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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顆頭震吼。
一震吼,就像是要將那月色擊碎一般。
是又如何!
鬼刀征一郎揮舞手上的金色誅天,戴著狐狸面具的他與他的刀並肩而立,金色的光輝掩蓋了半個雪地。
分庭抗禮,雪地刨出了一條鴻溝。
踏雪誅天仁右衛門,禍神八岐,兩股力量震動大氣。
爭鋒相對。
一個洗鍊,一個龐大。
眾妖飛舞在戰場之上的天空吞嚥口水,心驚膽顫。
雖說,無論是妖質或是總量,依然難與那龐大如同天象一般的禍神妖氣匹敵,妖與人的究極到底未能與天地並駕齊驅。
但又如何。
「太強了!」他們的地下無雙就是有辦法與那妖孽勢均力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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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登峰造極,可到底還不是能正面迎擊的強。
但足夠了。
鬼刀征一郎握著全新的誅天劍,面對比他龐大數十數百倍的妖力,卻絲毫不退卻。
禍神的一顆頭張嘴,吐出一顆妖氣彈。
妖氣彈巨若山岩,漆黑汙濁,周遭隱隱瀰漫紫色的妖火。
直擊合計十八條尾巴的地下無雙。
巨大的妖氣彈下,九尾展開的鬼刀征一郎臥持長刀,馬步深踩,殺氣凝鍊。
但踏雪早一步抬手,九條尾巴繚繞之下,憑空之中張開一張雷殛勾勒的網。
雷火互擊,流炎四射。
踏雪心魄一凜,強大的反震讓她的手掌發麻,嘴角流出細細血流。
而禍神發出火球的腦袋則是微微一偏。
「……!!!」
一萬隻妖怪全然震驚,在空中握著福嗣與繁楓劍的鬼驍同樣瞠目結舌。
雖然一擊是禍神的隨手一吐,另一擊則是踏雪誅天的全力輸出。
但那就是正面扛住了禍神的一擊啊!
但最震驚的,莫過還是戰場最前線的地下無雙本人吧?
「……雷術,什麼時候學會的?」鬼刀征一郎看著自己手上還帶著雷電的刀刃,眉頭一緊。
「剛才。」金黃色的踏雪死死盯著空中的八雙眼睛,她迅速調息體內的妖氣,強壓剛才過招的餘勁。
「剛才?」鬼刀征一郎面具下的臉露出少有的驚愕。
「每次長尾巴或是怎麼了,就會有一些新的招數可以用,我剛剛還想到了幾招。」踏雪皺眉,不太明白為什麼在這個場合要談這些。
就會有一些新的招數可以用?
鬼刀征一郎看著自己的手。
手上的傷口已經被踏雪用霜術覆蓋,而自己的皮膚感受不到了寒冷。
天上除了落不盡的雪以外,還有隱隱吼叫的悶雷,而自己踩著的雪泥已經在不知何時,變成了更適合站立的薄冰。
更仔細一看,就連風的方向都是順著自己的刀。
簡直就是,最適合自己戰法的戰場。
這種牽引天地的術,是沒有老師,沒有族譜血統,單憑本能,就能去自然領悟的嗎?
「妳會用幾種……術?」鬼刀征一郎語帶遲疑。
「還有幾種的嗎?怎麼方便怎麼來吧?」踏雪反問這莫名其妙的問題。
她的九條尾巴各自扣著一道咒,握著的冰造長槍槍頭散發著駭人雷氣。
一條尾巴著著金色的火。
一條尾巴扣著金色的雷電。
一條尾巴上頭結了冰造的大盾。
一條尾巴化成了利劍。
一條尾巴直指天空。
一條尾巴釘穿地面。
一條尾巴盤起來,中間凝聚駭人的妖氣。
一條尾巴護在踏雪的身周三尺。
最後一條尾巴則搭在她現在的媒者,地下無雙的踏雪誅天仁右衛門的肩上。
那搭在鬼刀征一郎肩膀上的尾巴,正源源不絕地供給給征一郎治癒或麻痺傷口的力量,讓通體傷痕的他,可以在接下來的短短時間內,變回接近毫髮無傷的最強。
「剛入妖,死於母胎腹內的幼狐?幾乎,沒有什麼妖氣,你不挑別的嗎?」
「不了,就它吧。」
「可這樣,多少不利?」
「沒關係啦,久了就會有利了,我想想喔,叫做『踏雪』怎麼樣?」
這就是當時奄奄一息,因為腹死母胎才成妖,幾乎沒有妖氣的小狐狸嗎?
