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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路

Miiloo | 2021-06-05 02:21:37 | 巴幣 0 | 人氣 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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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進度 徒路

    在一個寒冷的冬天裡,陽光尚未升起,年輕人從一棟簡陋的單身公寓走了出來,他上看去沒有精神,衣服破舊,一附窮酸樣。他卑賤,他自責,他身無分文。只能靠著粗工過活,他是諾特.施韋,活在這座城市最底層,這個國家的最底層,工人階級。他做工,為政府做事,為黨建設,只為了讓自己能夠活久一點。
    公寓的門牌上面寫著「19121225」,那是這棟公寓的名稱。用數字命名,容易管理,也方便讓統治者監視工人們的一舉一動。而這就是黨政府用來控制這些工人的一種方式,不讓他們有多餘的休閒時間,只要好好工作,維護好身體機能就可以了,自然而然就沒有時間想別的事,也沒有力氣可以抱怨或反抗了。
    而公寓的生活方式十分制式化,他們沒有太多富裕的能力,裡面的房間相當簡單,供食也統一由中央廚房負責。像諾特這種工人平常時間做完事了就只能回到公寓裡面,等著放飯,隨後好好的睡上一覺,迎接明天的工作。
    與其說是公寓,更不如說是工人宿舍。美其名說是好聽,其實也只是為了欺騙,讓那些幹活的工人以為自己生活過得還不錯。說的再難聽一點,那就是監獄。工人不能外出,工作完只能回到房裡,吃喝拉撒睡全在裡面解決,反反覆覆的過上每一天。但是對諾特而言,這種日子也算不錯。
    「喂――諾特!」一名粗曠的男子走了過來。他衣著整齊,卡其色褲子,繫著皮帶,外面還穿著黑色的雙排釦長外套,另外還配有軍刀與槍枝,頭上也有貝雷帽,上面寫著DSLP,那是黨政府的簡稱,「國家社會勞動黨」。那個男人是黨的思想警察,負責抓走意圖謀反的工人以及監視這棟公寓,甚至還肩負改造人民思想的責任。一般每間公寓只會有兩個人,特殊情況會更多,每個人都會輪流站哨,而諾特則是剛好遇見了其中一名。但是諾特可不想回應,因為對他而言,思想警察只會欺負、虐待、侮辱他,可能是因為他卑賤,不受歡迎。但諾克無視的行徑卻觸犯了底線,構成了男人動手的理由。
    男人看到諾特直接走人,便舉起槍枝朝他跑了過去。那名警察用著槍拖敲擊諾特的後頸,在諾特倒下後又補了一腳,隨後不斷的用槍托與腳來回攻擊,同時出言辱罵他:「不要以為日子安穩一些就可以這麼囂張,不要忘了你還是一個賤民,沒有黨的赦免你是不可能出來吃飽喝足的,你應該不想要重新回到集中營吧!」住戶聽見聲音也探出頭來,看著思想警察欺壓著諾特,但他們知道不要去干涉,因為那只會落得同樣的下場。對黨只有服從,對警察只有順從,沒有其他選項。
    「記住!下次不要再犯了!」男人修理完諾特後離去,只留下倒地的他。諾特身上沾上的污泥,臉上也紅腫發紫,嘴唇也破裂流血,鼻樑骨甚至有些歪掉。但諾特不吭聲,因為他知道這是他的錯,但是卻流下了淚水。他清楚不能違抗政府,但是這種對待與童年時期相差太多了。他不知道詳情也不知道真相,也沒有人願意告訴他或幫助他,連家人們也都消失不見,諾特就這麼進了集中營,苟延殘喘到特赦出來。
    但是,諾特已經沒有時間想那麼多了,也沒有能力去思考,他必須要趕去工作,若不好好做事,晚餐就沒著落了,甚至還會被丟回去集中營。所以諾特步履蹣跚的爬了起來,迎面接著從前方吹來的冷風。
    風刮在諾特臉上,尤其是剛才還被毆打過,這種傷口被寒風刺骨的感覺格外難受。不過他也不可能就這樣打退堂鼓,工作還是要做的。即使身上衣著單薄、破舊,被寒意與疼痛驅趕著,但求身意志仍然讓諾特邁開步伐。
    他快步前進,希望能稍微避一避風。其他住戶看見諾特剛被毆打完後還能走路,內心的重擔也放了下來,不過就算有人被打死了,他們也不能說什麼,因為工人沒這個權力,況且樓下還有思想警察,天知道他們會不會把那些住戶也當成共犯。
