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P情報管理局
<<第九章：告解。>>
在CRP接近地表與大廳的樓層有一處告解室，沒有任何內裝時這裡是個長寬高20公尺的巨大水泥空間。牆面裝有日光燈管，但因為四周占地遼闊顯得昏暗。當人們進入這座建築物後環境會隨個人內心狀態、記憶與喜好發生變化，通常會是一個令人安心的環境。但如果有複數人員進入空間所見所聞會出現差異，空間變化只是一種認知障礙。
人們進入告解室後一段時間會遇見BOSS，其形象不固定，人種、膚色、職業、性別、年齡皆因個人產生差異，正常狀況下他會是個令人感到親切的陌生人，年紀通常大於告解人。但BOSS並非人類，這是所有探員都明白的事實。CRP是一台超級電腦，硬碟用難以破壞的儲存技術埋藏於地底，而BOSS是這台電腦上的人工智能，掌管著CRP的決策。任何時候任何人都可以與BOSS見面，發表意見或大吐苦水，因此這裡被稱作告解室。告解室似乎有很多間，但除了多人同行大部分不會遇到其他人，整座CRP有8千名工作人員。從結構圖來看，告解室只有一間與唯一一個入口。
陳舊的粉色臥房內，家具都鋪上了布幔。這裡許久沒有人居住，窗台與布幔都積滿灰塵，但床頭上有三隻不同大小的泰迪熊仍相當乾淨。過去當人們不懂如何安撫女孩時，往往會買泰迪熊作為禮物，這種德國生產的玩偶在二戰前很受歡迎。
見到BOSS出現，艾莉絲立刻大發牢騷。
「當初決定搬到鳳凰城，是因為從這裡到圖森（Tucson）只要兩個小時。」
「結果沒人告訴我，我宿舍居然有個拉丁佬！」
「他還是因為從這裡搭電車去墨西哥走私毒品比較方便，才決定住下來。」
童年時的艾莉絲幾乎天天與美國西部片作伴，鐵路拓荒、印地安人、淘金潮，亞利桑那州就像美國夢的縮影。但大概沒人告訴她，鳳凰城是美國重要的毒品與非法移民樞紐，這裡距離墨西哥只有幾百公里，非法移民經常試圖穿越索諾蘭沙漠。
BOSS不疾不徐解釋。
「妳當時剛從學校畢業，我認為妳需要照顧。」
「我已經成年了！」
「你們如果覺得我需要照顧，就不要在18歲時才說我父母不是人類。」
「他們是人類，只是不是現代人。」BOSS解釋。
「是啊～納粹集中營的死囚。」
「還把他們收回去做成肥皂，我簡直要瘋了！」
被CRP帶走後艾莉絲進入寄養家庭，生活周遭全由認知障礙構成，學生時期她一直生活在比利時的Breendonk集中營再也沒看過彩色電視，高中畢業才回到現代社會。
「CRP不能改變歷史。」BOSS回答。
「不能改變歷史就不應該救我，想哭都哭不出來。」
「如果妳希望安慰，我可以抱抱妳。」BOSS張開雙臂。
「夠了！我不需要安慰也不需要照顧！我要搬出那該死的宿舍一個人住。」
「文森特整天帶不同女人回家打砲，噁心死了！為什麼葛瑞絲可以用林肯這個名字？這明明是美國人的總統。」
「林肯探員是在美國出生沒錯。」BOSS解釋。
CRP沒有限制探員代號，每個人都是憑喜好取名，也有人使用地名或神話人物。但代號不能重複也不能取偕音，它必須是有意義的名字。
「她不是美國人！不是在美國出生就是美國人。」
「唐納川普就是要修正這個錯誤。等她公民身份被取消，我就要拿回這個名字。」
「所以妳想要得到林肯這個探員代號嗎？」
「不！我要先搬家。」
「妳想搬到哪？」
「替我找個遠離墨西哥邊境，沒有黑人、拉丁佬、狗屎膚色、中國人的100%白人小鎮。我要一間有廚房、客廳、車庫、地下室、後院跟四個臥房的獨棟別墅。」
「妳自己住要四間臥室幹嘛？」
「一間是寢室、一間是電腦室、還有錄音室。雖然我還不會錄影，但說不定哪天我會想開實況。」
「還有一間臥房呢？」
「文森特跟爆裂物來了就不用睡沙發。」爆裂物指的自然是安妮莎。
聽完BOSS露出一抹微笑。
「不知妳對天文有沒有興趣，聽過威斯康辛州的點亮鎮（Lightup Town）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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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在CRP工作沒有任何酬庸，探員只被滿足基本食衣住行，因此不少人會透過自身裝備或能力賺外快，但他們被允許向BOSS提出需求，這個需求可以是極大的要求，一大筆錢、房子或非物質的請求，BOSS會盡量滿足提出者。
斷岩殘壁的廢墟裡男子扶著鋼筋出現。
「我想回敘利亞。」
「我不懂你的意思，你隨時可以回去。」水泥殘骸間出現另一位BOSS，這時他的穿著看起來像一位土耳其軍官。
「不～不是，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回去，我需要戰爭提早結束。」
「戰爭結束還需要時間，但你會得到的。」
「我家人在難民營待了兩年，沒有水洗澡，無法外出工作，那裏就像監獄。為什麼巴薩勒（阿薩德）那種人可以駕駛時光車，而我跟我家人卻必須過這種生活…」
「如果沒耐心可以換一個營地，像是黎巴嫩或伊拉克的難民營。」BOSS提高音量。
