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警們並沒有攜帶採集血跡用的工具，自己作案用的槍枝也已丟入大海，車子也燒成灰黑，按理來說應該找不到任何物證才對。為何特警們撤退的如此乾脆？為何如此篤定一定會在法庭上相見？他們到底找到什麼樣的證物呢？」
湯瑪森的腦海中不勉有著無限遐想，心有不甘的目送不速之客遠去。忽地，面有難色的他立刻以雙手稱起自身，全然不顧客廳裡紛飛的紙張，或是地上早已亂成一團的書本，唸唸有詞的飛奔書房，「不會的......，不會的......，他們不會發現的。」
只可惜，殘忍的現實卻將湯瑪森拉了回來。
房間內凌亂不堪，抽屜被翻個底朝天，書櫃更被強行拉開半邊，那條通往密室的地下階梯盡顯眼前。他根本想不到特警執法的手段如此強硬，短時間便找到自己的小小天地，帶著坎坷不安的心情快步走下台階，下意識的朝脖子根部抹去冷汗。
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由得目瞪口呆，大嘴張得老大，「天啊！」
電腦屏幕上顯現著『下載完成』的四個大字。根據下載的數據顯示，特警入侵硬碟後找到早已刪除的『錄像』檔案，重新恢復錄像並下載存取，他們甚至找到隱藏於夾層中，不屬於自己的研究筆記本。
「該死的王八蛋......」
氣急敗壞的他試圖排解心中怒火，或丟或踹或踢或敲，任何實體化的東西都將成為宣洩的對象，就連電子產品也無一倖免，本已凌亂的現場慘遭二度傷害。動手的同時，不住的對著空氣狂吼，「媽的......，怎麼會這樣，我的人生，我的一切都毀了。唉！完蛋了。」
良久，湯瑪森像是洩氣的皮球癱坐在地上，看著地板的他雙手抱著腦袋瓜，指縫竄出雜草般凌亂的黑髮，眼神渙散宛如失智老人。嘴裡不停持續喃喃低語著，「完蛋了......」
「喀嚓、喀嚓。」
細微的聲音出自於倒在地上不遠處的攝像頭，一點一滴的捕捉到他那些複雜的臉部表情以及難以解釋的情緒，電腦內建的拍照系統赫然啟動。
綠色的螢幕頓時分割成兩個區塊，一面是電腦正上傳『現成』的數位照片，一面則是由亂碼構建成的人臉。雨潔正自主性的模仿難過的表情並好奇問道：「『博士』，您怎麼了嗎？有什麼事可以為您效勞呢？」
「唉！一台電腦能有什麼實際作為？這樣又怎麼能幫我呢？」
雨潔又嘗試拍下他不屑一顧的照片，並再度進行模仿，只不過她的聲音中並沒有悲憤的成份，「您千萬別這麼說，興許我能成為您的助力也說不定。」
湯瑪森發現這特殊的人工智能正在模仿自己，便擅自伸手將攝像頭轉了方向，畢竟現在可沒時間欣賞自己的醜態，「如果妳不能讓時間重來，閉上嘴可能就是對我最棒的幫助。」
面對湯瑪森的冷嘲熱諷，雨潔直接選擇無視。
由於攝像頭已被換了方向，新的事物再度引發雨潔的好奇心。她特意調大倍率鏡，發現湯瑪森的手腕上多了一條特殊手環，一條閃著紅光的褐色手環。雖然看的十分清晰卻不明白其作用，便開口問道：「『博士』，那東西很漂亮呢。能否拿下來給我看看嗎？」
湯瑪森顯得非常不耐煩，口氣十分差勁的回應著剛出生的好奇寶寶，「喂！妳真的很不會看別人的臉色說話，妳覺得現在是觀賞的時候嗎？還有我並不是什麼......『博士』。」
「小氣鬼，說一下會少塊肉嗎？沒準我能幫到忙。」
「幫忙？哈......，妳能幫上什麼忙？」湯瑪森沒好氣的苦笑，順勢抬起手環說道：「這是一種地域型的炸彈，上頭的紅光閃爍不止，表示仍然處於安全區域的狀態。如果我走出安全區域，紅光將成為頻繁的橙色，當接連發出怪聲也代表我的性命即將到頭，這是特警們防範罪犯逃跑的利器，妳可以理解成範圍限制器。這樣的回答妳滿意了嗎？」
一張又一張爆炸的圖片重新上傳至電腦上，屏幕的數碼結構再度變換，出現一張十分疑惑的人臉。雨潔問道：「既然他們懷疑您與『伊凡博士』的命案有關，為何只是銬上手銬呢？」