    諾特居住的公寓位處在城鎮的外圍,附近都是一些破舊的平房、滿街的垃圾與雜草叢生的道路,這邊是所謂的貧民區,大多人到工廠工作或者是從事非法行業。走了一段路才會到達有些城市風貌的地區,但還沒到市中心。經過外圍,所來到的第二個區塊偏向於比較中產階級所居住的住宅區,這裡的思想警察並不多,大約每一小區只有一個。不過像諾特這種工人,路過時也不能多看一眼,只能快速走過。走在由黨指定的道路上,因為走到其他地方反而可能會打擾到那些住戶,甚至還會觸法。明明想讓兩者分開來,但黨重新規劃城市的時候卻還是將兩者放在一起,這方面就是為了製造雙方的矛盾,而黨政府就是之中的調解者,可以讓雙方轉移焦點,並開始對不同階級產生歧視,而不會去注意黨的監控行徑,也不會考慮到反抗或起義等事,進而達到一舉兩得的效果。
    這一區的房屋看上去都比較整潔,道路也乾淨許多。不過路上並沒有什麼行人,也許是因為條路只有工人能走。但是,諾特並不知道為什麼,甚至不清楚這項規定,小時候家人也沒有教導過,流落到集中營時也沒有人提及,更別說是現在了。
    這條路上的街景是諾特這種低賤身份永遠也無法觸及的,身為工人就只能做一輩子的工,別妄想能夠往上攀升成為中產階級,因為那對於這個國家、社會的結構與規矩,完全是不可能實現的,畢竟這種階級複製已經深深烙印在所有人民的基因中了,所以對於諾特而言,這是不幸,也是無可奈何的。
    從剛剛到現在,都沒有人跟著諾特一起前去工作,因為現在才早上5點多,正常工作時間都是6、7點過後,所以還沒到上工的時間。其實大多工人都會利用前去工廠的這段時間散個步,不過也不能浪費太多時間,畢竟在工作的時候可沒有時間能夠呼吸外頭的空氣,工作的環境全都充滿污濁混雜、密不透風的氣體,加上工廠排放的廢氣也造成空氣汙染,所以早晨僅有的新鮮空氣顯得格外珍貴,雖然沒有鄉野來的純淨,但也是都市中難得一見的。
    至於諾特會提早去工廠,單純只是因為工作量太大,為了確保能存活下去所以提早上工。這種工作不可能供薪,畢竟是為了國家做事,能夠混口飯吃就是慶幸,工人們不奢望能從中額外獲得什麼,那對他們來講不太實際,應該說在現在困苦的日子下,怎麼還有時間能夠想到其他的事。
    諾特走著走著,四周的環境變得有點惡劣,濃煙瀰漫、臭味燻天,周遭的房屋也從華麗唯美的獨立洋房變成了有鋼鐵打造,渾然天成,漆黑且嚴肅的巨大建築,屋頂是由鐵皮構成,而非一般常用磚瓦,在那之上還有圓筒狀且長型的小柱子,還不停冒出煙來。
    那個叫煙囪,而巨大建築名為工廠,是諾特從來沒有見過的東西,或者是說他的家人不讓他看見,但是現在局勢不同,諾特也必須走到外頭,看清楚污染這個城市,一切以利益優先的機器。
    這個城市劃分五個主要的區域;黨政中心,也就是國家重要機構都在的地區,那邊是在工廠區的北方,同時銜接著剛才經過的住宅區,而黨政中心其實也只有幾棟建築;在黨政中心的南邊就是工廠區,是諾特這種工人工作的地方,環境極差,但也無可奈何,而且用地比較偏東,剛好不會讓濃霧吹向住宅區和黨政中心;再來就是一些中產階級的住處與商業的混合區,也就是諾特剛剛所經過的住宅區,其實城市內所有餐廳、商家也都在此處,同時也是城市內最大的區域,但人口並非佔城市的多數,而它也只有在城市西邊,畢竟不能讓工廠的廢氣吹過來;再外圍就是諾特所住的公寓區,但其實只是工人宿舍,而且還環繞了整座城市一圈,包括工廠的東邊,不過這區卻是城市最新建造的區域,因為這座城市容不下那麼多中產階級,所以將一些人貶為貧民,並使他們作為讓中產階級產生敵意的對象,同時也可以在外國入侵的時候成為肉盾,吸收一些砲火;至於最外圍,也就是城市的外頭還有所謂的農牧業區,那邊比起城市內來的自由,無拘無束,但是必須要承受相當大的壓力,工作不能怠懈,加上一些思想警察時常會來突襲檢查,所以可以說是最為自由但也是被嚴密監控的地區。
    那些農牧業者其實以前是大地主,但為配合新政府決定為其供給糧食,一方面希望獲得保護,一方面也是希望不要被黨掃蕩。
    諾特來到工廠。他的工作是負責處理一些他不了解的器具,看起來像是鋼鐵,也是圓筒狀的,分別把東西分類再組合,按照由工廠指示來拼湊,像個機械一樣反覆操作,乏味的工作著。
    同時,也有不少人也來上工。時間未到,工廠也擠進了不少人。有人的工作是負責將一些粉塵裝進金屬殼內;有人是負責安裝由木頭建造,像圓軸一樣的東西,最後再由諾特這批工人將那些物件拼湊起來,拚出一個沒有人知道的東西。
