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抱著忐忑的心情，點開那份報告。

竟然還做了目錄，整個報告的編排可以說是非常專業的製作方式，就好比一個常常演講的老手做出來的一樣。

一開始她是從我開始經營網站後沒多久就注意到我了，還曾經發了好幾件小委託給我。直到某一天，她發現我放在背包裡的存摺。

經過核對以後，小羽發現上面的金額與她付給雨中淚繪師的金額一模一樣。於是，她又再度發了委託給我。

這一次她沒有標記存摺的改變，只是寫到這裡就停了。不過，當我往下看的時候，才讓我大吃一驚。

因為那件委託，就是她生日前要求的生日禮物。

我記得她要求我在委託頁面上寫上畫妹妹，但我那時卻不知道我已經暴露了。因為，如果雨中淚就是我，這幅畫才有可能被畫出來。

想到這裡，我不禁佩服起妹妹的心機與觀察力，在蛛絲馬跡中竟早已找出我的身份。

將電腦關機，我四處尋找她可能留下的各種線索。打開抽屜，把她的書全部翻開一頁一頁翻找，雖然沒發現什麼，但卻意外的得知她在學校的成績已是排名墊底。

剛入學的成績單還算普通，但隨著時間的推進，她的表現也越來越差。從小羽的日記裡我也看到，她幾乎每天都會有想輕生的念頭。

我才恍然大悟，原來她的壓力已經大到失去希望了。支持她活下去的夢想，就是成為像我一樣的畫家。

我把她的日記等個人物品都裝好，塞進已經爆滿的背包，掩上門離開。

「原來，是我一直錯怪你。」我心裡湧起無數的後悔跟悲傷，無時無刻撕裂著我的心靈。

不需要過多的言語，我能感受的到，她所有的希望，早已融化在我現在的這具軀殼裡了。而那個在地獄裡經歷的幻境，竟然是真實的。

她一直都隱瞞著這個事實，但我不懂，既然要承受這麼多的痛苦，為什麼她當初還是選擇了這條不歸路？

如今，我也沒機會問她了。

 

幾天後，父母親安排我出國念書，正式離開這個傷心之地。沒有什麼不捨的心情，更多的只是不知所向的迷惘。

終於享受到當初夢寐以求的生活，但我並不覺得這是一件開心的事，反倒懷念起了當初與妹妹一同度過的時光。

不過，這些記憶，只能深深的埋藏在我的心房之中。

學會適應妹妹的身體，學會重新展開新的生活，學會放下以前的過去。在我失蹤三個月過後，小艾編輯也宣布了我失蹤的消息，並把我的所有作品都腰斬。

 

我也不再提起畫筆，就這麼把曾經的工作全部拋在腦後，就這麼過著現在的生活。

 

☂

 

「搭乘XX航空V4847班機的旅客，請在10號登機門登機。」機場的廣播器響起，我拖著行李箱走進登機門裡。

三年過去了，我也成功跳級畢業於全球知名的頂級大學。對我來說，這些東西都只是些遲早會過去的事物，真正讓我掛心的依舊是那年發生那些的事。

小羽的外表也吸引了不少追求者，當然，我可不會傻傻地去確認我的性向是什麼，對於這些事我是一概拒絕的。

「起飛之前，請繫好您的安全帶，將小檯燈關閉，桌板收起。本次航程預計為十二個小時，請各位旅客好好享受您的旅途時光，我是座艙長，謝謝您的搭乘……」大型噴射客機緩緩的滑入起飛的跑道，在筆直的跑道前停了下來。

不知為何，我的心情開始雀躍了起來，好像正準備要見到多年不見的老友一樣，興奮得不能自己。

「轟隆隆……」一股強大的推背感，驅使著我飛向蔚藍的天際，飛機逐漸爬升，我只是呆呆地望著窗外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小姐，您想要水還是咖啡？」空服員冷不防地出現在我旁邊，我差點沒被嚇的叫出來。

「有汽水嗎？」我很固執地選了汽水，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因為我跟她最愛的飲料是汽水的關係吧？

「有的，我馬上為您準備。」

雖然知道在這種長程航班喝汽水是很不明智的一個行為，但我還是忍不住就選了汽水這個選項。即使知道再也見不到她一面，但我還是很堅持從過去找尋她曾經存在過的證據。

滿是氣泡的汽水入喉，感受到的不是一股沁涼，而是滿腹無處發洩的心酸跟遺憾。越是這麼想，就越是猛灌著汽水，直到我不經意地打了一個響嗝。

全機的人大概都在看我，但我根本就不在乎。

 

痛苦的閉上眼睛，無論未來再怎麼美好，依然無法改變過去的悔恨。

 

回到熟悉的城鎮，熟悉的街道裡，一切好像都沒有改變過——除了我在乎的一切之外。

第一件事就是看看我曾與妹妹住過的那棟房子如何了，我來回找了好幾遍，都沒見到那副熟悉的景象。

「不好意思請問一下，請問以前這裡的房子……」

「哦！你說那邊的喔，都更早就拆光光了啦，預定要蓋大樓了。」

這是路人給我的回答，我只能孤獨地站在那裏，呆呆地看著早已被夷為平地的過往。

我本來以為我會流下眼淚，但那些淚水好像早已隨著小羽消逝在無言的空氣中，再也找不到存在的意義。

我不帶著任何的期待，憑藉著微弱的印象，尋找著她曾說過要在事故發生的現場重逢的記憶。不知不覺中，我已踏進似曾相識的地方。

沒錯，這就是那個夜晚，眼前一幕幕倒帶重演著，至今我仍忘不了。

旁邊已改建成了一座小公園，但街道的景象還是沒有改變，保持著三年前意外發生的模樣，彷彿時間靜止在那一刻一樣，不再轉動。

你明明說好要在這裡跟我重逢的。最後，好像還是只剩下我一個人而已，對吧？小羽。

我一直都沒有失蹤過，我還站在這裡，就這麼站在這裡等著你，等著你出現的那一天。當那一天來臨的時候，也許我們都已經老去，但我們的約定不會被忘記。

天空中緩緩幾滴珍珠落下，隨即變為傾盆大雨淋的我滿身濕透。

不遠處有一個小女孩正在對我揮手，我朝著她大喊：

「別淋雨了，酸雨會掉頭髮的！」

她一跑一跳的跑了過來，手中拿著一幅粗糙的畫作，臉上掛著笑容快樂的展示在我面前。

那是一幅一個小男孩拉著一個小女孩手的畫面，簡單的筆觸卻描繪了深厚的感情。

「這是誰呀？」我指著畫作裡的小男孩。

「這是我的哥哥，他說他從來不會離開我哦！」小女孩童言童語的描述著裡面的人物，然後以輕快的步伐消失在滂沱的雨中。

我知道，她遵守了約定，而我，將帶著她的信念，繼續前行。(全文完)

 

你說把恨漸漸放下會走更遠

又何必去改變 已錯過的時間

你用你的指尖 阻止我說再見

想像你在身邊 在完全失去之前

你說把淚漸漸放下會走更遠

或許命運的籤 只讓我們遇見

只讓我們相處這一瞬的雨天

雨停後才發現 這幸福的碎片

要我怎麼撿(改編自不能說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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