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在戰鬥結束後一個醫官主動找上我，並且處理我耳朵的傷，剛才戰鬥太激烈我的耳朵被打到我竟然完全沒感覺到，一個鬼子雙手被綁起來，他被拖到角落邊，我們在打掃戰場的時候發現這傢伙還活著便索性將他活捉看能從他嘴裡套出什麼情報，我看了那傢伙一眼然後把眼光轉向別的地方。
一個士兵操著不太流利的日語發問，但是鬼子也只是冷冷的回應的幾句，伴隨著輕蔑的冷笑，鬼子說著皇軍現在應該已經拿下了無錫，正準備向南京進發。
「你運氣不錯。」醫官處理著我耳朵上的傷。「子彈只是擦過而已，在偏一點你的耳朵就沒了。」
「聽你朋友說你會說日語。」醫官問我。
「別聽他們瞎說。」我說。「雖然我和我爹和我大哥曾經因為生意的關係在台灣住過一段時間，但也只學了幾句蹩腳的日語而已。」
醫官笑了笑，他在包紮完畢後給了我一根菸，說可以止疼，
經醫官一提我突然想起我在台灣的時候認識了一個日本女孩，當時我在街上閒晃同時讚嘆日本人把台灣建設得很好的時候正好瞧見幾個日本少年正在毆打一個台灣少年，當時我看不過去便自不量力的拔刀相助，想當然爾就是多了一個挨揍的。
日本少年走後我們不禁苦笑，難道說力量弱的人就活該被欺負？
正感慨的時候一條手帕出現在我眼前，一個日本少女拿著手帕站在我面前，少女大概十一二歲左右，少女將手帕塞在我手裡接著頭也不回的跑走。
那個台灣少年吐出一口血說了句真是個怪人。
老實說實在不太願意回想在台灣的事，我只記得那天我旅館後我爹看到我臉上的傷氣的把我訓斥了一頓還叫我跪在門口一整晚。
不知道那個台灣人現在怎麼樣了？在回到中國前我再也沒有遇見那個台灣人和那個日本人。
大地傳來了震動，遠方傳來了雷鳴聲，緊接著倉庫四周遭到流星的轟炸，鬼子見步兵強攻不成便開始動用火砲，夜幕時，鬼子用探照燈讓白晝提前到來，步兵發動小規模攻勢，砲兵對著倉庫狂轟濫炸，我軍步兵就戰鬥位置向鬼子反擊，這次鬼子動員的步兵不多，大部分的時間都是用火砲砲擊，這場基本上稱不上戰鬥的戰鬥就這樣持續了一天。
「鬼子八成是慫了所以只敢在遠處打砲。」盧建用望遠鏡觀察遠方。
「難說。」我擦著步槍的槍機敷衍道。
天才剛亮，一夥人藉由英國國旗的掩護來到了倉庫，這伙人裡面除了幾個人英國軍人外還有一個中國人和兩個英國人，他們一進到倉庫便要求見謝團，我帶著好奇的心跟過去，幾個弟兄也跟過來圍觀，看那幫英國佬個個吃好穿好，哪像我們乾癟的像蘿蔔乾似的。
「我賭五塊大洋這幫英國佬一定餐餐都有肉吃。」盧建說道。「而且一天還是吃三頓。」
「井泉你呢？」盧建問我。
「我不賭。」我說。
那兩個英國人輪流和謝團握手，接著一同走進謝團做為會議室的客房。英國兵在他們走進會議室後關上了房門，我們想過去但都被英國兵給制止。
當天晚上，謝團召集倉庫內的弟兄，原來昨天鬼子砲擊倉庫的時候一顆砲彈越過倉庫落入了蘇州河，雖然沒有造成租界區平民的傷亡但此舉已經讓在租界區的外國人感受到威脅，迫於日本的壓力外國人同意勸說倉庫守軍停戰，委員長也認為戰鬥已經勝利，國軍各部隊也已經部署新防線，戰鬥也已經得到西方的注意，於是委員長下令倉庫守軍撤到英租界並且向在上海西邊戰鬥的八十八師會合。
「各位都清楚了吧？」謝團說道。「明天午夜撤入租界，中民將會與你們共進退。」
連長本還想說但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
當晚，三連沒有值勤的弟兄聚集在一起，明天就要撤到租界，很多人都心知肚明，日本人一定會利用這次的機會將我們一網打盡，反正明天或許會有場惡戰要打不如今天放鬆一下。
「弟兄們。」連長難得擺脫嚴肅的一面，「明天就要撤離了，今天大夥好好養精蓄銳，有沒有人想來點餘興節目？」
「井泉，上來唱段吧。」
盧建這廝竟然直接把我賣了。
「井泉！井泉！井泉！井泉！」其他弟兄也跟著起鬨。
我難為情的站起身子行抱拳裡，「感謝各位對我的厚愛，我就來唱段了。」
所有弟兄都安靜下來，我開口唱了天涯歌女，在平常我要是這樣唱的話大夥應該會覺得很難聽，應該巴不得直接朝我嘴上打一槍，但是今天弟兄們卻出奇的安靜，唱著唱著有些弟兄流下了眼淚，連我也開始流下了眼淚，雖然這首歌和這場仗八竿子打不在一塊兒但它讓我莫名想起一路走過來的弟兄，當初一路走過來弟兄現在還剩多少人，想起老楊、想起從村裡一同出來的弟兄、想起村裡的爹和娘、想起薰妹。
「還是別唱了。」我沒把歌唱完就逕自走回人群裡。
「楊排長要不要唱段？」盧建對著楊二問道。
楊二搖頭。
似乎沒有人願意再上來唱。
「沒人願意唱的話就早些歇息吧。」連長起身。
「你覺得日本人會放過這個機會嗎？」盧建抱著槍，看著外頭那些斷垣殘壁。「說不定他們已經部署好火力點了。」
「我不知道。」我說：「我只在乎外國人會不會讓我們跟大部隊會合。」
老實說命令下達後我一直很懷疑外國人會不會讓我們跟大部隊會合，我甚至還想到最遭的情況，他們可能會在把我們繳械後再把我們交給日本人，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一個多月的浴血奮戰到底是為了什麼？
「乾脆開小差直接去大部隊那吧。」我說。
「你當真？」盧建問道。
這時我感到後腦一陣涼意，我轉頭一看，連長正用他的盒子砲指著我。
「你敢跑我一槍斃了你。」連長打開手槍保險。
「連長，你其實也不想撤吧。」我說。
謝團下達撤退命令的時候看連長的表情我就猜了個八九分。
「與其在租界等待著未知的命運還不如直接突圍和大部隊會合。」我說。「我不想去租界，洋人會讓我們去和大部隊會和嗎？說不定他們會把我們給交給日本人，與其被日本人活剮突圍或許還有希望。」
一回值勤時我就看到鬼子拿老百姓給他們的兵練刺刀，看到這裡我倍感無力，但我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的腸子被鬼子的刺刀捅出來自己卻無能為力。
「如果連長不贊同我的話那就開槍吧。」我說。
連長緩緩的收起槍，他拍拍我的肩膀。
「跟連隊的人說，想突圍的跟著我突圍，不想突圍的我也不勉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