    沒有人告訴他們,也沒有人願意提問,只知道那些東西對國家相當有幫助,國家的軍人們會拿著它為國爭光,同時,思想警察也會拿著它懲罰國內的不法分子。
    那個東西可以維護國家的紀律,它有點重,也很可怕,沒有統一的外型,當有人拿著它指著別人的時候,死亡就已經悄悄逼近,那個東西叫作槍枝,工人們沒人知道它的用途。
    做著自己不明白的事,工人們就是這樣為黨、為政府、為國家效力,而回報只是能夠多活一天而已,不過那對大家而言就是最好的,不必外出為國家打仗,不必承擔死亡的風險、不必去思考人生,只需要在工廠裡面好好做為一個奴隸。
    諾特早上還沒吃上早餐,但他已經習慣了,現在這個時間沒有那個空閒做這種事了,吃飯對工人而言就是浪費時間,必須要在休息之前做好上面規定的量,否則連晚餐都沒了,若是沒達到規定的產量,沒人知道會發生什麼事,而且槍枝的需求每天都在增加,就好像永無止境的黑洞一樣,這個國家非常的需要槍枝。
    今天的需求量比起昨天來的還要多,應該說一天比一天都還要多,但工人們不能有怨言,害怕丟了工作也丟了性命,況且製造槍枝為國家效勞也是一件十分有榮譽的事情,在一切事情都過去了以後,也許這些工人可以成為像國軍或思想警察一樣的民族英雄。
    有了目標,工作也得加緊步調。做著有一天情況會改變的美夢,但工人們的無知與思想的局限卻沒能讓他們去探討這份工作的合理性與價值。
    這座工廠裡的人工作起來效率都非常高,諾特也是,因為那些做不好,速度稍微慢一點的人都消失了,可能是下放到邊疆或是安插到更惡劣的環境工作,反正留在這裡的都是由政府、由黨認可的工人,這也是諾特自豪的點,因為他還是在城市內工作,即便做著最差的工。
    現在,還沒到中午休息時間,工廠的主人卻走了進來,也就諾特這些工人們的雇主。和諾特這些瘦弱的工人不一樣,走進來的是一個肥胖的中年男子,除了身材臃腫外,衣著也與工人們不同,不僅是乾淨程度,連最基本的材質都相差甚遠。看上去,男人日子過得還不錯,跟工人們相比下,生活應該是滿愜意的,而這就是所謂的中產階級。
    中產階級的住處之所以會與工廠相鄰,而不是以工人的公寓區作為過度區,其實就是為了保護他們自己的資產,為了不被那些低賤的貧民奪走,美中不足的是最東邊還是有與公寓區相接,而這一切規劃都是黨政計劃好的,為了創造一個以產能與勞力為主的社會型態,其中還包括著一些矛盾的衝突和對事物的批判與省思,而黨再向人民灌輸思想,讓一切事情都合理化。
    那名男子小心翼翼的穿梭在工廠間,似乎有意不與工人們有肢體接觸,眼神也尖銳犀利,就像所有工人都虧欠他一樣。當然,他在工人眼中是個不受歡迎的對象,甚至有些厭惡,但只是從外觀和舉止上來看,而關於剝削勞工的方面則沒有人意識到,因為工人們並沒有這方面的知識。
    但這樣的男子卻主動走進工廠內,甚至還有目的性的找尋著什麼,而他找尋的對象就是諾特本人。「諾特.施韋……」男人低聲吼著,諾特聽見後也停下了工作,其他工人則是繼續做事,不會因此鬆懈下來。
    諾特沒想到會有這種一天,但被自己的雇主,還是這座工廠的主人叫住,應該不會是什麼好事,但是諾特不敢無視,雖然他早上對思想警察無理,但他對雇主卻不敢如此,所以他開口了:「老闆,我在這裡,有什麼事?」而男人看見諾特過來後,也轉身離去,示意要諾特跟上。
    諾特跟了上去,隨著男人離開工廠,往辦公室前進,而工廠內的工人們依舊做著自己的事,就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一樣。通常,被叫走了人只有兩種下場;下放邊疆跟調職,兩者共同點都是工作效率不如意,下放邊疆也就是去國家邊境工作,那邊沒有思想警察,但是有軍隊,因此不會說比較自由,而戰爭爆發的時候,工人也難逃一死;調職的話就是貶去做更為低賤的工作,被監控的程度與不自由度沒有什麼改變,唯有報酬減少,工作環境變差還有量變多而已。諾特這時已經知道自己不會有甚麼好下場了,從新政府成立,舊政府被推翻以來,日子就不再好過了,現在這種結局也是無可避免的。
    路上,兩側站滿了不少軍人與警察,諾特看著這種情況,似乎有所察覺,想必這回是要被抓走了。但是走進辦公室內,諾特卻看見了出乎意料的人物。面前的中年男子,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抽著昂貴的菸,臉上還有燒傷的痕跡,留著小鬍子,眼神就像是經歷過多次生死交關一樣冷冽,穿著就像思想警察一樣,不過外套卻是深藍色的,肩膀上還掛有徽章,體格也壯上許多,諾特沒有多大的反應,因為被思想警察抓走也是預料中的事,只不過是由軍方出馬,倒是有點吃驚。
