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節課給你們討論一下學園祭的活動,要好好把握機會啊,能越早決定訂下活動的雛形越好,我也比較省事……」
知木輕咳了幾聲後,接著用眼神示意我趕緊上臺,好讓她坐在一旁歇息著。
雖然大致上的方向我早已想好並寫在記事本上,但要在講臺上面對這群學富五車的高材生,還是令人有些緊張。
「加油,佐御名同學!」
瀨澤站在一旁,舉著雙拳為我打氣,但依然無法減輕我的膽怯,尤其當所有人的視線凝視我一人時,就連將身姿站穩都有難度了。
而永宮也是一臉嚴肅地看著我,雖然大致上的構思都是由我來做決定,然而要是出了差錯,甚至有什麼不周,就得由真正主辦人的他來替我收尾。
但願不要有那一天好。
我用顫抖的手翻開自己的筆記本,並執起粉筆,在黑板寫下我的計畫。
第三十四章 – 學園祭的前置作業(2)
「器材方面,如大鍋等各式用具,包含碗筷都已跟認識的人協調好並願意免費出租給我們,而食材的部份也有廠商的聯絡方式,以上黑板所寫的都是會使用到的食材跟配料,大約可以供應約兩百五十人左右,若大家同意的話,我也會立即下訂。」
說完一長串的話,我偷偷地深呼吸一口氣後並看向大家,每個人仍舊沉默不語。難道,我講的東西有很奇怪嗎?還是邏輯上出了什麼問題嗎?
但瀨澤依然對著我微笑,看來我應該沒犯什麼大錯才是……或許只是單純地沒有任何異議,而本來這部份也是我負責的。
也就是說,他們非常明白自己要關心的是什麼。
「那個……請問一下,佐御名同學,關於人員上的部份,你打算怎麼安排呢?」有一位女學生舉了手說,我有些慌張地回答,「啊!關於這一點,我是規劃了四個位置,在劃分內場跟外場,內場則是分專門煮拉麵以及收拾並清潔碗筷兩個區塊,外場則是分服務生以及在外宣傳的部份。」
「那人員上的調配呢?」
「依照班上有四十二……不,四十一員學生全部都列入計算的話,十人內場十人外場,剩下十人則待命臨時補班,而十一人則確定休息,待時間一到立即換班。」
說到這,永宮也突然站起了身說,「若調配上沒有意見的話,那麼就由我來統計並分配大家的工作吧。」
瞬間,大家開始各自討論了起來,遠比我想像的還要順利。永宮緩緩地踏上了講臺,小聲地向著我問,「你呢?打算去哪一個部份呢?」
「沒意外一定是得由我主掌內場……畢竟,這裡只有我懂怎麼煮吧?」
「那梢呢?你抽得出時間嗎?」
「關於這一點……我也在煩惱……」
「……不用煩惱了,把你所知道的全部都教我吧,到時候內場由我來負責,讓你隨時都能離開。」
永宮堅定地看著我,看來對於這次的學園祭,他也是下足了決心。
我不禁會心一笑。
「……我可是很嚴格的喔?」
「到現在還沒有一件事情是讓我覺得困難的……有的話,大概也是打贏草間這件事吧。」
「哈哈,那傢伙確實強得離譜。」
這麼一說,到時候說不定也會見到言嶋那群人,但願他們不要造成什麼麻煩,毀了學園祭才好。
「是說,器具免費出租是什麼回事?也太好心了吧?」永宮好奇地問。
「我也很意外……當我打電話給那時我任職的拉麵店老闆,說起這件事時,他竟毫不猶豫地馬上答應,還跟我說他本來就打算去出國一段時間,感謝我給他這個機會……真是的。」
「……那還真是幸運呢。」
雖然老闆一直以來都對我還蠻不錯的,但竟然願意免費出租給我還是令人意外,畢竟那也是他的生財工具,如今要借給一群可能連煮飯都不會的學生使用,任誰都會猶豫吧?
