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7更新:多加一小段帶出那顆風乾人頭的來歷,想說最後一段會需要它
終於趕在3月結束前恢復連載了QwQ
細節完整版同步更新於艾比索與CxCˊ艸ˋ
~*~
(波士頓,1922年)
有東西碰了我的臉。
冰冷、濕黏的柔軟物體,彷彿剛離開泳池的手指。
我睜開眼,握住在臉上撫摸的手,下一秒立刻甩開它。
那不是手,而是斷指構成的肉塊,被扔出床鋪後仍在地板上掙扎。
該死。
我找了個麻布袋裝起那鬼東西,火速趕往我與魏斯特新住處的地窖,毫不意外見到魏斯特已在實驗桌前忙碌,桌上還有被縫在一起的斷手斷腿正在蠕動。
「丹尼爾!」魏斯特終於發現我的存在,笑容從沾染血漬的臉頰揚起。
「你又讓實驗品溜出地窖了。」我把麻布袋遞給他。
「真是的……它又在你刷牙時鑽進浴室嗎?」
「不,這次是直接爬到我的床上。」
「唉,它們太過狡猾,看來得找籠子關起來。」他接過袋子抓出鬼東西,草率地將它綁回實驗桌。我強烈懷疑魏斯特如果有更多閒暇時光,他肯定會幫這堆恐怖實驗品取名字,狄克、瑪莉或喬治之類的,光想到這可能性就足以讓我腸胃翻攪。
「我們得更謹慎,這裡不是波頓。」我勸戒他。「一具完整屍體逃跑只會被當成瘋子關進瘋人院,但這種……呃……東西,絕不能被發現。」
「因為大驚小怪的居民可能會找來牧師而非警察?」他歪嘴而笑。「感覺挺好玩的。」
「賀伯!」
「好好好,我不該開這種玩笑。」
「但我們不是該復活整個死人嗎?為何你從法蘭德斯戰場回來後越來越偏離一開始的目標?」我忍不住抓住魏斯特的肩膀輕搖。「求求你,賀伯,告訴我為何這麼做?」
「因為試劑的極限不僅止於此,你也在戰場上見識過了。」魏斯特仍未收起笑容,神情比平常更加瘋狂。「即使只有初步進展,我們也已經突破死亡限制,甚至有機會能創造生命!」
「創造生命?」我指向實驗桌。「你說那些東西叫生命?」
「對!這只是開始,只要我們能試驗更多……」
「喔不賀伯,我才不跟你玩《科學怪人》遊戲!一堆被縫合然後復活的屍塊不能被稱為生命!」
「為何一堆復活的屍塊不能被稱為生命?」鏡片後的藍眼宛如鬼火燃燒。
「因為它們根本不屬於同個人!你要如何讓一堆靈魂困在一具軀殼裡運作?」
「因為你還相信靈魂這檔事,丹尼爾,那只會阻止你追尋真相。」
「你無法改變我的想法。」我不悅地瞪著魏斯特。「我相信你能創造奇蹟,但別試著改變我。」
「復活死人不是奇蹟,是一門科學,你心知肚明。」
「隨便你,我要出門處理郵件了。」我嘆口氣放開他。
「你會回來吃午餐嗎?」魏斯特拉住我的手臂詢問。
「不會。需要幫你買點什麼嗎?」我幾乎能從那雙藍眼中窺見歉意,但寧可相信那只是我的一廂情願。多年來我已熟悉魏斯特的伎倆,即便我從未放棄對他的情感,但也不會再被他輕易唬弄。
「不需要。」他搖了搖頭。「晚點見。」
「……晚點見。」
我踏出地窖,在廚房倉促解決早餐便離開屋子,穿過墓園進入熙來攘往的街道,享受屋裡少有的生氣並融入人群之中。
如果有人問我後不後悔選擇這條路,我只會一笑置之,因為我從不後悔。
我只怕魏斯特會因此而受傷。
我在乎他多於我在乎自己,但他似乎無法理解我的擔憂,就像他向來無法理解人類是擁有情感甚至擁有靈魂的生物。
我想告訴賀伯‧魏斯特我愛他,但我知道他不會在乎。
或許我不過是另一個實驗品,另一具等待竊占、切割、注射試劑的屍體?
