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玫兒 Bamel

2008.7......2

天色漸漸暗下，森林內，三個人腳步不曾停過。這是他們第一次如此深入這片樹海。
王的步伐雖然緩慢，但沒有任何猶豫，似乎也沒停下的打算。

「王，天色已晚，不回去宮內休息嗎?」白騎士試探性的詢問著。
「我想再走走...你們先回去沒關係。」王頭也不回。
「可是這座森林很危險，你知道的，況且你的傷...」
「你在擔心夜晚出沒的魔獸? 那不算什麼吧?」黑騎士難得插話。
「別跟我說你不知道這座森林是忘時...」塞爾德正想好好提醒這死腦筋時，無預警的撞上前面的卡洛斯。
「你怎麼突然停下來?」
「注意聽!」艾特克示意他安靜。

靜謐的樹林裡，隱約有著某種斷續的聲音。
「去看看吧。」三人邊走邊探尋聲音的源頭。隨著聲音越來越近，他們漸漸聽出那是哭聲。
數刻後，他們走到一個料想不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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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並非層層的灌木或古樹。破敗的石牆、殘餘的基柱，雜草恣意聚落在這地方，看來是古代的遺址。
月光自巨大的牌坊斜斜照下，乳白色的巨石上刻劃著歲月的斑駁。
想必曾是個輝煌的王國吧──不免令人感嘆。
那嗚咽聲又從耳邊傳來，他們這時才發現有人蜷縮在石柱下的陰影處。
「為什麼要哭呢?」卡洛斯問道。那人霎時止住了哭聲，抬起頭，急忙用手擦拭眼淚後，站起身來。
「是卡洛斯...嗎?」嬌小的少女緩緩走出暗處，細緻的臉孔依舊有些濕潤。
「芭玫兒(Bamel)?妳怎麼會在這?還...哭成這樣子......」卡洛斯顯然非常詫異。
芭玫兒是那公主寵愛的其中一位侍女，這時理當在宮殿內服侍她才是。
「我...我沒事的，只是...只是迷了路有點慌張，還好你來了。」她擠出僵硬的笑容回答。
「是這樣?」
「嗯嗯。」
「唉 ...」卡洛斯嘆了一口氣後走近她身旁，俯身輕摸她的頭說:
「明明就沒什麼說謊天份，幹嘛故作堅強?我以前就說過，這樣反而令人更擔心不是嗎?
「想說什麼，就說出來。想哭，那就大聲哭出來吧。我會在旁邊陪妳的。」
芭玫兒起初愣住一會，眼淚隨即撲潄潄的落下。下一秒，她已經在他懷裡放聲大哭。卡洛斯沒料到她反應會這麼激動，正轉頭想找兩騎士幫忙時，才發現那兩人老早就不見蹤影...
「他們倒挺會看情況溜走...等等又要邊竊笑邊說什麼"基於禮貌迴避"之類的爛話......下次得找個時間好好教訓他們!!」他微微咬牙暗自思忖。漸漸地，他表情轉趨柔和，雙手靜靜環在她背後。
「乖，盡情哭吧。」他輕聲說道，那淚人兒仍緊緊靠在他懷裡。

芭玫兒再次仰起她的臉時，月高掛在牌坊的上方。牌坊原先的影子早已褪去，卡洛斯這時發現她之前所在處有個小土坑，一隻色彩鮮艷的鳥動也不動的躺在裡面。
「因為牠嗎?」
「嗯。牠一直很活潑的，前幾天突然沒什麼精神。以為牠只是累了，需要休息一下。誰知道......」她邊說著，語氣越來越激動，淚水又奪眶而出。
「這樣啊...妳先冷靜下來，我才能好好聽妳說。」卡洛斯邊安撫邊用衣袖輕拭她的臉頰。好不容易，聽她把一切來龍去脈說完，卻又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安慰她。畢竟平常帶給大家笑容的都是她，他不像她知道該怎麼做。沉思片刻，他開口說:
「妳很喜歡牠，還有很多話想對牠說，對吧?」「嗯。」
「我想牠也很喜歡妳，也有話想對妳說。死者跟生者雖然在不同世界，但是仍有一個能相會的地方──那就是夢裡。」「夢裡...?」她微怔一下，認真聽他繼續說下去。
「嗯。當其中一方思念對方時，這份思念就得以在夢裡相連。」卡洛斯停頓一下，視線望向夜晚的星空「就像有人說死者會化成夜空的星星、一棵靈樹，或是一隻一隻瑩火蟲那樣。我覺得，那都是在告訴我們:"他們死了，但都還活著。就在我們的身邊，在妳我心中，像以前那樣守護著我們"...對吧?」
「嗯...」
「我想，牠也不希望妳為牠這麼傷心吧。我們生者的義務，就是要笑著面對未來，連他們的份一起好好活下去。所以，妳笑一個吧，笑著跟牠道別。」卡洛斯低頭看著她。她破涕為笑，走到那小土坑前蹲下。微微遲疑後，緩緩將泥土覆上。
「你要乖乖的喔，要常來找我。我會想念你的。」她說完後低頭默禱著。