    「將軍,這位就是您找的諾特.施維,是我們這裡的工人。諾特,這位是拉西莫.葉赫中將,將軍剛好在找你。」雇主這麼講,而將軍也點了頭。諾特知道是眼前的男子是將軍後,馬上跪了下去,向他磕頭道歉。將軍還沒開口,也沒有指認諾特犯罪,但諾特本能上就是認為自己犯錯了,若非如此,將軍也沒有親臨骯髒工廠的理由。不過若只是為了抓緝犯人,派將軍過來而非思想警察這點也不合理,這個黨政府應該會以最低成本的途徑來達到自己的目的,除非是諾特犯了更大的滔天大罪,而且有顛覆國家的可能性。
    諾特會如此反應,將軍與他的雇主絲毫不意外,只能說是諾特的求生意志強烈,不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都先向資產階級跟主管階層道歉,因為這就是社會最底層的工人們、賤民們存活下去的方法,卑躬屈膝,苟延殘喘著。
    假如不是犯錯了,那麼這樣做至少還能博得歡心,因為這比起彎腰鞠躬來的還要誠懇,基本上就是一種下對上的打招呼方式。將軍看見諾特磕頭後只是咳了一聲,隨後說道:「我們國家的無產階級鬥士啊,你怎麼跪下去呢了?」那番話別有用意,無產階級這詞彙來的比工人、勞動階級與貧民更加悅耳,但是卻會有一種給人高高在上的感覺,所以真正的工人不會使用,只有一些高官會用來稱呼工人,這種感覺像就黨及政府對工人們視如己出,將他的列為國家不可缺失、重要的一部分,那就是國家的統治方式,口頭上眾人平等。
    將軍的眼神依舊冷冽,口頭上看似尊敬諾特,但態度卻沒有改變過,那是一種輕蔑、歧視、看不起人的態度,諷刺的是,那就是國內普遍的情況,即使從文字上改變了對等關係,但本質上卻沒有改變過。諾特也明白將軍不可能對他釋出善意,所以他只能將身軀越放越低,甚至用額頭敲打地板,只希望將軍能高抬貴手。身為雇主的男子在見到諾特如此後,便走近到他的身旁,沒有蹲下扶起諾特,而是用他圓滑且低沉的嗓音叫了一下:「將軍說你並沒有犯罪,只是有些話想跟你說,所以起來吧。」雖然男子這麼講,但諾特卻不敢起身,只是停下了磕頭的動作。
    「無產階級鬥士,起來吧,不必這麼拘謹!」諾特好像就是在等將軍這番話,一聽見後便站了起來,諾特向將軍彎腰鞠躬後立正站好,站在他的僱主一旁,眼皮時不時在跳動,雙手也在發抖,。
    那名將軍,拉西莫中將轉身往後方的牆壁走去,放在牆邊的正好是一把由這座工廠生產的槍枝,將軍將它拿起後又往回走,諾特看到後十分畏懼,深怕做出來的槍不符合軍隊的需求、黨的需求、國家的需求,但將軍似乎不是想指責諾特:「我的國家尊貴的無產階級鬥士,這把槍是你製造的嗎?」將軍一開口,諾特便嚇到魂飛魄散,就好像看透接下來的結局。
    但諾特不敢無禮,還是得回答將軍的提問,所以諾特看了一下那把槍。這間工廠每位員工生產的槍枝大同小異,所以諾特一時間也分不太出來,但眼角看見雇主莊重的態度,所以也只好承認了:「報告將軍大人,是的,是小人做的。」可是,將軍並沒有生氣,而是默默的笑了一聲。
    將軍突然將槍枝收起來,揮了揮手,似乎是在趕諾特的雇主離開,希望與諾特單獨相處。發現到雇主離開後,諾特顯得緊張,但也不能表現出來,取而代之的卻是害怕,害怕眼前的男人,那名身經百戰的將軍,就像害怕著會被吃掉一樣。
    諾特不敢出聲,也不敢將恐懼流露出來,他只能正經八百的站在那邊,希望能避開將軍的眼神。將軍看見後沒有責怪諾特,只是用那低沉的嗓音說著:「無產階級鬥士,輕鬆一點,我這次是來帶你走的,你可以不必在這種工廠工作了,到我們軍隊去服務吧!」聽聞此話的諾特有些愣住,因為這和設想的不太一樣,他以為會被抓回集中營或是處死,但是卻被要求為軍方工作。雖然感覺上跟集中營沒什麼兩樣,但以名稱來講,待遇應該差很多。
    諾特當然不敢戲言,也不敢拒絕或提出異議,所以他答應了:「小人諾特.施韋倍感榮幸,能夠為軍隊效勞是我的光榮!」諾特再度彎腰鞠躬。他並沒有想過會發生什麼事,諾特對這種事沒有任何激昂亢奮,平常乏味與困苦的生活已經讓其麻痺,再多的波動也無法影響諾特的情緒。而從他口中說出來的話,只是應付的需求,對在上位者百依百順,只有「是」與「對」。