幾個風騷女郎在郵局外向我招手,我試著無視她們,然而思索一陣後決定與她們踏進妓院。可悲的是,我啥都沒做,我沒有心情。我想回去找魏斯特,和他一起做實驗,我知道我只是因為那些恐怖實驗品在賭氣,我不該這麼做的。
我放下酒杯,閃過幾個一看就知道是3K黨的渾球,快步離開妓院返回住處。
當我推開地窖大門,魏斯特開心地跑向我,將凌亂金髮靠上我的肩膀深深呼吸著。
但隨即疑惑地抬頭望著我。
「你去了妓院?」
「……是的。」我回答他。「我很抱歉。」
「噢……」他緩慢放開我。「沒關係,你不需要道歉,我只是很驚訝你又開始十多年前的舊習。」
「我需要向你道歉,賀伯,我不該背著你去……」
「我們不過是研究伙伴。」
「不!我們是……」
「我們之間沒有任何承諾。」他虛弱地笑著。「我為何要生氣呢?」
那一刻,我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
淚水。
淚水正在鏡片後的藍眼下匯聚。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魏斯特流淚。
「賀伯?」我抱住他試圖安撫。
「我沒事。」他輕推開我,踏上樓梯走出地窖。「我需要休息一下,晚餐見。」
但他沒有加入晚餐,整晚都待在書房裡整理實驗筆記,直到午夜才又在我的臥房外徘徊。半小時後,我終於受不了地將他拖回床上,摘下他的眼鏡搓揉因哭泣而發紅的眼角。
「我不愛你……」魏斯特揪緊我低喃。「我不愛你……」
「你愛我。」我親吻他。
「不……」
「你愛我,賀伯。」
「我不愛你!」他猛力搖頭,任由淚水流淌雙頰。
我只能緊擁他直到他在啜泣中睡去,當陽光灑落床頭,我連忙伸手確認魏斯特是否還在身旁,這使他咕噥地睜眼,接著對我微笑。
我鬆了口氣並親吻他。
「還是不愛我嗎?」
「嗯。」他抿起下唇。「但我不能沒有你而活著,丹尼爾,我不能失去你。」
「你不會失去我。」我搓揉凌亂金髮使他嘆息。
那天夜裡,我失去了他。
~*~
(阿卡漢,麻薩諸塞州,1923年)
「我們到了。」梅根‧哈爾賽跳下車說道。
「多令人懷念。」我不情願地注視藏身樹林之間的魏斯特大宅。
「簡直像恐怖片場景……」艾許揉著屁股爬下車。「媽的,屁股都快坐爛了,要開始我們在路上討論過的豪宅潛入計劃了嗎?」
「如果各位都願意接受的話。」魏斯特關上車門回答。
「假扮邪教追隨者混入儀式?當然,我最愛這種劇情了,哈哈。」
「你的生活顯然充滿不健康的廉價嗜好,威廉斯先生。」我瞟了艾許一眼,順便幫魏斯特整理亂掉的圍巾。
「泡電影院總比泡妓院惹哭男友好,丹,容我提醒,要在討論計畫之餘強迫收聽你們的情史真是種折磨。」
「是是是,沒禮貌的傢伙。」
「我們不得不接受這計畫。」哈爾賽小姐皺起眉頭。「帶路吧,魏斯特醫生,最好能在太陽下山前找出《死靈之書》。」
「收到。」魏斯特聳了聳肩。「我先確認一下,除了肯恩,大家都還記得自己的『人物設定』嗎?」
「喔……我是改邪歸正的煙花女莉莉絲,率領恩客們皈依遠古神祇。」她一臉嫌惡地回答並戴上假髮,騎士團成員見狀也紛紛穿戴偽裝並收起武器。
「而我是對人生茫然的落魄歌手艾維斯‧普里斯萊(Elvis Presley)。」艾許聽起來像在憋笑,但願他不會害計畫破功。
「妳和騎士團得暫時向上帝告別,哈爾賽小姐。」魏斯特領著我們朝宅邸前進。「你們接下來會見到的景象不屬於上帝管轄。」
「……感謝提醒。」
我幾乎能聽見哈爾賽小姐緊張的口水吞嚥聲。
魏斯特按下宅邸門鈴,來應門的是那位死屍般的管家,他和魏斯特低聲交談幾句便關上大門,幾分鐘後再度開門迎接我們進屋,瞬間轉為昏黃的視線使我不自在地瞇起眼。
「老爺與夫人會在祭壇恭候各位。」抵達大廳時,管家走向牆角一座裸女雕像,用雙手轉動大理石乳房。喀擦一聲後,一扇暗門從牆壁現身。「請進。」
「從不知道這雕像有這種功能。」我對魏斯特耳語,他只能攤手以對。