「我想讓他們去歐洲。但我沒錢了，沒辦法給家人生活費…」
「記得我給過你400萬里拉。」
「花…花完了。那點錢根本不夠用，你必須給我美元。」
自2016年起短短三年里拉兌美元貶值超過50%，幾乎是每三年匯價就腰斬一次。而土耳其總統艾爾段拒絕讓里拉升值，甚至開除央行總裁契亭卡亞。
「所以你是想提早結束戰爭，還是想要錢？」
男子聽完靠在牆上，抱頭痛哭起來。
「我…我需要錢…嗚嗚…」
「你會得到的。」BOSS語氣平和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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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廢棄的工廠內，一位焦躁的胖男人從水管上站起身，手上槍亮晃晃的。
「給我可卡因，25號前送到（加州）聖地亞哥。」
「去年我給了你500公斤。」
「如果你管好胡亞雷斯，我就不會到這裡煩你！他的手下襲擊我的工廠，哈瓦卡的畜牲甚至不會自己製毒，他們就是一群土匪…」
男子所站的地方像爆發過一場大戰到處都是彈孔，地上留著怵目驚心的血跡。
「我知道有人（文森特）可以給你足夠的可卡因，但你真的想要那些東西嗎？」
「什麼意思？」
「我是說，我可以給你任何東西，地球上的任何東西，不論精神或物質的。」
「然而你卻只要可卡因，確定沒有其他需求了嗎？」
「不要對我說教！把東西拿來就對了。」男子舉槍指著BOSS。
「我會再給你500公斤，這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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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聳峭壁上，游牧民族打扮的男子獨坐在懸崖邊。這裡海拔高達3000公尺，覆滿冰雪，懸崖下方的基地有一架直升機殘骸，它燒得僅剩骨架雜草叢生又被冰雪覆蓋，軍事基地內杳無人煙，似乎被遺棄了許久。
BOSS走到他身旁坐下，男子悠悠開口。
「我要14萬發三年內生產的7.62口徑全新子彈，不要西方製造，20箱榴彈頭。」
「15頭山羊、40袋麵粉、10桶5加侖裝的黃油，5桶55加侖裝的汽油。然後再給我八個輪胎、20副睡袋。」
「只需要這些嗎？記得你剛加入CRP時曾跟我要求其他願望。」
男子搖頭說。
「那不是你的工作，而是真主欲意。」
「跟往常一樣替我把東西搬上山，真主會為你賜福。」
「我不需要祝福，但你會得到的。」說完BOSS便坐下來與男子一起欣賞興都庫山脈的雲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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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杉磯破舊公寓的屋頂，屋頂上通風口冒著蒸氣白煙。一名黑幫打扮的男子見到BOSS出現便立刻用槍指著他。
「我要達瑞．皮特曼去死！」
「你聽到了嗎？洛杉磯的畜生警察，達瑞．皮特曼！」
這時的BOSS也是兇神惡煞的模樣，穿著橘色死囚服手上還有半截鐐銬。
BOSS坐在水管上說。
「所以你是要達瑞的死？問題是人終有一死，你遲早會得到的。」
「我要他現在死！我要他的屍體（Body）」
「你是要達瑞的身體？只要一部分還是全部。」BOSS疑惑問。
「不對！是死屍！我要死屍（Dead Body）！」
「所以你想要的是洛杉磯所有名叫達瑞．皮特曼死者的屍體？是把它們歸在你名下，還是放在你家門口？」BOSS平靜的問。
「不是全部！是洛杉磯警察達瑞！」
「只要讓我看到就行了！我要看到達瑞那個雜碎的屍體！」男子氣呼呼地說。
「我明白，你終將會得到的。」BOSS微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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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皚皚白雪的黑崖峭壁前一名強壯漁夫坐在漁船上整理籠網。
灰白色長鬍的船長揹著浮筒跳上漁船，船板搖晃了一陣。
漁夫頭也不抬地說道。
「如果能活到末日我想加入明年（M0200）的CRP，不是邀請而是直接過去。」
BOSS拋出自己的索具，坐下來陪男子整理漁網。
「一旦你離開循環，你的女兒將不會出生。」
「進入黑筴就等同從歷史中消失。妻子從未認識你，即便相遇生下孩子，那也不會是你的女兒，你們可能生下一個男孩或是發生其他情況。」
男子思考了一陣說。
「如果我回歸歷史，你能在莉莉亞（Lilja）過世前找到我嗎？」
「希望我能醫治她對吧。」老船長回答。
「我可以保證明年你們仍會相遇。如果我能拯救你的女兒，我今年就會這麼做，但我不能給你虛假的承諾亦不能欺騙你們。」