    將軍聽到諾特的回覆後,滿意的點了點頭,他沒有笑容,就像是披著面具一樣,畢竟那可是接受過嚴密軍事訓練的面孔,皮笑肉不笑的,正是為了戰爭而準備。將軍這時提起槍,走向大門,諾特看見後只好跟上。而在外面迎接的正是剛才一路上諾特所見到的那些軍人與警察,剛才過於分散所以不知道有多少人,但現在全部集中起來,一眼可以看見大約有20人以上,而他們只是那名中將,拉西莫的護衛或隨從而已。看見如此大規模的陣仗,諾特退縮了,但是並沒有其他工人跑出來看,因為他們知道現在不能離開崗位,而諾特的雇主也不見蹤影,似乎就這樣將諾特給放生,就像是工具一樣隨意拋棄。
    就這樣,諾特的雇主,這座工廠的主人連話都還沒跟諾特說,諾特也不知道接下來會怎麼樣,甚至都還沒跟任何一個人告別,雖然那是毫無意義的。諾特還是跟著將軍走,往一台裝甲車過去,他不敢出聲,甚至開始感到厭惡,一種逃避的心態湧上心頭。諾特感到反胃,有點不舒服,但他卻又想起來以前也是和軍隊度過童年的,但那時候的身分地位與現在不同,當時連國防部長看到他的家人都要畏懼三分,現在卻不知道怎麼回事,軍人在諾特腦中的印象從原本保鑣、捍衛國家的形象便成了如今充滿威脅、殺氣重重的象徵。
    明明和小時侯一樣都是和軍人走在一起,但現在卻像是犯人一樣,即將被押解上車,像是要被送回去集中營。而這種心情,諾特卻不敢直言,因為他現在的身分地位已經宣告了一切,而他並沒有表現出來,外表看上去就次一付鎮定的樣子,嚴肅又謹慎,但只是掩飾他心中的恐懼。沒有過問,也不會有人察覺到,那些軍人與警察,甚至是將軍都是前來執行任務,而他們的任務就是將諾特帶回去,至於身心狀況則並非任務的重點,所以自然也不太想管。
    車輛準備離去,諾特被帶進了中間的車輛,車輛共有三排座位,諾特在第二排,兩旁都是軍人,第一排的駕駛也是名軍人,旁邊副駕則是一名警察,至於諾特後面則是一名警察與兩名軍人,諾特簡直是被團團包圍,就像是名罪犯一樣。一共有五台車輛,諾特只是剛好位在於中間,就像是怕他逃走了一樣,而將軍人在第四輛車上,也就是諾特的後方,就像是在監視他,注意他,宛如戰場上的老鷹,用犀利的眼神望著眼前的車輛,明明沒有接觸,但諾特卻不寒而慄。
    現在,五台車輛發動引擎,聲響有點巨大,黑煙也從後方的排氣管吐了出來。不過,與裝甲車一字排開的勝景不同,工廠鴉雀無聲,只有從煙囪上排出的烏煙瘴氣像是還有活動一樣,這副景象看上去有些恐怖,但諾特此時的心境卻是碎裂的,沒有人道別,或者是出來看一眼,諾特這個人就像是與工廠毫無關係一樣,也沒有人在乎,因為他們的身分就是如此,他們被稱作為工人,並不是工廠的一份子,充其量也只是個工具,支撐國家的工具,用完即丟,毫無價值。
    即使諾特無法接受,但事實就是如此,這趟人生之旅就像是片刻畫面般,還沒完全吸收就已經切換到下一個場景,沒有時間享受人生,沒有未來可以享盡榮華富貴,那些在上位者的日子是永遠也無法體會的,工人們的使命就應該是如此,這個國家、這個政府就是這樣,利用工人的勞動來換取其他市民的快樂,但諾特已經接受了這樣的命運。
    階級制度的殘酷烙印在這座城市之中,街坊每處都可以看見歧視的影子,最根本的就是將貧民與中產階級分開來,再來就是所謂的待遇差別。那些工人、貧民基本上不給薪,因為那是他們生存下去的本能行為,中產階級則是財產自由的權利,因為他們上一代就是中產階級,就是有錢人家,而邊遠地區的那些農牧業者以前曾是大地主,他們也有財產自由的權利,但是必須供給著整座城市內的生活機能,也就是食物,所以黨、政府、國家也是要時時監控他們,深怕他們謀反罷工,當然,工人們也是,只不過他們沒有農牧業者的財產自由。
    車輛行駛在街道上,這邊是中產階級的住處,軍人似乎要往國家的中心、黨政的中心前進,諾特不敢輕舉妄動,也不敢有所期待,所以他閉上雙眼,讓思緒沉靜下來,什麼都不要去想,不要想著他這一生是怎麼走過來的。
    諾特沒有出聲,只是安靜的坐在位置上,身體打直,就像個犯人。但是,一旁的軍人開口了:「諾特.施韋,你的父親是邁賽卡.施韋嗎?」這個提問衝擊著諾特的內心,那個男人就是傷害諾特的男人,是他的父親。「報告,是的。」諾特回話,他不願意提起那個名字,因為他很痛恨那個男人,而那份怨恨就同他臉上青筋一樣,浮現了出來。那名軍人也看到了:「為何痛恨他?」諾特回:「就是他將我關進集中營的。」軍人回:「但是他把你釋放出來了。」
