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
剛才那瞬間真是驚險。要是艾可晚一步蹬上牆垣,她的鞋肯定會沾滿那隻大黑狗噁心爛稠的口水,甚至在鞋跟留下一排參差不齊的坑坑咬痕,她可不需要這種亂七八糟又帶著騷臭的裝飾,看起來簡直糟糕透頂。她也不想為此重新買一雙鞋,或是穿傭兵公會提供的破舊軍靴——想想方才的自己,跳得真好。
雖然下一秒她就被艾勒斯前輩抓到了。
「又再幹什麼偷雞摸狗的壞事啊,菜鳥?」
艾可總稱他番茄前輩,不止他一頭紅的短髮,就連眼珠子與衣服也紅得活像顆到處燃煙點火的火球,儘管他確實就是個未爆彈。只是他們第一次相遇時艾可餓得正著,無論看什麼都會聯想到食物去,自然就這麼稱呼艾勒斯了。
艾勒斯就像捉小偷似的拎著艾可的帽子,當然,艾可也不會因此束手就擒,畢竟後頭還緊追著惡狠狠的黑狗與那些不怎麼有善的保鑣,她知道那些人下手從來沒有心軟過。握緊手心裡的得來不易,她衝著他一笑,兩顆意氣風發的小虎牙充滿濃濃玩味心態,「是啊,所以後面就交給前輩善後了!」
說時遲,那時快,艾可聳起肩將雙手從外套的袖子裡抽出,脫離艾勒斯的魔爪拔腿就跑,一連串動作熟練地猶如慣犯。她會穿大一號的連帽外套正是為了像這種時刻能夠順利的金蟬脫殼。
頭也不回,她帶著勝利的嬉笑埋沒於人海中,留下艾勒斯與那群被她拈來的麻煩事,縱使艾可知道這位前輩一定不會放過她而追上來——至少在下一次被抓到前她能達成她的目標。
離開上城區,宛如自家廚房的下城區是艾可的天地,在這兒她可以恣意妄為也不怕誰心存不良要她於死命,她悉於大街小巷裡的叔叔阿姨、商店市集裡的婆婆媽媽、生活來源的傭兵公會,以及與她年齡相仿的孩子們。每當艾可尋歡作樂就是找這群孩子,就像大姐頭,領著他們到處玩耍作亂。
可她也知曉,生活並非理想,尤其她親身經歷。
「迪恩!瞧瞧我拿來了什麼——」看見坐在矮階的棕髮男孩,艾可掩不住喜悅地朝他直奔過去,緊攥在手裡的冰涼早已染上她的溫度,好似她永不止息的熱情,艾可能想像當她把東西交給男孩時,他會多麼開心。
但當男孩轉頭望向她時,稚嫩臉蛋上的瘀血使她僵住了笑容,僅僅一瞬間,她感覺手裡握著把刀,冰冷刺骨。
艾可將手裡的東西塞進了對方小小的手心,她瞅見他紅了眼眶,打轉在眼底的淚花化為水珠一顆顆掉在他掌心上的物品,連同臉頰的疼痛也一起宣洩而下。艾可伸手擁抱男孩,摟著因哭泣顫抖的窄小肩膀安撫著。
那是一塊錶,男孩父親的錶。男孩因好奇貪玩便把它偷偷帶出來,卻與行經的貴族產生摩擦,錶就這麼被當成了用來和解的賠償費。而艾可就是去「拿回」這塊錶才會讓她的鞋差點淪為大黑狗的收藏品,雖然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她很喜歡把東西偷來還給大家。
與男孩道別,艾可看著嬌小身影漸漸遠離消失,隨之迎來的是後頭逐漸靠近的腳步聲,無需轉頭便能曉得來者的身份。她不再逃跑,而是低頭盯著手心殘留的餘溫。
「前輩你知道嗎。」緩緩將那掌心貼上左側的胸口,艾可轉身望向了站在身後的艾勒斯,少了笑容的表情帶著略微落寞的氣息,「明明做了喜歡的事情,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裡還是空空的。」
「就像有東西不見了。」
聞言,艾勒斯挑起眉,許是目睹艾可與男孩的畫面,他毫無慍色之神,反倒是以大人的目光看著調皮搗蛋的小孩子發懵,理所當然地應答:「東西不見那就拿回來,偷也好搶也好,我們可是傭兵。」
因為是傭兵,所以不論什麼手段都要竭盡所能把失去的拿回來。但究竟失去了什麼就連艾可自己也不知道,她只曉得心裡有一塊空掉了,空了很久很久。
還在思索之際,艾可看見艾勒斯突然朝她揮拳而來。
「還有,闖了禍就給我自己收拾乾淨。」艾勒斯可沒忘記她留下來的麻煩,狠狠地一拳敲在艾可閃都沒閃的腦袋上,「妳這個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