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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羊男的禮物

夜川霖 | 2018-12-16 17:01:03 | 巴幣 60 | 人氣 626


  玉米的價格已經無法攀升了。瓊斯一家以往都靠玉米獲得不少收入,然而現在不同了,政府進口了許多中國玉米,便宜又大量,使得美國當局玉米價格大跌。

  瓊斯一家是這洲縣裡少數種植玉米的農家,他們將北方的技術帶到較為溫熱的南方,頭一年相當順利,他們的銷售量確實獲得了非常高的回報,接著下的幾年,他們收入完全符合支出,且存下了非常多的資金。

  大約六年前,政府決定進口中國玉米時,許多農民包含他們一家全數反對,但市民們則認為同樣是玉米,如果比較便宜有何不可?

  這項決案很快就在政府內部高票通過,這六年來,許多種植玉米的農民已經消失了,剩下的大概只有瓊斯一家了。

  瓊斯.克羅躺臥在床上,外頭宛若獠牙般的月色,照射在略顯荒涼的玉米田裡。這個夜晚他睡不著,因為父母親又吵架了。

  自從六年前中國玉米開始進口後,他們父母就一天到晚在吵架,今年更是頻繁,只要一點細小的導火線都可以引爆這枚炸藥。晚餐時,母親經常怪罪父親沒有做好分擔風險,只是一昧地種植玉米,才會落得這種下場。

  克羅心想,換作是他可能也會生氣,因為誰會料到政府如此陰險。他的父親被念到點上,氣憤地將餐盤摔出去,馬鈴薯泥宛若寒冬之雪般黏在木質牆壁上。他們便一言一句的互相對罵,直到父親生氣地回到主臥室,並將門用力甩上。

  這張床太熱了,儘管現在是冬天,克羅依舊留下了汗水,全身燥熱難受。他下了床,看了一眼時間,早已到了午夜之時,他打算進廚房替自己倒一杯水來喝。他下了樓,來到廚房並踩上小梯子,從櫃子裡拿出馬克杯並打開水龍頭。

  「克羅.瓊斯。」克羅聽見一個聲音在叫他,聲音宛若湛藍的湖泊般冰冷清澈。

  他看了一眼大門,看見一個巨大的身影站在門前,嚇得他從小梯子上跌了下來,馬克杯撞擊至地板時,破裂成許多碎片滑向四面八方。那巨大的身影緩緩步來,完全沒有半點聲響地來到他面前。

  那是一個有著羊頭的男人,身上披著袍子,雙手隱藏在裡頭。

  「你.....你是誰?」克羅邊問邊向後退,直到撞上烤箱。「你會吃掉我嗎?」

  「不會。」

  「那你找我有什麼事情?」他全身顫抖,周圍的氣溫逐漸下降,不久前的燥熱頓時煙消雲散。

  「禮物。」羊男從袍子裡伸出了一隻長滿毛,且指甲銳利的手。「給你。」

  「什麼?」克羅看了一眼手掌中的東西,是一顆種子。

  「拿去吧!」克羅接過那顆種子,重量比起曬乾的玉米粒還要來的輕,裡頭似乎微微發著亮光。「明天午夜前,我會再過來,如果你能讓他長大,那將會是豐收的季節。」

  「什麼?要怎麼讓他長大?」

  當他抬起頭要再看羊男時,對方早已消失了。他將種子緊緊握在手裡,可以感受到一股暖意自手心傳來。主臥室突然間被打開,他的母親睡眼惺忪地下樓看了克羅一眼,雙眼頓時睜了開來。

  「克羅!」她跑向兒子,並查看克羅右腿的刺傷。「你怎麼了?」

  克羅這才發現馬克杯的碎片插在自己的大腿裡,鮮血緩緩流出,樓梯又傳來沉重的腳步聲,他的父親一下樓,看見眼前的景象頓時清醒了過來,急忙的跑去尋找醫療箱。

  「你會沒事的,克羅,你放心。」母親緊緊抱著他,不久,他的父親便趕了過來。

  克羅看著手中的種子,發現種子的殼裂了開來,綻放金黃色的光芒,耀眼的令他有些頭昏。而他的父母似乎看不見般,專注在他的傷口。
  他不記得上一次感受到家庭溫暖是多久以前了,他緩緩地閉上雙眼,手中緊緊抓著那顆溫暖的種子沉睡。