    諾特突然睜開雙眼,望著前方車輛,視線從前排座椅的縫隙間穿了過去,沒有明確的目標,或者是說他不知道該看哪裡。軍人隨後繼續搭話:「你很疑惑吧,從工廠出來到現在。」諾特沒有回應,但那名軍人又繼續開口:「科莫尼斯元帥很欣賞你的才能,從槍托到槍管一體成形,你所做的槍枝正是國家所需要的。」他似乎在誇讚諾特,但他說的話諾特並不明白,不過話中出現了一個「元帥」,那個是位階比拉西莫中將還高上許多的人,被如此崇高的人看中,諾特應該也是相當有福氣,想必有幸能為國家生產更多軍火,然後等到沒有用處的時候再將其丟棄。
    車輛慢慢地來到一個區塊,那邊有高聳的圍牆,裡面是幾棟5、6層樓高的建築,它們彼此連通,在建築群正中央則是一棟巨大、圓形,只有3層樓高的建築,而那些建築群的特色為漆黑的外牆、屋頂,沒有窗戶,但與工廠的不同在於它們並不是由鋼鐵打造,同樣也沒有煙囪及廢氣。
    諾特不是第一次來到這裡,早在童年的時候就就有在此處生活過,只是10歲的時突然被送走,被送往集中營。而讓他造成陰影的男人就是他的父親,是他的父親下令派人將諾特抓走的,雖然不知道原因,但諾特打從心底知道,男子絕非自願的,因為諾特所認知的父親是一個溫柔善良,不會為了自我理想而放棄任何人的權益。
    「我父親,還在嗎?」諾特問道,軍人們沉默不語,這樣也勾起了諾特的好奇心。而剛才搭話的軍人雙眼凝視著前方的車輛,表情嚴肅,但卻可以看到他似乎對他剛才的言行感到後悔,因為若沒有向諾特提起他的父親,諾特當然也不會對其感興趣。
    「他不在了……」突然,一名比較年邁的軍人回話,打破了寧靜。諾特一聽見後也急忙追問:「什麼意思?不在了是什麼意思?」諾特的情緒有些激動,態度也有些踰矩,這一來也激怒了所有軍人。一開始搭話的軍人突然一記直拳打在諾特臉上,他的表情有些猙獰,像在顧忌什麼,並且叫罵:「我們國家、我們黨或許是邁賽卡創立的,但他並不是我們所嚮往的領導人、嚮往的主席,他是千古罪人,所以你也是罪惡之子,是個……」話都還沒講完,後座而來的一道煙就將那名軍人給擊斃,從額頭滲出鮮紅的液體來,那名軍人身體向前傾斜,臉部還面向諾特,一臉恐懼的樣子,但眼神空洞,像失去了靈魂。諾特不知道是什麼將那名男子擊斃的,又是利用什麼工具,雖然諾特不明白,但卻想起那個殺人於無形的工具,名為槍枝的兵器。
    諾特是工人,製造槍枝的工人,但是卻不知道那些器具的用途,只是從它們的構造來看,諾特知道它們可以擊出火藥,但是接下就不清楚了。諾特這些工人沒有足夠知識,他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同樣的,也不會有人願意讓那些工人們知道。
    那名軍人死了,是後方的警察所殺,但是軍人們不動聲色,完全沒在意死亡的那名軍人。駕駛座的警察突然開口了,言道:「將死人丟下車吧。」話一說完,第三排的那名警察就將車門打開,並稍微挪動身體,將死人給推下車,隨著地板扭動著。現在還在行駛中,那名警察卻能俐落地將死者丟棄,就像是經驗老道,而後方的車輛也看見前車拋下了死去的軍人,可是他們卻不減速的直接輾壓了過去。諾特十分驚訝,也無法置信,他以為軍人是這個國家最高權力的族群,但如今卻看到遭到如同貧民一般的對待,但他們棄屍的地點卻是在這個國家的黨政中心。
    接下來,車上沒人開口,諾特也冷靜了下來,不再說話。軍人與警察也當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將車輛開往指定的地點。一下車後,眾軍人突然將諾特團團圍住,表情兇惡,不懷好意,拉西莫中將下車後也走向了諾特,而他的眼神依舊冷冽。
    「沒事,將諾特帶去見元帥。」中將面無表情,但是他的滿臉的皺紋似乎在宣告什麼事一樣。諾特心中不安,像是猜到結局,隨後問道:「剛剛那個軍人說了什麼,我父親創立這個國家,但是為什麼他死了?」語畢,混亂不清,眾人不語,拉西莫中將默默地離去,其他軍人看到後也決定用強押的將諾特帶過去,即便他反抗。
    諾特慢漫意識到自己似乎中了圈套,但至今也無法脫身,更簡單來講,他很後悔當初選擇跟隨將軍來到此處,但是被選上也是無可奈何,不過至今仍未知到是吉是凶,但無論如何,對諾特而言都不是理想的結果。
