時間泛起陣陣漣漪。

萬年的時間漫長又轉瞬,記憶長河將過去和現在、每時和每刻的她聯繫起來,卻是而今復燃的情感使之有了波紋和溫度。前文明時期一場臨近終末的惡戰下「燒去」了泰半記憶的她,回首拾起了一些落在思緒暗角的光影殘片:隊長曾說,遺忘是苦口良藥。擁有「黃金」之銘的英傑曾說,分秒不漏的記憶會令時間失去意義,遺忘才能使成為「回憶」的過往擁有價值。那英傑又道:華,不妨將「火種計畫」當成一份禮物──一段真正屬於妳自己的人生。

五萬年前、五萬年後。她想,既是幸運、也是不幸。

活著是這樣的麼?活著便是如此的罷──複雜又矛盾。

她默默淚流許久,離開九幽時但覺心底燃起了不同的火苗。那是真正的火種,是她最後與蒼玄和丹朱斷開通訊前允下的衛戍神州。消滅崩壞這個不變的目的於她有了不同的內涵──不稱使命,正是許諾。

往後長久的日子裡,她用自己的雙腳丈量腳下這片大地,化身無數傳說中此世間斬妖除魔的真仙。陪伴她的是雙姝留下的「武裝人偶」蒼玄之書、還有終歸消逝的諸位友人。在一次次以羽渡塵抽出記憶、遺忘了很多細節的時候,她選擇將關乎摯友們的吉光片羽鐫刻於心,卻逐漸對生命的有限愈發感到悲傷。

長生是祝福亦是詛咒。她得以肩負自我的信念、對友人的思念,繼續前行找尋她求索的答案,卻終究免不了孤身一人。她發現自己慢慢變得沉默甚至冷漠,在蒼玄之書因電力耗盡陷入沉睡、三名先行者的定期會議因故再也無法齊聚之後,她陷入了一種與他人、與世界若即若離的狀態。但她心中的火依然搖曳,於是她想,只要繼續走下去、或許便有出路,只要抵達終點、或許便有解答。

因此她在天命東征神州時挺身而出,秉持著「守護」的初心。

她畢竟仍是那個,選擇用一輩子去做、而不是思考的人。

只是一切在五百年前都變了樣。一四七六年,七柄劍──她培育並授之武藝的七名徒弟──將她斬殺在了太虛山頂、拂雲觀中。她由此失去了多數力量,腦部的嚴重受損使得她的身體雖仍有基因帶來的強大恢復力,卻已不再具備極強的崩壞能適性、遑論運用。換言之,歸結前文明戰鬥經驗、集百家之長於一、經久錘鍊只為守衛的「太虛劍氣」成了柄再也無法隨心意出鞘的劍。

軀體的損傷緩慢地恢復如初,她在某處石室轉醒,正如神話傳述一般的不死。但她的心沒有。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裡,她都在自問「為什麼」。死後復生令她那被年月塵埃掩埋了的情感再次捲土重來,因運用羽渡塵和傷損導致的殘缺記憶亦不能給她完整的回答。她改名「符華」後仍然選擇前行,遂與奧托達成交易,以己身加入天命為條件、換得一方故土的安寧。

五百年前、五百年後。她想,無關幸或不幸。

活著本是如此。至少於她是如此。

然後,她收養了程立雪。動心起念不過一瞬,或許是那一瞥眼間她看見了曾經的自己,於是她像是曾經的隊長救起了她,她像是曾經的蒼玄、丹朱、蒼玄之書陪伴著她成長,她像是曾經的英傑給予她屬於她自己的人生。是拯救程立雪、也或許是拯救過往的自己──她依是在尋找一個答案,五萬年前、五百年前未曾得到的答案。

共度的年年月月日日裡,彷彿佇足了的她再次清楚看見了時間的印痕。若說她是衛蔽神州這片后土的參天古樹,那麼程立雪便是蓊鬱蒼蓋下憑著她量測身長的世人。年復一年,對方在枝幹上鑿刻出一道道淺痕,彷彿為她記載無盡歲月裡流逝時光的足跡。