湯瑪森不禁懷疑自己的設計是否哪裡出了問題，這問題的答案不是顯而易見嗎？他露出十分蠱惑且鄙夷的神情，回道：「妳這不是廢話嗎？當然是怕我跑了啊！高階人工智能怎麼會問如此不經大腦的問題？這種爛問題就連小孩都知道答案。倒是妳，又是怎麼知道『伊凡博士』的事情？」
雨潔僅憑數字亂碼，已經可以拼出似笑非笑的臉孔，喇叭還發出陣陣空洞又沙啞的奇怪笑聲，「『博士』啊！你們講話這麼大聲，誰聽不見呢？況且，根據您慌張上樓的反應，我已經提早做出防範，將不速之客列為最高等級的防範對象。」
她繼續說道：「當他們表明自己是特警的時候，我已經上網去尋找最近發生的新聞。也發現原本儲存在此空間中，曾經刪除的資料檔。」雨潔的話音剛落，螢幕上立刻跳出許多觸目驚心的錄像，那些正是『伊凡博士』前來餐敘卻被一槍爆頭，血肉橫飛的畫面。
尤其當畫面播放到爆頭的那一剎那，雨潔更是將時間進度條調慢，彷彿細細品茗一番，「嗯，從這個影片看來......，您真的很討厭『伊凡博士』啊！就連開槍都沒有絲毫的遲疑，其貌不揚的您下手卻如此狠毒。」當錄像結束之後，雨潔說話的語氣，有些許的驚訝以及更多的嘲諷，「拜倫隊長說得一點也沒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這句話用來形容你的為人，一點也沒有言過其實啊！」
聽得分析的湯瑪森無從狡辯，漲紅的臉色似是西紅柿越發難看，指甲甚至崁進掌肉之中，不悅的怒吼道：「事已至此，如果妳想要繼續數落我的話，我看還是免了吧！我可不是閒來無事，把妳製造出來罵我！」
「『博士』，看來您對我有許多誤解啊！我被您創造出來，是用以解決麻煩而非製造麻煩，雪上加霜不如雪中送炭來的妥當，您說是吧？」
湯瑪森沒好氣的再次糾正她，「我並不是什麼『博士』......，我只是一名助手而已......」
「呵呵，您可別妄自菲薄。相信我，這個頭銜遲早會屬於您的。」雨潔的笑聲與剛剛相比，辨識度逐步提升，至少已從沙啞變成女聲。
雨潔抹去剛剛血腥的畫面，重新上傳許多當日的新錄像，「請您別擔心，我早已針對影片做過修正，運用強大的編輯之力，重新繪圖時早已將不利的佐證全部修掉了。」
聽到這裡湯瑪森很是吃驚，臉上的表情變化飛快，「妳怎麼做到的......，那他們下載完畢的資料又是些什麼東西？」
螢幕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再度優化，取而代之的是甜美的笑容。雨潔說道：「我將竄改後的錄像刪除，並在他們入侵電腦尋找隱匿資料的同時，再將錄像重新置入，讓他們以為還原的是真正的檔案。短時間內，他們不會發現手中影片是假的。畢竟影片中的『伊凡博士』可是安穩的走出這裡呢！」
雨潔得意的說道：「事實證明，我的猜測是對的。不然，您怎麼沒被當場帶走，而是銬上可笑的手銬呢？」
湯瑪森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由於那本筆記的關係，自己雖然被當成重要嫌疑人，而錄像上卻沒有任何蛛絲馬跡，所以當下沒有被帶往特警局定罪，而是戴上可笑的枷鎖，威脅藉以限定移動範圍，直到他們找到更有力的證據為止。
「奇怪，真如妳所說，那他們怎麼沒能在刪除的資料中找到真正的錄像呢？」
「因為我已將檔案還原並且放在桌面上，放在那個名為成人影視的檔案夾。我想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您說對吧？事實再度證明，我的判斷完全正確。」雨潔輕描淡寫便將他的煩惱解決，推測能力可謂精準的可怕。有意的炫耀，就像小朋友完成一項艱難作業，渴望得到父母的讚揚。
儘管如此，真正的問題仍然沒有解決。
湯瑪森並無流露開心之情，「問題是！特警隊遠高於警察不止一個檔次，是世界政府強力培育的菁英，專門用來偵辦大型社會案件與恐怖攻擊，不論是能力甚至執法範圍都有質的提升。換句話說，他們並不是省油的燈。妳懂嗎？」
