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感覺黎安父母的感情處理得不夠細膩,所以稍微刪減、增修了部分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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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殘雪〉(上)
〈殘雪〉(上)
黎安化為了人形,視線平靜地左右梭巡。
很快,她就找到了那個紅頭髮的男人。
或許是因為狼人在血脈穩定下來之後,老化的速度比人類緩慢許多,那個男人看起來跟當初一模一樣。
對黎安來說,自己十歲前的記憶,已經跟十歲前的陽光混雜在了一起,變成了一團溫暖、卻模糊的光球,沒有太陽那麼炙熱、也沒有月亮那麼冰冷,也像是一幅邊緣模糊的油畫,許多細節都不是那麼清晰、卻充滿了色彩與情感。
但是,在自己十歲時、對自己的生命造成巨大衝擊的那一天,黎安卻記得無比清晰,就像是被人拿鑿子,將每一個細節都狠狠鑿進了自己的大腦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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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與往日無異的早晨──作為女巫的母親,總是會在早上帶著黎安到小屋旁的菜園裡,一個由簡陋木籬笆圍起來的小空間,帶著黎安去認識菜圃中的每一種植物。
蕪菁、胡蘿蔔、洋蔥、馬鈴薯、捲心菜,這一畦一畦的是母女倆賴以為生的食物。
薄荷、貓薄荷、洋地黃、苔蘚、接骨木、白鮮、迷迭香,這一叢一叢的,是母親用來治療附近村民的草藥。
每天,作為母親的桃樂絲總是會帶著黎安蹲在每一株植物前,告訴黎安要怎麼照顧這些植物、在什麼季節採摘、採收後該怎麼加工、該怎麼保存,乃至於有些有毒的植物在應用時該注意什麼。
這是獨力撫養黎安的女人、與當時還與常人無異的黎安,既甜蜜又私密的日常。
但是,就在那個晴朗的早上,一個紅頭髮的高大男人,打破了母女兩人一貫的平靜。
「真是讓我好找啊。」那個高大的男人,用一種當時黎安還不認識的目光,打量著簡陋的菜圃、與小小的木屋,接著,用相同態度、卻更加尖刻的目光,刺了母親一眼。
在黎安長大一些之後,黎安回想起這一幕,她清楚了,那樣的眼神中所蘊含的情感,名為「不屑」。
「咦……咦!葛爾德……?葛爾德!」母親桃樂絲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她像是受驚的野兔一樣跳了起來:「你怎麼會……!」
「我在離開的時候說過的吧,我在孩子十歲的時候會回來。啊……畢竟……」名為葛爾德的男人瞟了黎安一眼,眼神中滿是嘲弄:「我是這個孩子的『父親』啊。」
聽到葛爾德的回答,黎安的母親又是愣了一下,接著,她蹲了下來,過沒多久,她又站了起來,直勾勾地盯著紅頭髮的男人。
黎安的印象中,母親似乎過了很久,才終於從她顫抖的嘴唇中吐出抖動的話語:
「我告訴過村裡的人……我告訴過爸爸媽媽,我告訴過他們你會來接我們,但是他們不相信,還說要燒死我跟黎安……」
說到這裡,印象中從未哭泣過的母親眼中突然湧現出了淚水:「我就說……你一定會來接我們的……」
話沒說完,桃樂絲就衝了上去,抱著那個名叫葛爾德的男人,開始嚎啕大哭。
當時,哭泣著、擁抱著男人的母親,並沒有看到男人當時臉上的表情,但是站在不遠處的黎安卻看得很清楚──當時,男人的臉上露出了不耐煩的表情,雙手也低垂著,並沒有回抱住哭泣的母親。
