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千封的⋯⋯姊姊？」
「是啊，她現在也在我們的設施裡。」
費利爾一邊移動，一邊替天夜說明。
「那孩子很平凡。平凡到讓人拍手叫好。」
但才剛開始說明，他的眼神隨即染上貪婪的色彩，望著眼前不具任何形象的慾望。
「雖然我之前說她是最接近千封的存在，其實一般兄弟姊妹的基因再怎麼相像，相似度也不會超過百分之五十。可是天夜，你知道嗎？他們兩人居然超過這個數字。簡直就是奇蹟。」
兩人走在研究所內司空見慣的長廊上，經過前往別棟的連接走廊，來到醫療區。
「明明是這麼相似的存在，一個人擁有能力，一個人卻極其平凡。這對姊弟真是太美妙了。」
費利爾發出詭譎的咯咯笑聲，享受似地道出這對姊弟相似卻截然不同的性質。而天夜也一反剛才心慌的模樣，面無表情地走在費利爾身邊，冷靜地聽他說話。
走了一陣子後，他們在某個房間前停下。
這裡是天夜剛才經過的醫療棟。眼前的房間是隔離病房，病房外站著兩名醫護人員。天夜記得從前自己因為實驗，不慎細菌感染的時候，也曾經在這個地方接受治療。
千封的姊姊就在這裡嗎？
她是什麼樣的人呢？
「⋯⋯⋯⋯」
天夜在腦中默默想著這些問題，描繪著那個狂妄的小子會有什麼樣的姊姊。
費利爾伸出手指，對著自動門旁的電子鎖按下密碼，並從醫護人員手上接過一個文件夾。
自動門「唰」的一聲開啟，天夜就這麼和費利爾走進病房。
走進病房的瞬間，天夜聽見一聲倒抽一口氣的驚呼。裡面的人似乎受到驚嚇了。
病房內沒有對外窗，也沒有開燈。如果沒有走廊射進來的光線，一定是一片漆黑。除此之外，病房內有股走廊無法比擬的濃厚藥味，讓天夜一陣暈眩，他立刻抬起手來摀住鼻子。
他們兩人來到病床前，此時醫護人員動手開啟室內燈光，病房才「啪」的一聲亮了起來。
「噫⋯⋯！」
因為這個舉動，坐在床上的女孩蜷曲身體，雙手反射性抱著頭，緊閉著眼睛，摀著耳朵，再度發出驚呼。
女孩是一頭橘髮，年紀看起來比天夜大很多，是他應該叫「大姊姊」的年紀。女孩穿著設施配給的灰藍色連身實驗服，面孔看起來跟千封有幾分神似，卻又有種不太一樣的氛圍。
她就這樣坐在病床上瑟瑟發抖。
天夜看得見，她的脖子側邊還有手臂都有注射的傷口和浮腫的痕跡。
費利爾看著手上的文件夾開口：
「試到現在，還是沒有適合她的藥嗎？」
「是的，每一種都起了排斥反應。不但沒有特殊能力的徵兆，為了等她的身體恢復，還因此浪費了不少時間。」
站在他們身後的醫護人員回答道。
只見費利爾思索了半晌。
「那千封一開始用過的ＫＲ５３６呢？」
「那個藥性較猛烈，我們不敢輕易⋯⋯」
「現在就去拿來。」
醫護人員的話還沒說完，費利爾便打斷他，並下達指示。
這讓對方一陣錯愕。
「呃，可是⋯⋯」
「去拿來。」
「⋯⋯是。」
面對費利爾不由分說的態度，這名醫護人員也不再試著反駁。反正決定要用的人是費利爾，不是他。只要他不必扛責任，他也不想管太多。他就這樣轉身走出病房。
「好了。」
費利爾單手闔起手中的文件夾，交給身後的另一名醫護人員，然後對著千世開口：
「我們今天也來說說千封做了什麼吧。」
因為這句話，千世摀著耳朵的手又多了幾分力道，身體的顫抖也是越來越強烈。
「不要⋯⋯不要再⋯⋯說了⋯⋯」
「為什麼？這不是妳一直想知道的事嗎？我這是在完成妳的心願，讓妳知道千封在這裡究竟過得好不好。」
「不⋯⋯我不要⋯⋯」
「而且我每次說完都會告訴妳，該怎麼做才能真正幫上他。我倒覺得妳應該感謝我。」
「嗚⋯⋯！」
千世嗚咽一聲，將整顆頭埋進雙膝之間，試圖拒絕費利爾的言語——卻只是枉然。