是跟鬼驍方向截然相反的逸才,若生逢其時,肯定會是赫赫有名的大妖怪吧?
總算,禍神也感到了不對勁。
或者說,祂相當討厭,此刻不是由祂所掌控的天與地!
於是八顆隕石般的半透明腦袋張嘴咆哮。
咆哮夾帶勁風,直接轟碎了一旁的山岩奇岳,覆蓋雪皮的地上也給打出無數龜裂。
一萬頭妖怪按著耳朵尖叫,有些甚至從七孔之中冒出血沫。
但是咆哮的正中央。
但是咆哮的對象。
那一人一妖,十八條尾巴一步也沒有退。
他們只管站在最中央,微笑。
互託半身。
所以他們能多少知道,對方正在想著什麼。
「看來,沒眼光的人,是我。」鬼刀征一郎揮刀。
「不會啦,我是很尊敬鬼驍前輩的。」踏雪揮動金色九尾,長槍翻轉。
「當真?」鬼刀征一郎失笑。
「別跟他講。」踏雪吐著舌頭。
是啊,鬼驍如果聽見了,一定會露出得意洋洋的嘴臉,他這個媒者看了都不好意思。
八張蛇嘴張開,八顆純粹的妖氣彈疾射!
鬼刀征一郎讓妖氣纏在刀上,妖氣收斂,雷氣交織。
刀插地。
鬼刀征一郎大喝,插在地上的刀一使勁將地面拔起。
雪皮碎裂,地殼翻起。
踏雪一楞,禍神一怔。
轟!
轟!轟!轟!轟!
轟!
轟!轟!
翻起的地殼成盾擋下八顆猶若巨岩的妖氣彈。
妖氣悶爆,地岩破散。
「你身手也很不錯耶。」踏雪嘖嘖,在暴風與岩屑和飛雪的空中張開一道冰的盾版。
「……我是慎二郎的師兄。」鬼刀征一郎沒好氣,隨手揮了刀彈開朝他飛來的岩屑。
「但好像沒有比慎二郎厲害到哪裡去。」踏雪搖頭。
「有什麼問題嗎?」鬼刀征一郎不解。
「嗯……沒有問題。」踏雪想了想,露出微笑。
禍神的八顆頭顱忽然理解了。
眼前這兩隻渺小的東西,並不是食物。
而是是祂漫長的生命裡極少見的,敵人。
是以八頭怒吼,祂將原先四處遊蕩的頭顱集中。
對此地下無雙的十八條尾巴各異,鬼刀征一郎將刀握持在前,另一隻手生出了一把帶著雷氣的冰造短刀。
對峙。對峙。
與對峙。對峙。對峙。對峙。對峙。對峙。對峙。對峙。
碎地,崩山,冰雪紛飛。
黑天,雪夜,烏雲蓋雷。
天上一萬雙觀戰的眼睛屏息。
地上對戰的十雙眼睛瞇起。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妖氣拔高!
禍神的一顆頭撲向地下無雙!
踏雪一揮手,天空上積蓄已久的驚雷順著她直指天空的尾巴號令奔落,直勾勾地砸在禍神的後頸!
「嘎!」
禍神進攻的腦袋被這道天雷砸彎了脖子。
而鬼刀征一郎躍起。
他雙刀高舉過頂,妖氣暴漲,雙雷交織的咒氣交疊在刀身上。
地下無雙暴吼,霸斬斷空!
刀氣順著刀緣射出,有鬼刀征一郎搏殺百年的蠻兇刀質,加上兩千年的狐妖妖氣。
觀戰萬妖齊噤,他們都在心裡暗道自己絕無可能揮出這樣的刀,霸道如此,地下再無雙。
目標一刀斷頭。
觀戰的一萬頭妖怪同時也確信,他們之中不會有妖怪能接下這樣的一刀。
但禍神的另一顆頭,卻對著地下無雙揮出的刀氣張開血盆大口。
火光交織,斷音悶爆。
禍神的一顆牙飛上了天空。
這足以讓在場一萬頭處於天崩地裂的妖怪都注目,打從心底發出激賞。
除了地下無雙本人。
一顆頭還釘在地上,另一顆頭被打飛了牙齒與勢頭。
所以。
揮出那一刀,脫力未平復的鬼刀征一郎必須要在無處可以施力迴避的空中,以握著兩把刀還在顫抖的兩隻手,面對虎視眈眈的六顆頭。
六顆頭同時噴吐妖氣彈。
妖氣彈個個力拔山河,窮凶極惡。
接招的鬼刀征一郎無奈,只得縮起身體護住要害及臉孔。
轟!轟!
