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今夜，長眠的魔女於夢中候汝 第十二章 小太歲
「姜鯨生真的沒事嗎？」
陸陽葵臉上滿是擔憂，電影院的大銀幕上，畫面並沒有對著姜鯨生進入的那一台電視機，所以兩人也不清楚他此時具體的狀況究竟如何。
南川鞍卻對於姜鯨生的現況毫不關心：「你擔心錯人了，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明白了，那傢伙跟我是同類啊──不，也許更像是鏡子的表裡吧，他是跟我相似而相反之人。」
「你還是多擔心一下自己吧，我可不希望等等回家的時候沒有司機開車。」
南川鞍用力一口吸乾了飲料，站了起來，她卻沒有像姜鯨生一樣走向正前方，反而是背對著電影院的大銀幕。
面色清冷的少女，看著已經只剩下無數白骨的觀眾席，眼神徘徊，似乎是在尋找些什麼。
然後南川鞍不知道看到了什麼，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嫌棄道：「原來如此，真是令人覺得無聊的答案。」
南川鞍背對銀幕，朝著出口的方向走去，然後，她的眼睛捕捉到了光──那白光從電影院的監視器中閃爍而出──
就像他們三人在看著電影一樣，這個異域的創造者，同樣也隔著螢幕在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
下一刻，南川鞍發現自己一半的身體在電視機中，她神情自若地從中走出，看向面前的男人。
「歡迎。」男人坐在了沙發上，優雅地喝著茶、目光平靜地看著電視，就像是位正在度過優閒時光的普通中年紳士。
「不出手嗎？」站著的南川鞍俯視向對方，簡直像是在逼問兇犯的警察一樣──當然，某方面來說兩人確實是如此的關係。
「我可不喜歡對有才華的孩子出手──也希望那個進到電影裡頭的少年，能夠跟我的學生們和平相處，畢竟那兩個孩子有時候行事太過惡劣了一些。」
南川鞍聽到這話，不知為何忍不住失笑了一聲，中年紳士不解地報以困惑的眼神。
似乎也覺得自己有些太過失禮，南川鞍正色，轉移話題道：「我認得你這張臉──你是『禁絕學士』烏薩列．優里。」
烏薩列也沒有要隱藏身分的意思，坦然承認道：「確實曾經有很多人如此稱呼我過。」
「當初時任中樞領袖的所羅門失蹤，而彼時最有資格能代替他接管大局的『厭陽大敵』，卻因為是最後與所羅門接觸的人，而被質疑是凶手。」
烏薩列順著她的話說道：「就在這時，三十三位素有威望的秘儀師聯合接管了群龍無首的中樞，力挽狂瀾，被稱做『三十三王共治』，而我亦名列其一。」
「很快的，你們三十三人做出了決議，不僅將導致所羅門失蹤的罪名沒有道理地全推給了『厭陽大敵』，還聲稱他將異鄉神封印至太陽後引起的一系列惡果，全在他的預料之中，乃是刻意所為。」南川鞍嘲笑道：「簡直是任何人一眼都能看出的誣陷，然而與『厭陽大敵』有這般深仇大恨的你，如今卻成了他的走狗。」
烏薩列沉默了一會，搖頭道：「這些決定在當時自然是正確的，而他現在給出了更正確的答案，我自然不會因為私仇而視之不見。」
似乎是說得有些厭煩，不願意繼續解釋這些事情，烏薩列停止了這個話題，說道：「無關的事情談得太多了，我們還是來講講正事吧。」
「正事？」南川鞍故意露出一副訝異的表情：「我們之間能有除了相互廝殺之外的正事嗎？」
「孩子，不要裝瘋賣傻。」烏薩列不滿道：「你應該也能明白，我們之所以製造這些異域，只是為了獲得跟南家談判的籌碼。」
南川鞍嘲笑道：「一般來說，我把這種行為叫做勒索，而非談判。」
「我們可以負擔所有損害的賠償，也會給予能讓南家滿意的報酬。」烏薩列解釋道：「要是我們一上來就提出要交易，你也不會當作一回事吧──畢竟本來在你們南家眼裡，我們只是一群遭到中樞通緝的喪家之犬。」
「我現在也是這樣認為的。」南川鞍冷冷打斷道：「反正無外乎就是打算威脅我要是不交出你們的目標，就會接著繼續搗亂，不斷製造高危險性的異域吧？」
烏薩列對此並不打算反駁，只是說明道：「放心吧，我們的目標甚至不是你們南家的東西。」
「跟陸陽葵有關？」南川鞍對此早有猜測。
「大概是叫這個名字吧。」烏薩列對那個膽怯的孩子並不感興趣。「她的父母在中樞時拿走了不該拿的東西。」
「所以那個東西到底是什麼？」
烏薩列略微遲疑了一下，才開口說道：「『渡舟』──通往名喚『謬望都』的異域的渡舟。」
所謂「渡舟」，正是通往異域的鑰匙、條件。
南川鞍沒有追問他們進入「謬望都」的目的──她也不認為對方會老實回答。而是點頭問道：「那個『渡舟』在哪，肯定不會是在陸陽葵手上吧？」
要是答案這麼簡單，對方鐵定早就死盯著陸陽葵不放了，哪裡還會在這邊跟她做什麼談判。
見到南川鞍似乎打算同意這筆交易，烏薩列鬆了一口氣：「那個孩子的父母，死前使用了跟我們相同的技術，人為製造了一個異域，『渡舟』就藏在其中。」
「甚至不需要你派人替我們去取，只要你代表南家與我們簽訂契約，保證不干涉我們清除那個異域就行，當然，我們付出的報酬必定能讓你滿意。」
兩人相得甚歡，南川鞍點頭表示明白。
「這個提議我確實沒有拒絕的理由。」
「不過我從你們身上學到了一件事。」南川鞍突然抬頭說道：「交易的主動權是很重要的，不然就算有好貨也未必能賣出個好價錢──」
「你們依靠殺了我不少人來獲得這次交易的機會，那麼禮尚往來，我也動手處理掉你們的人來抬抬價吧。」
「記住了，下次要想跟南家做生意，只要像條狗一樣搖著尾巴上門乞食，我就會同意了──雖然你也沒下一次了。」
見到南川鞍打算翻臉，烏薩列倒不驚懼，只是覺得有些頭疼，要是真的在這裡動手殺死南川鞍，整件事情只會變得更加麻煩。
因為南川鞍弒親的關係，在她手底下的守望人和秘儀師對她出任本地鎮守的合法性一直有些微詞，想要找機會動搖她統治的人也不在少數，只不過連那位南家的老太歲都同意了她的上位，所以才無法從明面上反對罷了。雖說如此，一旦真有外地人動手殺死了南川鞍的話，替這位名義上的主君報仇立刻就會成為他們最重要的大義。
到那時候，烏薩列和他的同伴，就真得要和本地的秘儀師們不死不休了。
「孩子，你該不會因為被人喊做『小太歲』，就真覺得自己可以和你家那位太歲閣下相比肩了吧。」
烏薩列長嘆一口氣，喝道：「鏽蝕解體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