燈光在我們踏入通往地下室的階梯時自甬道兩側亮起,伴隨腐臭與牲畜血腥在空氣中瀰漫。我試著觀察覆蓋甬道表面、蜷曲如水草的浮雕,但無法辨別任何語言與圖像主題。我偷瞄艾許一眼,注意到他再次轉為銳利的眼神,彷彿正在閱讀浮雕內容。當地勢轉為平緩,而我們終於抵達三面牆被幾道雕花金屬門環繞的方形地底空間時,管家緩慢朝沒有小門但覆蓋絨布的牆壁前進,拉下絨布使隱藏其下的物體現身。
那是座揮舞著觸手、彷如海底怪誕生物的巨大塑像,醜陋至極的形體快要從牆壁爬出。
「那是……」哈爾賽小姐倒抽口氣。
「我那對小叔小嬸信仰的神明。」魏斯特向她解釋。
「這……這實在是……」
「真是稀客。」魏斯特老爺不知從哪冒了出來,右手拄著一根與穿著極為相襯的花俏手杖。「你終於放棄醫學研究啦,賀伯?」
「我認為是時候結束徒勞無功的苦行並接受真理感召。」魏斯特單膝下跪向他致意。
「而且還帶朋友們一起加入?」魏斯特夫人翩然步下階梯詢問,懷中揣有一綑大布包,接著對我露出迷人笑容。「你呢,肯恩醫生,難道你也放棄研究了?」
「我選擇追隨摯友。」我如此回答,在魏斯特起身時握住他的手親吻手背。
「何等偉大、不凡、跨越藩籬的情操,你果然流著騎士血液。」
「現在主角有了,觀眾有了,何不就讓儀式開始進行?」魏斯特老爺摟住妻子的腰提議道。
「儀式?」鏡片後的藍眼掃向這對古怪夫妻。
「你幫過我們不少忙,總不會沒見過我們如何歡迎新人吧?」
「我當時只是個孩子所以無緣參與。」
「唔……差點忘記這一點。」魏斯特老爺搓了搓下巴,隨即用手杖輕敲地板,一面巨型石盤轟然從我們所在的地面升起。「而你現在長大了。」
成群穿著同樣怪異的信徒從雕花金屬門魚貫而入。
魏斯特夫人打開布包,從裡頭拿出的竟然就是那本該死的人臉書。
還有那顆風乾人頭。
「老天……」艾許忽然低聲哀號。
「放下恐懼,陌生人,你將目睹奇蹟。」魏斯特夫人向艾許挑眉。「這頭顱不過是書架。」語畢,她將風乾人頭擺上塑像旁的小圓桌,再將《死靈之書》攤開並放置其上,唸誦起晦澀難解的禱文,信徒們則是隨她的唸誦擺動身軀。
「你知道過程,賀伯,只差沒親眼見識。」魏斯特老爺用手杖指向石盤。「上來吧。」
賀伯看了我一眼,猶豫片刻後湊向我耳語,他的敘述使我差點腿軟。
「我們真得這樣做?!」
「至少這儀式不需要祭品。」
「……好吧。」我只好點頭,和他一起爬上石盤,當我跌坐進石盤,魏斯特快速捧起我的臉頰親吻我。
哈爾賽小姐差點失聲尖叫。
信徒們舉起雙手,歇斯底里地唱起不成調的陌生歌謠。
我扣緊魏斯特的腰讓他坐上我的大腿,親吻加深使他緊閉雙眼呻吟。
「這就對了!」魏斯特老爺高舉手杖。「這是一道門!我們都得跨越它!才能看見祂,那遠古沉睡者,在宇宙間遨遊所見的一切!」
「丹尼爾……」魏斯特揪住我的頭髮阻止我繼續吸吮他的頸側。「我……我……縫線。」
我立即停下動作。
「收到。」
所有目光疑惑地緊盯突然停止親熱的我們。
魏斯特從外袍抽出左輪手槍,指向他那對陷入呆愣的小叔小嬸。
「鬧劇到此為止。」頑皮微笑從發紅臉頰揚起。
信眾驚惶地瞪視阿卡漢騎士團掏出武器對準他們。
「未免也太簡單。」艾許吐槽道。
「交出《死靈之書》,異端!」哈爾賽小姐向魏斯特夫婦厲聲命令。
「多有趣的發展。」魏斯特老爺恢復高傲神情拍起手。「我早該猜到你肯定是藏了什麼驚喜,賀伯,但這齣爛戲實在太令人失望啦。」
「時間倉促使然。」魏斯特仍未放下槍。「我得阻止你們繼續使用《死靈之書》。」
「為何?」魏斯特夫人詢問他。
「以免毀滅世界之類的,總之請把書交出來。」
「何不試試?」魏斯特老爺無視槍管威脅挑釁。「我很好奇你這弱雞在歐洲學會啥把戲?」
「不多。」魏斯特扣下扳機。
魏斯特老爺倒了下去,鮮血從額頭彈孔流出。
信眾頓時呆若木雞。
然而魏斯特夫人對此景無動於衷。
她僅是嘆了口氣。
「我們很寵愛你的,孩子,別越線了。」
魏斯特難以置信地瞪著她。