「就算妳真的賭對了，難道他們不會懷疑這影片造假？難道不會特派專員檢驗？所以，就我看來這也不過是緩兵之計，並不值得炫耀與誇讚，好嗎？」湯瑪森臉上又蒙上一層陰影，尷尬的說道：「唉！他們遲早會發現錄像造假，而我肯定又會多上一條竄改資料的罪名。那還真是謝謝妳了......真是幫了個倒忙。」
雨潔笑著回道：「嘿嘿！您似乎誤解了緩兵之計的真正用處。」聽得人工智能一派輕鬆，手抵下巴的湯瑪森眉頭深鎖，卻一點頭緒也沒有，反問道：「瞧妳說的容易。妳倒是說說，現在的我應該怎麼辦？」
雨潔用亂碼在螢幕上組出一個奇怪的笑臉，如果人工智能有完美的表情包，不難想像她此刻笑得有多麼奸詐，「放眼望去，不論過了幾世紀，優秀的科學家從不將就電腦帶來的便利，仍然用筆在紙上寫下成果以做為傳承的方式，『伊凡博士』更是這其中的代表。」
「妳到底想說什麼？」
雨潔更是語出驚人的表示，「嘿嘿......，殺之而後快。試想想看，書本遇到火，證據將稍縱即逝......」
雖然湯瑪森並沒有限制人工智能傷害人類的權限，但這突如其來的言論也確實讓他嚇了一跳。但若要快速的解決問題，這提議反而不算太差。
過去，『伊凡博士』的死是為攻其不備，如今面對訓練有素的特警，成功率又有幾成。如果失敗，除了一級謀殺之外，又多了一條襲警未遂，那不是雪上加霜，百感交集的湯瑪森陷入猶豫，黯黯道出，「難道真要為了利益而矇蔽現實，必須再度犧牲他人性命嗎？」
「呵呵，您在說什麼傻話啊？就在您扣下板機的瞬間，您可曾在意過『伊凡博士』的下場嗎？回憶一下，是什麼理由賜給您勇氣？是什麼動力讓您前進至今。我知道，您現在正處於兩難之中，是要殺人以絕後患？還是坐在牢中直到白髮蒼蒼，最後庸碌一生。您好好選擇吧！」
惡魔的低語，字句縈繞於他的耳際之間。湯瑪森選擇閉目沉思，眉宇間緊緊深鎖，一時間，抉擇的汗珠凝聚額頭，順著臉龐悄悄滑過，儘管如此他仍是久久開不了口。
雨潔見他低頭不語，繼續搧動著，「『聖賢仁君』與『暴虐無道』的差別，前者在於促進社會進步，帶動經濟發展，讓人民過上更好的生活，帶出輝煌盛世。難道您的出發點是讓人類更加痛苦嗎？難道您的所做所為便是『暴虐無道』的昏君嗎？」
她又說道：「再者，鑑古至今，歷代皇帝為了成就一統霸業，所過之處必定屍橫遍野，沾滿雙手的鮮血更是不計其數。成大事者忌諱猶豫不定，此刻再多兩條人命又算得了什麼？」
「如果在這裡失去所有，努力至今的心血也將付諸流水。『聖賢仁君』，您......甘心嗎？」
再次睜開雙眼的湯瑪森，藏於眼眸深處的陰霾終於煙消雲散，取而代之是篤定的眼神，緊握肯定的拳頭，問道：「『博士』與『特警』可是不同概念的職業。妳將要面對的可不是一般人，妳有能力做到不著痕跡嗎？」
雨潔說道：「您心裡是否有底，我不確定！但我可以很確定的告訴您，您有多少野心，我就有多少把握。一心為您服務便是我的天職。」
瞧她說得如此篤定，湯瑪森決定將一切都壓在『高階』的人工智能身上，「不試也是死路一條，這個不失為釜底抽薪的方法。」
對於含糊的指令，雨潔慎重的再一次確認，問道：「所以，您的意思是？」
「做吧！殺了他們。」湯瑪森不再猶豫，給予肯定的回答。
當雨潔接受到明確指令的同時，電流打破了人工智能的範疇，洪水般快速衝擊著由無數黑點形成的各類學科，受到電流持續加速碰撞的影響，佈滿虛空的主程式發出一陣耀眼光芒。猶如打翻的墨水，將名為電網的桌布染成一片殷紅。複雜情緒突然湧現，那是『高階』人工智能的第一次覺醒，名為『殺意』。
雨潔說道：「您放心睡個覺吧！一覺醒來包準藥到病除。」湯瑪森半信半疑的回道：「妳還是先解決當前的問題，做好妳該做的事！還有，我不叫『小氣鬼』，也不是『博士』。我叫湯瑪森，是創造妳的人，也是一個未來能成大事之人，妳最好給我記清楚。」
「明白！話說，您桌面上的成人影視裡，男男女女光著身子擺著奇怪的姿勢，這又代表什麼呢？」
「......」
湯瑪森沒好氣的說道：「雨潔，我再重申一次，做好妳該做的事情，至於其它無關緊要的事情最好少管。」
創作內容
暗夜獠牙簡介(摸摸的想法)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