  當他再度醒來時,天色已經亮了,大腿的包紮有些緊繃,令他頓時覺得右腳有點發麻。他看了一眼鬧鐘,已經中午了,而那顆種子還被他握在手裡,殼有些裂開,但依舊沒有看見幼苗出現。

  窗外烏雲密布,強勁的冷風狂嚎著,將地上的落葉掀起恐怖的龍捲。當克羅看著龍捲平息時,發現落葉停留在半空中,漸漸浮現出一個人的模樣。

  他看傻了眼,那個落葉人緩緩地走進了一旁的樹林裡。克羅抓了自己的夾克,便一拐一拐的跑下樓,無視母親的呼喚,一心只想追上那個落葉人。那落葉人站在樹林深處,當他看見克羅追上時,落葉便一哄而散,而在旁邊的是一個樹洞。

  他走上前,往樹洞裡看,一隻雪白的兔子便探出頭來,火紅的雙眼緊緊盯著他不放。種子開始躁動,隨著種子接近兔子,裡面的光芒更加地耀眼。

  一旁傳來金屬落地的聲音,一把小刀被擺放在落葉上。他拿起那把刀,兔子便縮回洞裡,裡面除了那隻成兔之外,還有一隻幼兔在一旁沉睡著。刀子上面寫心臟,種子不斷的躁動,且越發光亮。

  克羅知道這種子需要這隻兔子的心臟,所以他輕輕壓住了那隻成兔,並且與牠四目相交,火紅的雙眼似乎泛著一層淚光,如果能讓種子長大,家裡的經濟可能就有救了。

  值得嗎?他心想。為了一個植物能長大,毀了一個家庭值得嗎?他發現幼兔醒了過來,眼睛死死地看著打算用刀殺死自己母親的人類。克羅雙眼泛著淚光,閉上眼睛並高舉那把刀。

  「對不起......」他哭著說:「救救我們家......」

  他將刀丟到一旁,將兔子緊緊抱在懷中,跌坐在地板上痛哭,種子不斷發光,但卻怎麼樣也長不出幼苗來。

  遠處傳來吹笛聲,他聽見時雙腳不受控制地往聲音來源前去,且手下意識地拿起了被丟在一旁的刀,手中的兔子趁機逃開了他的懷中,跳回了自己的樹洞裡。當他抵達目的地時,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在湖邊。

  他的父親手拿一隻排笛,吹奏著迷人的樂曲,湖水也順著節奏漣漪。

  「爸爸?」他疑惑地說,對方停止吹奏,轉過頭來確實是他的父親。

  「克羅。」

  「你為什麼在這裡?」

  「不重要,為什麼你不殺了那隻兔子?」克羅聽了很震驚,為什麼爸爸會知道?「你如果殺了牠,我們家就能得救了。」

  「我不要,那不值得。」

  「克羅,我的孩子。」父親走了過來,克羅下意識地往後退,因為他父親眼神冰冷,且散發著一股惡臭味,有點像是牧場會聞到的那種尿騷味。「如果我們家富裕了,你要多少兔子都可以,還能過上好日子,我可以帶著你跟你媽一起遠離這裡,一起進大都市,紐約、卡萊爾或緬因州都可以,我們可以不用待在這裡。」

  「但我還是不要。」

  「為什麼?」

  「因為那不值得。」

  「孩子。」克羅發現他父親的樣貌在改變,頭上漸漸長出了羊角,嘴角時不時在抽動。「聽話,快去把牠給殺了。」

  克羅回過神來時,父親完全變成了羊男的模樣,甚至更加恐怖,眼前的男人是一個高大的惡魔,雙眼發出險惡的紅色亮光。他拔腿就跑,想逃出這片樹林,但樹林似乎正在蔓延,使得他不論怎麼跑,都只是被樹林越拉越深。

  一隻大手抓住了克羅,並且用力地將他壓倒在地,惡魔緊緊地抓著他的腦袋,排笛變成了一把利刃。他嚇得用力閉上雙眼,卻發現自己倒臥在柔軟的床上,一切彷彿沒有發生過。現在時間才剛過中午,他走下樓,看見自己的父母親平靜地坐在餐桌前,一看見兒子下樓,便上前去關懷。

