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當象徵解放的鐘聲響起，我便迫不及待的拿起早已在課堂間收拾完的書包，並迅速將椅子靠攏。
──今天可是重要的日子呢，得趕快找到姐姐才行！
我快步地走下樓並熟門熟路的穿梭在人群中。畢竟每天都會像這樣去找姐姐，就算是路痴如我也把路線都記了起來。
轉進轉角後，我便來到了姐姐所在的班級門口。而姐姐的身影也隨即映入我的眼簾。
那就像是，渾然天成的一幅畫。
和我半吊子的金褐色短髮不一樣，近乎完美的金黃色長髮傾瀉而下，坐在窗邊的她正用清澈的黑色眼眸炯炯有神地看著手中小說上的文字，纖細且潔白的手也無意識地將金黃色的髮色撩到耳朵後。
明明周圍的人都因為放學而開始吵鬧不已，但姐姐她就像是沒注意到般僅只是安靜地閱讀著手中的文字，宛如與世隔絕般，絲毫不受影響。
那就像是，一尊可愛的洋娃娃似的。
──姐姐……
「……嗯……哇哇！璃奈！？」我將書包暫時放下後，便從窗邊將姐姐的後頸那環抱去。像是突然被人拉回現實般，姐姐嬌小的身軀震了一下並發出可愛的悲鳴，而我則像是惡作劇般將鼻子靠近金黃色的髮梢小口地吸著香氣。
「嗯……姐姐能量補充完成。」貪婪地用臉磨蹭彼此後我露出惡作劇般的笑容，而姐姐──亞奈則是有些不滿的嘟起了嘴。
「嗚嗚……真是的，別亂嚇人啦。」姐姐帶著有些苦笑和無奈的語氣說著，而我則是為了掩飾因香氣而燥熱的臉頰而雙手插著腰擺出架子。
「還不是姐姐妳老毛病又犯了，一看到書就彷彿時間定格一樣，唯有透過可愛妹妹的擁抱才能把我親愛的姐姐拉回現實啊。」我像是要合理化自己的行為般如此說著。但不知道為什麼，即使這麼說著的我，那份心中的躁動還是無法停止。
「唔唔……沒辦法嘛。收拾書包的時候剛好就看到這本卡夫卡的《變形記》，雖然看過很多次了，眼神還是不由自主的被文字給吸引過去……」姐姐看起來有些落寞的說著，而我則是內心一緊。
內容我記得是……男主角一覺醒來變成了大隻的怪蟲，但即使如此他仍努力保持著人類的心活下去……
那不就，跟「現在的我們」一樣不是嗎？
……
「啊！時間快來不及了！姐姐快點收拾東西吧！」
「等……等我一下，馬上好！」說完，姐姐便立刻收拾桌上的課本和小說，而我則是稍稍鬆了口氣。
一切都會沒事的。我僅只是不斷在內心重複這句話。
──故事的結尾，是男主角孤獨的死去，沒有人為他的死去而感到悲傷，反而是開心的認為麻煩消失了。
我和姐姐一邊牽著手一邊快步走向位於高中部的室外籃球場。和國中部不同，由於高中部的籃球場旁邊便是學校的側門，因此正值放學時間的現在正充斥著人群。
而熟悉的兩人也正拿著高中部才有的手提書包，並靠在附近的籃球柱上。
「喔，來了。喂~妳們好慢啊！」
「因為姐姐的老毛病又犯了嘛。」
「對不起……」
「沒事沒事。對吧，凜？」露出爽朗笑容的紅髮男子──古瑟向身旁沉默的黑髮少年如此問道，而凜則是看了看姐姐後，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
「……嘛，反正也不急，別放在心上。走吧。」凜說完後便向門口走去，而姐姐則是鬆了一口氣後並露出笑容。
「嗯！」望著臉上略帶些嫣紅的姐姐，我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刻意不去理會內心的漣漪。
II
「速度太慢了，身體擺動的幅度也過大。重新調整呼吸，善用妳的五感去感受劍的動向。」
「是……是！」
潔白的大型空間內，我和凜相互對峙著。我們兩個手中都拿著練習用的木劍，但不同於沉穩的凜，有點喘不過氣的我顯得狼狽不堪。稍微穩住氣後，我慢慢地將那份「力量」引導出來，身體的沉重感也頓時消散，但心跳仍沒有暫緩的趨勢，反倒是更加猛烈的跳動。
不同於璃奈，我還沒辦法熟練地操控這份「力量」。
