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快〉
「生快！」訊息已傳送。
友人秒讀，回送三個愛心
像剛剛半分鐘內
我滑過三個短影片
陌生人說：點讚收藏！
一樣有求必應
那次她打來
我說怎樣，她說：我生日
你會回來嗎？我騙她說不會
假日很短。她悄然收聲
用唇抿出泡泡，包裹話語
完整地吞了回去
「那你在幹嘛？」
「在跟妳講話。」
「不要四處亂跑！」
「我知道。」
「啊你都沒有想跟我說什麼喔？」
我不耐煩，立刻說再見
00:46，這次聊天時間算長。
我通常叫她：欸。
而她還有很多稱謂
本名、綽號、通訊暱稱
或疊字的「那個」
硬被我唸成單字，快速帶過
和那從未出口的──母親。
鐵捲劇幕升起，銅軌拉門
喀噠喀噠地響起前奏。她吃驚
笑著流淚，驚喜大成功
我唱完整首生日快樂歌
中文完換英文，英文完換台語
一個字也不漏
身體健康，然後順心如意
不能說出第三個願望
她閉眼祈禱，無聲地絮語
很長一段時間。
我彷彿聽見小時候
她站在校門口，如常地喚我
名字最後一個字──
聲音綻放，沿著目光蔓延出
一條砌石步道，從家長接送區
連接至柏油路。分隔島
和圍牆邊的矮仙丹齊唱
等紅燈倒數完畢，她睜開眼
右轉騎進巷子。我們停在家門前
和蠟燭一同熄火
．刊於《幼獅文藝》12月號/2023 第840期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