    他頑固抵抗,軍人更是大動肝火的毆打諾特,並將遍體麟傷的他拖到建築內,那裡是打通的空間,最前方有往上的樓梯,過去是二樓的地板與其欄杆,雙雙成對,讓室內呈現對稱,裡頭色調偏白,沒有活力,但也不死沉,比起外觀來的好上許多,樓梯是到一半後才分成兩側,所以中間有很大的空間,那邊掛著一個男人的肖像,像是在盯著你。
    同時間,左側的樓梯上走下了一名男子,壯年,頭髮向後梳,綁著馬尾,滿臉刀疤,左眼似乎瞎了,被眼罩蓋住,看上去更顯得威顯與恐懼。那個男人是這個國家的統治者、黨著統治者、政府的統治者、軍隊的統治者,牆壁上肖像畫所繪的男子,他是科莫尼斯元帥。
    「無產階級鬥士,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元帥說道。所有軍人與警察一聽到這聲音遍馬上立正站好,但還是有名軍人的手正抓著諾特的胳膊,而諾特依然在試圖掙脫,根本沒把元帥放在眼裡。當然,元帥動怒了:「無產階級,我在跟你講話!」他走向前,瞪著諾特,那表情就像肖像畫一樣,令人頭皮發麻。拉西莫中將看見後決定出聲,於是他先向元帥鞠躬敬禮。
    元帥看見後,點頭示意,隨後轉身離去,而跟著元帥走下樓梯的大約有50人,他們一字排開,似乎在迎接元帥,這氣勢正如同舊時代的君王,是至高無上的統治者。
    拉西莫在接到元帥許可後,走到諾特面前,隨後掏出了腰際上的佩刀。他將刀鋒指向諾特,並喊到:「無產階級鬥士,你在幹什麼,我們沒對你怎樣……」中將不太明白,他認為被元帥召見這件事應該是值得高興,而不是在這邊抵抗,拉西莫並不明白,但他知道諾特已經聽不下去了。「放我走!放我走!」諾特不停呼喊著,中將也無計可施。
    但是,拉西莫並沒有揮劍,而是收起佩刀,轉而用手,一巴掌響亮的打在諾特左臉頰上,隨後高聲喝斥:「黨的國家高貴無產階級鬥士,諾特.施韋聽命!今天有幸前來此處,因為黨的國家元首,科莫尼斯元帥欣賞你的造槍技術,想重賞你並詢問些事情!現在,黨的國家元首,科莫尼斯元帥就在眼前,你為何如此抗拒?」拉西莫一開口,諾特便冷靜了下來,雖不再激動,但眼神仍是畏懼,想逃離的想法也不曾改變。
    科莫尼斯元帥看情況緩和了一些,再次走向諾特,而諾特也半跪了下來,後方的軍人與警察們,還有拉西莫中將也跟著半跪。他們將手放在胸口,閉上雙眼,低下頭,以示對國家元首的尊敬。
    科莫尼斯元帥滿意的露出微笑,而他也決定開始提出他的問題與疑惑:「無產階級鬥士啊,你幼時有接觸過槍械嗎?」諾特膽戰心驚的回道:「小人沒有印象。」元帥又問:「你的父母是何人,他們有接受過這類的知識嗎?」科莫尼斯元帥像是一臉知道答案的樣子,但他還是提問了,諾特也回道:「父親是邁賽卡.施韋,曾經也是政府高官,但是將我抓進集中營……剛才也聽說……他已經死了……」這是令人害怕與憤恨的,但諾特還是得講出來,而他這番話也讓幾名軍人有了反應,那些剛才與諾特同車的軍人。
    很明顯,就是不小心脫口而出才會讓諾特得到資訊,也讓其開始反抗。但元帥似乎不介意諾特知道父親已死的消息,或是他早就料想到會如此,而且還露出一臉惡趣味的陰險笑容,不過為了安撫諾特並收買其心,元帥還是決定回覆了:「邁賽卡的死就是因為過於貪婪,坐擁權力,人民日子生活困苦,經濟蕭條,敵國入侵,國內動盪,所以他才會遭到推翻,而你也才會因此被釋放出來。諾特.施韋,你被隱姓埋名,丟棄在集中營,甚至流落到貧民區,這一切都是你父親的錯,是舊政府的錯,而我拯救了你,我們新政府是你的救星,你必須感謝我們,為我們效力!」元帥一出口,便馬上博得諾特的信賴,不過與剛才軍人的說法不同。諾特那一雙眼睛突然變得明亮,充滿夢想,與先前渾渾噩噩、一臉無神還有剛剛叛逆、憤怒大不相同,諾特被科莫尼斯元帥感動了。
    科莫尼斯元帥的嘴歌頌自己的偉大,並嘲諷著諾特的父親邁賽卡,他的態度高高在上,挺著身子,一臉傲氣的在屋子內來回走動,其他軍人們也畢恭畢敬的向元帥鞠躬以示忠誠,但諾特似乎對這情況見怪不怪。這時,科莫尼斯元帥進入了正題,他拿起預備在一旁的槍枝,那把槍正是諾特待的工廠所生產的,一把被黨政府認定最好的槍枝,元帥將槍交給諾特並開口:「備桌……諾特.施維,我想請你演示一下,麻煩將槍枝拆卸再重新組裝。」諾特聽見後,不疑有他,點頭答應,而遠方的四名軍人也搬出準備好的工作桌,希望諾特在上面操作槍枝,而半跪的軍人們也重新站了起來。同時,也吸引了許多官員前來觀看,就像是早就準備好一樣。