璃奈的「突變型」能力已經拯救了我無數次，但屬於「強化型」的我在戰鬥中幾乎無法發揮作用，無法徹底掌握這份力量的我甚至無法保護璃奈，反倒成為被保護的一方－－也就是累贅。
為了不再成為負擔，我每天都會在地下的大型空間中和凜練習，並試著從練習中學會這份力量的使用技巧。
不過……身為「屍者」的我還得向「獵屍者」的凜請教戰鬥的技巧……雖然已經一起練習快1個月，內心還是有種奇妙的感覺。
調整好狀態後，我緩緩張開雙眼，在「屍者」力量的加強下，身體逐漸變得輕盈，五感也越趨敏銳。我握緊手中的木刀，而凜彷彿就是在等待這一刻般，立刻向我這邊襲來。
「……!」閃過快速的右斬擊後，我立刻站穩身姿反擊，但凜絲毫沒有減緩攻擊的步調，反倒是更加凌厲的向我襲來，而我在五感的加速下，我竭盡所能的擋下攻勢。
「別只是一昧的防禦，必須要找到時機打亂對方的節奏，而不是被對方帶著走。」
「是……是!」
像是要印證這句話般，凜一個強力的水平斬立刻打破僵持的局面，迫使我必須躲開而向後跳去，而凜也沒有放過這個時機，沉穩地踏著步伐向前追擊。
而我在等待的就是這個時機。
「……!」我以「屍者」的力量，用極快的速度壓低身軀，並用力向前一踏，將身姿的重心快速拉到前方。而我也順勢利用這份作用力，用力向凜的下懷揮砍。
但下一秒，凜的身姿突然消失在視野之中。
「……嗚！」當背部受到木刀碰擊的瞬間，讓我不禁發出悲鳴，雖然沒有痛楚，但在精神集中的剎那受到衝擊讓我受到了不少驚嚇。
我立刻踏穩腳步轉過身來穩定架勢，但呼吸紊亂的這個瞬間，我便已經失去了勝利的機會。
「在妳眼中的我，就像是瞬間消失一樣對吧。」凜略帶微笑的說著，而我則是有些無力的點了點頭。
「是我……還無法熟悉力量的關係嗎？」我沮喪地低著頭自責說道，明明身體素質應該高於身為人類的凜不少，但不管是速度、攻擊的力道都遠遠比不上凜。
「不，剛剛那擊確實超出我的意料。」
「……咦？」
凜緩緩地走向我如此說道，並用溫暖的手輕輕地摸著我的頭。
「會造成這個結果，是因為妳速度過快，再加上專注力皆在前方的緣故。我只是在那瞬間利用單純的借位繞到妳的身後，讓妳產生這樣的錯覺罷了。」凜如此說道，而我則是有些呆愣著。
「所……所以，那個時候凜根本就不是全力朝我衝來的……？」
「妳也沒看到我拔刀對吧？那就代表我還有所提防。戰鬥的時候永遠保持著戒心可是很重要的，畢竟一不注意就會被殺掉──就像剛剛那樣。」凜露出淡淡的笑容說著，同時像是在安慰我般摸著我的頭，而我則是有些害臊的摸著他溫暖的大手。
「不得不說，要不是我有提防，剛才那招我估計就會中了。不過我也很訝異妳能如此善用能力所帶來的優勢，看來這幾個禮拜的訓練有些成果了。」面對凜如此坦率的稱讚讓我有些措手不及，臉不禁發熱著。
「不過一碼歸一碼，戰鬥時永遠都要替自己留下後路。像妳剛才那樣一股腦的向前衝，被閃過的後果──可不只是被木刀彈一下而已啊。」凜隨即用手刀輕敲了我的頭部，而我也只是隨即發出悲鳴並輕聲地說「對不起」。
「嘛，今天就到這裡吧，戰鬥經驗也不是短時間就能累積的，別給自己太大壓力。時間也不早了。去找古瑟他們吧。」凜說完，便拍了拍我的肩膀往房間的出口走去，而我只是靜靜望著他的背影。
──那份我所憧憬的，強大。
「在未來的某一天，我也能像凜一樣，擁有守護重要的人的力量嗎……？」
我低聲呢喃著，並邁步往凜的方向走去。
離開第一練習室後，我們來到第二練習室的外頭，透明玻璃內的情況也立即映入我的眼簾。
古瑟一派輕鬆的把玩著手中的兩把匕首，而與他對峙的璃奈雙眼則是染成了鮮紅，右手臂更是被無數金黃色的鱗片給包覆住。
那就是，璃奈身為「突變型」的能力。
下一秒，兩人就像完全不手下留情般，一靠近便是快速且凌厲的速攻。宛如是身體的一部分般，古瑟靈敏的不斷轉動手中的匕首，以肉眼幾乎看不見的速度往璃奈身上招呼。而璃奈也毫不退讓，以快速的斬擊代替防禦，幾乎把古瑟的所有攻勢一一化解，甚至在速度上佔了上風。