「千封真的很優秀。我們今天將他壓進水裡，他也完美地達成我們的期望，成功利用能力干擾沒有固定形體的水，嘴裡還吼著要把我們殺光。」
「不要再說了⋯⋯！」
「多虧妳把他害得這麼慘，他現在才會成長到這個地步。再一下⋯⋯只要再一下，他一定會是個完美的兵器。這都該感謝妳。」
「不是⋯⋯我沒有⋯⋯我只是⋯⋯」
千世的聲音逐漸變成哭腔，但費利爾的語氣卻越顯尖銳。
「只是想幫他？」
才說出一句話，費利爾便忍不住失笑。
看著父親掩嘴竊笑的樣子，天夜只在一旁觀望著，同時想著：他似乎很久沒看見父親發自內心笑的樣子了。
「唉⋯⋯我說了這麼多，妳怎麼就是認不清自己是在害他呢？如果妳想幫他，就應該聽我的。」
「你胡說⋯⋯胡說⋯⋯！」
「我沒有胡說。」
這時候，去拿藥劑的醫護人員回來了。
「千封他現在最需要的，是妳身為對照組實驗體能發揮多少功用。只要藥劑開發成功，他就不會繼續受苦。」
費利爾抬起手，示意兩名醫護人員可以馬上動手。
「為此，妳必須好好加油，『姊姊』。」
說完，兩名醫護人員一起上前。
「不要⋯⋯！」
反射性感受到威脅的千世終於抬起頭，她看見醫護人員走來，身體往後退縮，就這麼撞上室內牆壁，瞬間沒了退路。
他們兩人看準了這個空隙，一個人抓住千世的雙手，正面將她壓制在病床上，一個人拿著裝有藥劑的針筒，熟練地將針頭刺入手臂，並在瞬間推入藥劑。
「不要啊啊啊啊！」
千世發出尖叫，不斷策動身體扭動掙扎。
但這樣的反抗起不了任何作用，藥劑已經無情地被推入身體當中。隨著手臂的痛楚擴散，擒在眼眶裡的淚水終於落下，在驚恐的臉上畫出扭曲的線條。
醫護人員放開千世後，立刻拿起放在一旁的文件夾和原子筆，保持了一段距離開始觀察她。
「唔⋯⋯啊⋯⋯」
「好了，向我展現妳的價值吧。妳一天不拿出價值，千封就會多受苦一天。明白了嗎？」
「噫⋯⋯啊！」
千世屈膝跪在病床上，雙手環抱著手臂，彷彿壓抑著痛苦般，發出嗚咽。
「啊啊啊啊——！」
嗚咽聲很快就變成慘叫，在狹小的病房內迴盪著。
千世的體內埋有一個微型的偵測器，能將她的身體狀況即時顯示在儀器上。一名醫護人員看著身旁的電子儀器，開始報告上面的數值。
「心跳一百二，還在上升。血壓上升，體溫三十七點八。」
「好痛⋯⋯好痛⋯⋯！」
「沒有能量徵兆。只是藥品內的毒性發揮作用而已。」
醫護人員冷靜地報告，對千世的吶喊完全視若無睹。
接著費利爾下達指令：
「電擊。」
「呃⋯⋯？」
「只是用她身體裡的那顆偵測器釋放電流。那種小電池沒什麼威力，不過可能是個很好的刺激。快動手。」
「是。」
偵測器的電擊功能原本是為了急救使用，當醫護人員聽見費利爾要用來當作實驗的一環，只覺這個人果真是無所不用其極，腦筋轉得很快。
那人於是轉身面對儀器，按下電擊按鈕。
「呀啊⋯⋯！」
只見千世的身體發出不自然的抽動，隨後雙手抓著胸口，依舊不斷喊痛。
「小封⋯⋯小封⋯⋯！」
「⋯⋯沒用嗎？」
見千世的反應依舊，費利爾吐出失望的言詞，下一秒再度做出指示：
「讓她的身體習慣毒素，等真的不行的時候，再幫她解毒。」
「是。」
說完，費利爾轉動輪椅，往病房外移動。
「天夜，爸爸累了，要回房休息。你自己去玩吧。」
「那我幫你推輪椅。」
「哈⋯⋯別傻了，你推不動的。」
費利爾輕笑一聲，摸了摸天夜的頭後，就這麼自行離去。
※
在鷹森市靠下弦半島的臨海邊界上，一名少年站在崖邊，眺望著血紅的酸海。
少年是一頭黑髮，一對灰色的眼睛，右眼下有著一道陳年的疤痕。他穿著月影特殊部隊的深藍色制服外套，外套隨著海風不斷舞動，顯露出外套底下還穿著一件有許多口袋的多功能背心，腋下兩側則是掛著兩把自動手槍。除此之外，他的雙手手腕還戴著裝有彈匣的腕帶，大腿上也掛著一把小刀。
以一個少年來說，是一副與年紀不相符的老練裝扮。