此刻,無以名狀的恐懼瞬間使我顫抖起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本該斷氣的魏斯特老爺突然從地板爬起,搖了搖頭發出嘖嘖聲,任由鮮血流淌滿臉。
一條黑色觸手從彈孔探出。
「現在確實是時候接受真理感召了,賀伯‧魏斯特。」
他的形體開始扭曲。
~*~
(蓬塔德加達,亞述群島,1920年)
「我認為……當地人會開始懷疑……」我止住魏斯特的動作。「為何我們沒跟著艦隊回國。」
「首先,丹尼爾,我們加入的是加拿大軍團。」魏斯特舔舐下唇回答,這讓我快要無法壓抑向上挺進的慾望。「我們現在不過是環遊世界中的醫生,當地人是這麼認為的,說不定還想找我們看病呢。」
「等等,你該不會騙了旅館老闆?」
「嗯哼沒錯,我告訴他我們的上一站是開羅。」
「老天爺……」
「丹尼爾……」他吸吮我的耳垂。「別停下來,我想要更多……」
「嘖!我們遲早會被你給害死!」我把他推回床鋪。
「但你選擇和我經歷這一切!」他摀住嘴壓下呻吟。「唔……你也喜歡冒險,不是嗎?」
「或許,但我快受夠了!」我只能絕望地嚙咬蒼白肌膚(旅館老闆不是過於愚蠢就是懶得戳破魏斯特的謊言,在開羅待上數年不太可能如此蒼白),達到頂點後趴回他身上喘息。
「我們在法蘭德斯做的那些實驗讓你快要受夠了?」他不自在地扭動下半身。
「基本上。」我愛撫他回應道。
「丹尼爾……」他揪緊我喘息。「但我們……取得很大的進展……噢!」
「發生在克拉法姆─李(Clapham-Lee)爵士身上的事情仍讓我輾轉難眠。」我撿起掉在床下的襯衫擦拭沾染雙手的體液。
「嗯……他確實是個令人驚豔的實驗品。」
「看在老天份上,賀伯,他是我們的長官。」
「所以我們讓他的死變得有所價值,可惜那顆砲彈毀了實驗。」
「我真佩服你能在床上談這種事情。」我倒回魏斯特身旁摟住他。
「而你還能忍受這樣的我也很令我佩服。」魏斯特頑皮地笑著。
「因為我……」
「因為你在乎我多於在乎自己,我知道,我最討厭你這樣說了。」鏡片後的藍眼仍因慾望而比平常深沉。「我們不會在這裡待太久。」
「因為居民少到不適合偷屍體做實驗?」
「沒錯。」
「很好。」我輕啄他的嘴角。「我還擔心你會因此跑去偷挖石洞裡的古代木乃伊充當替代品。」
「木乃伊太不新鮮,而且木乃伊是在加納利群島(Islas Canarias),不是這裡。」
「抱歉搞錯了。」
「說到加納利群島的木乃伊,我小時候曾經有幸見過一具。」他用手指把玩著我的頭髮回憶道。「我那對小叔小嬸有位考古學家朋友,他運了一具來阿卡漢展示,我還被他們帶去出席拆封木乃伊的茶會。那位考古學家相當慷慨,還讓我們帶走一部份,沒記錯的話是頭顱。」
我立刻想起魏斯特大宅裡那顆風乾人頭。
「你們該不會把木乃伊腦袋跟一本古書放在……」
「喔?不是,你在宅邸見到的那顆風乾人頭是在英國挖到的,原本是我父母的財產。」
「……原來如此。」無論如何這都恐怖至極,我一點也不想知道那具倒楣木乃伊的下場如何。
「你會跟我回波士頓,對吧?」魏斯特定睛注視我。「我們能再次一起行醫,一起進行研究嗎?」
我頓時語塞。
我當然想找出戰勝死亡的解答。
但我們的所作所為真能引領我們尋得真相?
「當然。」
而我選擇答應他,我一向如此。
「謝謝你,丹尼爾。」
魏斯特滿足地將我緊摟。
~待續~
這段扣掉回顧根本鬧劇wwwww
(艾許:ㄇㄉ我不需要知道你們的safeword是縫線啊啊啊啊啊Q皿Q)
(闖禍二人組:嘻嘻^^)
(梅根眼神已死)
至於這段開頭吵醒敘事者的恐怖實驗品是開了電影翻拍版續集Bride of Re-Animator (1990)的玩笑,電影裡目睹闖禍二人組鬧離婚的小指頭怪整個超搶戲,雖然只出現不到5分鐘XD
BTW有關大西洋木乃伊、艾許與貓王的關係會在最後一段一併說明,只能說艾許的演員Bruce Campbell跟貓王和木乃伊十分有緣啊ˊ艸ˋ
結果還是沒動力再畫艾許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