仔細一想,那時候的他也跟朝倉一樣,總是囉嗦著要我好好讀書,不要整天都跑來他那打工,也或許看在我正認真讀書,努力享受高中的青春,才會如此下重手。
甚至還說出自己要出國這種話,表明就是要我不要為此而感到不好意思。
唉,但還是讓我非常過意不去呢。
待永宮分配好每位同學的分工,也確認好當天的輪班制度後,接下來就是準備拉麵店的擺設。
這次專門販售食物的攤位會蓋在言嶋高中的操場,我們能使用的空間約至十五坪,桌椅的方面校方也會提供,其餘部份都得自行處理。
這方面也只能循序漸進了。
「請問,榊同學在嗎?」我與瀨澤來到榊的班級,如去年的她一樣,決定先委託他來繪製拉麵店的招牌。
「榊嗎?他正坐在窗邊……喂!榊!有人找你喔!」
男同學替我向正對窗外發呆的榊喊道,待好幾秒後,他才終於回過神來。
「嗚!啊,原來是佐御名同學啊……」
榊不但毫無精神地站了起來,臉上更掛著明顯的黑眼圈,完全不像之前充滿活力的他。
走過來時,還打了好大的哈欠。
「榊同學……感覺……你很疲倦呢?」我皺著眉頭,要是他身體出了狀況,也不好委託他。榊揮著手解釋,「啊……單純睡不好而已。倒是你怎麼了?找我有什麼事嗎?」
「是關於學園祭招牌的事。」
「喔?打算委託我畫嗎?主題是什麼呢?」
「是拉麵。」
榊用手托著下巴,思考了些許後回答,「……好,這沒什麼問題。趁現在還有時間,不如跟我先來一趟美術社,參考一下各種招牌的模板如何?」
「好的,不好意思打擾你了。」我點著頭說。
「沒什麼,我們是朋友啊!」榊雖然一派輕鬆地笑著,但我仍感覺他心事重重,不免有些擔心。
我用疑惑地眼光看向瀨澤,她似乎也明白我的意思。
「總之先過去一趟吧,也許待會榊同學就會鬆口了。」
*
「如何,佐御名同學?有你喜歡的嗎?」
榊遞給我一本有各式花樣以及風格的招牌樣本書,要我從中來擇一當參考,但我無論怎麼看,都覺得每一個都不錯,吸睛度也很高,實在讓人難以抉擇。
我思考著,究竟哪一種才適合拉麵的招牌,印象中幾乎都是採用誇張且扭曲的字型,再搭配鮮豔的紅色吸引客人上門。
樣本書當然也有類似的,若採用這一種的話基本上是最沒有問題的。
「很難抉擇吧?」榊說。
「是啊……畢竟採用類似的招牌是最穩定的,但又覺得似乎少了點什麼。」
此時,榊卻大笑了起來。
「哈哈!這句話真是耳熟呢!」
「……耳熟?」
難不成,也有人曾經這麼對榊說過嗎?
等等,該不會是──
「──是瀨澤同學喔,跟你一樣,也在美術社這猶豫了很久。」榊接著問,「對了,最近瀨澤同學還好嗎?」
「啊……」
頓時被這麼問,我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視線的餘光掃向一旁的瀨澤,倒是閒情逸致地打量著其他美術社的作品,毫不關心我與榊的對話。
……唉,真是的。
「瀨澤同學她……去世了。」
「……咦?」榊露出驚愕的眼神,大概與我一樣無法置信吧。明明前些日子才聽我談起她的事情,如今卻已不在人世,任誰都會意外。
「這樣啊……對不起,提起傷心事了。」榊低著頭道歉,我也趕緊解釋,「不,沒事的……而且,現在也不是傷心的時候。」
榊或許不知道,他給了我一個很棒的靈感,那就是瀨澤曾經委託的招牌。
「話說回來,瀨澤同學去年所做的招牌……你還記得嗎?」
「喔喔!不但記得,我還留著範本呢!」榊邊說邊走向位於美術社後方的儲物櫃,或許是長久沒有使用的關係,打開的瞬間立即衝出大量的灰塵,不禁讓我想起開學的時候,幫助音羽打掃的那段回憶。
「咳咳!實在是太久沒開啦……!」榊一手摀起口鼻,另一手在雜物中翻弄著,「東西呢……啊!就是這個!」
榊拿出了一小塊沾滿灰塵的木頭,眼見他拿著布擦拭後,隨即就能清楚看見「旋轉咖啡廳」的字樣。
白色的底色配上旋轉又扭曲的字體,呈現出非常有活力的氣息,更不用說配上旋轉兩字,更讓人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咖啡廳。
「如何,很特別吧?畢竟瀨澤同學的初衷就是要讓人耳目一新,不但擺設上要製造出旋轉的樣子,就連咖啡的拉花也是如此。所以我才會設計成如此新奇的樣子,可惜不久後她就病倒了,旋轉咖啡廳也只成了概念的存在。」
不光是榊,就連我都覺得可惜……但正也因為如此,我有了更好的主意。
「決定了,就是這個。」我下定了決心,「就用這個招牌,店名就叫『旋轉拉麵』吧!」
