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哥哈與她所願之事(5)
「千金大小姐果然事情很多。」困擾地抓著頭，我低聲自言自語。
今天雖然要處理的問題很多，但就都由我自己一個人來吧。
午休時間首先是……
「皮紙裝幀的書？圖書館有那種書嗎？我不太清楚耶。」圖書館阿姨困惑地回答。
果然不會有。
「不好意思，那有用西班牙語寫的書嗎？」
「去外文書籍那邊看看，可能會有。」
「謝謝。」
「學第二語言的孩子不錯，對將來很有幫助，要好好學喔。」
「不是，妳搞錯了，我沒有學過西班牙語。」
留下滿臉疑惑的圖書館阿姨，我轉身走去擺放外文書籍的角落。
花費半個午餐時間，肚子餓得咕嚕響，從滿滿灰塵與雜亂無章的書籍堆中只找到一本疑似是西班牙語的手繪童書，封面畫著裝滿玩具的箱子，標題名是 caja 。
「卡加？」
抱著一絲希望翻開，從圖片中卻僅推論出是講述一個男孩尋找他弄丟的玩具車的故事。
看來不在舊圖書館查不行，預計寒假就會拆除，得在那之前設法取得會長許可去那邊調查。
正當我苦悶著時，一個女性的聲音叫住了我。
「巧遇呢，機器人。」手上捏著一本英文小說，綁起麻花辮，戴著方框眼鏡的溫茹涵突然出現在我面前，背靠著書架，悠閒地向我搭話。
有一絲期待是伽羅的我真丟臉，她們的聲音根本不像我還搞錯。
「來圖書館有什麼事嗎？」
「這是我想問的，中午我一向吃完飯都固定會來圖書館。」
「我有點要找的資料，所以才來。」
「剛剛──」她拉高音量，合起小說後雙手交叉，高高在上的口氣說道：「我就坐在了紅色沙發那邊，從五個書架外看著一個陰沉臉的十六歲男性在沒人去整理過的外文書籍區找書，看你停下動作於是就靠過來，沒想到卻是拿著西班牙的童書，然後你跟我說你在找資料。」
溫茹涵嘲諷地握著小說做出拍手的動作。
「我不會說謊喔，想找的資料是西班牙書沒錯，但很可惜地並非這本。」
「你知道嗎？在現實中說出『我不會說謊喔』跟推理小說裡的犯人說『我不是犯人喔』是同個意思。」
「可是我說的是事實，和所謂犯人不一樣。」一邊將書籍按照書上編號的順序排列好，我一邊反駁。
盯著我不發一語，她不耐煩地「唉」一聲。
「讓開。」
她把我擠到一旁，幫我整理起了書。
「數量多的英文書籍我來弄，其他那些你來。」
說完後，溫茹涵從我堆疊起的大量書堆中找出英文書籍一一抽出來重新堆成三別。
看著她迅速無錯誤地排列書籍，我好奇地問了：「只看一眼就能分辨，有些連編號都不用看，怎麼辦到的？」
「圖書館有一部分的書是我在整理，因為以前被肢體霸凌時常常逃來圖書館，下課時間、午休的時候、害怕而逃課時，這裡是消磨時間最好的場所，那時起就偶爾會幫王阿姨。」
「辛苦妳了，不像我選擇休學一了了之。」
「休學是你的權利，沒有如此選擇的是我，況且我在那之後遇見更好的事，而且……」站上墊高的階梯放上最高層的書籍，溫茹涵小聲地說：「能夠後悔的只有做出選擇的人。」
她說的大概不是指休學這件事，我們兩個都很清楚。
「對於責備妳朋友妳很後悔。」
「是啊。」
「其實我對我休學了的這件事也挺後悔。」
斜眼注視了我一眼，就像在確認她沒聽錯話，說出口的人是我。
「還滿意外，能從你口中聽到『後悔』兩個字。」
「因為要是沒休學就有更多時間能跟已經回不來的哥相處，看到更多家裡看不見的他，當學生會長的一面、和姐在學校相處的一面，說不定他的人生會因我改變，不只是活十八年的時間。」
往台階走下一步，從地上拿起另一疊書，溫茹涵開始整理書架上面數下來第二排。
書籍不斷放入書架中發出「夫」的摩擦聲，用正好比它大一點聲音，她小聲說道：「我一直不喜歡『人終有一死』這句話，尤其是用它來安慰的人。」
「為什麼？」
「又不是戰爭要激勵士兵，樂觀一點更好。」
兩個人間的距離是書架的頭跟尾，說近不近，說遠不遠的距離，不是朋友，不是戀人，不是同班同學，難以定義的關係，卻談論著連親人間都難以說出的話題。
這種感情不是戀愛，不是友情，要我這個對情感陌生的機器人來定義的話──就僅僅是共享類似過去的可悲的兩個人互相產生共鳴。
做出不同選擇，導致不同結果。
「我說完我的後悔，輪到妳。」
「已經說了。」
「我知道，是要問妳別的，只是和妳有關。」
「……」她一時間說不出話。
我猜是察覺到我要說的問題。
「妳覺得曾經的朋友對她自己的自殺會後悔嗎？」
停下手邊動作，溫茹涵她垂下頭，想起了些什麼，動搖地咬住下唇。
像個賭氣的小孩，她朝我丟了本厚重的英文小說，我沒有閃開故意讓她打中。
比起疼痛感，我更在意她的回答。
「收回說出口的話不像我風格。」
「嗯。」
「我確實沒有資格為她後悔，能夠後悔的只有她，現在我只是很想再見她一面……真的很想──有一次能當面跟她道歉的機會。」
我沒再繼續說下去，感覺再問下次就會輪到她放在旁邊的英文百科全書扔過來，到時候我腦震盪可就不好辦。
鐘聲打響，離開的時候，溫茹涵還在整理書架。
遇上她是意料外的事情，要做的事沒有改變，既然伽羅沒來，兩把吉他的事我就只好自己辦，畢竟總不可能當面問本人一把吉他有擦跟另一把沒擦的理由。
上完週五最後一堂課，我在群組中找到副會長的名字，向他傳達了「幫我跟會長轉達今天社團課不來」的訊息。
然後，拿著昨天從學生會帶走的去年高二休學學生聯絡資料，我踏出校園。
下週會開始第一卷的最後一章
終章──就結果而言，她的決定錯了
有什麼問題歡迎在下面提問，雖然我知道沒人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