「該怎麼說呢……每次看到這幅景象實在很難讓人相信自己有在進步啊……」我尷尬的乾笑著。即使整個空間早已被隔音牆給包覆著，但隔著玻璃依舊能感受到兩人斬擊所帶來的衝擊力道。
「嘛，那是他們兩個的練習方式，而不是妳的。比起璃奈，妳的能力在實戰中顯得不利，這種硬碰硬的戰鬥方式並不適合妳。」凜淡淡的說，並將眼神專心在兩人的戰鬥之上。而我只是看著璃奈奮戰的身姿，內心不由得一緊。
──璃奈她，很強。但是……那份強大是「被迫的」。
她是為了保護軟弱的我，才「不得不」那麼強。
轉眼間，戰鬥也即將進入尾聲。只見璃奈的左手臂也被金黃色的鱗片給覆蓋住，不僅如此，妖異的紅色雙瞳更是激發出淡藍色的光芒。
下一秒，幾乎是超越極限，璃奈全力地朝古瑟那斬去。而古瑟則是在那一瞬間收起平常的嘻皮笑臉，眼神一凜的當下轉動手中的匕首，緊接著──
雙方的身影交錯。
「進去吧。」凜低聲說著，而我則是呆呆的望著玻璃內的情景。
跪倒的人，「依然」還是璃奈。
我和凜同時進入練習室內，而古瑟也正緩緩地將璃奈給扶起。
「真是的，妳也太勉強自己了吧。沒力了就別硬來吶。」
「笨蛋古瑟……還不是你突然認真起來！要我怎麼認輸嘛！」
「咦，所以是我的錯？」
「那當然！」
「你們兩個怎麼還有力氣鬥嘴啊……」凜無奈的嘆道，而古瑟則是立即咧嘴一笑。
「我是還行吶。要不我們也來打一場？」
「你這家伙根本不知道怎麼手下留情，我可敬謝不敏。況且明天還要上課，你要是全身是傷會很難交代的。」
「咦，你早就打定我會輸了？」
「單論技巧我可不覺得我會輸你啊，好友。」
「咦……」
苦笑的看著不知不覺又鬥起嘴的凜和古瑟，我拿起旁邊的毛巾後並走到璃奈身旁。
「辛苦囉，璃奈。」我用毛巾仔細擦著妹妹金褐色的可愛短髮，而璃奈則是開心地笑著。
解除「屍者」所帶來的狀態後，璃奈的大眼恢復成正常的黑色，被鱗片給覆蓋住的手臂也變回原本潔白的模樣。
雖然這是一份被詛咒的力量，但這樣的反差感也讓我對妹妹的可愛程度更深信不疑。我將璃奈的手牽起，小小的掌心傳來的溫暖讓我有種強烈的安心感。
──即使身軀不再是人類，但只有妳還在，我就有勇氣面對殘酷的未來。
那一天，在月光下一同對彼此許下的誓言不知不覺湧上了心頭。我知道璃奈也在心中想起了這句話，只見她有些臉紅的笑了笑，用力反握的觸感也更加確立我的猜測。透過雙胞胎獨有的心電感應得知對方的心意後，讓我們兩個不禁相視而笑。
「時間也差不多了，差不多該來討論晚餐要買──」
「今天的晚餐，就交給我負責吧。」我露出微笑說著。
III
「呼啊……果然還是姐姐的料理最好吃了！」我躺在姐姐的床上如此大聲說著，而剛洗完澡的姐姐則是一邊擦著頭髮一邊苦笑著。
跟一般認知的「怪物」不同，「屍者」是可以品嚐人類的食物的，也具有味覺和飽足感。
但是，人類的食物並無法供給「屍者」維持生命所需要的養分。
就好比喝水一樣，縱使是活著所必須的，但單單只喝水仍無法滿足維持身體行動所需的能量。
因「能量」不足而引起的「飢渴」，那近乎是無限接近死亡的痛楚。
唯有透過人血，才能補充屍者所需的能量，以及「暫時」停止那份「飢渴」感。
而這，也是屍者被人類視為怪物的原因。
「抱歉啊，璃奈。明明是難得的生日，卻只能做料理給妳吃……果然還是送點更不一樣的東西──」
「嗯嗯……沒有這回事呦！能吃到姐姐做的料理就是最好的禮物了！而且我跟姐姐可是雙胞胎呢，不要擅自把自己剔除在外啦！今天也是姐姐的生日呢。凜跟古瑟不也分別給我們禮物了不是嗎？」我一邊用梳子梳理著姐姐滑順的金黃色長髮，一邊嘟著嘴說著，而姐姐則是尷尬的笑著。
「那兩個人真的溫柔過頭了啦……明明我們是相對立的存在……」姐姐望著手中有著蝴蝶樣式的髮圈，有些寂寥的笑著。
我們原本是人類，但因為「事故」發生後，沒有死去的我們變成了「屍者」。
我們被「獵屍者」找上，並將我們視為「特殊案例」。沒有將我們關住或是殺掉，而是「被監視」以及「成為道具」。
身為「獵屍者」的凜和古瑟便成為了無依無靠的我們名義上的「監護者」，目的是將我們當成道具般在任務中使用我們的力量進行搜索和戰鬥。