良久，芭玫兒站起身子。
「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擦拭臉旁的淚痕。
「麻煩倒是不會，不過，妳真的都沒變。愛哭鬼一個，哈哈。」卡洛斯笑著打趣她。
「你自己說想哭就大聲哭出來的!!」
「可是我沒要你哭在我身上吧~」他繼續調侃。
「小氣鬼!!」芭玫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重重踩了他左腳一下。
「唔?!」卡洛斯毫無閃避的動作，只是悶吭一聲。
以往，她的偷襲幾乎沒成功過。芭玫兒得意的同時納悶起來，赫然發現他左膝一片鮮紅。
「你的傷口怎麼還沒好?等等...」「不用那麼麻煩啦，小傷口而已。」「不要亂動!!」卡洛斯苦笑著，他有時候真的柪不過她。
「好了!!」她不知從哪拿出一塊布，轉眼間，包紮完畢。
「唔...謝啦。」卡洛斯老大不情願的道謝。動了動左腳後，他暗暗佩服她包紮的技術。
「不用客氣，別以為我跟你一樣小氣~這就當作是謝禮。不過...」她一邊得意說著，一邊不懷好意的看著他。「還是要小小教訓你才行!!」她重重拍了他左膝一下。
「喂!!!很痛耶，妳謀殺啊?」
「你不是說小傷?」
「所以呢?」「所以多打幾下沒關係的~」她又拍了他左膝兩下。
「不高興的話就來抓我啊~~」她扮完鬼臉後立刻跑開。
「被我抓到妳就死定了!!不要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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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森林裡，不時傳出歡笑聲。
離開森林後，另一座宮殿就座落於不遠處，兩人停在宮殿前階。
「就送到這了。」
「卡洛斯，那個...今天謝謝你。」她中間小小停頓一下。
「嗯?」他沒立刻反應過來「噢，沒什麼。快回去休息吧。」他對芭玫兒揮手示意。她點點頭，輕步而上，嘴裡哼著小曲子。
待她踏上最後一級階梯，卡洛斯正準備離去。
「交給您果然是對的呢。」一道熟悉的聲音讓他回過身。不遠處，兩騎士跟另一人迎面而來。
那人是公主的寵臣之一。
「果然是你啊，我才在想"是誰讓她細微的哭聲傳到我們耳裡，又是誰把我忠心的臣下拐走"。」
「她說要出去靜一靜，殿下很擔心她呢。宮內很多人勸不住她，我認為交給您處理是非常好的選擇。」
「是嗎?那還真是被你擺了一道。」
「再者，基於禮貌上，迴避是應該的。相信這點混沌使者也非常同意。」那人邊說著，後面兩個叛徒騎士邊點頭如搗蒜。
「你們兩個到底是誰的臣下啊?」卡洛斯挑起眉毛看著似笑非笑的三人。
「最後，我代表殿下向您致謝。」
「免了，這是應該的。如果不是你，我們也不會知道她在那，那片森林不是可以久留的地方。再說，她也很令人擔心...以後有什麼事你們可要多注意點。」
「嗯，那就不送了。」那人行個禮後向宮殿內走去。
「都這麼晚了，我們也回去休息吧。」卡洛斯邊轉身邊對兩人說道。
「王你今天心情不錯?」
「是還不錯，怎麼?」卡洛斯疑惑的看著黑騎士。
「不，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