「旋轉拉麵……」榊搔起頭來,試著想像以此為主題的拉麵,「難不成你要在碗中做出像是鳴門漩渦的感覺嗎?」
我試想了一下後,不禁發笑,「也許……做得到喔?」
「呵呵,到時候還務必請我吃一碗!」
達成共識後,榊拿起一旁的畫板以及白紙,坐了下來並開始設計起字型來。
看似一切都順利地進行著,當然我也不忘第二個目的。
畢竟榊先前也在我有些失落的狀況下,拉了我一把,現在我也該報答一下了。
「是說,榊同學。」
「怎麼了?」
「感覺……你似乎有什麼心事呢。」
榊停下了畫筆,猛然地看著我說,「……難道,這麼明顯嗎?」
「是啊,很明顯。」
「……也、也不是什麼大事啦,感情事而已。」榊將目光回到白紙上,但仍舊一臉心神不寧的樣子,看起來相當地煩悶。
我繼續說道,「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地方嗎?」
「幫忙喔……這個嘛……」榊那極其猶豫的語氣,貌似是一件難以啟齒的困擾。沒想到看似樂觀開朗的他,也會有如此煩惱的神情。
但對於他的反應,我心中也有了譜。
恐怕他心煩的,是對於笹山的感情吧?若是如此,先前老是大剌剌地說自己深愛著她,現在卻又變成這種毫無自信的模樣。
大概遭遇到什麼事情了吧。
我婉轉地說,「如果不好說明白,你也可以隱喻沒關係。」
「啊……謝謝。」榊一臉無助地看向我,「那……佐御名同學,你有談過戀愛嗎?」
果然。但不知為何,有一股極為恐怖的視線正緊盯著我,實在是非常糟糕。
這下子別說解惑了,我都開始尷尬了起來──不行,這樣是幫不了榊的!我得無視那視線的主人才行!
我沉住氣,老實回答,「……我到現在還沒有談過正式的戀愛,但也是有在意的人過。」
「這樣啊……那假如說……你在意的人……嗯……也就是在意很久的人……對你有些不理不睬……無論你怎麼努力都沒辦法讓對方正眼看你的話,你會怎麼做?」
我試想了一下,若我在意的對象是這樣對我的話……
「……我會祝她幸福吧。」
「咦?這麼果斷嗎?明明都在意這麼久了?」
「當下一定會覺得很不甘心啊!但是比起這個,我會更希望她能得到幸福,畢竟愛一個人,也是希望她得到快樂吧?」
「這樣啊……真不愧是佐御名同學,看得真開呢。」
榊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看樣子我的答案並沒有安慰他,反而讓他心情更差了。
難不成在他眼中,笹山非得自己莫屬嗎?
「那麼……要是這時候有一位總是在意你的人,什麼事情都心甘情願為你奉獻,你又會怎麼做?」
咦?總是在意我的人?雖然不太明白為什麼他要問這種問題,但我還是先回答他好。
「這個的話……若對方願意一直在我這種人身邊,而我對她也有好感的話,我想,最後還是會跟她在一起的吧。」
榊低起頭來,消沉地問,「儘管……你一開始深愛的人並不是她?」
「但是,愛情也並非一廂情願──」
──嘩!美術社的門不但插了我的話,而突然出現的人影更是讓我決定閉口不言。
是小野碧。
「榊同學,班導在找你喔,因為班上找不到你所以我就來這裡找找……是說,佐御名同學也在啊?」
「是啊,我來拜託榊同學事情的。」我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然而榊的神情卻一臉難為情的樣子。
真是的,這樣不就更顯得在意你的人,正是小野嗎?
為了避免事跡敗露,榊從座位上跳了起來,說道,「啊!既然老師在找的話,事情我們下次再談吧!佐御名同學!」
「好的,沒問題……」
老實說,若我是小野,也能一眼看出現在的榊是如此地心虛。
唉,只能祝福他了。
待榊關上了美術社後,他與小野快步地回去他們的教室,我也立即拿出筆記本將「選定招牌」這件待辦事項劃掉。
「接下來的話……」
「吶,佐御名同學,你回答榊同學的,是認真的嗎?」瀨澤突然這樣問,也讓我開始有些不知手措。
不行,不能上瀨澤的當。
「是、是認真的啊……」
「嗯……這樣子啊。」
瀨澤沒有任何地不悅,但也沒有說上其他話,並且陷入了好長的沉默之中,就像是在思考什麼般。
究竟,此刻的她,到底在想什麼呢?
雖然青春校園的劇情實在太過洋溢,讓我覺得有些難以下筆,
但只要能帶點複雜的感情世界,感覺就會運筆自如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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