轟!
轟!轟!轟!
火光四濺,地殼碎裂。
但觀戰的群妖無不睜大雙眼。
作為妖,他們的眼睛每個都能看見煙霧裡的動靜。
妖氣彈是擊中了地下無雙。
但四分五裂的卻是一堆冰晶,而不是地下無雙本人——
踏雪單手結印,一手剛剛想出來的替身易位,硬是將鬼刀征一郎從死局拖了出來。
代價是自己翻騰不以地內息,以及一條斷掉的尾巴。
——所以,地下無雙人呢?
忽然一旁傳來毫不掩蓋的張狂妖氣!
那是與剛才交鋒處毫不相關的另一個位置,伏在地上的鬼刀征一郎殺紅了眼。
他正在,禍神門戶大開的,肚子前,緩緩抽出,誅天劍。
萬妖一愣。
禍神一駭。
鬼刀征一郎悶緊,閉氣,腰馬下沉,臥持刀,氣走盛。
刀斬。
岩漿一樣的鮮血一禍神的腹部噴了出來,染紅了紛白無盡的雪地。
禍神發出哀號。
但是鬼刀征一郎毫不戀戰,立刻與那負傷的禍神拉開距離。
禍神挪動他那山一樣巨大身軀。
祂打算就這樣輾死鬼刀征一郎。
因為禍神大的超乎想像,所以往往讓人誤以為祂的行動遲緩。
但此番一戰,觀戰的群妖才知道,原來禍神很快。
可踏雪誅天仁右衛門一人一妖早就知道禍神的快!
「崩!」踏雪誅天冰槍插地,絕美的臉孔上青筋暴起,咬緊的嘴露出獠牙。
禍神一楞。
眾妖一楞。
同樣觀戰的鬼驍一楞。
鬼刀征一郎則沒有發楞。
他知道,禍神盤踞的大地會因為這樣崩塌塌陷,因為地脈就是他砍斷的!
大地因為禍神的重量與踏雪的最後一擊而塌陷。
在驚愕的禍神回過神來以前,鬼刀征一郎躍起。
在月色下,他雙刀高舉過頂,妖氣暴漲,雙雷交織的咒氣交疊在刀身上。
他暴吼,刀斬落。
夾雜雷電與霜氣的霸道刀氣銀月般地落下,直直地劈向禍神八首裡其中一顆頭的眼睛!
禍神痛苦地大吼。
而踏雪忽然出現在天空。
她將打從交戰的最開始,就握在手上的長槍高高舉起。
長槍引雷,槍身散發耀眼的金色雷光。
只剩下五條尾巴的踏雪誅天怒吼,長槍疾射。
射向鬼刀征一郎的背後。
鬼刀征一郎頭也不回,淡然地身體微側。
雷槍夾雜光芒萬丈與雷霆萬鈞,擦過鬼刀征一郎的背,打向了瞎了的禍神腦袋!
聲若洪雷,勢破千軍!
禍神雖然瞎了一顆頭,但是還有七顆腦袋看著戰局。
所以瞎了的頭顱一偏,驚險閃過了那柄殺機四伏的雷槍。
?
雷槍好端端地握在半空中的踏雪纖細的手上。
原本雷槍應該落下的位置,則蹲著一隻戴著狐狸面具,手持長刀的九尾刀客。
禍神的八顆腦袋來不及做出對應。
那與雷槍易位的鬼刀征一郎蹲踞,閉氣,咬牙。
抽刀。
一刀揮出,在禍神的其中一條喉嚨砍出了第二道血柱。
禍神共享痛苦的八顆腦袋齊聲大吼。
僅存的十四顆眼睛同時瞪大,祂回攏身驅,八頭昂起,決心要殲滅那膽敢在自己身上留下兩道傷口的人類。
但鬼刀征一郎,此刻踩在了飄在空中的踏雪誅天的尾巴上。
而原本鬼刀征一郎所在的,禍神八首凝視的位置,則靜靜地插著一把雷槍。
踏雪雙手合十。
雷槍怒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