她是她丈量光陰的尺,也是她錨定流年的鉤。

她重新感受著再次被賦予意義的四季:在每個春節的漫天煙花下,對方牽著自己的手如此溫暖;在每次習武的夏日豔陽中,對方舞著長劍的身影如此堅毅;在每回團聚的中秋月輪下,對方道著節慶快樂的嗓音如此欣喜;在每次生辰的滿山冬雪裡,對方吃著雲吞麵的神情如此珍惜。如此、往復。

她想起蒼玄之書遺留在她腦海深處的話語:「妳願意為了世界犧牲自己,一定也會有人比起這個世界更重視妳。這樣的人一定會出現的──赤鳶,妳不會孤單。」她似乎明白了。固然她依舊長生、逝去終不可免,但在那之前,她或許能將她所擁有的傾注,為這個世間燃起另一炬薪傳的火。

如此、往復。五百年後、十數年間。

活著或許便是如此。

但當年留下的「傷」遠不如她想得單純。她以為她的身心皆已痊癒,卻在程立雪十二歲那年喚出「師父」之時引發了意料之外的反饋──來自「神音」。這是前文明所研發的精神鋼印,植入受試者腦中之後,能在減輕排異反應、極大化載體崩壞能適性的同時,限制並避免「過重超變」導致的失控。

即是,她所創立之太虛劍氣「心、形、意、魂、神」五蘊中的「劍心」。

神音作為對抗文明終結的手段,與她潛意識中念想的互相影響,大抵總結為「消滅崩壞」四字。但五百年前的穿顱一劍毀了她的劍心,自此她不僅再不能任意驅使太虛劍氣,毀損的精神鋼印更扭曲地把那個稱謂的相關人事物視為阻撓最終目的的威脅。

她的劍心如同一面殘破不堪的鏡子,裂痕使得映出的景象不再正常。

她應下了程立雪的請求,卻暗自與自己越來越強的衝動對抗。她的手顫抖著撫過少女的頭,臉上的笑容既溫柔又哀傷。她在少女又一次喚出那個稱呼時落下了指尖的棋子,然後略顯狼狽地逃離了現場。最後她應允了自己徒弟難得的任性,看著將要長大的對方,心知這是她不得不離去之前最後的縱容。

接著她離開了,不及解釋一句。她返回天命,在特殊訓練室運用羽渡塵梳理已然紊亂的精神鋼印,期間偶爾協助奧托解決困難任務。待一切落定、回過神來,竟已是十餘年後。程立雪追著她的背影來到天命、成了A級女武神、當上代理指揮官。

兩人重逢後的數年間,她隱約感到程立雪似正為心魔所苦──走過相似道路的她豈有不明之理。即便她未曾猜知詳細,但她清楚與自己有關,奈何程立雪避而不談,彼此一別又是幾載。大戰前她踏足幾可亂真的拂雲觀、輕觸繪有蒼玄和丹朱的畫卷,看著神色乍如雨霽天晴的徒弟,心下暗自決定該當坦白所有:她的過去、現在、還有未來。

那便留待戰後吧。當時她心道,殊不知又一次犯下錯誤。

擬定作戰計畫時,奧托曾私下徵求她同意,希望借她之力以羽渡塵控制第二律者,再由他以第一神之鍵「虛空萬藏」擬態羽渡塵潛入律者意識深處,尋求「崩壞神」或曰「崩壞意志」的進一步資訊及線索,永絕後患。她答應了,卻臨到戰前才發現自己的徒弟亦是這突襲計畫的一員。

面對質疑,奧托言道計畫勢必留有後手,程立雪是兩人後援的最佳人選,於公於私均然。她未能亦無餘裕去意會或思考對方言下之意,只是再次暗下決心,她不能讓自己徒弟傷損一分一毫。箭在弦上,她順而應之,卻並非由於自大,漫長時光的積累確實予她和律者分庭抗禮的實力。

但或許這便是宿命罷。面對再次鑄成的過錯,她只剩下一個念頭。

於是所有這些,符華即將、已然再無機會向程立雪娓娓道來:這不是她第一次動用羽渡塵的第一額定功率,她知道自己徒弟的全部必然成為這無數薪火中最為耀眼的一部份,愈是深刻和難以抹滅、愈是無痕和遺忘徹底。缺乏前文明科技輔助治療的情況下,她會失去有關她的一切。