    聚集而來的不僅有政府官員,還有一些僕人、工匠,甚至連打掃的工人都擠了過來。只見諾特雙手靈巧,作業起來絲毫不費力,過程中快速,就像是將步驟全部牢記在心一樣,隨後,完整的將槍枝拆開來,從任何一個部件都看不出原本的樣貌,而諾特在那之後便開始重新組裝,不到一會,剛才完整的槍枝再度重現原貌,這正是宣告諾特的才華,也是他被元帥帶進這裡的原因。
    諾特將重新拼湊好的槍枝交給元帥,元帥也笑了笑,並且回應:「可以了,帶進來吧!」那句話不是向諾特講的,但聽到這一聲命令,突然就有兩名軍人將一名男子連拖帶拉的抓到元帥面前,那些軍人跟官員們也讓了一條路給他們通過。諾特一開始不以為意,直到他看見那名男子熟悉的面孔,滿目瘡痍,一臉滄桑,披頭散髮,眼神中帶有怨恨,他雙手上銬,全身綑綁,無法動彈,直立的站在科莫尼斯元帥面前,他是邁賽卡.施韋,諾特的父親。
    那名男子在所有人的話下明明是個死人,如元帥所說因貪婪而遭到推翻,應該是千古罪人的他竟然會出現在這裡,諾特不僅是驚訝,更是有一種被欺騙的感受,甚至開始對事情的全貌不瞭解,嚴格來說,他打從一開始就不清楚童年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畢竟剛剛所說的也只是新政府的片面說詞,而諾特只是一個蒙在鼓裡的工人。
    諾特看著他的父親,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面對他,但是看上去,他的父親和以前不同,男子動作奇怪,疑神疑鬼,嘴邊還滴著水口,手指也在抽搐著,仔細看還能見到男子身體有許多傷口。而科莫尼斯元帥卻拿著槍,指著諾特的父親,邁賽卡.施韋,那種姿態,就像是要處決犯人的劊子手,正氣凜然。諾特沒有阻止,但也沒有反應,他上去就像傻子一樣處在那裡,因為以他的學術教養,還無法釐清現在是什麼情況。
    科莫尼斯看著邁賽卡,說了一番話:「我們黨的國家領導人,邁賽卡.施韋,請以此為榮,為國家犧牲,你的偉大將永久保存下來,你的治國方針將被我們傳承下去,我們會完成你的遺願,讓國家變得偉大!」隨後,科莫尼斯扣下板機,一道煙象徵著思緒的迷霧,槍枝擊發,眼前的男人遭到子彈重擊,貫穿了過去,鮮血如雪花一樣綻放,不解的液體灑落在諾特面前,好奇、疑惑、憤怒全在面前煙消雲散,那是宣告著、闡述著諾特將再也無法找到事件的真相,他童年的日子在眼前劃過,他無法看清事實,甚至無法了解,他接受政府文宣的薰陶,教育改革的洗腦,諾特開始只會接收他可以被允許得到的知識,逐漸的,放棄了思考,所以,他不可能會明白,因為這不是工人可以做的。
    邁賽卡倒地。隨後,元帥轉過頭,看著諾特並說道:「諾特.施韋……」但諾特並沒有回答,他癡呆著看著眼前躺在血泊中的男子,沒有表情。這時,元帥更生氣了:「諾特.施韋!」語氣與先前相差甚多,這次來得更加低沉、憤怒還有歧視,諾特聽見聲音後也立正站好,並大聲回覆:「小人在!」
    元帥還沒放下槍枝,反而將槍管指向了諾特,隨後說道:「你還有其他家人嗎?兄弟姊妹或是親戚。」下一秒,沉默不語,諾特汗流浹背,隨後回應:「報告,沒有!」但是,聲音過於顫抖,而他的表情也讓元帥起了疑心。
    不過,元帥似乎早已下定決心,於是他又開口了:「你擺脫了你父親的束縛,值得讚許,你成為國家英勇的無產階級鬥士,但是你的才華卻不應該是在這邊……」槍枝依舊指著諾特,答案已經十分明顯,而諾特這時也才注意到這件事非常簡單,因為答案只有一種,死亡,雖然過程不同,但是這個國家、這個政府、這個黨正式以此為榮,死亡為榮耀。
    諾特不管他的父親是什麼,但是在科莫尼斯手下抱著榮譽而死,那麼諾特應該也是一樣。說得更遠一點,工人在工廠內發生意外而死,這是榮譽;軍人在外打仗而死,這是榮譽;警察維護治安而死,這是榮譽;國家前任領導人遭到新繼位的領導人殺害,這也是榮譽;那麼政府為懼怕擁有才能的諾特在哪一天起義反抗或是將技術外流,因此在之前將他殺了,這樣子也可以是榮譽。
    而諾特之所以為工人,正是為了榮譽,因為這是國家所教導他們的。
    無怨無悔付出,諾特.施韋的生命歷程也達成他的願望,或者說是這個國家一致的願望,以死為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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