或許是這些年獨自帶著黎安漂泊,作為母親的桃樂絲只是稍稍顯露了一下自己內心的軟弱,很快,她就收拾好了心情,拉著怯生生的黎安跟男人相認。
雖然當時還不是很明白成人之間的惡意與偽裝,但葛爾德的表現,卻讓平素不怕人的黎安躲在母親身後,雙手緊緊地抓住桃樂絲的裙子不肯放手。而男人也沒有在意這樣的行為──事實上,他也沒有對黎安表現出任何血親之間該有的溫情,只是用一種冷漠的、估量的目光掃了黎安一眼,然後就別開了目光。
在簡單的相認之後,桃樂絲立刻把黎安跟葛爾德都帶回了家裡,並開始張羅著午餐。
當天的午餐相當豐盛,桃樂絲甚至還切了一大塊自己珍藏的乳酪、做了一大盆香氣撲鼻的奶油燉菜。
當時,尚且年幼的黎安很快就把一切的不安都拋到了腦後,對著自己碗中的大餐大快朵頤。
而男人則是對碗中的食物興趣缺缺,也不怎麼搭理一直為自己佈菜的桃樂絲。他只是在黎安吃飽之後,從懷中拿出了一個白骨削成的墜子,讓那個墜子靠近黎安。
黎安不是很理解這樣的行為,她記得,自己當時只是傻楞楞地看著葛爾德的行為,然後又轉頭去看看母親,希望從母親那裏得到解釋。
桃樂絲也皺起了眉頭,瞪著葛爾德,似乎也是希望男人能做出解釋。
結果,在骨墜快要碰到黎安的額頭時,白色的骨墜上,才終於出現了一個血紅色的圖騰。
「哼,果然,人類生出來的雜種也只有這點潛質了。」
聽到葛爾德的這句話,黎安還記得,當時母親像是被甩了一巴掌,呆愣了一下之後,臉色迅速脹紅。
「葛爾德!你這是什麼意思!」
Side K
黎安的表情雖然沒有任何改變,但是,狄恩一看她的眼神,就明白了,黎安或許對自己的身世並不是那麼無知。
如果黎安真地對自己的身世一無所知,她不會那麼快就從眼前的人群中,找到那個除了髮色跟瞳色之外一點都不像的男人。
如果黎安真的像她臉上表現得那麼雲淡風輕,她不會像現在這樣,死死地盯著那個男人,久久不肯移開視線。
想到這裡,狄恩只想舉起拳頭,狠狠給自己一拳。
黎安提議要來找她的「血親」,自己之所以沒有反對,並不是黎安所想的,自己要等她坦白所有才願意對她敞開心扉;而是,狄恩在想,或許比起自己這個積極尋找著埋骨之所的人類,她與同類生活會更加快樂。
懷著「或許可以把她託負給她的親人」這樣的念頭,狄恩才陪著黎安一瞳踏上她的尋親之旅。
所以,在明瞭了雙方或許曾經有過不愉快的過往後,狄恩立刻伸手拉住了黎安。
「走吧,這裡不是大魔女指引我們的地方;我們得快點趕路才行。」
聽到那個男人的話語,塔米娜的身體立刻做出了反應,在大步上前的同時,她也不由得一個箭步跳到兩人面前,伸出雙手擋住兩人的去路。
「等等!妳們不可以走!」
聽到狼女的話語,狄恩也像是條件反射一般,手搭上了劍柄。
就在這個劍拔弩張的時刻,黎安輕輕一拉狄恩。
「沒關係的,狄恩,不用擔心我。我自己,也想問一問,幫自己、也幫母親弄懂一些當初不明白的問題。」
Side L
高瘦的狼女越過黑髮的男人,走上前,與頭髮已經開始出現銀絲的狼女對視。
「擁有先祖血脈的狼啊……您是否是想要加入我們部族?」看著眼前比自己稍稍高一些的年輕狼女,塔米娜的表情與語氣不只是尊重,甚至還有些許的敬畏──這不是因為對方高大的體格,而是對於她身上血脈的一種尊重。
「如果您想要加入我們棕毫部落,我們會立刻將您奉為上賓,讓您想有超越一切長老的待遇。如果您還沒有配偶,我們部落中的年輕雄性,也都願意隨您的意願,為您效勞。」
面對塔米娜這樣謙恭的話語,黎安只是像往常一樣平靜地與她對視,搖了搖頭。
「我只是來找人的,我有些問題想要問問他。」
「年輕的狼,您要找誰呢?」
「我只知道,他的名字叫做葛爾德。」黎安輕輕地說道:「他似乎……是我的父親。」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