她睜眼,晃盪如火炎的眸底浮現了深切的哀傷──她終究未能信守與她的承諾。

常言道人於死前,往事會一一浮現。或許即便是曾被世人尊奉為「赤鳶仙人」的她亦無例外──不、說到底,她究竟不是神、不是仙,只是個實實在在、普普通通的「凡人」。現下、於此她追憶過往,只是為了求活:為天下蒼生、為世間生靈──為她的徒弟程立雪。

「神者,變化之極,妙萬物而為言,不可以形詰者也。」既無形體亦不需形體,充盈空間且即是空間,無所不在而無往不利──此即為「太虛劍氣」第五蘊「神蘊」。

記憶便是薪柴,己身當作焠火。憑此、鍛一劍斬滅崩壞、護佑人類。

諸般回憶依次閃爍消逝焰火之中,最末一瞬是程立雪的身影。

符華再次垂首閉眼。她不得再看、亦無能挽留。

立雪,對不起。師父但願、護妳周全。

往昔種種──盡付此劍。

羽渡塵第一額定功率。

「太虛劍神」!





[待續]

創作回應

巴哈姆特小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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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哈姆特小管家 敬上
2024-01-11 15:04:33
浪蒼
好突然,但謝謝小編。
2024-04-05 22:04:27
Yu
魂姊好,這兩天才突然發現落子系列竟然有新篇,考試後的一個月都沒注意到啊啊啊!
總之我終於來跟上進度啦,因為隔太久還回頭確認了一下上一篇的情節(汗

回到本篇內容,經過幾章鋪墊,終於是來到了這個系列的決戰,除了依舊細膩的內心戲,我心心念念的武戲,立雪和符華(某種程度上)合作對抗律者的場景終於來了!師徒太虛劍氣的使用在魂姊的筆下真的是活靈活現,運氣到出招既詳盡又一氣呵成。

而關於羽渡塵以及符華能力的呈現,也相當成功地凸顯了華做為赤鳶仙人的強大之處與代價,尤其透過符華的走馬燈,她的所有能力、過往、執念與遺憾,一切都凝聚於最後一招太虛劍神,真的是完美詮釋了這一劍的重量。

雖然這一劍下去後面就要開始刀了,但還是期待後續啊QAO
2024-03-25 20:25:36
浪蒼
醃魚考試辛苦了!突然問好感覺超奇妙XD但能收到留言真是太感謝了~

正如醃魚所說,這是這篇迎來的第一場武打,其實對我來說相當具有挑戰性,畢竟異能打鬥於我完全是另一種領域XD所以確實費了不少心思。跟擬似律者的戰鬥是立雪在這篇(甚至是整部二崩漫畫裡)唯一實際展現實力的地方,我對於漫畫的處理一直不是很滿意,想著「作為最強A級女武神的立雪就算比不上隊長或是符華那種犯規般的存在,總還是有點戰力才對吧」,於是加了不少戲。老實說是很擔心過於拖沓的(加上還有不少心理描寫),但醃魚看來還行的話那就太好了。只不過如同之前在群組提及的,事後來看總覺得缺了點緊張感,也被原作的框架限制住,導致兩場打鬥的同質性有點高,所以這篇前段的武打還在持續修改中XD

符華的走馬燈也算是個人的私心吧,一方面的確是想賦予這一劍太虛劍神應有的悲壯,另一方面則是補全這整篇中始終未曾正面描寫的符華的內心。最重要的,則是讓符華揭露當年不告而別(從而導致立雪心魔產生)的原因,也是闡述我自己從設定上給原著的補全和解釋。從救起立雪之後就悄悄的(?)把視角轉為符華就是為了這樣鋪陳的安排,但願沒有太過突兀。原著這段給我的感覺是一種捨盡過往以守護未來的悲壯,希望有恰如其分表現出來,也很高興醃魚有感受到那種重量。長生種、符華本人的想法是我花了很多心思揣摩的地方,最近看了芙莉蓮,總覺得又有了一點新的想法,說不定可以再增色一些。

下一篇就是結局了,沒有什麼大場面,不過希望能夠寫出情緒的高潮,繼續努力,就請醃魚拭目以待了!
2024-04-05 22:34:08
Yu
補充,不知道為什麼,主教大人啊啊啊啊的瞬間,莫名讓人嘴角上揚欸,只能說……加油啊主教大人!
2024-03-25 20:28:22
浪蒼
其實寫這邊的時候自己也覺得蠻好笑的XD
2024-04-05 22:3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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