身為「屍者」的我們，並沒有拒絕的權利，也不配具備反抗的意願。
起初剛相遇的時候確實也是如此……但隨著相處的時間越久，對於彼此的態度也逐漸改變。從原本的「敵視」逐漸變成「關心」；從原本的「對立」逐漸變成了……「家人」。
相處超過半年的現在，他們帶給我跟姐姐的感覺，早已是那幾乎快忘懷的，「家人」的溫暖。
就連還是人類時也沒能感受到的，那份「家人」的溫暖。
而在剛才吃飯時，那兩人也為自己和姐姐獻上了生日的祝福以及禮物。
古瑟買了個巧克力口味的生日蛋糕，而凜則是分別給我和姐姐髮飾和髮圈，同時我們也被允許能夠提早飲用輸血包。
從小到大，都是我和姐姐彼此互相送給對方禮物，從來都沒有以外的人替我們慶祝。
這是第一次。
「對了，人家還沒給姐姐禮物呢。」看時機差不多後，我放下梳子如此說道，而姐姐則是呆呆的愣了一下。
「咦……！？不……不用啦！我──」
我無視姐姐的慌張，緩緩站到姐姐身旁。而姐姐也像是放棄掙扎般，將身子轉向我。
宛如照鏡子般，我和姐姐除了頭髮長度和色澤之外，幾乎都長得一模一樣。
──但是，心中的那份悸動……
我小心翼翼地從裙子旁的口袋拿出，而姐姐則是稍微驚呼了一下。
「這是……項鍊……？」
「嗯。因為沒有錢……所以這是我自己做的……」不知為何，我自己說到最後都有些害臊，而姐姐只是呆呆地望著我手中的項鍊。
項鍊的構造十分廉價，木製的框中只是小小顆的淡黃色石子，鍊子也是我臨時找古瑟那要來的……
－－果然……姐姐不喜歡嗎……？
「璃奈，可以幫我掛上嗎？」
「咦……？」這次則換我呆愣了起來，而姐姐則是笑了笑。
「如……如果姐姐不嫌棄的話……」
「這可是璃奈妳親自做給我的，怎麼可能嫌棄嘛！而且還這麼漂亮，才讓我開心到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才好……所以……璃奈妳願意幫我戴上嗎……？」姐姐潔白的臉蛋染上一抹紅嫣，而望見這一幕的我臉上也開始燥熱了起來。
「嗯……嗯。」我將項鍊鍊子打開，並將其套在姐姐的脖子上，而我也將身子凑上去，淡淡的香氣不斷從姐姐身上飄出，在靠近脖子的那一剎那更是連彼此的呼吸聲彷彿都能聽到……
「嗯……這樣就好了……」將項鍊固定好之後，我有些依依不捨的離開了姐姐身邊，但下一刻姐姐嬌小的身體便悄悄靠了上來。
「謝謝妳，璃奈。」姐姐溫柔的抱著我說著，而我則是用帶著些許哭腔的聲音小小回應著，並用力抱緊姐姐。
──說這種話……根本就是犯規嘛……
我們額頭緊貼額頭看著對方。
「姐姐……妳愛我嗎？」
「嗯！我最愛璃奈了！」姐姐露出笑靨如此說著，而我則是愣了愣，但隨即微笑著。
我輕輕地在姐姐的臉龐親了一下。
而姐姐也將頭髮撩起後，輕輕地在我的臉上一吻。
「生日快樂。」
這幾乎是每一年生日都會做的事了。
每一次都能讓我的心得到無比的救贖。
但是……
－－我知道……自己口中的「愛」和姐姐的「愛」是「不一樣的」。
那並不是單純的，「家人」之間的愛。
而且身為雙胞胎，我當然知道姐姐真正的心意。
──但自己……果然還是……
有時候我總會想，要是自己沒有發現這份「心意」，是不是自己就能更坦率的面對姐姐？
不管是血親上，甚至是性別上，那都是不被允許的禁忌。即使如此──
「真的愛一個人……誰還會在乎這些東西啊……」
這份「心意」，只能永遠藏於心底，沒有見光的一天。
「吶……姐姐，今天可以一起睡嗎……？」
「嗯！」
即便如此，就算只有現在也好──
我也想獨佔妳。
雙子的手，像永不分離般緊握著。而窗外的月光，有如那一天相互發誓的夜晚，靜靜地灑落在熟睡的雙子臉龐上。
《完》
創作內容
2018虎溪文學獎徵稿作品 【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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