  「你的腳如何?」母親問:「還痛嗎?」

  「不會了。」

  「身體會不會難受?」父親問。

  「也不會。」

  兩人鬆了一口氣,緊緊地將他擁入懷中,那天,似乎是久違的家庭和諧,父母兩人都沒有吵架,也沒有爭執,儘管對談依舊冷淡,對克羅來說卻相當珍貴。

  當晚,克羅又失眠了,因為他知道午夜時羊男要來,所以他在十二點時下床,接著走向客廳,羊男早已在大門口等候了,他依舊是身穿長袍。

  「長大了嗎?」羊男問。

  「沒有。」克羅拿出那顆只有些微裂開的種子,難過地說:「我辦不到。」

  「是嗎?」

  「但我覺得,有家人在的感覺,比起家庭富裕要來的好。」

  「是嗎?」羊男接過那顆種子,將種子用力捏碎,這舉動讓克羅看傻了眼,種子裡面的光芒變成了細小碎片。「跟我來。」

  他們一同走出大門,羊男將細小光芒灑向玉米田,玉米頓時成長成了健康又美麗的模樣,並且比以往還要來得漂亮,這景象讓克羅看傻了眼,羊男轉過頭來對他說:「明明就已經長大了。」

  「你很珍惜,相信你父母也是,否則他們也不會這麼在乎你。」羊男說:「不要忘了你說過的話,種植農作物就像對待家人,你怎麼對待它,它們就怎麼回應你。」

  「我不懂。」

  「玉米很快就會漲價的,不管漲了多少,都不要忘了家人有多重要,為了一顆種子,毀了一個家庭,值得嗎?」

  「不值得。」

  「再見了。」

  羊男轉頭就走,他漸漸地消失在玉米田裡,而他的身影不再寒冷,而是充滿了溫暖與和諧。克羅想叫住羊男,卻怎麼樣也說不出口,也許不要叫住他才是最好的。

  第二天,父母都為玉米田發生的變化而吃驚,雖然搞不懂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比起這變化更加讓他們開心的是玉米漲價了。

  中國的玉米因為品質劣化,許多人開始發起了運動,要購買自己國內的玉米。瓊斯一家這年豐收了,而他父親將一半的土地分開來,開始種植了其他作物,那天動工時,克羅手拿種子跟著父親下田,而母親則在屋子前面乘涼。

  剩下的克羅自己也不太記得了,但只記得那時他與父親下田的心情,正如即將到來的春天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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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其實我原本想寫成完全恐怖,但後來想想算了,因為羊男的設定有兩種,一種是希臘神話的牧神:潘(原意是:一切),另一個是後代的設定,其實不論是哪個版本,羊男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尤其時後代設定完全就是惡魔取向。

  但我想現代的設定不需要顧慮太多,因為現代創意比起遠古考證要來得需要創意,所以我把羊男設定成好的,反正我也不是第一個(望向波西傑克森

創作回應

宇宙吃貨胖宅貓
想到以前的電影 ,羊男的迷宮喵
2018-12-16 19:06:15
夜川霖
原本再寫的時候也有想到這部,但是內容完全不一樣,雖然都是找東西就是了(?
2018-12-16 20:30:02
水墨靜
(依舊)留下了汗水
當他抬起頭要(再)看羊男時
(令)他頓時覺得右腳有點發麻
而他的身影不(再)寒冷

最近故事都有溫馨或圓滿的走向,在恐怖的情節之後,這種溫暖愈發顯得珍貴。[e34]
2018-12-16 19:09:36
夜川霖
感謝水墨靜的挑錯字跟誇獎[e34]
2018-12-16 20:30:29
橘みかん
大月六年前
 約?

他打算進廚房替自己到一杯水來喝
         倒

來到廚房並採上小梯子
     踩

溫馨www
2018-12-16 20:09:01
夜川霖
感謝姑姑的挑錯字~其實原本有想過溫腥(?
2018-12-16 20:30:55
ilwiKAMINA
那電影影響真大,我剛開始也以為是恐怖番XD
2018-12-16 22:35:25
夜川霖
對啊~但是這代表這部電影確實成功~
2018-12-16 23:27:05
mise覓思
因為很喜歡神話,羊男是惡作劇的象徵之神,亦善亦惡,完全看他的心情。他也是自然之神,知道所有植物知識。
2018-12-19 02:32:59
夜川霖
原來~方便問這是哪裡的科普嗎?書還是網頁,我蠻好奇的想知道~(((o(*゚▽゚*)o)))
2018-12-19 10:2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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