「你可以選擇其他願望，但這不是你第一次要求復活女兒。」BOSS言下之意代表漁夫在過去幾年或者幾次循環中也許過相同的願望。
「…………」
「明年你找上我之前，能在冰島建一座迪士尼樂園嗎？」
老船長吐出一縷菸說。
「也許不會在明年發生，但最終你會得到的。」
1940年德國納粹曾佔領丹麥，英國避免冰島倒向軸心國在同年登陸佔領冰島，隔年美國接手駐軍直至2006年前冰島國防始終由美國負責。1946年美國杜魯門總統曾向丹麥提議購買格陵蘭，但遭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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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座有70年歷史的木造校舍中，黑板上畫滿粉筆的塗鴉。
少年形色生動的形容著。
「我想要中國燃燒，越亂越好，最好讓美國把中國痛打一頓。」
「或是乾脆用核彈讓中國從世界上消失好了。」
「中國不是一直在發生爆炸嗎？」BOSS疑惑問。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真正的火海，讓所有中國人死亡的大火。」
「包括海外的中國人嗎？」
「對！包括那些畜生，那些翻牆出來的支那畜牲全部死光。」
「你是希望來自中國的動物全都死光，還是希望中國人都死光？」BOSS認真地確認。
「這兩者有區別嗎？」年輕人歪著頭。
「我推測你可能在諷刺，建議你最好用嚴謹的態度審視自己的要求。除此大火之外，你還有其他需求嗎？」
「…………」少年思考著。
「我可以跟你要一個女朋友嗎？」
「這跟讓中國發生大火有什麼關係？」
「沒什麼關係，我只是問看看。」
「所以你是要中國人死於一場全球性的大火、還是想要一個女朋友？」BOSS的反問倒是讓少年陷入了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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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坦噶尼喀湖畔長滿蘆葦的空地上，漁夫們乘坐古老木筏徜徉在大湖之上。
蒲隆地探員恩達達耶坐在湖邊牧牛，BOSS走到他身旁坐下來。
「你為什麼一直找我？我已經沒有需求了。」探員問。
「我擁有很多蒲隆地人沒有的東西，幾百頭牛、一台車與兩棟房子。感謝上帝，我滿足現在所有一切。」
「當然有，你肯定還有話想對我說。」BOSS微笑著。
「……………」
「古伊古伊（盧蒙巴）想發動一場屠殺，我希望不要把時光車交給他。」
「我不會給他，這就是你的需求嗎？」
「我是胡圖族，他們要我什麼都不能說不能講。因為胡圖族殺了太多人，我只要道歉就好。但烏干達與盧安達占領基伍是不對的，古伊古伊會殺了他們。」
「所以你希望我阻止盧蒙巴嗎？」
「我希望你阻止每個人，不只胡圖族、還有圖西族、盧安達人、烏干達人、蒲隆地人、剛果人、坦尚尼亞人，法國人、美國人，西方東方每個角落的人。」
「你想要的是世界和平嗎？」
「……」蒲隆地探員默默點頭
「有時和平不是我們想要的，但你會得到的。」
透過長年摸索探員大部分都已經有共識。BOSS可以允諾價值約落在現代100萬美元左右的物質報酬，總值會因地區、時代不同而改變，50年前在美國只能要到40萬美元。
但如果不是要求現金，你可能得到一個更有價值的物品。例如500萬的名畫、200萬的房子或價值3000萬美元的毒品。會有如此大落差是因為BOSS認為它們不值表面所見的價值。實際上1公斤古柯鹼在哥倫比亞或玻利維亞的原產地只值800美元，10公斤的衣索比亞咖啡在原產地不到5美元。
許多時候比起物質，抽象的願望往往比金錢更有價值。
<<第九章：告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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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提到神燈精靈BOSS。
BOSS可以同時達成精神與物質需求，但它有個上限。如果這個願望太困難就必須花很長的時間，或是僅能達到臨界標準。通常BOSS會要求你盡量描述細節，這本身就是一個陷阱。你描述得越詳細，它就只會達成描述中的條件。
設定上BOSS是黑球的劣化版，不過它可以讓你省去自己動手的功夫。
即使BOSS不是真正的神燈精靈，但能力依舊強大。
這章節出現一個很扯的願望，起初我花了很多精力修改跟解釋。
但四年過去後我發現根本不需要修改這個願望，應該沒有人會覺得突兀吧。
但四年過去後我發現根本不需要修改這個願望，應該沒有人會覺得突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