「狩刀——」
這時，後頭一名男子拉長了聲音呼喚他，他也應聲回頭。
「隊長說今天就在這裡紮營待機。」
「知道了。不過你⋯⋯」
「嗯？」
「不要叫我的名字。」
名為狩刀的少年不悅地瞪著男子。
男子正是未來的作戰參謀，今年才十七歲的陳映良。
順帶一提，狩刀今年是十四歲。
「為什麼不行？」
映良頂著問號，狐疑地問道。
「我聽老頭子說，和族只有親暱之人才會互相叫名字。我跟你只是碰巧在軍校同梯，又碰巧在月影的同一個部隊，最後碰巧被編進同一個小隊的甲和乙。我們並不是多麼親暱的關係。」
狩刀說著，轉頭繼續看著酸海。
他口中的「老頭子」指的是月影現任總司令——陣內修作，同時也是他的養父。
但面對他的冷言冷語以及冰冷的態度，映良依舊故我。
「所以我應該叫你甲嗎？」
「叫我神野。」
「不是啊，照你剛才說的，我們的交情好像不淺耶。這樣還不能叫名字？」
算一算，他們兩人認識差不多有四、五個年頭了，而且從軍校的訓練時期開始，到現在在部隊出任務，幾乎都是朝夕相處。難道這樣還只能算是點頭之交？那到底要再點頭幾年，才能晉升到好朋友啊？映良不禁在心中默默吐槽。
「而且你說的是和族，我是華族耶。然後你⋯⋯嗯，反正不是和族。所以這個道理不適用吧？」
「神野狩刀」這個名字並非狩刀的本名。映良聽說他以前是內陸居民，只是輾轉來到這裡，最後被陣內修作收養。當時因為他說他沒名字，陣內修作才替他取了這個名字。真要歸類的話，狩刀應該算是歐族。
人家都說歐族個性奔放，映良看狩刀這個模樣，只想駁斥那種說法。
「反正不要叫。只會讓我想打人。」
「為什麼啊⋯⋯」
映良不解地抓了抓後腦杓。
雖然映良的態度顯得很隨性，其實他和狩刀的感情就像他本人所說的——並不親暱。畢竟認識對方這麼多年，映良從沒搞懂他在想些什麼，更別說要他改改這種冷冰冰的態度了。
映良有時覺得，狩刀根本是個沒感情的機器人。
正當映良思索著接下來要用什麼話題攀談時，長官前來呼喚他們兩人。
「喂，映良、小狩，別偷懶，過來幫忙。」
「是。」
但是見狩刀首先點頭回應，映良完全不能接受。
「你給我等一下！為什麼長官就可以叫你的名字，而且還是暱稱啊！你們是這次分發部隊之後才認識的吧！照你剛才的理論，這樣可以用暱稱叫你？那我到底算什麼？」
「那是老頭子幹的好事。所以我受不了再多出一個人叫我的名字。你給我乖乖叫『神野』。」
「等一下，我覺得我根本躺著也中槍。你只是拿我洩恨而已吧？我的同袍之情都在哭了。」
陣內修作雖是狩刀的養父，其實兩人的關係並不是很融洽。陣內修作不知道為什麼，總愛捉弄狩刀，成天使出一堆不知道從哪顆腦袋想出來的惡作劇惡整狩刀，魔掌甚至伸到部隊當中。就算見不到面，依舊感受得到他的存在——狩刀對這個現況可說是心煩到了極點。
所以此刻映良裝可憐只會讓他更加煩躁。
「⋯⋯你乾脆哭死吧。」
「喂！」
【待續】
後記：
首先插圖是原本為了練習上網點、上色而完全照抄《最遊記》紅孩兒的畫面。
沒畫出裝備是因為在畫的時候，還沒寫這段文字，以及我不會畫不會畫不會畫。（毆）
大家好，我是天冷變成惠方卷的阿悠。
這部幾乎已經變成月更了⋯⋯但不管是日更（？）、週更還是年更（別鬧），都沒有停更的選項，請大家放心XD
黑故事進行到這裡，終於有點曙光進來了尬許。
不過以時間線來說，還不到搗毀研究所的時候，所以雖然有曙光，還是會黑一陣子。
最近雖然是有一搭沒一搭的，不過正在練習上色。
順便附上一張十四歲的狩刀。
感想是：水彩好難用。但之後還想用麥克筆，可是好難駕馭。
結論：上色好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